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5-15 15:06:093529

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心底對我和嫡姐的天平,早已悄然崩塌了吧?

至於嫡姐……不,現在是庶姐了。

她大病了一場,後來我還見過一回,她偷偷地給林氏上香。

你看,這些順風順水的貴女們,還能分出精力心疼親人。

而深淵裡的我的母親,隻是為了自己活著,就已經用盡一生。

我在下人房裡,隻是為了不被欺負,全力長大蟄伏,就已經用盡氣力。

16

自此我在後宮開始一路高歌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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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後宮大選,陪同選妃的是我這個貴妃。

新妃們的第一次請安,我在長春宮宣布了自己有孕三個月的消息。

隨後,我被賜封號,拿到了全部的六宮大權。

不得不說,我爹給的那張方子,的確很管用。

我慢慢培養出了自己的團體,不再是獨木難支。

生子的過程漫長而艱辛,偶有一次我受到驚嚇後,皇上S盡了涉事那一宮的妃嫔。

於是我又在重重保護中生下了大皇子瀾辰。

我爹每年穩定給我提供數十萬兩的銀子,所有最好的貢品也都悉數送進未央宮。

胞兄參了軍,在我的幫助下軍銜也開始慢慢變高,已經可以獨自指揮五千人的隊伍,在邊關進行一些小的失地收復了。

宮中不斷有新的妃子受寵懷孕,或者是失寵小產,一花一度春,從無人獨佔滿園。

除了沒有皇後,這後宮,就像每個朝代每個帝王的後宮一樣普通了。

而我的姐姐,越發地纏綿床榻,病骨支離。

我的心腹太醫算算日子,說姐姐的身體被「心病」困擾,應當不會有太長的時日了。

一切又仿佛走到了我想要的境地。

直到……春日宴。

這一年,我的月兒才十多歲,尚未及笄。

17

這一年,北部邊關戰事頻發的同時,南部苗疆也發動突襲,一時間江山岌岌可危。

我自知後宮不得幹政,做不了太多。

便隻能在後宮行節儉之風,省些開支以表決心。

可南部的戰事依然節節敗退。

於是祁雲墨不得不改變了政策。

從這個冬天開始,不斷有苗疆使臣住進宮中。

他們行事乖張跋扈。

從調戲宮女虐S太監,到強搶民女。

再然後是對宮裡的妃子下手。

被玷汙過的低位妃嫔大多數被秘密賜S。

光是皇帝借我的手灌下去的毒酒,就已經有四杯。

無力感,逐漸充斥在整個皇城。

我總存著一絲僥幸。

覺得我這樣的高位妃嫔,生育過孩子,「人老珠黃」,這樣的風波,終究波及不到我。

直到來年的春日宴。

苗疆的三王子是最尊貴的座上賓。

他全程……都盯著我的月兒。

我十多歲尚未及笄的月兒!

這一場宴會下來,我的酒灑出來無數次。

夜過子時,祁雲墨親自把我送進了未央宮。

我執拗地推開了他。

他一把抱住我:「阿影……朕沒有辦法。」

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我從沒有這樣對他紅眼:「你有苦衷我知道。可月兒還有三年及笄,即便……」

我抹了把淚,「也可以先訂婚,三年後再送去和親!為什麼非要現在!」

祁雲墨沒有躲這一巴掌。

有晶瑩的淚從他眼角滑落。

他說:「阿影,三王子說隻要今年讓月兒做他的側妃,苗疆就保證十五年內不進軍……」

我怒吼出聲:「月兒還是個孩子!那個畜生會蹂躪幼女,你不是不知道!」

祁雲墨伸出手想碰我:「阿影,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尖銳的護甲劃破他的皮膚:「你的王權富貴就那麼重要嗎?祁雲墨你們帝王有心嗎?」

祁雲墨的神色終於冷了下來。

他抬起手:「貴妃言行無狀,鎖未央宮三日!」

一群侍衛就這樣拖著我,裙擺從一塊一塊從冰冷的磚石上擦過。

三天。

我就這樣生生被關了三天。

其間,翻牆被踹下。

喬妝被認出。

撓門摳洞,十指血跡斑斑。

直到三天後。

未央宮門打開。

御前公公宣讀聖旨的神色中帶著不忍:「追封明月公主為護國皇公主,賜惠貴妃黃金十萬兩。」

追封……

追封!

我的女兒怎麼了?

為什麼要用「追封」這個字眼?!

這十萬兩黃金,要從我這裡買走什麼?!

公公親手把我扶起:「娘娘,人還要往前看的,唉,您好好養養指甲……」

「以後,您還會有公主,您永遠是皇上心裡最重要的人吶。」

臉上帶著血,我嗤笑出聲。

最重要的人。

我的月兒不光是她的女兒啊。

當初為了救自己,我把月兒強行加上了祁雲墨心上人的影子。

即便這樣,他還是親手葬送了月兒!

他心裡……有重要的人嗎?

他配嗎?!

白月光也好,血親也好。

都比不上他自己罷了!

我抬頭看著這方方正正的天空。

既然……他覺得孩子是抬手就能有,揮手就能送走的存在。

那他……

就不配再有孩子了。

他什麼也不配有!

