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6-12 15:11:054311

 


他對我笑了一下,把我抱起,放在床上,醬醬釀釀。


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在婆娑著什麼。


 


一塊一塊。


 


手感分明。


 


好像是腹肌。


 


而肖原的雙眸暗流湧動,凝視著我,緩緩落在我的唇上。


 


他喉結滾動了幾下,朝我靠過來。


 


傻子也能猜出來他要幹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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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閃退,沒能掙開,被他吻了上來。


 


明明是個假結婚!


 


可肖原愈發霸道柔情,我愈發節節敗退。


 


……


 


再一睜眼,下午了。


 


哪哪都疼,我龇牙咧嘴地下床,卻看見肖原推門進來,像個沒事人一樣,抱我出去,放在餐椅上。


 


「吃點東西。」


 


我清了清嗓子,組織了一下語言。「肖原,我們這樣很不好,明明是假結婚。」


 


「可你說了,你很喜歡我。」


 


「夢話你也信!」


 


我正反駁,腦子裡冷不丁回想起一小時前,一個帶泣的嚶嚀:


 


「肖原……我喜歡你……」


 


我:……


 


這不是我不是我。


 


世界啊毀滅吧!


 


我慌不擇路地逃竄出他家。


 


不過是一句精蟲上腦的話,我沒有喜歡他,他也不可能喜歡我。


 


或許,他聞到清炒蘿卜絲的氣息,偶爾會有那麼一瞬的迷亂。


 


但他終究會坐在滿漢全席旁邊。


 


我絕不自取其辱。


 


13


 


可有些事情,易進難退。


 


比如我再也拒絕不了他留宿的要求!


 


每次狠心轟他走,他蕭瑟的背影,一步三回頭的目光,讓我感覺我簡直不是人。


 


我第一次趕他走時,外面下的雨很大,忍不住喚了他一句。


 


「等一下。」


 


他卻以為我想留他,露出震驚的神情,扔下傘大步回來,不顧一切地抱住我狂吻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呀喂……


 


可惜,事態已經不能控制了……


 


熱烈的,瘋狂的。


 


好像也是,被愛著的。


 


因為有一天我睡著以後,他給我的無名指上,套上了一枚戒指。


 


等我早起發現,要把它拔下來的時候,他咬咬唇,輕輕說了一句:「不拔也行,吧。」


 


瞧瞧那卑微而克制的語氣,還有那無辜下垂的眼角!


 


我又覺得我不是人了。


 


隻好作罷。


 


他卻頓時笑得很好看,讓我心裡小鹿亂撞,直呼不妙。


 


撞了好幾天,撞著撞著,我的記憶恢復了。


 


十年前的那天,肖原的擁趸告訴我,晚上他會在公園的噴泉邊跟我表白。


 


我又驚又喜,換了漂亮的白裙子,趕往約定地點。


 


結果沒看到肖原,一群人圍住了我。


 


他們說肖原跟他們打賭,說我肯定會來赴約,讓他們代他送我一份禮物。


 


我問什麼禮物,他們就撿起泥巴,抹我一臉一身,大笑不止。


 


我哭了,一邊喊著爸爸,一邊往家跑,可半路被警察攔住,讓我去辨認一具中年男屍。


 


等我看到那屍體的面容時,記憶頃刻分崩離析。


 


14


 


記憶恢復以後,我又悲又喜。


 


悲的是老爹的慘S和我黑色幽默的後半生。


 


喜的是肖原從頭到尾沒有出現,我被霸凌的事情,他還有解釋的機會。


 


我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一個答案。


 


渴望那個少年肖原,我心裡最美好的夢中少年,從來不曾動過傷害我的念頭。


 


他還是那個下雨天,在校門口坐車離開前,回望我有沒有帶傘的少年。


 


還是那個附近鬧流浪狗時,會跟我保持距離,一前一後晚自習後回家的少年。


 


不要是他。


 


肖原最近幾天異地出差,我盼著他早點回來,當面問他。


 


可是某天,店裡開進來一輛邁巴赫。


 


我迎上去,彎腰對著車玻璃道:「不好意思啊,您這車我們這兒修不了。」


 


車門打開,一位貴太太走了下來。


 


竟是——肖原媽媽?


