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總?您怎麼了?」
「等會正好還要送您去醫院看蘇小姐,您也去做個檢查吧?」
「不會是……那個什麼髒東西害完蘇小姐還不夠,還想來害您吧?」
事已至此,我不會再為自己分辯什麼。
都是徒勞無功。
後來謝南亭又說了些什麼我也不在意了。
他願意相信這些,辯解一萬遍都是無用。
離開這棟別墅區之後,我陷入了迷茫。
第一次做遊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雖然S了,但是無法往生,甚至在謝南亭開口讓我離開之前,根本離開不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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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是因為他說的那樣,因為他的愛感動了上天,所以用這種方式讓我留在他身邊嗎?
想想現在這樣,這個說法真的很可笑。
那我現在能去哪兒呢?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了。
距離我的S亡其實沒有過多久。
我卻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情。
忽然,我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到了一座寺廟裡。
雖然對它似乎沒有什麼印象,可身臨其境,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寺廟中沒有其他人,隻有我,和一盞燈。
燈芯微弱,燭光已經不再明亮。
但有風吹過時,火苗卻能紋絲不動。
一些記憶忽然爭先恐後湧入腦海。
「我別無所求,隻希望我的妻子平安順遂,能扛過這一劫,快點好起來,回到我身邊。」
「如果可以,我想陪著她一起生,一起S。」
「我不願獨自苟活於世。」
男人一步一叩首,用這樣的方式登上了最頂端。
起身時額頭紅腫不堪,滲了血。
我想起來了。
這或許是謝南亭最愛我的那一年。
那年他在公司年會時上臺發言,頭頂吊燈忽然松動,誰都沒有注意到。
是我衝了上去推開他,自己卻被砸成重度昏迷。
昏迷的時候沒有意識,隻偶爾能聽到謝南亭的呢喃。
他說我要是撐不過去,他就準備好和我一起S。
我在無意識的夢中得知,因為謝南亭的虔誠,廟中默默燃起了一盞長明燈。
以我們兩個人的神魂為芯。
哪一方的神魂從對方身邊消失,另一方都會S。
我想,我不能讓他S。
求生的意志讓我醒了過來。
那個時候我想著,這樣的長明燈,真是個好東西。
隻要我們一直相愛,誰都不能讓我們分開。
今天我飄蕩在這裡,又知道了另一個秘密。
我之所以會停留在這裡,不是因為謝南亭的愛有多麼感天動地。
隻是剛S不久的我求了判官,放我回來。
5
因為如果我的魂魄從他身邊消失,他也會S。
我用停留地府當職永不入輪回為代價,回到了他身邊。
我原本是打算,一直陪著他到生命的盡頭的。
判官說,他不信這世上能有這種矢志不渝的愛情。
若我能在謝南亭去世後,把長明燈完好無損地帶回地府讓他開開眼,他就給我安排一個奈何橋上的職位。
地府時間流速比外界快,這樣我能經常見到謝南亭的魂魄入輪回。
如果長明燈滅了,謝南亭會S,但他會入輪回,而我會因為停留太久,魂飛魄散。
我當時隻覺得他太悲觀。
現在看來,是我太痴心妄想。
我S了,所以我忘了。
那謝南亭呢?
這盞長明燈的燈光,已經十分微弱了。
我的魂魄,也變得十分淡了。
這證明,我們的愛情,已經所剩無幾了。
判官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響起。
「你現在可以自己選。」
「帶著這盞還沒熄滅的長明燈回地府,還是留在地府工作,隻是神魂受損,會時常虛弱。」
「至於他,會在你離開之後不久意外S亡。」
「如果這盞長明燈在人間熄滅了,他隻是這一世不好過,你可就直接魂飛魄散了。」
我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婚戒。
真奇怪,它竟然還在。
我想到了很多從前和謝南亭一起的那些時光。
我從不懷疑他曾經對我的愛。
這是我義無反顧的勇氣。
隻是這次——
「大人,我跟您回去。」
「在回去之前,我想跟他做個道別,可以嗎?」
判官的聲音久久沒有出現。
「我是不建議你再回去的。」
「變了心的男人,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禽獸,毫無邏輯與智商可言。」
「行吧,既然你想道個別,那就回去吧,我去跟上面錄入你的入職信息,時間到了我會讓引路的帶你過來。」
聲音消失,我飄在寺廟之中,心髒的位置有一種木然的痛。
那些投胎入輪回的女孩子們,說對了。
永遠不要相信一個人對你的愛不會變。
誰都做不到。
是我太傻。
我一路慢慢地飄著,越靠近那座別墅區,心就越亂。
忽然,一張無形的網將我束縛住。
「捉到這髒東西了!」
「謝先生,就是這髒東西害得您突然吐血昏迷!這可是個惡鬼,專門纏著您,要害您,等吸了您的陽氣,她就能為所欲為了!」
那張網上不知有什麼東西將我困住動彈不得。
「阿亭……我隻是來跟你……」
我抬頭看著謝南亭,觸及到他冰冷到了極點的眼神。
「賀南初,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利用我對你的愛,這樣害我。」
6
謝南亭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咳嗽。
我猜到了原因。
我的魂體虛弱,長明燈的燭光也十分微弱。
這些都會影響到謝南亭。
隻是我才離開沒多久,他的身體竟然就已經惡化到了這個地步。
是因為蘇挽柔嗎?
