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並肩,在氣勢恢宏而冷峻的大教堂前,渺小得好像兩隻虔誠的螞蟻,各自默然祈禱。
一分鍾後,寧一宵睜開眼,歪了歪頭,看向蘇洄,“這種時候能許願嗎?我剛剛許了個願,沒關系吧。”
蘇洄也睜開眼,看向他,坦白說,“我也許了。”
“你許了什麼願望?”寧一宵好奇。
蘇洄有些猶豫,這是他第一次誠心誠意祈禱,不是受脅迫,也不反感,很虔誠地求一個心願。
“說出來可能會不靈。”
“沒關系。”寧一宵總是擅長引誘他,“這樣的話本來也沒有事實依據。”
蘇洄呆呆站了十幾秒,才踮起腳,湊到寧一宵耳邊小聲說:“我……想讓你一直開心。”
一個樸素到幾乎浪費祈禱儀式的願望。
寧一宵低頭,沉聲交換了心願,“我許的是,希望你永遠在我身邊。”
蘇洄的心微微一動。
“蘇洄,我們的願望可以相互實現。”
寧一宵吻了吻他的耳垂。
“根本不需要上帝。”
作者有話要說:
打問號的字母是晉江顯示不出來,其實是一個o上面有一對魚眼睛(兩個並排的點,大家腦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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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N.世界盡頭【正文完】
雷克雅未克市區很小, 兩人手牽著手,走走停停,一天便逛得差不多。
這裡四處林立著各種各樣的紀念品店和書店, 蘇洄在心裡想, 如果是躁期, 他或許會在這些地方進行很多很多沒必要的開銷,比如這裡有關海底生物的十幾本系列套書, 或是手工毛衣,這裡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會織毛衣。
蘇洄看著坐在店門口織毛衣的阿姨,也產生了給寧一宵織一雙手套的念頭, 但他覺得自己很笨拙, 大概率短時間內學不會。
還是回去對著網絡上的視頻學來得比較好, 不會麻煩到別人。
回到酒店的用餐區,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是整間餐廳最安靜的客人。
寧一宵為他點了小羊排和三文魚,但蘇洄沒什麼食欲, 主菜幾乎沒怎麼動,隻吃了一些配菜和小半塊巧克力蛋糕。
他的腦海裡又一次開始出現一些消極的畫面,眼神停留在窗外絢爛的暮色, 莓果色的陽光落在五顏六色的屋檐,散落在遠方的藍色大海上, 但蘇洄卻並沒有因此快樂幾分。
很多個瞬間,蘇洄都感覺自己的身體裡有一整座山峰轟然坍塌,但他表面平靜如海。
正發著呆, 一個亞洲面孔的年輕男子朝他們走來, 試探性詢問,“你們也是中國人嗎?”
蘇洄對陌生人的靠近有些防備。
寧一宵點頭, “嗯。”
“太棒了!”對方看上去很是慶幸,“能不能請你幫個忙?一點小麻煩。”
他解釋說自己手機沒電,聯系不上其他同伴,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到達酒店,想借用手機打個電話。
寧一宵同意了,不久後對方便歸還,“太感謝了,他們已經快到了。”
“不客氣。”
過了一會兒,大廳裡又多了一群遊客,他們之中有各個不同的人種,感覺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大部隊和方才那個男人匯合,開始了熱切交談。
寧一宵和蘇洄用餐完畢,打算回去,誰知剛剛那個人竟過來提出邀請,詢問他們想不想一起去徒步,爬冰川。
“人多比較安全,我剛剛和他們說了,沒想到還能在這兒遇到同胞,真的很巧!我尋思來冰島的應該也是想環島徒步的,有的旅行團很坑,自己自駕遊也有點危險,要是你們想,可以跟著我們,我們這有幾個是很有經驗的徒步驢友,大家可以相互照應照應。”
寧一宵是有些猶豫的,他不確定蘇洄願不願意和其他人相處,畢竟這個時期的他很敏感,所以聽到對方的邀請,寧一宵先是望向蘇洄。
誰知蘇洄竟低聲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開車了?”
寧一宵這才明白他在擔心自己,握住他的手,聲音溫柔,“你想和大家一起去嗎?”
蘇洄看了一眼那邊的人,看上去都很熱情,和他們一起徒步,似乎更安全,寧一宵也不會太悶。
於是他點了點頭。
寧一宵見他如此,也同意了對方的邀請,“那謝謝你們了。”
“沒事兒,出門在外嘛。”對方笑著給出自己的聯系方式,“你們叫我小王就行。”
寧一宵也交換了聯系方式,“寧一宵,這是我男朋友蘇洄。”
蘇洄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有些不習慣,很顯然小王也是,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兩人,然後笑了。
“怪不得,你們很般配,我剛剛大老遠看過來還以為是兩個明星呢!”
