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江龍第3章

 

這家伙越來越害怕，褲子竟然開始變得湿潤一片，嚇尿了。

我嘆氣說：「我沒有和你搶生意，我們的盒飯價格一樣，學生們如果買你的，隻需要在食堂裡坐著慢慢吃就好。可要是買我的，別說不能遮風擋雨了，我這連個桌椅都沒有，他們不但要走出學校，還隻能蹲在路邊吃，為什麼他們會選擇我？」

 

食堂老板吞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因為我黑心，因為我不是人，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說：「你不知錯，你隻是知道自己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你口頭上認錯，隻是為了逃過懲罰。」

 

一個兄弟來到破敗的攤子旁，輕聲說：「龍哥一天能賣三百份盒飯，這到底是你打翻的，還是你掏錢買的？」

 

食堂老板急忙說：「是我買的！我看龍哥辛苦，特意買下來的。」

 

我問：「那還要我賠償你嗎？」

 

老板嚇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說：「當然不用！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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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哦，既然是你買的，那你吃了吧。」

 

他一愣，指著地上猶如小山一樣高的飯菜，呆呆地說：「吃？」

 

一兄弟怒吼：「龍哥做的不配給你吃嗎？」

 

「我吃！我馬上吃！」

 

食堂老板連忙爬到了飯菜旁，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吃著地上的飯菜。

 

我問：「味道怎麼樣？」

 

他一邊吃，一邊討好地說：「好吃，比我的好太多了。」

 

「那你吃完吧。」

 

「啊？」

 

老板呆呆地說：「三百人份量的飯菜，我怎麼吃得完？」

 

兄弟們一聽，頓時怒了。

 

「吃不完是吧，我們幫你！」

 

老板的頭，被狠狠摁進了飯菜裡。

 

他艱難地大口大口吃著地上的飯菜，我看了一眼壯漢幾人，隨口道：「你們不幫忙吃嗎？」

 

隻是一句話，兄弟們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把他們也拖到了食堂老板身邊，腦袋摁進了飯菜裡。

 

一兄弟冷冷地說：「吃吧，吃飽好上路。」

 

簡單的一句話，卻把食堂老板幾人都嚇傻了。

 

「老總，我們上什麼路啊？」

 

「我們在國外有礦，可那地方因為戰亂和疟疾，S了很多人。你們運氣好的話，缺條胳膊少條腿，幹滿十年就能回來，運氣不好的話，至少也會把你們的骨灰帶回來。」

 

食堂老板和壯漢一聽，頓時嚇哭了。

 

「能不能不去啊！」

 

「可以不去，但遠大會讓你們求著去的。」

 

食堂老板急了，他跪著用膝蓋朝我走來，哭著說：「龍哥！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別讓他們把我送國外去！我聽說過集團在國外的礦業，那邊的勞工，不是被炸彈炸了半個身子，就是被當地的武裝分子砍掉手腳。說好了都是用當地國家的勞工，怎麼能把我送去啊！我也是人啊，我隻是犯了一次錯誤，沒必要這樣吧！」

 

我說：「我聽說校長是你堂哥，你被舉報好幾次，最後都相安無事。而且明明他們是維護權益的一方，結果就因為舉報你，自家小孩竟然被退學了，有這事嗎？」

 

他吞了口唾沫，小聲說：「那……那也怪他們自己讀書成績不行，沒考上公立，來了私立學校還敢鬧騰……」

 

「哦，看來在你眼裡，強者是可以欺負弱者的。那是不是代表著，我也可以欺負你？」

 

「龍哥，我……」

 

我打斷了食堂老板的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嘆氣到：「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知道做生意要講利潤，但對孩子們，至少講點良心。你希望我對你好點，可你對孩子們好點了嗎？要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跑出學校，坐在馬路邊上吃盒飯？」

 

「我錯了，我……」

 

食堂老板還沒說完，就被兄弟們拖了下去。

 

就如同他們說的那樣。

 

他們去不去，都隨便。

 

但最終，遠大一定會讓他們主動求著去。

 

這個時候，諾諾的那些兄弟姐妹們已經嚇得渾身發抖。

 

紅發女孩哭著說：「叔叔，我們再也不敢嘲笑你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紅毛，輕聲說：「我沒想過對你們怎麼樣，我隻是想說，好好讀書。不要崇拜這些沒意義的東西，在學校逞兇鬥狠，認一堆幹哥哥，你們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可到了社會上，這些壞習慣會毀了你們。」

