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5-05-26 16:31:353568

 


我回頭看見了那個默默無聞的小宮人,我從來沒有近距離地看過他,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隻聽其他人同我說,他臉上有疤,不吉利,叫我不要看。此時他抬起了頭,看著我。他臉上確實有疤,可那雙眼睛,我不會認錯。眼淚大顆大顆地掉,我有些不敢開口,但還是試著喊了一句:「哥哥?」


 


眼前的人也紅了眼。他真的是哥哥。我抱著他痛哭了起來,他還像從前那樣摸摸我的頭,聲音哽咽:「阿衍乖,阿衍不哭了。」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哥哥還活著,他還能喊我一聲阿衍。


「我原本隻想看看你,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可我發現你過得這樣不開心,我便想留下來。」哥哥替我擦了眼淚慢慢地說。我突然睜大眼睛,抓著他的手,「哥哥,你不能留下來,如果你被發現,你會被S的,你快走吧,阿衍很好,阿衍隻要你好好的。」


 


「阿衍,我不想再丟下你一次了。如今將軍府已經沒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你同我一起走吧。」


 


「不,不行,我走了,我的孩兒卻不能活。」我緊緊地牽著哥哥的手。哥哥見我如此悲傷,他猜到我肯定知道了些什麼。


 


「阿衍,你都知道了是嗎?」我看著哥哥點點頭。哥哥說,去盈江前,他就有所察覺了。暗中跟隨我們到盈江,發現那一路的遊玩,不過是十六皇子在要點與暗衛接頭。他苦心經營了六載,要在兩年後動手。他誘九皇子謀反,引太子動兵,自己進殿毒S了天子,再將一切罪責嫁禍於動兵開S戒的九皇子和太子身上。這六載,他在朝中安插了大半勢力,全都一夜之間顯露。


 


哥哥與阿爹知曉了他的計謀,他便在當夜以太子之名斬S全府上下,而阿爹為了護住哥哥,S在一人劍下,哥哥拼S逃出,毀了容顏掩了姓名。


 


那人,是章承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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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就笑了,越笑越大聲,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你的愧疚從何而來,你替他做事,你隻是替他做事罷了。


 


哥哥緊緊地抱著我,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在我肚子疼之前,我突然想到從前他總要我服用的湯,他說這是給阿衍調理身體的。我想到那幾年我未曾有孕,心裡十分遺憾,如今入宮不再飲湯,便有了身孕。


 


江秉程,你好狠啊。我扶著腰跪坐在地上,血染了襦裙,哥哥將我抱入榻上,「阿衍,阿衍沒事,我去喊太醫。」我一人躺在床上,劇烈的疼痛叫我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經過一夜的折磨,我誕下了一名女嬰,江秉程抱在懷裡很是開心,他說阿衍你看啊,我們的孩子,多可愛。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我隻想逃離這裡,逃離這座吃人的宮殿。我沉沉睡去了,太醫說,我常鬱結於心,身體已是大不如前,如今遇難產,雖母女平安,但對我的身體造成了不可修復的重創,叫我安心靜養,不可憂心。


 


我不記得我睡了多久,醒來時,倚梅正逗弄著搖籃裡的孩子。倚梅說,我睡著的這段時間,皇後來過,送了許多禮,都堆不下了。我笑笑不說話,隻是看著那搖籃裡的孩子,慶幸,慶幸她不是個男孩兒。我給她取名,叫櫻寧。我希望她永遠天真純潔,永遠安寧。


 


日子過了許久,他總來看我,而我話越來越少,我沒法放下對他的愛,可也沒法恨他,我的笑越來越少。他眉宇間的憂愁更甚,他總是抱著我,喊我阿衍阿衍,一如多年前那個溫柔的他。


 


櫻寧的滿月過了,我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但留下的遺症是無法根治的,所以總是弱不禁風,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其實我在想,會不會有一天我真的能離開這裡。


 


這天,我遣走了宮人,叫來了哥哥。他抱著櫻寧眼裡滿是慈愛。


 


「你帶著櫻寧走吧。」半晌我開了口,哥哥錯愕地看著我。我將收拾好的衣物拿出來,將那塊我曾送給他的玉佩,塞進了孩子的懷裡,既而遞給他一塊腰牌。


 


「不行,阿衍,哥哥也要帶你走!」哥哥激動地抓住我的手。我笑著搖了搖頭,「我走不了了,我隻想我的女兒能夠逃離這個地方,我不想她將來像我一樣。哥哥,你帶著她走吧,一切我都已經打點好了。」哥哥紅著眼抱著我,泣不成聲。


 


再見卻又要分離。我下午便送了他們出城,等夜晚來臨,他們也該走遠了吧。我希望我的孩子,像平民家的女兒一樣,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長大,嫁得自己心儀的如意郎君,那人也必得是普通人。我望著四四方方的天,長舒了一口氣。這一切,快結束了吧。


 


「你把我們的孩子送哪裡去了!」是夜,秉程嘶吼著問我,我跌坐在榻上一言不發。這屋裡能砸的東西已經被他砸完了,早早地便派了人出城去追。他紅著眼睛看著我,「你就是不肯原諒我是嗎?你為什麼這麼恨我,連我們的孩子也要送走!」


 


「我為何恨你?不,我也想問問我自己,我為何不恨你!你欺我瞞我,你讓我失去親人,你甚至為了你的大業不惜算計我,我為何就是不恨你!」我聲嘶力竭地喊出這段話,我也想問問他,為何。


 


