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第1章

結婚當天。

 

顧遲前女友早產大出血。

 

他想都沒想將新郎服扔給他兄弟：

 

「替我走個流程，我晚上回來。」

 

我哀求他不要走。

 

他看著我，眉眼多了幾分涼薄：「那是兩條人命，以前那個單純善良的你去哪了？」

 

「我說過會和你結婚，這還不夠嗎？」

 

我終於心S。

 

Advertisement

後來晚上洞房時，他姍姍來遲卻被鎖在門外，滿眼通紅瞧著我。

 

他兄弟摟著我，笑得肆意：「通知你一下，洞房我也順便替了，不用謝。」

 

1

 

身為醫生大概都有這樣的天賦。

 

無論在幹什麼事情，隻要電話響起，都能迅速抽離。

 

比如此刻，顧遲聽到電話後，迅速起身開始穿衣服，眼底沒有絲毫情欲。

 

仿佛剛剛親吻我全身，笑著捏我的臉，說「我遲早要S在你身上」的人不是他。

 

當我看到他背後指甲留下的深淺紅痕，才意識到剛剛不是幻覺。

 

我抓著被子，輕聲道：「能不去嗎？」

 

顧遲摸了摸我的頭：「寶寶，醫生就是這樣，你體諒一下我。」

 

我沒來由地問：「顧遲，如果有一天我躺在病床上，你也會這麼著急嗎？」

 

顧遲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別說這種話。」

 

說完，不等我回答直接離開。

 

仿佛多一秒都會不耐煩。

 

顧遲的背影漸漸遠去，我呆坐在原地，直到手機傳來一條陌生消息，我才回神。

 

照片裡，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覆在凸起的肚子上，手背那顆黑痣過分刺眼。

 

配文：【他比我當初預想的做的還要耐心，還要出色。】

 

曾經和顧遲十指相扣的時候，我總會感慨那那雙手：

 

「你們醫生的手都這麼好看嗎？」

 

青色血管用力時微凸，那顆黑痣更添幾分禁欲。

 

可眼下，那隻手放在別的女人肚子上。

 

而對方還是他的前女友董倩。

 

面對這般挑釁的話語，我實在無能為力。

 

因為我最大的依靠——我的男友顧遲，此刻拋棄了我，陪伴在她身邊。

 

2

 

我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呢？

 

或許是那次顧遲一本正經地拿著一本育兒心經。

 

他是一個骨科醫生，拿著與他風格天差地別的書實在罕見，彼時，我以為他想要孩子了。

 

於是，我羞紅了臉撒嬌般：「我還沒說要嫁給你，你看這些幹什麼？」

 

他話語淡淡：「隔壁來了一個孕婦，我隻是好奇。」

 

沒得到想象中的回答，我雖有些失望，但隻是點了點頭。

 

後來有一次醒來，我摸了摸身邊空落落的被子，揉著眼走到客廳才發現，一向戒煙戒酒的顧遲食指夾著一根煙，煙霧盤旋升空，他摸著脖子上的項鏈的身影顯得那樣落寞。

 

我以為他工作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那段時間一直安慰著他，變著花樣給他帶飯。

 

直到我偶然發現顧遲兄弟給他發來的消息：【你和董倩什麼意思？她現在都懷孕了，你也有女朋友了，你們想幹什麼？】

 

董倩這個名字在我心裡被引爆。

 

即便沒聽過這個名字，我卻沒來由地慌得厲害。

 

後來我翻遍了顧遲的社交軟件，才找到了五年前的一個卡通兔子頭像的人給他留言：

 

【笨蛋，早安。】

 

隻有四個字，甚至於顧遲都沒有回復。

 

但我卻覺得，有特殊的含義。

 

因為顧遲的項鏈就是一隻兔子形狀的。

 

女人在戀愛中都是福爾摩斯，這話是不假的。

 

我僅憑著「董倩」兩個字，就找到了她的社交賬號。

 

找到了她和顧遲的曾經。

 

她就是顧遲口中那個記不得的前女友。

 

戀愛中的女人似乎對前任這個話題總耿耿於懷，我也不例外，我曾問過顧遲一連串問題。

 

他談過幾個，談了幾年，叫什麼名字。

 

他老老實實回答：「一個，一天，什麼名字忘了。」

 

他的表情實在太過誠懇，再加上隻談一天，大概率是曖昧，所以我沒當回事。

 