 

她克制不住地發抖，流淚。

 

我說：「下次來找我女兒玩的時候，記得先把頭發染回去，好嗎？」

 

她嗚嗚點頭。

 

這一刻，她終於壓制不住心裡的恐懼，軟軟跪在了地上。

 

我嘆了口氣，自顧自收拾起了地上的攤子。

 

我本意低調，若不是他們一直拉著我，我也沒打算出這個風頭。

 

兄弟們一看我親自動手，都急了，連忙跑來幫我整理東西。

 

我問：「為什麼大家這麼怕我們？整得遠大像黑道一樣。」

 

他們愣了，最後納悶地說：「不知道啊，可能因為我們實在是太有錢了吧。」

 

我哦了一聲，整理好攤子，然後對諾諾招招手，示意她和我一起回去。

 

諾諾跟在我的身邊，她時不時看向身後，因為兄弟們還跟在我們後面，不肯離去。

 

我將僅存的一份盒飯遞給她，嘆著氣說：「可惜了，一開始給你準備的盒飯，我還很認真擺了愛心。」

 

諾諾接過盒飯，她擦了擦眼淚，小聲說：「我以為我們要出事了，你應該早點說你就是過江龍啊！」

 

我問：「你很害怕，為什麼還是擋在了我前面。」

 

她哭著說：「就算我再怎麼憎恨你離開的十五年，你也是我爸，也是我媽日日夜夜等候的男人啊！」

 

我笑了，幫她擦去淚水，輕聲說：「過去十五年，是我愧對了你，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

 

諾諾走累了，她想坐在路邊的石墩上，我連忙拿出紙巾，幫她把石墩擦幹淨。

 

她坐下後，我又幫她泡湯遞筷子，做一個父親力所能及的事。

 

諾諾拿著筷子問：「你當年獨戰千人，是怎麼回事？」

 

「那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我看著諾諾的眼睛，回憶著說：「十五年前，我和兄弟們創立遠大集團。我們本本分分做生意，可當初不像現在太平，當時有黑惡勢力，多次用武力搶奪我們生意，大家都恨透了他們，想狠狠幹一場。我說兄弟們都有家庭，和黑勢力份子打，隻會毀了自己，還不如擒賊先擒王。」

 

諾諾吞了口唾沫：「我知道，我聽過你們的故事。你們受盡欺負，為了反抗抽生S籤，然後你……抽中了。」

 

我誠懇地和諾諾說：「嗯，就是那次生S籤。我擔心S後不得超生，就在身上紋了地藏王，隻求我佛慈悲，讓我下輩子還能做人。」

 

十五年前的一切，我都告訴了諾諾。

 

我在身上綁了一層又一層的鐵皮，因為不方便靈活行動，我選擇將自己埋藏在仇家的沙場底下。

 

當他出現時，他站在我頭頂，我直接用刀捅穿了他的胯下。隨後我不得不單槍匹馬，面臨沙場裡所有人。

 

我記不清自己中了多少刀，很慶幸自己在身上綁了那麼多層鐵皮。他們剛開始覺得納悶，後來砍破我的衣服，看見我把一層層鐵皮綁得像中世紀盔甲，他們氣瘋了，要開沙場車來碾我。

 

警察及時趕到，我活了下來，人們稱我為過江龍，但我也因此付出了代價，被判入獄二十年。

 

入獄後，我本來以為人生完了，直到我發現自己即將要有一個孩子。

 

我溫柔地對諾諾說：「為了當好一個父親，我積極改造，提前五年出獄，隻為了不錯過你長大成人的那一天。」

 

諾諾吞了口唾沫。

 

她呢喃道：「為什麼這些年媽媽從來不和我說……」

 

「那可是黑惡勢力，我們敢說嗎？我們擔心仇家找上門，這些年甚至不敢讓兄弟們資助你母親，也不敢讓人知道你的身份。」

 

「那你都回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指著身後那群兄弟們，我說：「你知道為什麼十五年了，大家依然捧我做董事長嗎？」

 

諾諾搖頭。

 

一個兄弟悲痛地說：「龍哥那時候沒有子嗣，我們每個人都上有老下有小，直到他入獄了，我們才發現他對生S籤動了手腳！他提議抽籤，可打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決定了為我們豁出所有！」

 