我緩緩站起身。

我對御前公公說:「臣妾惠貴妃,接旨。」

18

這一年,除了我的瀾辰,宮裡另外還有三個公主,一個皇子。

還有兩個妃嫔有孕了。

煩得我頭疼。

我開始打扮自己。

我時常帶著最嬌豔的年輕妃子和婢女去御書房。

常常午時三刻去,夜半鍾聲回。

力不從心的時候,太醫院的院首便貼心地備上「大補之物」。

皇上很喜歡與有孕的女子嬉鬧。

卻總控制不好自己的力度。

最近已經導致兩個妃子小產。

他便自己火冒三丈。

我是宮裡最賢惠的女人,自然要給他備上降火的涼茶。

很多時候,他在御書房和朝臣商議軍事,我便在一旁給他準備冰鎮的果盤。

對了,我的胞兄也很努力。

他已經成了整個邊境的副帥,一人之下。

我爹似乎越來越老了。

我看他上奏的脊背都彎了很多。

身為朝臣,不為君王分擔,這不對。

所以我要幫他分擔。

這些年我終於搜集到了皇上的心尖白月光的畫像。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容貌相似之人。

新進妃嫔月貴人進來甚得君心。

她其實很賢惠,勸了皇上多次不要縱欲過度,奈何皇上就是不聽。

我是真的很擔心他。

擔心他……太早了。

好在,我的姐姐謝靈,命終究不夠長。

樹葉凋零之際,這位已經被人遺忘的太子妃,終於瘦骨嶙峋地閉上了雙眼。

我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我當眾跪在地上,重重磕頭:「懇請皇上,追封姐姐為後!」

妹妹我呀,真的不願意和祁雲墨同葬帝陵啊。

還是姐姐你來吧。

你們倆配。

且我當眾承諾,此生永不為後!

此言一出,民間稱贊。

我不再是權傾後宮的妖妃。

也不是德不配位的庶出妒婦。

貴妃生兒育女,女兒更是「為國捐軀」,本人卻不爭不搶。

從此,民心所向。

我把祁雲墨對我的愧疚,利用到極致。

之後,祁雲墨下旨。

封我為皇貴妃,我的兒子為太子。

二皇子的生母是我的擁趸,二皇子也被早早地封親王賜封地,永遠不會擋我的路。

祁雲墨在未央宮的床榻上摟著我,說以後隻安靜地和我度過一生,再生個一兒半女。

我笑得溫柔。

沒有多久啊, 他就知道了。

——知道他已經快要不能人道的事實了。

19

當祁雲墨知道自己身體狀況的時候,他沒來得及發火。

因為邊關傳來急報。

北部戰事驟起。

光是勸祁雲墨親徵這件事, 整個朝堂就勸了十日之久。

他氣得在金鑾殿上砸了頭冠。

最後是我想到了辦法——

我說,邊關的故人, 應當還在等你吧。

可笑,他竟然聽進去了。

人到中年, 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看不透。

但我猜對了。

他很忌憚我和我爹帶著太子一起留在京中。

所以我自請跟隨, 來到了邊關。

瀾辰在我爹的全力庇護下, 短期不會有大礙。

祁雲墨他可是天子,天子的要求必須被滿足。

大量眉清目秀的軍妓被送進營帳之中。

其中有幾個, 眉眼像極了故人。

說是親徵,其實大多數事都是我的胞兄和軍中主帥親力親為。

我一直在等。

主帥為國鞠躬盡瘁,我實在不忍。

我等到了他在一次戰役中自己傷到了腿。

反正, 我現在有大把的時光。

我秘密派人送走了主帥。

我做不了更多, 卻必須做。

當虎符捏在胞兄手裡的這一天, 我端著一碗血燕來到了祁雲墨床前。

這幾日他莫名咯血, 身體狀況每況愈下, 已經有些下不來床。

昨日更是直接摔下了戰馬。

太醫不敢說, 祁雲墨的後腦處,有了一團瘀血。

隻怕……就是這兩天的事。

我在床前看著他, 思索了很久。

覺得也可以考慮不用和他廢話,直接掐S就行。

可男人的力氣還是大些。

掐到一半, 他劇烈掙扎了起來。

現場不能太難看, 我便隻能陪他說了一會話。

話太多, 我記不住全部了。

我記得他問我:「賤人,你怎麼敢!」

我也很好奇。

我問他:「那你呢?你怎麼敢送自己的女兒去S呢?」

我捂住他的嘴:「你下去之後,不怕烈火烹油永世不得超生嗎?」

他說:「朕和你不同!你怎麼能與朕相比!」

我於是笑了起來。

我笑得很大聲,看著營帳一動不動, 沒有一個人進來,看著祁雲墨的神色一分一分變得絕望。

我歪著頭,語氣同樣很疑惑:

「我怎麼能與你相比呢?」

我一根一根掰著手指頭:「你的母親隻是嫔妃,我的姐姐可是皇後呢。」

「你是荒淫無度的昏君,而我是民心所向的賢妃。」

我娘便是輸在了運氣,那也是把握裡的一種。

「(我」以及……

「你葬送了我的女兒, 我的女兒拯救了你。」

我問他:「你拿什麼和我比?」

「祁雲墨?」

他的瞳孔最終一點點擴散。

從白天到黑夜。

我看著他的身體一寸一寸變得僵硬。

所謂帝王。

到頭不也是一場空麼?

20

定歷元年,太子祁瀾辰登基。

在謝重衛將軍的努力下,北境邊關平定。

三年後, 大軍向南, 擊退苗疆駐軍, 天下太平。

新帝大赦天下,免賦稅三年, 百姓富足。

之後,太後生父謝淵插手朝政引發眾怒, 被太後大義滅親, 當場革職, 此舉再次贏得民心。

可惜的是,謝淵在告老還鄉途中被馬匪截S。

天子親自賜其以親王之禮厚葬。

21

最後的最後,瀾辰十五歲了。

朝臣紛紛催他立後, 把自家的貴女往後宮裡塞。

瀾辰自己卻扭扭捏捏地來到壽康宮。

我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他語氣幸福地告訴我,他想立一個姑娘為後。

我問他:「你喜歡那個姑娘嗎?」

他眉眼彎彎地點點頭。

我撫摸著手上的繡帕,也一同笑了起來。

我說:「那樣便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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