他忽然慌了,「阿衍?阿衍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的。」


 


我苦笑著,我不想再說了。長久他嘆了口氣,「我以為你是懂我的。」這世上沒有人懂你,就像獄中那人說的,這世界除了你自己,再無他人。


 


我萬分悲痛,倚著床沿。他突然瘋了似的將我推倒在床上,就像變了一個人,瘋狂地撕扯著我的衣衫,「阿衍,我們還可以有孩子的,我們還會有的。」


 


我已經厭惡了這般生活,我奮力反抗著,從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肩膀。「你走開。」松手時,我已經泣不成聲。


 


他忍著痛起身,滿目的不解和悲痛,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取下匕首扔在地上,「你別以為我會找不到他。」丟下這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宮門。我望著地上帶著鮮血的匕首,倒在榻上,感覺自己的心S了。


 


(三)


 


我不知道這時間過了多久,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再也沒有人來看望過我,我隻能聽著廊上的宮鈴叮當作響,聞著園裡的花香,看著那四四方方的天偶爾飛過一行飛鳥。


 


他將我軟禁了,他說他一定會找回我們的孩子,他說,我休想逃離他的身邊。


 


東宮那邊的笑聲總是那樣悅耳動聽,我能想象到他們蕩秋千的樣子,他們抓蝴蝶的樣子,就像我們從前在盈江一樣。


 


倚梅說廊上太涼太硬,搬了張貴妃椅在廊前,我整日倚在椅上,看著這暗紅的宮牆和這四四方方的天。


 


倚梅替我披上披風,手輕輕搭在我的肩上,「娘娘,奴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這日子總要過的,您就對皇上示個好吧,一切都塵埃落定,娘娘身子要緊。」


 


我知道,倚梅這一日日看在眼裡,心裡是替我痛心的。可她隻是個小丫頭,怎麼懂得呢?不是我不示好,而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


 


「如今這日子也尚可啊。」我拍拍倚梅的手笑了笑。這些不辨時日的日子,或許可以讓我淡忘一切的吧?


 


他偶爾會來看我,卻總是因為我禮數太過周到怒目拂袖而去,我表面上平平靜靜,心裡卻像針扎一般疼痛,他說我如今生氣全無,可他不知道我也想像從前一樣因為一碗餛飩笑得那樣開心,可是再也不能了。


 


我的櫻寧,和哥哥一起過得很好吧。微涼的夜裡我躺在榻上久久睡不著,想著哥哥,想著櫻寧。


 


突然臥房門被推開,我坐起來透過帷幔看見一個人影,依在門框邊,垂著頭。那人搖搖晃晃地向我床榻走來。


 


「倚梅!」我害怕地大叫,他卻突然倒在榻上,抱著我,「阿衍,我的阿衍。不要喊,是你的秉程。」我看見倚梅靜靜地將門關上了。


 


他一身的酒氣緊緊地抱著我,我被他勒得生疼。


 


「你喝醉了。」我想掙開,他卻抱得更緊,不說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卻突然聽見他在小聲哭泣,他將頭埋在我的長發裡,哭地隱忍,這一刻我很想回抱他,可我終究沒有抬起手。


 


「阿衍,你不要這樣,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為了什麼。我恨我自己,阿衍,阿衍,我好累啊。阿衍對不起……」他語無倫次地哽咽著,聲音滄桑而悲傷。


 


我嘆了口氣,還是抬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好了好了,睡吧,睡著了就好了。」除了這句話,我再說不出其他。他漸漸地放松下來,我將他慢慢地放在榻上,替他蓋好被子。他皺著眉,嘴裡還在呢喃著我的名字。


 


夜色下,他仿佛滄桑了不少,可依舊俊朗。我伸手撫摸著他的臉,替他撫平眉頭,「秉程,你也不肯原諒我,對嗎?你怪我把孩子送走了,你怪我不留下咱們的孩子。如今我們變得互相責怪了,我們回不去了。我們終究是無法好好在一起了。我們互相放過,好不好?」我躺在他的懷裡,淚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我們的關系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緩和,第二天他在我這兒陪我用了早飯,我們誰都沒有說話,隻是他踏出宮門的時候我的軟禁被解除了。


 


倚梅很開心,她希望我踏出這四四方方的宮院出去走走,我笑她,踏出了這四四方方的宮院,卻踏進了另一個四四方方的宮院啊。


 


「可是娘娘,奴再也沒有見過你開開心心地笑過了。」倚梅替我插上最後一支發釵嘆氣說。「那,我們去放紙鳶吧。」我拉過倚梅的手笑著說。倚梅很開心,忙不迭地喊著小哲子扎紙鳶。我望著他們開心地忙碌,心裡也輕松起來,今日,東南風,適合放紙鳶。


 


那天夜裡,睡不著的我起身在院裡駐足看月亮,一個身影翻牆而入,他站在我面前喊我阿衍,隨後突然像很多年前一樣,笑得滿不在乎,又像個玩世不恭的富商賈。


 


「阿衍,你喜歡放紙鳶嗎?就放那種和你長得一樣醜的紙鳶。」他說阿衍,我對你不起,如果你想離開,我幫你。宮牆西北,禮部尚書府,會等一隻紙鳶。我流著淚卻在笑,「你嘴巴怎麼還是這麼欠。」


 


「娘娘,你看,這紙鳶飛得多高。」倚梅開心地扯著線,我站在草坪上抬頭看那飛得高高的紙鳶,是啊,飛得真高,就好像它飛出了這皇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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