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第3章

「那我現在回來了，你一邊睡去。」

 

梁懷瑾氣得撲進我懷裡哭，「媽媽，我要你做我老婆，我要和你一起睡覺。」

 

梁聲被氣得不輕。

 

吃過早飯，梁聲就準備帶梁懷瑾去外公外婆家。

 

我沒打算去，梁懷瑾卻勾勾我的手，附在我耳邊悄悄說，「媽媽一起去，我害怕。」

 

我一愣，把梁懷瑾冰涼的小手緊緊地包在我手心裡。

 

14

 

外公外婆見到我的時候直接拉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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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懷瑾乖乖地叫人，「外公，外婆。」

 

梁聲和外公在廚房做飯，隻有外婆坐在客廳陪我們聊天，「你媽媽想你勒，昨天晚上都給我託夢說想見你。」

 

「小瑾過年都不來看外公外婆，是不是有人把你關在家裡不許你過來。」

 

外婆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有意無意掃向我，我渾身都不自在。

 

梁懷瑾往我身邊坐得更近，「爸爸沒有和我們一起過年，媽媽一個人帶我過來，不好。」

 

外婆面色不虞，「有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為了錢真是連自己的老臉都不要了，好好一個孩子也被教得不三不四！」

 

我心裡憋著氣，卻因為她是長輩而隱忍不發。

 

吃完飯我帶梁懷瑾去上廁所，他突然小聲和我說，「媽媽，我不喜歡外公外婆。」

 

我蹲下身子給他整理外套，問他，「小瑾為什麼不喜歡外公外婆？」

 

雖然懷瑾外婆討厭我，但梁懷瑾畢竟是他們的親外孫。

 

沒道理也討厭梁懷瑾啊。

 

「外公外婆不喜歡我，外公打人好痛好痛，外婆罵起人來也好可怕。」

 

我正準備細問，外面卻傳來梁聲的聲音。

 

「老婆，家裡米吃完了，你陪我出去給外公外婆買袋米回來。」

 

梁懷瑾臉色唰地一下變白，SS地揪住我的衣角，「媽媽，你別走。」

 

我拍拍他的手帶他去客廳，果然看見梁聲換好了鞋準備出門。

 

他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外公外婆想和孩子單獨說說話，你陪我下去一趟。」

 

我直接拒絕。

 

15

 

梁聲出門後，這老兩口也不說要和梁懷瑾單獨說話了。

 

我們四個就這麼坐在客廳裡大眼瞪小眼。

 

瞪了二十分鍾。

 

外公外婆起身讓梁懷瑾去給他媽媽上柱香，我推推他的手臂。

 

「去吧，我在呢。」

 

小祠堂和客廳隔著點距離，我坐在客廳觀察著那邊的動靜。

 

剛開始一切都很平靜，以至於梁懷瑾的哭聲傳進我耳朵裡時我愣了幾秒。

 

懷瑾媽媽的遺照被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呼吸一窒，停下了腳步。

 

梁懷瑾一看到我過來，委屈地撲進我懷裡。

 

他外公把桌子拍得震天響，「小白眼狼！我們這些年白養你了！有奶就是娘，真是隻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梁懷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突然想起梁懷瑾和那隻母貓說的話。

 

他一直說母貓生了寶寶會S，是因為從小到大他外公外婆都告訴他。

 

是他害S了他的媽媽。

 

媽媽生下他去世了，所以他覺得母貓生下了小貓也會S。

 

我心裡五味雜陳。

 

女兒的離世是父母心裡一生的痛，他們沒有把對女兒的愛寄託在梁懷瑾身上，反而恨他的出生帶走了自己最愛的女兒。

 

「阿姨，我知道他媽媽離世後你們都很傷心，但是這一切都不是梁懷瑾的錯。」

 

外婆怒目圓睜，瞪大了眼睛指著梁懷瑾的額頭，「怎麼不是？當初要是沒懷孕，要是不生孩子她能S嗎？當初S在手術室裡S的人為什麼不是他，而是我的女兒。」

 

我抿緊唇，伸手捂上梁懷瑾的耳朵。

 

