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6-06 15:18:044499

他知道,我始終是要找到回去的路的。

但,很多東西,都在悄無聲息間與我剛來時不同了。

我咬咬牙,紅了面皮:「可我聽說,你們吸血鬼會渴望伴侶的血……情侶之間,是要吸血的。」

當時聽愛麗絲說起的時候,我覺得這東西大概和接吻是一個性質。

阿爾芒扭頭看我,半晌啞了嗓子:「情侶?」

我羞得不行,幹脆閉了眼,翻身背對他:「吸個血婆婆媽媽的,不吸拉倒,睡覺!」

誰知這人卻直接壓了過來,誘哄地壓低了嗓音:「江寧,你知道吸血鬼情侶之間還要做什麼嗎?」

阿爾芒的獠牙刺破我脖頸的時候,我的眼前染上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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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新月彎彎,紅似血月。

12.

第二天一早,城堡裡的人對我改了稱呼,他們稱我為主人。

阿爾芒則說要給我一場盛大的婚禮。

呃,戀愛才剛談上,結婚什麼的是不是有點急?

他分明昨天還記得我要回到原來世界的決心,可今日又像是急於尋求某種羈絆要將我留下。

「我會幫你尋找回到原世界的方法,但你也要記得回家的路。」

我怔愣在原地。

這裡,是「家」嗎?

隻是,婚禮並沒有如約舉行。

沒過幾天,阿爾芒突然對我說他要去邊部一趟,那裡有幾個家族動亂,他要去處理一下。

「我也要去。」

他笑著將我耳邊的碎發勾到耳後:「那裡很危險,隨時都可能開戰。你乖乖在家準備婚禮,等我回來迎你做我的王後。」

阿爾芒說他會盡快回來,就連愛麗絲也說這種事情隻是小事,邊部的家族隻是需要王的承諾和安撫。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在準備婚禮的我被愛斯特家族的幸存者悄無聲息地綁到了邊部。

他們不僅挑起了邊部家族的動亂,還將我作為人質送去了那裡。

一路上,那個叫哈克的男人都十分仇視我。

「如果不是你,王也不會昏了頭手刃同族!」

我很怕他真的將我送去戰場威脅阿爾芒,所以我試圖激怒他尋找破綻。

「愛斯特家族忤逆君王在先,威脅君王在後,試問哪個國家的君主可以容忍不忠心的臣子?你們不從自己身上尋找錯處,倒全成了別人的不對,可笑愚昧!」

哈克怒目圓睜,直接一巴掌扇來:「閉嘴!是阿爾芒不配擁有愛斯特家族的忠誠!」

我的臉腫了起來,嘴角也流了血:「如我所言,阿爾芒隻是拿我做借口鏟除異己,我於你們而言隻是一個異類,他不會為了我繳械投降。他是天生的王者,你別白費力氣了。」

之前激動的哈克在這一刻驟然平靜了下來,他眯了眯眼,輕笑道:「是真是假,去了就知道了。」

13.

很顯然,阿爾芒騙了我,邊部的處境十分棘手。

幾大家族聯合起來要推翻暴君統治。

他們拿愛斯特家族的隕落做文章,宣揚他們的王被異類迷惑,手刃同族。

可他們得到我的時候,卻舍不得S我。

他們將我囚禁在一處密室,不停地抽走我的血液,勾兌一些藥劑,稀釋成能增強異能的神藥。

這些神藥下發到每一個參與反叛的家族,成為聯盟的福利。

三天三夜,我的雙臂上捅滿了針眼,已經烏青一片。

甚至在戰事緊迫時,他們會在我腕間劃開一個小口子,卻又不敢放肆地取血。

他們不舍得我S,隻能一點一點地放著血,又悉心地照顧著我,以便我能長久地為他們提供「神藥」。

直到這天,我聽到看守的兩個吸血鬼闲聊。

「這人類還真挺值錢的,聽外面的兄弟說,王為了她,都S瘋了。」

「嘿,是我我也舍不得,這可是神藥啊。得到了她,誰都能往王座上看一眼。」

「你是不知道,威爾家族在戰場上拿出一瓶神藥刺激王,王居然失控地急劇消耗異能,露出破綻受了傷。」

「嗐,王又不是神,誰還沒個弱點。」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我隻知道,他為我受了傷。

這是我第一次有了自S的念頭。

那樣惜命的我,那樣渴望回到原來世界了卻夙願的我,在這一刻,是這樣地想將自己的生命結束在這個世界裡。

與其在這裡成為敵人不見天日的血包,不如給他們個痛快。

但我又給自己找了諸多活下來的理由。

萬一阿爾芒勝了呢?

