裁員廣進.第1章

除夕不放假，全員加班開年會，抽獎環節，我抽到裁員券。

 

HR 說：「就你了，上午交接下午走人。」

 

我摘下工牌，當天公司市值蒸發兩百億。

 

老板意識到不對，哭著求我回去。

 

但我已經考公上岸，來不及了。

 

同事們紛紛吃瓜，問我怎麼回事。

 

我一臉淡定：「沒事，前司裁員，裁到大動脈了而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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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陳琳同學，抽到大獎，獲得假期無限續杯體驗。」

 

我一臉懵逼，除夕都要被薅羊毛開年會的公司，還能設置這種獎項？

 

HR 體面，將抽獎券塞到我手裡。

 

「年會結束，會議室見」

 

身後等著抽獎的同事已經迫不及待，我一頭霧水地下臺，走出公司，找了個無人角落偷偷把掌心的抽獎券攤開。

 

好家伙，裁員券，假期無限續杯體驗原來是這麼個由來。

 

安靜的樓梯間響起打火機的聲音。

 

我順著微弱的火光，並沒看清坐在臺階上抽煙的是哪位同事，隻聽他說：「恭喜陳大提前退休，你是被裁人中最老的一位。」

 

我嘴角抽動，看來裁員的事早有徵兆，隻有我這個元老還被蒙在鼓裡。

 

手機震動彈出 HR 的消息。

 

「陳工你在哪裡？我在大會議室等你。」

 

「我馬上過去。」

 

我回了一條語音，轉身瞬間隱約聽到，身後的煙霧裡飄蕩著一句「祝你好運」。

 

我輕輕啞笑。

 

2

 

五年前，公司還隻是個算上我隻有三個人的工作室。

 

大老板路遙最喜歡吹捧與被吹捧，日常就是沉迷於做各種華而不實的 PPT。

 

秘書寧美麗最擅長的就是吹捧和聆聽，聆聽老板的光輝歷史，吹捧老板華而不實的 PPT。

 

隻有剛剛大學畢業的我，抓住互聯網流量風口。

 

從拍攝視頻賬號開始，我一手包攬了劇本、文案、拍攝、剪輯，引流、投放一條龍完整業務線，沒日沒夜、卷生卷S地努力。

 

終於在我熬到膠原蛋白流失，臉部下垂，黑眼圈日益加重，頭發加劇稀疏的時候，做出了第一個爆款賬號。

 

一周之內，粉絲量級破千萬，無數廠商找我們合作。

 

優質電商作者的生態像是擎天柱一樣，迅猛誇張地建設起來。

 

我們公司的規模也迅速從三人急速擴張超過七千人。

 

紅利時期一過，網紅視頻迭代更快。

 

踩住流量爆火可以，更難的是延續。

 

俊男美女可以有很多，但是掌握內容競爭力的人不多。

 

大家津津樂道地躺平賺錢，殊不知背後我卷得多努力。

 

寧美麗就是在這個時候升職成了商務總監兼內容副總，雖然她不懂內容，甚至不懂業務，但是她整得好看，八面玲瓏，最擅長的就是向上管理，說人話就是管理路遙。

 

3

 

路遙有家室，他妻子在農村老家帶兒子，任勞任怨。

 

路遙卻遲遲不肯將他們接過來。

 

他最津津樂道的就是內容部門大會上，對著一群女同事，侃侃而談自己對妻子的有效管理。

 

「從兒子出生到現在上初中，我都沒抱過十次，都是我老婆在帶，但是每次回家都會帶兒子打遊戲，兒子跟我很親，我告訴他，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

 

「我在打牌的時候，老婆催我吃飯，我當時就把牌一張一張摔在了她臉上，女人嘛，就得教育。」

 

女同事們聽得牙根痒痒，隻有寧美麗一臉崇拜。

 

「能嫁給路總這樣的成功人士，嫂子一定拯救過銀河系。」

 