我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我會任由他們胡攪蠻纏。

 

「對於懷瑾媽媽的去世我感到遺憾，但是現在，我才是梁懷瑾法律上的母親。」

 

梁懷瑾的媽媽一定很愛他，她不在了，我會代替她保護好梁懷瑾。

 

16

 

我牽著梁懷瑾的手離開，下樓的時候正巧碰上梁聲抗著大米上樓。

 

他問我去哪，我連個眼風都沒給他。

 

梁聲比我晚了兩個小時到家，他回家的時候客廳燈都沒有開。

 

我給梁懷瑾洗了澡，哄他睡覺。

 

「媽媽，外公說我是白眼狼，白眼狼是什麼。」

 

「我們懷瑾不是白眼狼，是媽媽最乖的寶貝呀，讓小福陪你一起睡覺好不好。」

 

我給他掖好被角，起身去了客廳。

 

客廳沒開燈，梁聲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吹風，寒風刮得他手通紅。

 

我從家裡拿了熱水袋給他捂手，安慰他，「別太自責了。」

 

梁聲抓了抓頭發，「之前是我做得不好，要是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會讓他們撫養懷瑾。」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精力有限，總有照顧不到他的時候。」

 

「外面冷，進去吧。」

 

「宋慈。」

 

我扭過頭，聽見他繼續說，「謝謝你。」

 

其實是我該謝謝他才對，白送了我一個便宜兒子。

 

因為從那天起，梁懷瑾成了我宋慈的親兒子，梁聲成了他後爸。

 

「梁懷瑾，你搞清楚，這是我老婆！」

 

「我知道啊，但是媽媽喜歡我，媽媽給我織圍巾，媽媽還送我上學。」

 

「我還一直陪在媽媽身邊，你呢？啥也不是！」

 

梁聲被他氣得不行，每次半夜都悄悄地把他抱回自己房間。

 

可第二天早上梁懷瑾又會自動出現在我被窩裡。

 

這父子倆的明爭暗鬥就這樣持續了兩年。

 

梁懷瑾上二年級的時候，梁聲嚴令禁止不許他再和我拱一個被窩。

 

「你二年級了知道嗎？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有別嗎？」

 

梁懷瑾嬉皮笑臉地來問我，「媽媽，他說的什麼意思呀？」

 

他現在連爸爸都不叫了。

 

梁聲氣得很，抱著小福的脖子開始訴苦。

 

「她們合起伙來欺負我，還是我們父女倆好。」

 

小福冷漠地從他懷裡拱出來，趴在我身邊。

 

我發出無情嘲笑。

 

17

 

梁懷瑾念初三的時候，梁聲因為中年危機被公司裁了。

 

那天他殷勤地做了一大桌子菜，在吃晚飯的時候突然放下筷子。

 

「我今天要說個事。」

 

「等一下。」

 

梁懷瑾給小福牽了狗繩，又把家裡的幾隻貓都塞進了貓包。

 

「宣布離婚是吧？媽，沒事，我和小福都跟你，還有我養的貓也跟你。」

 

梁聲，「小兔崽子，你非逼我妻離子散是吧？」

 

梁聲緊張地拉著我的袖子，「我被公司裁了。」

 

梁懷瑾失望地嗤了一聲，又給小福松開了狗繩，把貓也放了出來。

 

「就這麼點屁事，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

 

梁聲看向我，結婚的時候他承諾把每個月的工資都給我隻要我替他照顧好梁懷瑾就行。

 

我抽回手，淡定地吃飯，「四十多歲人了還沒你兒子心態好。」

 

「沒工作就沒工作唄，你沒工作又不是我沒工作了，大不了你當家庭煮夫我來賺錢唄。」

 

他這些年掙的錢我大多放銀行存起來了，足夠我們一家人生活。

 

梁聲做家庭煮夫是有兩把刷子的，梁懷瑾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事他全包了。

 

高考那天，我特意牽著小福送他進考場，小福年紀大了，卻還是像從前一樣喜歡圍在梁懷瑾身邊轉來轉去。

 

