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2024-10-29 20:46:202891

  通曉神靈]

  歌詞在屏幕上,變成一個個懸浮的血字,晃動著,變成一個個舞動的女人的模樣,再緩緩墜落。

  [誕孕萬物

  撫天育地]

  演出到中段,她們解開領口處的黑繩,身上的披風隨之向後落下,披風下的三人身穿改過的戰國袍,紅黑配色,頭頂扣著面具,胸前佩玉,發間編有紅色發帶,隨風舞動。

  隨著繡眼晃動手中的銀鈴,舞臺燈光變成一片猩紅,煙霧迷離,屏幕裡落到底部的歌詞再次升起,變幻成一個個無字碑。

  [敲骨吸髓

  屠獵殆盡]

  激烈的鼓點和愈發高亢的電吉他將一切推至高潮。

  [焚我身軀

  喚我巫女]

  演出至此,臺下的眾人幾乎快要忘記這是一場比賽,他們完全地沉浸在演出中,無數顆心髒在重而密集的鼓點中匯聚,變作同一顆。寒冷的海風越是刺骨,搖滾樂的反抗精神就越是鮮明。

  唱到最後,舞臺屏幕上的血色無字碑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快要擠不下,是數不清的罪惡和壓迫。編曲的聲勢越來越大,繡眼重復唱著[喚我巫女]來到舞臺邊緣,將話筒遞給臺下。

  臺下的觀眾配合著,萬眾一心重復唱著,仿佛一場真正的祭祀大典。鼓點越來越快,快得幾乎令人無法喘息時,一切器樂都忽然靜止。

  舞臺上的三個女孩兒取下麥克風,仰著頭,高舉起手臂,清唱出最後兩句。

  [活人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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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無異]

  結束後,三人胸口起伏,撿回地上的披風。

  臺下一個樂迷喊破了喉嚨:“刺殺旦——”

  “哎~”閩閩學著她的聲音回了一句。

  她們被逗得露出笑容,又變回可愛的小姑娘,深深鞠躬,說了幾句話便隨著升降臺離開,揮著手掌直到完全消失在舞臺地面。

  後臺裡吵吵嚷嚷。

  “姐們兒太牛了!”

  “刺殺旦!巫女!刺殺旦!巫女……”

  而一向非常遲鈍的阿迅卻忽然低聲開口:“小遲要上了……”

  他向右扭過頭,去找倪遲的身影,誰知下一刻,自己的左肩卻被人拍了拍。

  再一回頭,臉頰被修長的食指戳到,他抬眼,看見弟弟的笑。

  “快給我加油。”

  “快走啦倪遲!”

  “來了!”倪遲聽到便要跑過去,可手被阿迅拽住。

  “……加油。”阿迅低聲說完,松開了。

  執生樂隊的人氣一直很高,節目播出後更是吸引了無數新的樂迷。舞臺下的人海裡,他們是除了恆刻之外大旗最多的。

  光是屏幕上出現執生兩個字,臺下就開始爆發驚人的歡呼。

  而升降臺上,芮遊、尼克和倪遲三人緩緩上升。

  倪遲穿了件黑色連體工裝服,頭發剛剪過,比之前更短,抓成前刺的造型,戴著一架銀色邊框的護目鏡。

  他走到話筒前,笑著說:“讓我聽一聽一萬人的尖叫有多大聲好嗎——”

  叫聲幾乎響徹整片海灘。

  倪遲笑著豎起拇指。在他們背後的屏幕上,一個巨大的圓圈出現,鏡頭不斷拉遠、拉遠,到最後觀眾才意識到,那是一把被握住的槍。

  一行繁體字出現,被倪遲念了出來。

  “契訶夫之槍。”

  樂迷驚喜地叫喊出聲,因為這是執生樂隊首專的第一首歌,在樂迷內部非常受追捧,但之前的巡演和拼盤音樂節從未唱過。他們根本想不到,決賽會是這首歌的首次live。

  因此,連第一句都還沒開始,臺下的熒光棒就已經亮起許多。演出到目前為止,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下來,這些光點愈發明顯。

  前奏一出,依舊是執生樂隊最擅長的朋克,電吉他指彈加上尼克手裡的鈴圈,制造出一種強勁又荒誕的異域風情。

  而倪遲的唱腔也有些許不同,比以往更松弛,咬字刻意模糊,尾音拖長,有種“我也沒辦法啊”的態度。

  [關於你我的種種線索

  草蛇灰線伏筆太多

  人生際遇實在荒謬

  觸犯禁忌不可言說]

  他背著一把紅色電吉他,身後是五光十色晃動的VJ視效,槍口再一次放大,一會兒變成萬花筒,漂浮著各種執生曾經的臺詞,再過一會兒,那些歌詞又通通變一個個不同顏色的叉。

  好像是代表錯誤的符號,又像是字母“X”。

  在越來越亮的熒光人海中,執生樂隊的歌迷揮舞著大旗。倪遲抱著吉他站在頂光下,眼神被護目鏡遮掩,看不真切。

  [“愛難道不是:

  撥弄松動的乳牙、

  不允許偷食的蘋果、

  將渴死之人丟入沙漠?”]

