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你有了自力更生的底氣,才不會永遠活在害怕被拋棄的惶恐裡。”
如今他坐在底下,微笑地看著我。
頸上醜醜的藏青色領帶和我的裙擺是同色系。
他可能不知道,他是我的底氣,更是我前進的動力。
我微微鞠躬,結束了我的發言。
蔣頌言第一個鼓起了掌。
我們遙遙對視,都在彼此眼底看見了笑意。
股東投票結束,我以微弱的優勢贏了蔣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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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CEO的位置上時,我有些虛幻的不真實。
一旁的蔣頌言偏頭看向我,眼睛燦若星辰:
“以後靠你罩著我了,隨總。”
25
回了家,我迫不及待地,想把蔣頌言就地正法。
他卻反手拿出一份文件讓我籤。
上面明晃晃地寫著:“股份轉讓協議”
我一驚:“你這是……”
“你姐姐當初給我的那份股份其實也是留給你的,她說,要等你有能力掌管隨氏了再給你。”
“那你呢?你要離開公司嗎?”
蔣頌言笑道:“對啊,我要去做真正感興趣的領域了。”
“我本來就配不上我們寧寧,如果還在家裡讓你養,我怕你哪天就不喜歡我了。”
我認真地告訴他:“蔣頌言,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你在我眼裡是天下最好的人。”
我永遠都不會不喜歡他。
蔣頌言恍惚片刻,忽然輕笑。
指尖撫上我的唇角,嗓音沙啞而蠱惑:
“寧寧,你贏了,要什麼獎勵?”
我被他這樣子蠱得失神,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蔣頌言低低地笑了,眸色漸深。
“要我好不好,寧寧?”
下一秒,熟悉的清冽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空氣中好像都浸潤了湿意。
他握著我的腕骨微微喘息,俯身在我耳邊輕笑:
“寧寧,你的脈搏跳得好快。”
我羞憤欲S,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唇。
惹得他輕嘆:
“怎麼還是這麼愛咬人。”
“不過以後,不許再咬其他人。”
26
後半夜時,蔣頌言擁著我坐在壁爐前。
看姐姐留下的厚厚一沓書信。
我顫抖地翻開,發現其中大半,都與我有關。
姐姐筆跡凌亂,卻細致地向蔣頌言叮囑了我所有的習性愛好,生活習慣。
大到我吃什麼會過敏難受,低血糖不能不吃飯。
小到我抱什麼布娃娃才會睡著,打雷時愛躲到衣櫃裡偷偷哭泣。
一字一句,皆是說不盡的擔憂與愛意。
我邊看邊哭,眼淚洶湧落下,浸透了她的字跡。
從我有記憶開始,生活裡就沒有爸爸媽媽,隻有姐姐。
她明明也還隻是一個小姑娘,卻為我撐起了一片天。
小學的時候,有同學罵我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
我撲上去就扯爛了他的衣服。
他們懂什麼,我的姐姐勝過一萬個父母。
你看,她就連要走了,都心心念念,隻有我的名字。
蔣頌言小心翼翼地替我擦去眼淚:
“別哭,隨安姐看到你現在這麼優秀,一定會很驕傲的。”
“隻是……”他苦笑,“我到底還是對不起她,沒有做好她交待的事情。”
我的目光和他一起落在信紙上。
上面寫著:頌言,替我好好把關寧寧未來是丈夫,不要讓寧寧受委屈。
他要與寧寧年齡相仿,樣貌好,家世好,家庭簡單,智商要高……密密麻麻,列舉了一大堆標準。
蔣頌言嘆口氣:“要是隨安姐知道最後是我這樣的人,怕是要打爆我的腦袋。”
我伸手,指了指最後一行字。
“不,你做到了她交待的事。”
“最重要的事,他們要真心相愛。”
“蔣頌言,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蔣頌言眼角微紅,低頭在我唇邊落下了一個溫柔至極的吻。
他的嗓音透著淚意:“寧寧,求求你,要一直愛我。”
我笑著閉上眼。
我愛了蔣頌言好多好多年。
從情竇初開滿腹迷茫的十五歲,到風華正茂獨當一面的二十四歲。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月色如水,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像最動人的詩篇。
也像姐姐從遙遠的另一邊,為我們送來的,最真摯的祝願。
27
番外(蔣頌言視角)
義務教育結束的那年,我已經做好了出去打工的準備。
父母雙亡,深山僻壤,光是活下來都用盡了力氣。
哪裡有讀書的資格。
學校卻突然說,有人要資助一個孩子,要成績最好的那個。
而我,是第一名。
我得以上了高中,拼了命地學習。
晦暗的人生,直到此刻才像是終於有了燃燒的資格。
隨安姐經常會寄來嶄新的衣服書籍。
裡面偶爾會摻雜幾張五彩的卡片。
上面筆觸稚嫩,畫著許多稀奇古怪的小動物。
我以為是不小心混進去的。
翻過來卻看見主人一筆一劃寫得認真:
“祝哥哥好好學習,天天開心。”
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賀卡。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們都收集起來,藏在了書包最深處。
後來,我考上了最好的大學。
趁暑假拼命打工,想要還一部分錢。
第一次見到隨寧時,坦白來講,我有點羨慕她。
她有這樣愛她的姐姐,寵得她如珠似寶,天真無邪。
而我像是站在陰暗處,局促地偷窺著他們幸福的老鼠。
可下一秒,小小的人兒忽然鑽到我面前,伸手塞給我一顆巧克力:
“哥哥,請你吃糖!”