梁聲比他兒子還緊張，站在我旁邊冷汗直冒。

 

我笑他皇帝不急太監急，他還和我生悶氣。

 

梁懷瑾高考考得不錯，高考志願填得也都是離家近的大學。

 

大學開學第一天，他看著梁聲和我十指相扣的手冷哼，「你也別太得意，我今天下午沒課就回來了。」

 

「艹，早知道讓你報遠點了。

 

18

 

梁懷瑾大學畢業那天，梁聲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城郊的一個休闲的小公園。

 

可我還記得這裡之前是一片荒地。

 

「你怎麼帶我來這了？」

 

我疑惑地問他。

 

「十幾年前，我來給懷瑾他媽媽掃墓的時候，看見有人開著小甲殼蟲在這裡上演速度與激情。」

 

「我從沒見過這小鼻噶車能開那麼快，一時好奇，就多看了幾眼。」

 

我那時在追狗販子, 油門都恨不得踩到底, 我的甲殼蟲最後也撞了個稀巴爛。

 

小福的十二萬身價, 有一半在我這車上。

 

「我看見從車上下來個魁梧大漢, 剛準備去幫忙, 卻見那人把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後來每天下班，都能看到她追著當初那隻奄奄一息的金毛在街上狂奔。」

 

那時候小福為了能去羊肉湯小攤領骨頭, 一扭頭的功夫就能奔出二裡地。

 

他說, 「我當時就覺得，舍得為了這些狗連車都不要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壞人。」

 

我冷哼, 「萬一我就是喜歡狗討厭小孩怎麼辦？梁懷瑾那小身板能挨我打幾下。」

 

他摟著我的肩膀笑，「我信你, 所以才故意去相親角裡蹲你媽。」

 

原來是他早就看上了我呀, 虧我還一直以為是我見色起意強迫了他。

 

19

 

五歲那年回家路上, 我在回家路上的羊肉攤前看到了一隻流著長長口水的小狗。

 

它迷了路, 所以叼著羊肉叔叔送給它的骨頭給我當跟屁蟲。

 

我讓巫婆保姆送它回家, 她卻狠狠給小狗踹了一腳。

 

小狗氣得連骨頭都不要了，龇牙咧嘴地嚇跑了巫婆保姆。

 

「我兒子剛出生那會我滿世界出差，他就跟著他外公外婆長大，四歲的時候我把他接回來他就……」

 

「我小」我垂頭喪氣, 小狗重新叼起地上的骨頭, 衝著我搖尾巴。

 

【人, 你別難過, 狗送你回家。】

 

我驚喜地抬起頭, 問它, 「你在和我說話嗎？」

 

【是本汪！】

 

「小狗，你有媽媽嗎？」

 

小狗驕傲地挺起胸膛，【當然！我媽媽可厲害了！她是狗的大英雄！】

 

我垂下頭，踢腳邊的石子，「大家都有媽媽，就我就沒有，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說我是沒媽的孩子。」

 

小狗圍著我轉圈圈，【人, 你別難過，狗寬闊的胸膛可以借給你依靠。】

 

我哭了，小狗舔舔我的手, 鄭重地承諾我, 【人，狗願意把媽媽分給你。】

 

我和它拉鉤，它把我送回家，搖著尾巴說說要讓它的媽媽來接我。

 

後來, 我悄悄問院子裡的小狸花，問幼兒園門口的小白, 它們都沒見過那隻小狗。

 

羊肉叔叔不見了, 小狗也不見了。

 

小狗是大騙子！它根本沒有再回來。

 

巫婆保姆說我失心瘋了，居然和小貓小狗講話。

 

爸爸帶我去看醫生，我卻在期待著小狗和它的媽媽出現。

 

後來小狗終於回來了, 它把它媽媽帶來了，我卻把家裡弄得一團糟。

 

我難受極了，跑回房間給自己換上最漂亮的衣服，這樣小狗媽媽就會喜歡我吧。

 

小狗高興地圍著我打轉, 我這才知道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小福。

 

小福不是騙子，它真的帶著媽媽來找我了。

 

我和小福都有媽媽的孩子啦。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