真的要留他一個人度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冬日嗎?他分明那麼喜歡挨著溫暖的我。

好不容易才有了再活一次的機會……

這一刻,我才發現,我真的很怕S,也真的很想活。

14.

阿爾芒大勝。

他屠盡了反叛的家族,踩著血流成河的屍山再次坐穩了他的王位。

我被囚禁的地方大亂,看守人員隻顧著逃跑撤離,將我丟在這裡。

我在鐵窗口張望了一會兒,找來一把椅子,想嘗試著把鐵門砸開,卻不其然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

愛斯特家族的餘孽在冷眼旁觀整場戰爭後,決定帶上我去跟阿爾芒同歸於盡。

哈克粗魯地將我擄到戰場,喪心病狂地拿刀架在我的脖頸上。

此時阿爾芒正扭掉一個吸血鬼的頭,像丟棄塊破布似的將屍體丟開,任它在風中化為飛灰。

他眼底泛起猩紅色,腳下的石子極快頻地震顫起來。

「哈克,放開她。」

哈克卻笑得張狂,他病態地用刀刃劃破我的頸側。

沒有用多少力氣,隻是劃開個口子,也足以讓鮮血流出來。

「阿爾芒,你看,這就是戰士們喝下的神藥。這滋味,多麼香甜,你要不要過來與我共飲一杯?」

說完,他就又在我頸側劃開了第二道口子。

阿爾芒腳下的石子瞬間全都飛了起來,像是一把把利刃一樣,凝滯在半空,尖銳的石鋒對準了哈克。

「哈克,我說,放開她。」

哈克早就瘋魔了,他得逞地大笑,不管不顧地接著用刀刃在我頸側割下。

「王,你曾經戰無不勝,因為你沒有弱點。但現在,我要你匍匐在我腳下,懺悔你對愛斯特家族的暴行。阿爾芒,我要你今天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利刃猛地衝我扎來,卻被阿爾芒及時喊停:「等等!哈克!」

阿爾芒妥協了,那些石子頹然落地,變得再普通不過。

他近乎懇求地對哈克說:「不要傷害她,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做。」

阿爾芒的膝蓋在彎曲,王的尊嚴在隕落。

那雙尊貴的膝蓋重重地砸在堅硬的地面上。

我撕心裂肺地衝他喊:「不要!不!」

高高在上的王,睥睨一切的王,為了我,摘掉了他的王冠。

他說:「哈克,我求你放開她。我願意……」

他的話剛起頭,我便不顧頸側的利刃,反身將藏在身上的醫用刀插在了哈克的心口上。

哈克的反應也很迅速,他在我掙扎回身的那一刻,移開了他手上刀子。

他怕過早失去威脅阿爾芒的籌碼,卻讓我得了逞。

那把刀是我從給我放血的護士那裡偷來的。

我本想留著必要時了結自己,如今它插在了敵人的心口上。

可哈克沒有S,他隻是行動遲緩了一瞬,便將刀子再次對準了我。

「人類,我們吸血鬼才沒有這麼脆弱,你得把我的心挖出來才行。」

他的眼底全是嘲諷譏笑,笑我不自量力,笑我窮途末路。

我也笑。

我說:「哈克,是你低估了人類的力量。」

話音剛落,我便拽住了他拿刀的那隻手,將脖子抹了上去。

耳邊是皮開肉綻的聲音,先於疼痛的,是噴濺在臉上的溫熱血液。

身體墜落的時候,我的眼前是哈克不敢置信的目光,是湛藍的天空,是炫目的日光。

即便依舊懼怕S亡,但這次是我的選擇。

耳邊響起阿爾芒瘋狂的怒吼:「江寧!」

人類確實脆弱,卻敢為愛赴S。

再見了,我的阿爾芒。

15.

我叫江寧,一個十分普通的女孩。

15歲的時候,我跟著母親,住進了繼父家。

那裡還有一個小姑娘,她叫魏蘭蘭,是我的繼妹。

我知道,寄人籬下便得小心翼翼地活著,所以我乖巧順從,從不與魏蘭蘭正面衝突。

而我的母親為了討好丈夫和繼女,總以「蘭蘭是妹妹,你要讓著她」的說辭讓我妥協。

就這樣,繼父冷漠,繼妹囂張,親生母親永遠拉偏架。

我很不快樂,但為了那口飯,我一直在低頭。

直到我考上了大學,選了離家最遠的城市。

我以為我能擺脫過往,快樂起來。

但繼父染上了賭癮,母親從隻給學費,到學費拿不出還想從我這裡借一些。

那天,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哭著說:「媽,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她也哭:「我有什麼辦法,我不給他錢,他就要打我和你弟弟。你弟弟才三歲,你想要了我們娘倆的命嗎!」

日子過得如墜深淵,那個家,沒人快樂。

直到大四那年的暑假,我在母親的百般懇求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趟家。

才發現母親前一天帶著弟弟躲回了娘家,家裡隻有繼父一個人。

他喝了很多酒,上來就跟我要錢:「江寧,我也養了你好幾年,供你上學,給你飯吃,你現在長大了,總得回饋叔叔吧?」

我說我沒錢,他便抓了我的手,惡狠狠地說:「沒錢是吧?那就拿身子來抵吧!」

我不敢置信地掙開他,這個人簡直就是禽獸!