嫂子拯沒拯救過銀河系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路遙一定是祖墳冒青煙，才能娶到這麼好的老婆。

 

但是很顯然，我們都知道有錢之後急劇膨脹的路遙不會耐得住寂寞。

 

平日裡大家對寧美麗的朋友圈多有揣測。

 

奢侈品多得像是個微商代購。

 

我們上班她在陪客戶喝下午茶，陪旗下小網紅做醫美 SPA。

 

我們熬夜加班，她還是在陪客戶吃宵夜，陪旗下小網紅跨國 shopping 倒時差。

 

我身體透支住進醫院，甲流乙流折騰掉了半條命。

 

寧美麗卻拿著我精心準備的稿子，替我去參加了公司創始人的直播首秀。

 

她頂著我內容總監的 title 出席各大路演、圓桌會議，分享經驗。

 

她宣稱自己是公司第一部爆款視頻內容的締造者，講述自己跟著老板從小工作室做到如今行業頭部的艱辛。

 

網上對她的崇拜和吹噓鋪天蓋地。

 

稍有質疑，路遙都會覺得是我在無風起浪。

 

笑話，我並不熱衷社交，隻想安心做好內容，怎麼還被陰陽怪氣成了背刺同事的婊子？

 

遲鈍如我，此時才發現，寧美麗已經靠著人情世故拿著我的功勞，一路高歌猛進，在年會上被正式任命為公司副總。

 

而我卻意外地進入了裁員名單。

 

4

 

同事們私下都說寧美麗給路遙當小三才爬得那麼快，但也不乏黑心瞎眼的人說曾幾何時我所共享的經驗和成績，都是吹牛逼，所以老板才忍無可忍。

 

「要我說陳姐就是表面低調，其實就是狗屁不通、沽名釣譽，不像美麗姐人美心善又有能力。」

 

說話的黎芸是我的手下，三年前校招畢業進了公司。

 

因為是老鄉，我拿她當親妹妹，生活上照顧，工作上體恤。

 

都說教會徒弟餓S師父，對黎芸，我教得認真，甚至沒有一點保留。

 

當年什麼都不會的小白，現在也成了能獨當一面的小組長。

 

我沒想過要她的報答，也沒料到她會帶頭背刺。

 

平時小姑娘文文氣氣，冷不丁地在背後聽到她說這麼一句，我震驚之餘還有點不淡定。

 

「黎芸，你是說真是陳姐一直在搶功勞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我看不像啊，我來公司這麼多年，陳姐幾年如一日地每天都加班到很晚，而且大家一直都很認可她的能力！」

 

「所以才說你們單純、好騙，在她手下三年，沒人比我更了解，她要真有兩把刷子，公司怎麼舍得裁員？！依我看，咱們現在是要認清形勢……」

 

好家伙，我眼中的小白兔黎芸此時好像是個職場老油條，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一個區區幾十人的內容部，演繹得比三國爭霸、群雄逐鹿還熱鬧。

 

「怎麼樣？說夠了嗎？是不是比聽說書還帶勁？」

 

我端著餐盤站在黎芸身後，冷冷地打斷他們。

 

黎芸吃了一驚，但很快淡定下來

 

「陳姐？」她冷笑，「工作上竊取別人成績，吃飯時偷聽別人牆腳，你做事還真有意思！」

 

「是嗎？那接下來會更有意思！」

 

我面帶微笑地走過去，把餐盤扣在了黎芸腦袋上。

 

伴隨著她的尖叫，我快步走出員工食堂。

 

反正已經被裁了，我不在乎。

 

走到辦公區門口，我拿起工卡習慣性地刷門，卻聽到：「您的門禁卡已經失效。」

 

5

 

機械冰冷的聲音像是冬天的冷水將我澆透。

 

反復確認無果，我灰溜溜地跟著同事走進辦公室。

 