那時的我沾沾自喜，將自己理所當然地劃分為顧遲第一個女友，他的白月光。

 

後來我才知道，他所說的記不得，不過是因為太過痛苦而不願提起。

 

畢竟，連那一天都是他求來的。

 

董倩時隔五年再次出現，終於使我警鈴大作。

 

我像小偷一樣窺視著她，我知道她懷孕了，八個月了，我也知道她離婚了，還知道她就在顧遲工作的醫院產檢。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見了很多回了。

 

想到這時，一股難以言說的怒火瘋狂滋長爬遍我全身。

 

於是，我和顧遲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

 

我砸了滿屋子的東西，質問他和董倩的關系。

 

他毫不退讓：「她就是一個孕婦，我能有什麼想法？你能別這麼狹隘嗎？」

 

我近乎歇息底裡：「我狹隘？顧遲，你和前女友見面不敢跟我說，現在我發現了你居然說我狹隘？你怎麼不說你們見不得光？」

 

最後，我扔了狠話：「你要是還這樣，那我們就分手吧。」

 

顧遲敗下陣來，和我服軟求饒。

 

那天他特意請了一天假，陪我在家裡。

 

我偷偷將他手機靜音。

 

直到晚上，一通電話打到我手機上。

 

電話裡劈頭蓋臉一頓指責：

 

「顧遲在哪裡？董倩暈倒了進醫院了，他不是說會照顧嗎？怎麼一點責任都不負？」

 

顧遲聽到瞬間慌神，看到手機是靜音狀態那刻，他眼底的失望和陌生是那麼明顯。

 

他說：「現在你滿意了吧？」

 

「如果董倩因為你出了什麼事情，你這輩子良心過得去嗎？」

 

我幾乎快要停滯了呼吸：

 

「我——」

 

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卻發現顧遲早已離開。

 

再次等到他回來是第二天早上八點。

 

我一夜未眠，已經將東西收拾好，卻沒想到，顧遲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跪地掏出了鑽戒，就連肩頭還帶著清晨獨特的湿意：

 

「眠眠，你想要嫁給我嗎？」

 

顧遲極有耐心地和我解釋：

 

「我知道之前是我的態度有問題，我沒有好好和你解釋，我和董倩是過去了，照顧她也不過是因為我是一個醫生，救S扶傷是我的使命，你也知道我絕不會和她在一起的。」

 

我呆滯了，直到無名指被箍住，這才反應過來：

 

「我願意。」

 

自此之後，顧遲好像變了。

 

以前的他從不在朋友圈公開，每次我想要發我們的合照，他都一本正經否決：「安全感不是來自於一張照片，你這樣做恰恰是不自信。」

 

可我隻是想要一個儀式感。

 

現在的他大度地發我的照片，我的側顏，我的戒指，還有那些佔有般的話：【我的。】

 

然後他迫不及待加快了我們結婚的進程，提前到了三天後。

 

我以為我們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今天，仿佛一盆冷水將我澆了個徹底。

 

3

 

顧遲再回來時，疲憊地捏著眉心，直接躺到床上。

 

我看著他，輕聲道：「我們分手吧，顧遲。」

 

他連眼睛都沒睜開：「別鬧。」

 

「我認真的。」

 

他終於睜開眼睛，眼底有些不耐煩：「我們三天後結婚，現在請帖都發出去了，親朋好友都知道了，不要賭氣，眠眠。」

 

我垂下了眼還要說話。

 

他不緊不慢補充：「那你家的欠款呢？」

 

一句話，將我防線擊潰。

 

我媽愛賭錢，家裡因為她欠了很多債，和顧遲在一起後，我一直要強不肯和他說，直到那天我媽找到醫院，和顧遲的醫生朋友借錢：

 

「我女婿是顧遲，你們醫院最厲害的醫生，我是他丈母娘，你們借我的錢，顧遲會一分不落地還給你們。」

 

我匆忙趕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發展成了這樣。

 

我難以忘記周圍護士醫生看我的眼神，那樣的鄙夷不屑：

 

「她就是顧醫生的女朋友，她一點也配不上。」

 

「她媽好意思嗎？顧醫生還沒說要娶她女兒。」

 

我幾乎低到了塵埃裡。

 

寬闊的褲腿裡，雙腿在不住地打顫。

 