 


她看著我,柔柔笑道:「章菱,好多年沒見了,這些年過得不錯?」


 


我扣著手指頭。「還行,阿姨。」


 


這麼多年沒見了,隻要她在家,肖原上學從來都是坐車,我根本沒有機會跟他同行。


 


「你們的誤會解開了,是麼?」


 


「什麼誤會?」


 


「你變成小泥人兒的那次。」


 


我的心狠狠一沉。


 


鼻孔和嘴裡都是泥,心靈上被侮辱的悲憤和絕望,在她眼裡,不過是一個調侃。


 


「你發現不是他幹的了,對麼?所以你又喜歡上他了?」


 


我不說話。


 


空氣很壓抑,肖原媽媽突然笑了。


 


「我培養他這麼久,就是等著他有一天能接替我,掌管肖氏。可這孩子竟然因為你跟我決裂,不認我這個媽,還來當什麼警察。」


 


她捏了捏眉心。


 


「你想不想知道,你爸爸是怎麼S的?」


 


我腦子嗡的一聲。


 


「什麼意思……我爸爸,投資了一個項目,賠錢了……就,自S了。」


 


「那項目是我推薦給你爸爸的。我當時想讓你們家破產,離開這裡,就想了這個辦法。」


 


我僵住了。


 


怪不得,有段時間,肖原媽媽一反常態,邀請老爹去做客。


 


老爹受寵若驚,還跟我說,肖原媽媽推薦給他一個項目,他相信她的眼光,要一起幹……


 


可那個項目,最後讓他血本無歸,跳河自S……


 


她竟是故意的?


 


我恐慌地抖成篩糠,可她卻說得慢條斯理。


 


「趕你們走,是因為肖原對你上了心。他性子倔,唯一的辦法,就是你離開。」


 


我上下牙磕著。


 


「……所以,我被砸泥巴,也是……」


 


「我警告過他,讓他離你遠一點。可他表面上不理你,心思卻全在你身上。我隻能讓你們走。沒想到你爸爸這麼不經事,因為這麼點錢就跳河。」


 


我的大腦空白一片。


 


我明明有一個愛我的老爸,明明可以繼續當著他的小公主,繼續在這個老章汽修店裡,和他其樂融融地生活下去。


 


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們眼裡,其他人都是蝼蟻,多痛苦,多煎熬,他們毫不在意。


 


肖原媽媽上車之前,回頭看著我。


 


「你爸爸的S因,肖原一直都知道。」


 


15


 


離婚那天是個周末。


 


店裡很忙,我騎著小黃車,風塵僕僕地趕到民政局,想速戰速決。


 


肖原站在民政局門口,還是以前的模樣,眼裡卻滿是氤氲的水汽,凝望著我。


 


「……章菱。」


 


我沒有什麼表情,進門拿了號碼條,走到離婚登記窗口,交上了那張結婚證,喊他過來。


 


肖原像沒有靈魂一樣,緩緩遞出自己的那張。


 


登記員手腳麻利,咔咔兩下,暗紅色的離婚證遞給了我們。


 


我準備起身,肖原卻沒有動。他坐在那裡,眉宇隱藏在碎發下,看不清表情。


 


「……等一下。」


 


登記員道:「還有什麼事?」


 


他指了指那張結婚證,「能不能,把它還給我?」


 


登記員把結婚證蓋上作廢的戳,遞給了他。


 


他竭力保持著穩定,把那證裝進了胸前的內袋裡,手覆在上面,婆娑著。


 


我轉身要走,他突然拉住了我。


 


「章菱。」


 


我漠然轉身。


 


他笑得恓惶,一滴淚劃過臉頰,消失不見。


 


「我知道,我們結束了……但是……對不起。」


 


這三個字把我氣出了眼淚。


 


「對不起?去你的對不起!你去還我一條人命,再說對不起!」


 


「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我不想再看見你。」


 


我費力地把手指上的戒指拔下來,摔在地上。


 


他僵在原地,像是沒了靈魂一樣,面無血色。


 


回去的路上,我嚎啕大哭。


 


到底是誰的錯?


 


不管誰錯了,我的愛情都成了殉葬品。


 


16


 


我拉黑了肖原。


 


後來聽說,他主動請纓去了危險的邊疆,一走就是三年。


 


這三年間,他的小下屬時不時來修個車,順便跟我聊聊天。


 


他曾經問我們為什麼離婚,我懶得解釋,就說因為我劈腿了。


 


他憤怒的眼神轉瞬即逝,變成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還問我最近生意怎麼樣。


 


我跟他抱怨,門外修路的甲方卷款跑了,工程爛尾好幾個月,影響生意。


 


沒想到第二天,施工方就換了個新甲方爸爸。


 


半個月竣工。


 


過了些日子他又來換剎車片,我跟他聊天,他又習慣性地說起他們老大。


 


「章老板,肖隊為什麼有一次喝多了說,他要跟你在一起,就不能再當肖家的人?」


 


我沉默。


 


他以為,隻要跟肖家分割清楚,就可以撇清自己。


 


「肖隊這人,哪哪都好,就是S心眼,聽說他暗戀一個女孩暗戀十年。要我早換了,老子又不是舔狗!」


 


暗戀十年,肯定不是我。


 


不過我也不關心了。


 


他又問我最近有什麼困難。我跟他說去了愛存不存四五趟了,沒帶出款來。


 


第二天,愛存不存的 VIP 客戶經理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對老章汽修店的商業模式很感興趣,熱情地問我二十萬夠不夠。


 


我喜上眉梢,給小下屬打電話,說他是個阿拉丁神燈,什麼願望一跟他聊,準能成。


 


他說是嗎呵呵。


 