我對諾諾苦笑道：「我那時不知道你的存在，我甚至傻乎乎寫了信，讓她重新找個男人，如果我知道她懷上了你，我絕不會逞強。那年，我選擇拋棄了你母親，也正是因為這事，我才覺得沒臉和你說！好了，你們都別跟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麼黑道人物。」

 

兄弟們變得有些緊張，求助性地看向諾諾。

 

「大小姐，龍哥不肯回遠大，也是因為他重情重義，他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要我們的金錢回報！」

 

「十五年前我們弱小，任由黑社會欺負，隻能受他保護。十五年後，今非昔比，也輪到我們報答這份恩情了！」

 

「你就勸勸龍哥，讓他回遠大吧！」

 

我皺著眉說：「你們都走吧，我當初不是為了圖你們回報的。以後來我攤位買個盒飯，就算是支持我這份兄弟情了。」

 

人們左右為難。

 

諾諾忽然說：「可是我想當富二代啊！」

 

我愣了。

 

我說：「我在監獄裡學會了一個道理，做人應該腳踏實地，靠自己的勤勞雙手創造財富。」

 

「怎麼，難道你十五年前反抗提刀不是用雙手，而是用雙腳？」

 

「這是偷換概念……」

 

諾諾急了：「我想當富二代啊！你入獄十五年，害我和媽媽受苦十五年，現在別人主動來報答了，你讓我當富二代不好嗎？你讓媽媽當富太太不好嗎？」

 

我說：「這事關男人的尊嚴，幫兄弟出頭怎麼能要錢當回報……」

 

她擦著眼淚，帶點憎恨地說：「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麼過江龍，如果你拒絕下去，我會永遠恨你今天為了面子，害我和媽媽勞累一輩子！」

 

我說不出話了。

 

諾諾扭頭就走，她的小姐妹們又是一陣嬉笑，才跟上他。

 

「以我」兄弟們一聽，連忙湊了上來。

 

「龍哥，一個學校食堂肯定不夠。要不這樣吧, 遠大集團有兩萬員工，二十五家食堂, 要不全都承包給你？我們籤合同，你先拿去經營, 明年再給集團租金。」

 

「那怎麼行？那不等於免費拿嗎？」

 

「龍哥，都是兄弟, 計較什麼啊！」

 

我很想拒絕, 但是為了諾諾, 我隻能放下男人的尊嚴，收下了共計二十六家食堂的承包權。

 

我不太喜歡這樣。

 

我覺得做兄弟在心中，要金錢回報是不對的。

 

一個月後, 我買了兩臺保時捷，一臺送給老婆開, 一臺鑲滿鑽石送給諾諾當擺件，看到她們幸福的樣子, 我想算了吧，顧好自己的小家比什麼都重要，男人面子什麼的，丟了就丟了吧。

 

諾諾不再變得流裡流氣了, 而是很認真學習，成績開始穩步上升。

 

她說自己要考上餐飲管理, 以後好幫我打理家業。

 

看到女兒學乖了, 我很感動。

 

諾諾也偷偷在日記裡寫：「我討厭過江龍這個名字, 以前覺得這個人很酷, 得知真相後, 才發現這代表我爸爸以前是個腦癱, 為了幫別人出頭入獄的大腦癱。爸爸說我不學好是傻，可我覺得舊年代的人才是好傻，怎麼會有人愚蠢到替別人出頭坐牢？

 

這麼愚蠢的人, 竟然還好意思教我好好做人。

 

但他現在變得很有錢, 雖然他拒絕了董事長的位置，可他太有錢了，一個月賺好幾百萬，還不用承受遠大集團的經營重擔, 每天都有很多時間陪我們, 我現在變得很愛他。

 

爸爸還說等我十八歲送我法拉利，我好愛他。我失去了十五年的父愛, 幸好他有足夠的金錢彌補我們。

 

我要好好讀書，把這份家業牢牢抓在手裡。我爸很蠢，每每有落魄的兄弟或親戚上門, 他都借幾十萬出去, 那些人卻從來不還錢, 他太蠢了，他說是兄弟就不能催人還錢，否則就丟了義氣！

 

他講義氣不是好事, 說不定哪天就為了義氣散盡家財, 我要早點學成接班！」

 

我偷看著她的日記，深深嘆了口氣。

 

女兒真的一點也不像我。

 

都怪我，這失去的十五年, 她一定很辛苦，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要加倍去彌補她。

 

以後再也不借錢出去了，女兒已經覺得我是腦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