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第2章

5

 

我沒出手阻攔，看著盛如南自導自演的好戲。

 

開發商大哥嫌棄地坐在掉皮的沙發上，問盛如南要房產證。盛如南神神秘秘地從包裡翻出一張紙，「大哥，房產證不在我這兒......」

 

「不在你這兒你喊我過來！」大哥圓眼一瞪，感覺像是要吃人的節奏，盛如南哪見過這場面，嚇得趕緊遞上手裡的紙條，「但我爸媽以前給我寫了一個轉贈協議書，這套房子可以任由我處置。」

 

我湊上前去看了看，上面果然籤著我爸媽的名字以及按的紅手印。

 

哈哈哈，這不是明顯的不打自招嗎！

 

「盛如南，爸媽失蹤一個多禮拜了，他們怎麼可能給你籤字？」

 

「大哥，你可別被她騙了，之前為了騙我給她打錢，愣是說自己在外地出車禍了，你想想這個連親姐姐都騙的人，有什麼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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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作好心的模樣提醒大哥，他果然瞅了瞅盛如南一臉地懷疑。

 

「盛如男！你別在這兒霍霍我的好事！協議書就是爸媽籤的！」她一臉討好地看向大哥，「這個人是瘋子，你別聽她瞎說。」

 

「那我知道了！是你把爸媽藏起來了！你真是好狠的心，為了拿到拆遷款竟然不顧爸媽的S活，還嫁禍給我！我現在就給李警官打電話，讓他過來抓你！」

 

盛如南慌了，她衝到我面前去搶我的手機，可已經晚了，電話早已撥通，我聲嘶力竭報了地址。

 

說來也巧，李慶就在附近，五分鍾不到他就進了門，看到那張籤字的說明，他毫不猶豫地把盛如南帶走了。

 

按照現在這個情況，找不到我爸媽，盛如南是別想從看守所出來了。

 

因為那張說明是真的，那是我幫爸媽還清所有的債，並承諾給他們五百萬換來的。

 

昨天盛如南從我那裡偷走，故作聰明地把「楠」字前面的「木」擦掉，當做是爸媽贈送給她的房子。

 

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隻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忘記了爸媽失蹤這件事。

 

感謝爸媽偷懶給我們取的好名字。

 

禍水東引，吃掉盛如南。

 

6

 

「盛如南交代那張紙是從你家偷的。」

 

我早就預料到，李慶從盛如南嘴裡根本問不出什麼，畢竟她沒有說謊。

 

可耍賴誰不會呢，「誰能證明？有沒有監控？」

 

李慶不說話了，我申請探視盛如南。

 

玻璃窗的那頭，能清晰地看到盛如南通紅的眼睛，她好像想吃掉我想瘋了，而我笑意盈盈，波瀾不驚。

 

「我給你送了點吃的用的，關鍵時候還得看我這個姐姐吧。」

 

她沒說話，眼睛瞪的溜圓，看來裡面的日子不好過。

 

「別這樣看我，我也是為你好啊。爸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們看到那張紙上是你的名字，肯定開心又可以多要一份錢了。咱爸嗜錢如命的樣子肯定天天逮你，在這兒反而是最安全的。」

 

......

 

案子陷入了僵局，如果單純是老人失蹤並不會引起太大的社會波瀾。

 

可拜盛如南所賜，她去我家的直播和在網上的爆料，讓這個案子成為了當下的大熱點，各種視頻、講解、猜測屢刪不止，上級下了S命令，要盡快查清，李慶捂著嘴，上火上到嘴上起泡，牙也鑽心的疼。

 

出了看守所，我看著李慶的可憐模樣，忍不住給他出了一招。

 

「網友們八卦的心你們是刪不完的，倒不如利用一下。」

 

「兩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隻要沒S就肯定會留下痕跡，找個記者，發個懸賞信息的公告，肯定會有人留意來報告消息。群眾那麼多雙眼睛，不比你們所裡那幾個人看到的多？」

 

李慶有點猶豫，看來我必須再給他下一劑強心針。

 