HR 還沒跟我面談，離職手續還沒啟動就率先關了我的權限，我拿起手機剛想問清楚，就接到了 HR 的信息。

 

「陳姐，你在員工食堂毆打黎芸，人家已經報警，路總說要馬上辭退你，讓你馬上走。」

 

「是她出言不遜。」

 

「陳姐請你馬上搬走你所有的私人物品！」

 

「那交接呢？」

 

「就你這麼破活兒，隨便找個人都能幹，還需要你交接？」

 

HR 在電話裡還沒出聲，寧美麗就踩著恨天高走到我面前，她的身後還跟著四個壯漢。

 

「我沒問你！」我冷下臉想要繼續追問才發現 HR 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走到工位，發現電腦已經無法開機。

 

「你的所有權限已被凍結，剛打我手下的人，識相的現在就馬上走人！」

 

我恍然，難怪黎芸那麼狗腿賣命，原來是早就抱上了大腿。

 

寧美麗將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和離職證明遞給我。

 

離職證明上赫然寫著，因毆打同事、私拿回扣，能力不足以匹配目前崗位被解僱。

 

我看著上面寧美麗的親筆籤名，冷笑一聲，合上電腦就要去路遙的辦公室。

 

「你要幹嗎？站住！」

 

寧美麗攔在我面前，幾個壯漢也跟了上來，虎視眈眈。

 

「我要去找路遙問清楚。」

 

寧美麗冷笑：「見路遙，你也配？」

 

「我怎麼不配？我也是公司初創的元老，更何況，寧美麗，當初要不是我把機會讓給你，你以為你會有現在？」

 

「放屁！陳琳，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你少跟我套近乎、拉關系，往自己臉上貼金！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公司的爆款制造者，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質疑我？」

 

「就是。」黎芸跟幾個同事走進來，虎視眈眈地看向我，「陳琳，你還不趕緊跟寧總道歉？！」

 

「是啊，當面就想搶寧總的功勞，真不要臉！」

 

我瞪著得意洋洋的寧美麗：「她有幾斤幾兩，我比你們誰都清楚。」

 

「你給我住口！」寧美麗打斷我的話，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就是S皮賴臉還想混著這份工資不想走？也行，我今天心情好，慈悲，就給你個選擇！」

 

黎芸緊張地上前：「寧總，這……」

 

寧美麗擺擺手，示意她住口。

 

「陳琳，聽說你媽得了癌症，壓力不小吧！」

 

「我也不是個狠心的人，要不你留下來做個清潔工，每天把咱們全辦公樓的廁所都掃幹淨。」

 

「我就跟 HR 說，讓你留下來，怎麼樣？」

 

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黎芸一臉得意：「快啊，陳姐，寧總肯給機會是你的福氣，還不跪下來謝謝寧姐！」

 

我笑了笑，走近寧美麗：「是嗎？你是忘了半個月前我加班到凌晨看到什麼了對吧？」

 

半個月前，我熬夜寫一個策劃案，累得昏天黑地趴在工位上睡著了，卻不料醒來看到了寧美麗挽著醉醺醺的路遙回來，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在辦公室做起了沒羞沒臊的事。

 

當時寧美麗痛哭流涕地哀求我，揚言我要說出去她就不活了，結果轉回頭就讓我跪地求饒、掃廁所。

 

看來要把我掃地出門，是她和路遙早就計劃好的，隻是不承想當時我為了收集素材正好開了視頻錄制，記錄下了這一切。

 

顯然，此刻的寧美麗不知道我有證據在手，時過境遷，雖然惶恐，但她還是露出S鴨子嘴硬的醜惡嘴臉。

 

寧美麗：「陳琳，你什麼意思？被公司優化就想威脅恐嚇我？誣告損毀他人名譽，你信不信我告到你坐牢？！」

 

我莞爾一笑：「是嗎？你就不怕我有證據？」

 

寧美麗神色一慌：「你這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