他語氣真誠,說出來的誇贊也沒有恭維的膩氣,反倒有種樸實。
蘇洄聽到,望了一眼寧一宵,在他鼓勵的眼神下,回應了小王的誇獎,“……謝謝。”
小王一行人的徒步計劃並不算緊湊,一天隻去一個地方,有比較不錯的地方便會留下來露營,坐在一起聊天談心,即便蘇洄縮在帳篷裡睡覺,也無人驚擾,這一點令他松懈下來。
他很喜歡冰島,現在這裡白晝很長,即便是他日夜顛倒,作息紊亂也沒有關系,就算白天睡覺晚上失眠都沒關系,反正基本都是白晝。
他們乘坐大巴,在第五天時來到黑沙灘。這裡風很大,海浪是雪白的,沙灘卻是深沉的黑色。
蘇洄蹲下來,抓了一把在手中,抬頭問寧一宵,“為什麼是黑色的?”
寧一宵也挨著他蹲下,“因為這是火山熔巖顆粒,不是沙子。”
蘇洄點點頭,輕聲問:“你上次也來過這裡嗎?”
寧一宵說,“我開車路過了,但是沒有下來走。”
“為什麼呢?”蘇洄將頭靠在寧一宵身上。他穿著白色的衝鋒衣,像隻依偎在寧一宵身側的白鴿。
寧一宵理由很簡單,“這裡看上去太孤獨了。”
當時他將車停在沿海公路邊,下車遠遠望了一眼,就覺得這應該是蘇洄會喜歡的地方,但他並不在。
於是寧一宵一步也難以邁出,甚至感到呼吸凝滯,無法動彈。
但現在不同。
蘇洄將手伸到了寧一宵的外套口袋裡,握住了他的手。
“這裡很像是世界盡頭。”
寧一宵笑了,低頭吻了吻蘇洄的發頂,“那我們也算是一起走過世界盡頭了。”
蘇洄抬起頭,眼神純粹,“嗯。”
同行的大部隊站在不遠處,喊著他們,“一宵,小蘇,你們快過來看!”
寧一宵應了一聲,“來了。”然後便拉起蘇洄,還學著別人的叫法叫他,“小蘇。”
蘇洄丟下黑沙,心想,這個人可真愛給他起各種各樣的稱謂,簡直可以建一個庫。
“小狗。”
寧一宵聽見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你叫我什麼?”
蘇洄搖頭,假裝自己沒有說過話。
但寧一宵卻不依不饒,還伸手碰了他很敏感的腰,“快說。”
蘇洄被他折騰得沒辦法,想躲開又被一把撈回來抱住,隻好承認,“就是……小狗。”
寧一宵捏了一下他的腰,“是因為我叫你小貓,你這麼報復我?”
蘇洄小聲反駁,“才不是。”
“那是什麼?”
蘇洄不吭聲了,但寧一宵也不罷休,悶了半天還是回答,“因為喜歡你。”
寧一宵這才滿意,“那我勉強接受了。”
兩人跟上大部隊的步伐,看到了殘留在黑沙灘上的飛機殘骸,隊伍裡的一個人科普說,這架飛機殘骸是1973年的一架美國海軍飛機,出現事故後迫降在這裡,留下殘骸,但機上成員全部幸運生還,完全是一個奇跡。
奇跡這個詞充滿了希望。
蘇洄遠遠盯著,握緊了寧一宵的手。
他們的分離似乎就像一架墜毀的飛機,稍有不慎,便是永遠地斷絕,但六年過去,竟然還可以平安地重逢,還能相愛,也是一個奇跡。
他們都從過去的絕境中生還了。
在其他人都拍照留念時,蘇洄獨自蹲下來,用手指在這片黑色沙灘上寫上自己和寧一宵的名字,本來還想畫個大大的愛心,但又覺得會畫得很醜,索性放棄。
剛要抹去,寧一宵也蹲下來,伸出手指。
蘇洄握住他的食指,“髒。”
“沒關系。”寧一宵在他寫過的名字下面,寫上了[小貓]和[小狗]。
本來孤零零的兩個名字,多加了兩個詞,變得熱鬧了一些。
蘇洄不禁提議,“把我們家真正的小狗也寫上吧。”
說著,他在最下一排居中的位置寫上[雪糕]。
“感覺加了它突然有點擠。”寧一宵評價道。
蘇洄卻意外發現了一個驚喜,“我突然發現,小狗和雪糕的首字母縮寫是一樣的。”
寧一宵在心裡默念一遍,還真是。
“那冰島雪糕呢?和什麼一樣?”這是他當初給雪糕起名的來源。
蘇洄頓了頓,安靜地思索片刻,然後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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