「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鬧的更大一點說不定就能快速破案，你的工作不就保住了。」

 

他眯著眼睛看著我。

 

「我怎麼覺得我一直被你牽著鼻子走呢。」

 

7

 

消息一經放出，公安局的門感覺都要被踏破了，畢竟一條信息1000塊，不管真假，來了就有。

 

作為建議的發起者，我不能讓李慶為難。

 

在公安局附近租了間房子，聘了市臺生活頻道的記者坐鎮，直播重金找爸媽。

 

「我有天晚上看到他們跳河了，你看我還拍了照片。」

 

「他們夫妻倆出國了吧，他們的大女兒幹直播的，老掙錢了，以前就老聽他爸說要出國想清福咯。」

 

「說不好，但我是她樓下的鄰居，他們家就沒一天安生日子，不是父母來找她要錢，就是妹妹過來，天天搞得整棟樓烏煙瘴氣的。」

 

......

 

消息虛虛假假，百分之九十是來掙1000塊錢的，百分之十是來看熱鬧的。

 

網友們的輿論似乎也有轉變，開始有人說我是作秀，為了流量想出了這麼個辦法，甚至開始出現抨擊公安局無底線的視頻。

 

李慶的頭更大了，他怕場面無法收拾，想阻止這場鬧劇。

 

「等等，有用的人來了。」我指著門外一位五十出頭的女人說。

 

她是章慧，為我爸生了個私生子的人。

 

「如果我說的都是猛料，會不會拿更多的錢。」她黑眼珠在眼睛裡滴溜溜的轉，如意算盤打的飛響。

 

我掏出一張卡，卡裡面有二百萬，隻要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這張卡就屬於她。

 

她有了底氣，拉過椅子坐下，喝了口水，對著鏡頭，開始揭我的傷疤。

 

2000年，我的妹妹出生了。

 

那兩年，爸爸不知道是乘了哪一股東風，結交了很多朋友，保健品生意大好。

 

但沒有兒子一直是他邁不過去的坎，但那個時候他還有良心，選擇讓我媽再給他生一個兒子。可上天就是愛捉弄人，從懷孕、檢查到生產，大家信誓旦旦認為一定是個兒子，沒想到生出來卻是女兒。

 

我爸氣的三個月沒回家，再回來時春光滿面、喜氣洋洋。

 

章慧懷孕了，且百分百是個兒子。

 

他收拾了下東西，留給我們一句「哼」就離開了。

 

媽媽剛出月子、妹妹還小，家裡的錢全都被我爸拿走了，我們隻能靠親戚接濟外加我去撿破爛賣錢為生。

 

每天放學，我先去菜場攤主不要的菜帶回家，做飯、洗妹妹的尿布、然後喂妹妹喝米湯。

 

每天吃飯的時候，我媽總會哭，哭自己命不好生不出兒子，哭沒人撐腰自己受盡委屈，哭要不是有我們倆，她早就不活了，就可以解脫了。

 

她總是在說自己的不幸，卻沒想到那時我才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爹不疼娘不愛，不僅要擔起養家的重任，還要承受媽媽的「溫柔刀」，

 

一刀一刀割的我遍體鱗傷，卻又因為心疼她是這個家裡的弱者不忍逃跑。

 

五年後，爸爸突然回家了。妹妹躲在我身上害怕地瞅著那個陌生的男人，媽媽卻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爸爸回來了，她又有主心骨了。

 

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債，他隻是回來把爺爺奶奶留下的那套老房子賣了，拿到錢就走了，根本不管我們娘仨的S活。

 

用我媽的話說，爸爸是家裡的權威，不管他做什麼我們都不能反對，也沒有能力反對。

 

......