我說我還想找個男朋友。


 


他卻咬牙切齒地嘟哝了一句,然後說他不管姻緣。


 


兩年後的某一天年關半夜,我在睡夢裡迷迷糊糊,突然手機響了。


 


電話那端斷斷續續,信號極差。


 


「喂。」


 


「章菱,我是肖原。」


 


我瞬間清醒過來。


 


他為什麼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


 


那邊轟隆轟隆的,像放炮一樣。


 


「最近一切都好麼?」他的聲音在嘈雜聲中像一陣讓人安心的清流。


 


「……都挺好的。怎麼了?」


 


我客氣地道。


 


他輕笑了一下,在轟隆聲的間隙寂靜中,聲音隱隱顫抖。


 


「突然有點想你。」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等我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手機低電量關機了。


 


肖原不是個感性的人,為什麼會半夜給我打電話?


 


或許是年關將至,思鄉甚切吧。


 


17


 


可我猜錯了。


 


那轟隆聲不是煙花,是炮火。


 


肖原那個電話,是執行任務被包圍時,等待援救無望,打出去的最後一通電話。


 


他被飛機轉運至這裡的醫院時,已經陷入昏迷,生S未卜。


 


我接到小下屬的電話,衝到醫院手術室門口,看到小下屬在一旁默默流著淚,對我冷笑了一聲:


 


「章老板,守護你三年的阿拉丁神燈被送進手術室了。」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


 


我看著護士不停地喊「血漿!血漿!」。


 


看著肖原媽媽趕過來,強撐著冷靜,給她認識的最厲害的外科醫生打電話,請他們過來。


 


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想著肖原最後那句話。


 


「突然有點想你。」


 


我的淚掉了下來。


 


我也想你,天天想你。


 


求你,不要S。


 


18


 


肖原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衝上前看他。


 


病床上,他已經恢復了神智,可因為麻藥,還有些不清醒,雙眸緊閉,不停有淚滲出,嘴裡呢喃著什麼。


 


我俯身在他嘴邊,聽清了他說的話:「章叔叔,不要聽我媽的……」


 


「章叔叔,沒事的,你還有章菱,人生總能重來的……」


 


「章叔叔!」


 


「章菱,章菱,章菱……章菱!」


 


他深陷夢魘,喚得一聲比一聲急, 周圍人怎麼叫他,都叫不醒。


 


我笑著流淚, 撫摸上他的眉眼。


 


「我是章菱。」


 


「我在這兒呢。」


 


19 番外


 


肖原視角:


 


我是一名警察。


 


釣魚執法不是我本意。


 


但如果你苦等十年,終於找到她, 而她對你誤會極深,很可能再次逃走時。


 


我別無選擇。


 


好在章菱如高中時一樣,肚子裡的墨水裝不滿一調羹, 漏洞百出的幾句話,就能把她唬就範。


 


如此甚好。


 


我唬她加了我微信。


 


唬她跟我領了證。


 


然後盤算著, 如何順其自然地假戲真做。


 


是, 我蓄謀已久。


 


章菱總以為我高中時候很討厭她, 她說得也不是全錯。


 


第一眼見到她,確實不喜歡。


 


每天都陽光燦爛, 對誰都笑得開心。


 


有什麼值得開心的,明明日子總是千篇一律——課業, 外語, 小提琴,豪門之間的虛偽社交……


 


靜如S水。


 


她「腦子裡不裝一點事」的開心,讓我看著不爽,拒絕她靠近我。


 


可她不知疲倦,臉皮極厚,從不氣餒。


 


直到有一天,她跳在我面前,笑盈盈地歪著頭問我, 要不要嘗嘗她做的點心。她離我太近, 臉上的絨毛在燈光下看得分明。


 


明眸皓齒,巧笑倩兮。


 


我突然心跳加快。


 


可下一秒,我猛地想到了我被規劃好的人生。


 


肖原,高中校草,家境優渥,白切黑,十年前我跟他表白過。


 


「作(」它逼迫每個人為它所用, 聯姻,兼並, 為它續命。


 


我亦如此。


 


肖女士更明白。


 


我努力地掩蓋著對章菱的情愫,對她更加冷漠, 敬而遠之,可肖女士還是察覺到了。


 


不愧是肖女士。


 


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用那種手段。


 


我察覺到不對的時候, 已經晚了,章爸爸沒聽我的勸阻,加了槓杆,把所有錢全部投了進去。


 


我被恐懼淹沒, 去找肖女士, 讓她收手。


 


她卻把我關在家裡好幾天。


 


等我再出來,外面卻天翻地覆了……


 


十年間,我和肖女士斷了聯系,一意孤行成了警察, 利用職權,終於找到了章菱。


 


看見她在路邊撒釘子那一刻,天知道,她鬼鬼祟祟、四處張望又心虛的身影有多可愛。


 


聽聞她補胎走的是成本價, 隻想引個流。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蓄意破壞他人財物,身為警察,必須要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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