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醫院的貴賓電梯一路上碰不見人,給我不少方便。
天臺的風獵獵作響。
太陽當空,萬裡無雲。
我捂住那顆不屬於我的心髒,顫巍巍地起身,一步步走到護欄前。
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內心平靜。
我不願意自己最後的日子,每一秒都在焦慮心髒衰竭的降臨,S在暗無天日的病床上。
終有一S,我隻想以自由的形式。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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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邁出護欄,如踩在柔軟的雲朵上。
我張開手臂,闔上眼,微笑迎接屬於我的結局。
耳際轟鳴。
風聲呼嘯,強烈的失重感令我片刻失神。
下墜的感覺兀然終止,
一雙大手把我攔腰抱住,巨大的空氣旋渦將我團團包圍。
我睜開眼——
一對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凌空震動,帶著滔天怒火。
靳妄化出翅膀,俯身衝下高樓,一把撈住下墜的我。
他振翅騰飛,無數的黑羽零散飄落,樓底下的人紛紛側目,哗然一片。
等我反應過來,靳妄抱著我在平地落下。
他的羽翼慢慢收攏。
方才下墜時,翅膀刮到大樓外的牌子,地上滴了不少血。
巨翼震動,殘羽落地。
「你在做什麼。」他扣住我的肩頭,寒聲問。
「做什麼?」我冷笑,「我隻不過想體面離開。」
「離開?從我身邊嗎?」靳妄突然發狠,低頭咬住我的唇,「我費了那麼多功夫救你,你就這樣對待你的生命?」
唇齒溢出濃烈的鐵鏽味,我不甘示弱,咬了回去。
「心髒都沒了,我什麼時候S,還由不得我選?!」
「隻有換了心,你才能活下去。」
「你說什麼……」
14
我終於知道,為何自己從小無論多努力,都得不到父親的贊許。
哪怕後來姐姐跟穆厲私奔,把紀家的名聲踩在腳下,隻要她願意回來,一切還有餘地。
隻因我是雙胞胎中,心髒有先天性缺陷的孩子。
盡管獸人和人族如今和平共處,但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法則,依然適用。
特別在挑選繼承人上。
靳妄一直不肯與我進行契約的最後一步,是早知我身體的情況。
要是強行契約,隻會讓心髒超負荷,我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他執著於分房,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哪天衝動下會傷害了我。
我的心髒會隨著年齡增長愈發衰弱,極有可能邁不過二八的門檻。
唯一與我匹配的,就是我的親姐姐紀遙。
「你是為了我,才這樣……」
「嗯。」
「包括她回來後,你一直護著她,都是為了……」
「對,隻要心一天在她身上,她人在眼前,就還有機會。」靳妄眸間發亮,「自從我知道紀遙與你高度匹配,我就開始組建研發團隊。近年來,在克隆上有突破性發展。讓你用紀遙的心,換你的命,哪怕你恨她,你肯定是不願意的。我隻能一直瞞著你。」
「包括你跟她說換心能破除契約……」
「對。」他苦笑,「不然她怎麼願意主動配合我的團隊抽取樣本。」
沒想到實驗尚未成功,紀遙意外S了。
「所以在地下室,你那麼緊張,先去救紀遙……」
「我怕她被穆厲弄S,心沒了,希望就沒了。」
「可如今……我換了她的心,姐姐和穆厲已經達成契約。這顆心不在原主人身上,等同於背叛了契約,不是也會心衰而亡嗎?」
「你是說契約雙方一旦背叛、心力衰竭的束縛嗎?」他哂笑,「要是契約之力有那麼厲害,人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痴男怨女。」
所以傳說中變心會S是假的?
「本來就不可能。」
「所以那瓶藥……」我想起紀遙喝下後慘不忍睹的反應,心有餘悸,「我差點就……」
「白奕給你的是真的,隻是你身上的藥被穆厲換了。」
「換了?」
「他們太過了解彼此,穆厲知道藥在你身上,趁亂換成致命的毒藥。要是紀遙為了與他切斷契約,偷走你的藥,必S。」
「算她走運。」靳妄眸底滑過可怕的陰狠,「毫無痛苦地離開,我本來還想……」
他難道想活活摘了紀遙的心?
這等違法犯罪的事情,他瘋了?!
想起紀遙最後在地上拼命掙扎的模樣,那般窒息的痛苦,也沒有比剜心好到哪去。
「你之前不是對姐姐……」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包括靳妄的情緒轉變。
難道是恨姐姐跟穆厲私奔,背叛了他?