 

一直瘋狂在刷的直播間評論突然斷了。

 

沒人想到我花大價錢找的父母竟然是這樣的人。

 

章慧講的口幹舌燥，看了看我，拎起包起身要走，「今天就到這兒吧，我還得回家給兒子做飯呢。」

 

「明天接著講。」

 

8

 

原本的失蹤人口案變成了天天故事會，直播間裡每天都是蹲守著聽我爸媽和我悲慘遭遇故事的人。

 

輿論有所好轉，李慶緊張的情緒也放松了下來。

 

屋外，他掐滅煙頭，盯著我問，「你有沒有想過結果？」

 

我緩緩吐出嘴裡的煙，「最壞的事情我都經歷過，還會怕這個結果嗎？」

 

章慧很準時出現在直播間內，彈幕很是沸騰。

 

我想想，今天應該講我為什麼做直播這件事了吧。

 

磕磕絆絆那麼多年，我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命運總是不會讓你平靜，它就非得把你正常的生活攪合攪合。

 

我爸又回來了，他看著老了許多，還帶了一身的病。保健品生意徹底拖垮了他，章慧也給他下了通牒，再拿不回來錢，兒子就要改名換姓叫別人爸爸了。

 

他睡了一天一夜，因為我媽喊他起床吃飯，把我媽按在床上打罵。還是老一套，生不出兒子、喪門星。

 

我媽打電話讓我回家商量怎麼還債，我扣著手指一聲不吭，最後隻有一句「我沒錢。」

 

「沒錢，我辛辛苦苦養你那麼大，你跟我說你沒錢！沒錢你就不會動動腦子嗎？讀書讀傻了？你看人家開直播跳舞的一晚上掙個幾萬塊都是小意思，你就不能學學？」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父親竟然想讓自己的女兒去跳擦邊舞。我摔門而出，發誓再也不會回來。

 

可天還沒黑，我媽就跪在了我的出租屋外。

 

還有我妹，哭著跑過來求我答應他，別讓他再去學校找她，她丟不起這個人。

 

我愕然，辛辛苦苦養大的妹妹，竟然因為害怕自己丟臉勸我去跳擦邊舞。

 

我把我沒得到的愛都給了她，卻把她養成了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我真是個讓人惡心的聖母。

 

他篤定我媽的下跪和我妹哭泣百分百可以吃定我。

 

確實，我妥協了。我答應會幫他還債，但不會去做違法的事。

 

「你愛幹什麼幹什麼，我要的隻是錢，隻要給我錢，咱們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

 

他完全沒有一個當爸的樣子。

 

可我心動了，隻要把債還完了，我就可以和他們毫無瓜葛的離開這個家了。

 

我另闢蹊徑做了個異食癖吃播博主，吃各種惡心且奇葩的東西。

 

一開始我確實忍受不了，隻是為了博眼球在鏡頭前狂吃，鏡頭後就吃藥催吐。

 

可久而久之我竟然愛上了吃東西的感覺。

 

我吃它就好像是完全掌控了它的命運，它沒辦法逃跑，隻能乖乖到我的胃裡面。

 

而我缺少的就是這種掌控自己命運的自由。

 

我愛上了這份工作，它折磨著我的同時也讓我感受到手握命運的快樂。

 

我很快掙到了錢，一筆一筆幫他把債還上。

 

可等所有的錢都還完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我這才知道他需要錢養活他的私生子。

 

我徹底崩潰，隻要我不離開，這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

 

「所以，你選擇S了他們？」

 

看到直播間的評論，我笑了。

 

故事講到這兒，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我又成了嫌疑犯。

 

9

 

「沒錯，我確實出手了，就差那麼一丁點啊。」

 

一語驚起千層浪，直播間議論紛紛。

 

章慧看得懂眼前的事態，拎包要走，卻被李慶攔住，「聽完故事再走吧，剩下的故事和你息息相關。」

 

五月十五號，我爸騎電動車闖紅燈和一輛三輪車撞在了一起，人沒有事，但車被交管扣了。

 

我媽打電話聲淚俱下求我去擺平這件事，我本不想管，可耐不住她「自S式」的威脅。

 

「最後一次了，這是最後一次！」反正我就要拿到房屋轉贈協議書了，把這件事了了之後我就與他們再無瓜葛。

 

我託了朋友交了罰款把電動車弄了出來，回來的路上我就把車賣了，但賣了的錢我不想留，我本就沒有佔過他們一分便宜，這300塊我也會如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