而隨安姐在遠處衝我招手:
“頌言,過來吃飯。”
我紅了眼眶,接過巧克力放進嘴裡。
好甜。
後來,隨安姐把我帶進她的公司,培養我做了她的心腹。
她像是我的指路明燈,不停地引導我前進。
我也為她披荊斬棘,保駕護航,無往不利。
別人會開玩笑說我們天生一對。
可我知道,我在心裡擅自將她當作了長姐。
隨安姐忙的時候會把寧寧丟給我帶。
寧寧那時候已經有點叛逆了,會悄悄拿好吃的賄賂我,讓我替她寫作業。
被我拒絕後又氣惱地嘟嚷:
“漂亮的人心腸都壞。”
隨安姐總是很無奈地笑:
“沒辦法,寧寧被我寵成這樣了,那我就好好賺錢養她一輩子唄。”
可是後來她躺在病床上,SS拽著我聲聲泣血:
“蔣頌言,我保護不了寧寧一輩子了……這世界太復雜,答應我,讓她有自保的能力。”
我曾問過隨安姐,為什麼不交給裴嶼,畢竟這才是她真正的愛人。
她笑:“我愛他,也懂他。如果交給他,公司會被並入裴氏。”
“而寧寧,他或許會讓她衣食無憂,卻也會把她養成嬌弱的雀鳥,永遠隻能依附他人而活。我不想這樣。”
“頌言,認識了這麼久,我隻相信你的品性。”
我鄭重地向她許諾,會好好教養隨寧。
在她失去呼吸的瞬間,終於敢出聲,喊了第一聲長姐。
往後的日子很混亂,公司裡公司外牛鬼蛇神明爭暗鬥。
隨寧更像顆定時炸彈,時不時就要惹事。
我知道,她隻是驟然難以接受現實。
沒關系,還有我在,我會一點一點陪她走出來。
但其實,我也在接受她的陪伴。
無論應酬到多晚,都會有個身影跑出來,嘰嘰喳喳地說我怎麼又喝那麼多酒。
我被公司裡的老油條針對,也是她揚眉瞪眼,仗著自己年紀小,當眾把人家罵得下不來臺。
有人撐腰,原來是這種感覺。
我欣慰地看著她一天天成長,越來越優秀,就像隨安姐期望的那樣。
可就在我滿意於自己的教學成果時。
隨寧卻在她十八歲生日那晚,親了我。
我無法形容自己有多震驚。
更震驚的是,我沒有半點抵觸反感。
甚至隨寧跑走後,我僵硬地撫上胸口,感受到了蓬勃的心跳。
一下一下,幾乎坐實了我的無恥變態。
我想找她談談。
可她一跑就是四年,屏蔽了我的一切聯系方式。
其實後來我飛去倫敦看過她。
卻撞見她和幾個年齡相仿的同學一起談笑,臉上的笑顏令我移不開視線。
身旁的男生搭上她的肩時,我心中湧起洶湧的酸澀。
然後是無盡的自卑自厭。
我悲哀地發現,我真的愛上了這個我親手養大的女孩。
可她顯然已經忘了我。
或許,那個吻隻是一時衝動下的意外。
她那麼那麼好,值得同齡的更好的男孩,而不是我這樣的人。
就像隨安姐在信中寫的那樣。
於是我掩藏好所有情緒,繼續回去工作,替她守好她的產業。
後來,她終於回國,乖巧地喊我姐夫。
我卻生起不知名的煩悶。
她意識到我其實根本不值得她喜歡了嗎?
她後悔當年衝動下的那個吻了嗎?
曾經吵吵鬧鬧跟在我身後的少女,如今竟然都不肯和我多說一句話。
明明是好事,可我為什麼那麼難過。
和合作伙伴吃飯時,她給我看了她妹妹在倫敦讀書的合照。
很巧,裡面有寧寧。
那是我缺席的四年。
可是我的寧寧站在照片的一角,臉上掛著笑,眼神卻晦暗茫然。
令我心疼得想落淚。
也是在那一天,她誤會了我和合作伙伴,又一次咬破了我的唇。
沒人知道我有多高興,心髒裡的小鹿幾乎撞得鮮血淋漓。
可餘光一瞥,我看見了隨安姐的照片。
瞬間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
我答應過隨安姐的,要讓寧寧嫁給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而不是我這樣的人。
除了一副皮囊一無是處,整整大她十歲,名義上還是她的姐夫。
別人會怎麼說她?怎麼看她?
我不敢想象。
我冷靜地想,她在情竇初開的年紀,身邊隻有我朝夕相處,一直照顧她。
所以她才會生出錯覺罷了。
她年紀還小,可以不顧一切。
但我不行。
後來,她變得越來越厲害,大家都說她身上隱隱有了隨安姐的影子。
但其實還是不一樣的。
隨安姐謹慎周全,步步為營。
而寧寧激進大膽,好像在與誰爭一口氣。
她說要讓我看到她不是小孩了。
她也做到了。
破解了裴嶼為他設下的陷阱,將公司帶入一個新的起點。
甚至還成功贏了我,成為了新任CEO。
說實話,我喜歡看她為我瘋的樣子。
這樣,我才能感覺到,她是真的喜歡我,而不隻是親情或是恩情。
而我也終於在她直白的愛意下滋生出勇氣,敢於回應這份愛意。
她是我親手養大的雛鷹,也該由我見證她人生中的每一次展翅高飛。
她喜歡我依賴她黏著她。
我便心甘情願做她的金絲雀,在她膩了我之前。
纏著她,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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