顧遲很平靜地替我解決了一切事情，後來又借錢給我媽還款。

 

我媽也曾和我說過：「你必須想方設法和顧遲結婚，你要是和他分手了，我立馬吊S。」

 

知道我和顧遲結婚後，她通知了幾乎全小區的人，熱情地邀請他們去顧遲所工作的醫院看病。

 

她如果知道我和顧遲分手，那我實在不敢想象。

 

顧遲察覺到了我的沉默，或者說他拿捏住了我，起身親了親我的額頭：「寶寶，我們絕不分手。」

 

4

 

結婚那天很快到來。

 

我在後臺穿婚紗補妝，顧遲一身剪裁西裝，看到我時眼睛亮了幾分：

 

「寶寶，你真漂亮。」

 

造型師在一旁偷笑。

 

他置若罔聞。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急匆匆的聲音肆意遊走在臥室：「顧遲，你快來！董倩大出血了現在早產了，很有可能S在手術臺上！」

 

聽到這兩個字，我下意識地絕望。

 

顧遲聲音變得焦急：「我馬上。」

 

掛斷電話後，在他解釋前我搶先一步抓住他的衣角，近乎哀求：「顧遲，今天我們結婚，你別去好嗎？醫院那麼多婦科醫生，你一個骨科醫生能幫上什麼忙？」

 

他邊脫著新郎服，邊答：「寶寶，你理解一下，那畢竟是兩條生命，現在醫院人手緊缺，哪怕我不是婦科醫生，但我至少也是個醫生。」

 

「乖。」

 

他將脫下的新郎服隨手一丟，卻被一個人拿起。

 

我看到來人，劍眉星目，渾身有些吊兒郎當，此刻抓著新郎服漫不經心地笑著：「顧遲，你丫看見我來想逃婚？我也沒打算搶婚。」

 

「小爺看不上你。」

 

眼前的人是顧遲的兄弟陳序，我見過幾次，聽說他家裡很有錢，本身也是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顧遲這樣的人和他在一起實在是不搭。

 

顧遲沒搭理陳序，邁步就要往外走。

 

陳序抓住了他的胳膊：「你這是幹嗎去？」

 

顧遲不耐煩地解釋：「醫院有個孕婦大出血，命在旦夕。」

 

陳序樂了：「那關你丫的什麼事，你他媽一個骨科醫生，那孕婦腿折了？現在你老婆在這等著你，你要去醫院？你別和我說你這麼不是人。」

 

看吧。

 

所有人的想法都和我一樣，偏執的隻是顧遲一人。

 

顧遲沒好氣道：「你這麼著急，那你替我走個過場結了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這種形式。」

 

陳序臉沉了下去，正欲發作，卻看見顧遲匆匆離開。

 

他握著手裡的新郎服，笑了：

 

「得，白得一個老婆。」

 

隨後他朝我走了過來，眼神一下變得極具壓迫性：「所以，嫂子要和我結個婚嗎？」

 

我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消息。

 

剛剛董倩給我發了一段音頻。

 

是顧遲和她的聲音：

 

「董倩，你後悔了嗎？如果當初你沒有離開，現在在我身邊的人就是你。」

 

「顧遲，我從來不後悔，聽說你現在的女朋友對你很好，別讓人家失望，趕緊回家吧。」

 

顧遲聲音負氣般：「董倩，你還真是大度，不勞你費心，我自然會和我女朋友好好在一起，我們馬上結婚，你要來嗎？」

 

「什麼時候？」

 

「三天後。」

 

我終於明白顧遲和我求婚，又將婚禮提前的原因。

 

僅僅是因為賭氣。

 

就連他在朋友圈發照片，也是想讓董倩吃醋，想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居然是這樣。

 

我笑出了眼淚。

 

抬頭對上陳序的眼神，點了點頭：「好啊。」

 

那就讓新郎換個人選吧。

 

陳序一愣，確定我不是開玩笑後，迅速打了個電話：「爸媽，兒子今天結婚，來捧個場。」

 

5

 

或許我存了些賭氣的心思，也或許我不想讓自己難堪，變成大家口中津津樂道那個被逃婚的女人，所以我同意了。

 

我不知道陳序什麼心思，但此刻我們似乎彼此利用，各懷心思。

 

陳序打完電話後，悠悠地將顧遲的新郎服扔掉，隻拿起了那枚象徵新郎身份的胸花，隨後別到自己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