在他被我推開的間隙,我奪門而出。

電梯已經上行,我便順著樓梯往下跑。

隻是等我跑到一樓,那個禽獸已經先一步坐了電梯下來,跑到消防梯來堵我。

我又急忙往上跑。

直到跑到了頂樓天臺,他堵在天臺門口,笑得猥瑣。

「寧寧啊,你跑什麼啊,叔叔年紀大了,差點都跟不上你了。」

我看著他逼近的步子,漸漸退到了天臺邊。

「你再過來一步,我就報警了!」

他猛地竄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往門口拖:「混賬東西,吃我的穿我的,就該伺候我!」

我拼命地掙扎,在來回拉扯中,失足掉下了樓。

不斷下墜的過程中,我眼前的景物如慢鏡頭般地退去,那卑微如草芥般的前半生跑馬燈般地迅速展開。

一生小心討好,卻沒有得到過丁點兒的愛。

本也沒什麼值得留戀,但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惡人還卑劣地活著,不甘心在這個人生剛剛展開的年紀離去,不甘心以這種S法S去。

S後,魂魄在人間遊蕩了三日。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繼父人模狗樣地為我哭喪,看著我的母親為了保住她的家庭替繼父作偽證。

天臺上的監控年久失修,警察提不到有力的證據。

她便說:「我女兒一直都有抑鬱症,好幾次跟我說她想要自S,所以那天其實是我老公去攔她沒攔住,她才掉下去的。」

那一刻,我終於覺得,她不再是我的媽媽了。

興許,從她跟我爸離婚的那一刻起,我對於她來說,隻是個甩不掉的拖油瓶,不再是女兒。

我憤怒,我不甘!

我願化作厲鬼,我要向那個禽獸索命。

可是,當我要行動的時候,有個不悲不喜的聲音突然問我:「想不想再活一次?」

我心底剛答了個「想」,便被吸入了一個漩渦。

睜開眼時,我自吸血鬼暴君的棺材裡醒來。

16.

我睜開眼時,兩釐米開外,是張無可挑剔的神顏。

再一抬眼,人在棺材裡,謝邀……

與我面對面側躺的男人早已醒來,此時正不動聲色地眯眼打量我。

「阿爾芒?」

他湊過來,將臉埋在我的頸間:「歡迎回來,我的王後。」

是的,我又活過來了。

準確來說,是我又S了一次,然後又活了過來。

阿爾芒在哈克掏出我心髒前,先扭掉了他的腦袋。

然後他用獠牙刺進我的脖頸,注入了毒液,將我變成了與他血契相連的吸血鬼。

我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眉眼秾麗,五官挺立。

是我,但又分外好看。

我終於,屬於這個世界了。

但在回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其實極短暫地回到過原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我的繼父沒有因為S人獲罪,反而因賭癮欠下利滾利的高利貸。

他被逼著賣了房子,被逼得賣血染上艾滋,被拳打腳踢像狗一樣地活著。

他跪在那些追債的壯漢面前,哭得涕泗橫流:「求求你們了,求你們饒過我吧,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壯漢笑著一腳一腳地踢在他身上:「你不是還有條賤命嘛。」

他終於受不住,在我S去的那個天臺,一躍而下。

而我的親生母親,她沒了房子,帶著年幼的弟弟改嫁了個S了老婆的醉鬼。

那醉鬼隔三差五一不順心便對她拳腳相向,她縮在地上苦苦哀求,可沒有人能救她。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兒子,遺傳了她和那男人的冷漠自私,此時正躲得遠遠的,麻木地看著這悲劇又扭曲的人性。

至此,我不再留戀,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有我的怨恨,也不再有我的親人。

我原路返回了吸血鬼時代,我想作為遊魂再看阿爾芒一眼。

那似命運的空靈聲音再次響起:「想不想再活一次?」

在原世界沒有得到愛的人,在異世界擁有了一切。

17.

愛麗絲在一旁跟我講著婚禮的細節,女佣們忙前忙後地整理著我的婚紗和妝容。

城堡裡燈火通明,各大家族的吸血鬼們盛裝而來。

窗外夜色如墨,一輪血月掛於天際。

我的愛人自王座上拾級而下,向我迎來。

「我的王後,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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