「你治好我以後,我懷疑當年的事另有隱情,便去調查當年害我至此的毒物,以及真正的兇手。」
「難道……」
我錯愕盯著靳妄,一個毫不起眼的片段閃過腦海。
我和姐姐兒時在獸人的森林玩耍,曾遇過一隻沒成型的烏鴉。
它從鳥巢掉出來,撲稜著小翅膀,怎麼也飛不回家。
我摸了摸它黑不溜秋的腦袋,三下五除二爬上樹梢,把它送回巢。
接下來幾天,我們進山,頭頂都會跟著一隻小烏鴉。
姐姐一開始覺得晦氣,拿石頭丟它,被我阻止了。
我給它帶了一些獸人愛吃的零食,它用腦袋頂了頂我的掌心。
後來……
它不見了。
聽到我的話,靳妄冷笑,「那天下雨,你穿著兜帽衫進來找我,說給我帶好吃的。」
「我以為是你,毫無防備地吃下了。」
那年鴉族之子才 6 歲,對人充滿信任。
姐姐貪圖好玩,故意換了我的衣服,博取信任,隨手拿大人毒小白鼠的東西喂了它。
兜兜轉轉,沒想到鴉族和紀家有約定,她親手毒啞了自己的命定獸人。
在之前,靳妄一直被成年後的姐姐诓騙。她說自己是當年救他回巢的小女孩,而我是害他聾啞的罪魁禍首。
「既然背叛契約會S是假的,那拍賣會那瓶藥……」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他從懷裡拿出真正價值千萬的瓶子,「隻是瓶補藥。」
「補藥?」
男人輕咳兩聲,「促進契約達成……」
15
人族與獸人之間的契約,能起作用的,並非那些可怕的傳說。
而是彼此真誠相待的心。
紀遙誤食了穆厲換的毒藥,在S之前與我完成了心髒移植手術。
而穆厲的地下牢房被曝光,狼族立刻公開與他撇清一切關系。
穆厲迎來獸人法律最嚴苛的懲罰。
至於一直瞞我、自以為對我好的靳妄……
自作主張地付出,不長嘴的烏鴉,誰喜歡誰領走。
我不稀罕了。
以及我那位把孩子當做家族籌碼的父親……
姐姐S了,他別無他選,甚至還想把家族的爛攤子丟給我。
我不奉陪了。
那兩人,我誰都不想要。
我決定離開 A 城。
16
這三年的奮鬥,並沒白費。
至少我攢了錢,離開紀家也足夠過上提前退休、闲雲野鶴的生活。
我在雲南的客棧長租了一室一廳。
每天烹茶煮雨,日子愜意得不行。
要是沒一隻礙眼的烏鴉跟著,就更好了。
一天下午,小鎮下起暴雨。
老板娘支著下巴,無奈哀嘆,「你說,我咋那麼倒霉,被一隻臭烏鴉盯上,怎麼趕都不走。」
「難怪客人都不來,瞧見那S鳥在門口飛來飛去,多不吉利!」
窗外大雨瓢潑,雷聲陣陣。
一隻烏鴉停在院子的花架上,毛色潤亮。因為被老板娘驅趕,它不敢到屋檐下邊躲雨,又不願飛走,小腦袋埋進翅膀,躲避大顆大顆的雨。
我嘆了口氣,最後出於對動物形態的憐憫,打開了房間的窗。
一抹黑影「噗咻」飛入。
小爪踩在我剛買的沙發套上,抖落一身雨水。
我隨手丟了一條幹淨的大毛巾過去,蓋住了笨鳥。
毛巾下隆起健碩的身形,長手長腿不知何處安放。
「擦完趕緊走。老板娘不歡迎你。」
成年後的鴉族基本不會退回烏鴉的形態,必要時頂多亮亮羽毛翅膀。
畢竟鳥形態下的他們,是最脆弱的。
一個小孩子玩的彈弓都能打傷他們。
自從靳妄發現我的落腳點,他就退回鳥形態,整天徘徊在四周,不肯離去。
「我不走。」他隨意將毛巾裹在腰間, 肆無忌憚地展示結實漂亮的腹肌。
「這位先生,我們已經沒任何關系了。」
離開前, 我向族裡提出「解除契約」,現在連名義上的關系都清幹淨了。
可某人像是聽不進去的聾子,「那就讓我重新追求你。」
他步步逼近, 將我抵在廚房的盥洗臺前。
「我的字,是你教的。」他抓起我的手。
「我的耳朵,是你治的。」又牽引著我的手,貼上他的臉頰。
「我的聲音, 是你給的。」最後握著我的手, 停在他的嘴唇邊。
「過去不會溝通, 不懂得信任,沒長嘴,都是我的錯。」靳妄將我緊緊圈進懷裡。
湿漉漉的黑發蹭湿了我的脖頸。
「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落在我的掌心。
等我看清是何物, 酥麻之意從指尖直竄頭皮。
那是鴉族最寶貴的東西,一生隻長一次的翎羽。
鴉族唯一幻彩的羽毛。
這片羽毛藏匿在重毛之下, 是鴉族的命脈,也是鴉族的尊嚴。
沒了它, 鴉族的能力減半, 甚至連造夢都困難。
誰拿捏住翎羽, 誰掐住了鴉族的命門。
除非垂S,鴉族是絕對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翎羽所在, 更別說……
拱手奉上。
靳妄這家伙,放下羽毛就跑了。
我雖沒復合的打算, 也不能隨意處置如此貴重的東西。
關乎獸命,隻好把羽毛放進床頭櫃,鎖起來。
當晚,我就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 我被一具炙熱的身體壓住,手腕鎖在頭頂,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溫床。
身體失去控制,任由不可抵抗的力量,伴隨著令人臉紅心跳的節奏搖晃。
灼熱的汗水從身上人滑落,滴在我的眼皮上, 很燙。
我推搡著熱源,呢喃著一個名字……
大量暗香瞬間爆破, 纏繞吐息。
黑羽紛紛揚揚, 溫暖的羽翼將我包裹起來。
我們一起飛上雲霄之巔,白光炸現。
……
翌日清晨, 我帶著一身疲憊醒來。
低頭一看,床邊落滿了黑羽?!
那根原本應該鎖在櫃子裡的翎羽,安靜地躺在枕邊。
「靳妄!!!」我將枕頭扔到窗外。
砸中了某隻故弄玄虛的臭鳥。
那個三年前跟狼人私奔的紀家大小姐,今早被發現暈倒在本家大門外。
「(據」「昨日我變回人形時,你的目光在我的腹肌上停留超過三秒……」他委屈巴巴道,
「隻要你喜歡, 我——」
啪!
我甩上窗,連同翎羽,丟了出去。
入夜,我仔細檢查門窗, 確定全部鎖上才安然入睡。
次日,小鎮再起詭異流言。
據說一隻烏鴉倚在客棧的窗前,徹夜哀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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