  他微仰著臉唱著。特寫鏡頭自上而下,拍到他戴著的項鏈——兩條交纏的銀蛇。

  [縱容也是一種誘惑

  不如誕生前吃掉我

  為什麼不這樣做?

  是不是天生就愛我]

  臺下的樂迷痛快地大喊著:“是——”

  喊聲太大,倪遲沒忍住笑了,彈著吉他轉過臉,壓了壓嘴角才又回來。在重復的副歌中,臺下浩大的人群揮舞雙手、跳動不息,像一個個小小的心髒,被節奏所操控。冰藍色的海、紅色燈光,星星點點的熒光棒,映照在彼此的臉上。

  受困於循環的日常生活中,這一刻,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大家不再去管是否相識,手搭著肩膀,一個接著一個蹦跳著開火車,快樂傳染快樂,短暫地擁有數不清的朋友。

  直到這首歌的最末尾。射燈從左前方落在倪遲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長長的影子。

  [放任我長成影子的形狀

  糾纏是命中注定的走向

  幻想,幻想,絕望中幻想]

  他的手扶著立麥,和臺下數不清的樂迷們一起,在最後的歌詞裡徹底釋放。

  [總有一天我會陷入瘋狂

  開響契訶夫之槍]

  最後一句唱完,大屏幕上的槍也隨之打響,砰的一聲,炸開滿屏幕金色的線條。而與此同時,人群上空也出現紛紛揚揚的金色彩帶。每個人都忍不住伸手去抓。

  “謝謝!”

  唱完後,退場前,倪遲揮舞著手。特寫鏡頭拍到他的手心,上面也畫著紅色的X。

  在升降臺落到底時,舞臺之下,倪遲用這隻手和即將上臺的恆星時刻四人擊掌。

  “加油加油!”

  隔著一個舞臺,南乙可以清楚地聽見浩浩蕩蕩的歡呼聲,像是狂熱的海浪,一波波襲來。

  被排在執生的後面上場,意味著他們必須要迎頭接下這一波注定的燥熱,而用這樣一首歌去接,無疑是非常冒險的。

  耳返裡傳來導播的聲音。

  [舞臺準備就緒,升降臺開啟]

  [恆刻上場——]

  “最後一組登場的樂隊是——”

  “恆星時刻!!!”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們一點點上升。人群吶喊的聲音逐漸從“執生”變為“恆刻”,聲勢更是翻了一番,尖叫連連,直到他們四人完全地出現在這一萬人眼前。

  臺下一名很靠前的樂迷铆足了勁兒喊著:“恆刻給我炸翻全場——”

  這聲音實在是大,不止舞臺上能聽見,舞臺下的樂迷們也因此爆發出大笑。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恆刻的造型非常統一,又和以往不太一樣。

  他們四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西裝,沒有其他的配飾,隻有前襟佩戴了白色小花。

  天色漸晚,臨近黃昏,橘到發紅的落日一點點靠近天空與大海的交匯處,在海面灑下碎金般的光,岸邊的冰雪都被染上夕陽的色彩。

  舞臺燈還沒亮起,暮色的光輝先一步籠罩住他們,南乙淺金色的頭發被照得熠熠生輝,在眾人仰望的視角下,他的眉眼並不清晰,輪廓被夕陽鎏金,顯出幾分神性。

  他抱著那把早該屬於他的紫灰色貝斯,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脆弱感。

  他低聲說:“這首歌的名字是:《你出生那夜,北京下了雪》。”

  這顯然令臺下的樂迷有些意外,並非他們想象中恆刻會唱的歌。

  而在南乙身側,秦一隅背著母親送給他的禮物,那把橙色的電吉他。而當舞臺燈亮起 、背景屏幕上出現浩瀚星河時,他並沒有直接開始彈奏。

  沒有任何器樂,他一反常態地以清唱開場。

  [你出生那夜,北京下了雪

  我忽然了解生命的盈缺]

  溫柔又清亮的嗓音透過音響傳來,仿佛一個無形的靜止按鈕,頃刻間消弭了臺下的瘋狂與燥熱。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靜下來,認真聆聽。

  而此時鼓點和貝斯出現,鍵盤彈奏出輕靈的旋律,秦一隅也彈奏起吉他,節奏舒緩,旋律平和中透出一絲傷感。他用前所未有的柔軟唱腔,娓娓道來,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世界斑斓也詭譎

  起飛航行的軌跡無須太精確]

  大屏幕上,一張信紙緩緩展開,上面卻是一片空白。

  [血脈、音樂、相似的眉眼

  都是我珍貴的禮物兌換券]

  燈光星星點點亮起,舞臺上空,制雪機飄出紛紛揚揚的雪花,被暖色調的燈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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