他這麼愛她。
我隻是沒有想到他把這些全都歸結到了我身上,認定我留在他身邊全都是為了利用他傷害他。
「咳咳——」
「賀南初,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我還以為,真的是因為愛……」
「不用再狡辯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話了!」
「我也不能再放任你繼續害人!」
「大師,按你們的規矩,這樣的惡靈,應該怎麼處置?」
那位大師捋了捋胡子。
「此女作惡多端,早已泯滅人性,該鞭打七七四十九鞭,再用上我的陣法,直接讓她魂飛魄散!」
我奮力掙扎,卻被SS禁錮住。
謝南亭隻是猶豫一瞬,很快點頭。
那位大師有些能力,很快將我架了起來。
他拿出了鞭子。
忽然看著我,眼珠子一轉,朝謝南亭道:「謝先生,這鞭子還是由受她迫害的人親手來打效果更好。」
「您和蘇小姐好得也會更快些。」
謝南亭原本在猶豫要不要接過鞭子,提到蘇挽柔,他松了一口氣。
「夫妻一場,我愛過你,不忍心對你動手,我讓阿柔來。」
「畢竟這也是你欠她的。」
謝南亭親自去車裡將蘇挽柔抱了下來。
一舉一動,極盡溫柔。
就像當年我們的婚禮,他將我從婚車上抱下來那樣。
蘇挽柔倚在他懷裡,聽了他的話,還弱弱搖了搖頭。
「謝先生,我不能做這種事情,畢竟她是你曾經的愛人啊。」
謝南亭安撫她:「阿柔,我不會傷心的。」
「這是她欠你的。」
「如果她也能和你一樣善良,你的身體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更何況,我現在愛的是你。」
他這些話說得很輕,尤其是最後一句。
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動彈不得,隻是笑出了聲。
笑他在找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後,承認得如此光明正大不加掩飾。
謝南亭連一絲愧疚也無。
「你笑什麼?」
「我該感謝我自己,我的心比我更早發現你是個這樣下作的人!」
蘇挽柔已經下地,緩緩拿起了大師手中的鞭子。
其實我早就發現她真的能看到我。
可她還是裝模作樣地問謝南亭,應該往哪個方向打。
她背對著謝南亭,謝南亭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得意,迫切,還有不屑。
動作倒是柔弱無力的。
「姐姐,你纏著我就好了,我生病什麼都無所謂的,你為什麼要害謝先生呢?」
「如果可以,我想為他分擔一切痛苦,我真的很愛他,我記得謝先生從前跟我說你們很相愛,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她一邊揮鞭子,一邊掉眼淚。
每一鞭打在我身上,都讓我覺得自己渾身都在被撕裂。
隨著她的控訴,謝南亭緩緩靠近,眼中愛意與心疼交織。
「如果我是你,我會用盡各種辦法留在他身邊,即使我已經S了!而不是用下作的手段去騙他,利用他對你的愛!」
「你太過分了!」
「啊——」
不知道為什麼,蘇挽柔忽然倒在了地上。
7
力道太大,她的手掌心和小臂擦出許多血口子來。
謝南亭衝了過去。
「阿柔!」
蘇挽柔一副驚恐過度的模樣。
「謝先生,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惹姐姐不高興了,你不要怪她,她肯定隻是太生氣了所以沒有控制住自己,是我不好,我話太多了……」
謝南亭抿著唇,氣氛降至冰點。
「你有什麼錯。」
「你不過是跟她說不該這麼對我而已。」
「不過是我真心錯付了而已。」
他小心翼翼抱起蘇挽柔,囑咐助理替蘇挽柔上藥,隨後走了回來。
謝南亭撿起地上掉落的鞭子,直視著我。
我已經奄奄一息了,哪裡有什麼能力讓蘇挽柔摔成那個樣子呢?
可他就是信了。
謝南亭握緊了鞭子,就像是堅定了某種決心。
「我不能再讓你這樣下去了。」
一鞭子甩出來,打得我心神震顫,忍不住尖叫出聲。
好痛,真的好痛。
或許幾年前的賀南初怎麼都不會想到最愛自己的丈夫如今能拿著鞭子,想讓已經S了的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謝南亭不理會我的哀嚎,手中甩出的鞭子越來越堅定。
我身後的長明燈不知道為什麼,開始躁動不安。
或許它馬上就要熄滅了吧。
謝南亭的下一鞭子快要抽過來時,那盞燈忽然從我的身後緩緩浮了出來。
它的光芒已經微弱得隻剩下一絲。
在空中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會熄滅。
謝南亭卻忽然停了動作。
他看著那盞燈,眼神逐漸迷離,陷入了放空狀態。
我不知道自己和這盞燈,誰會先一刻消散。
看著這盞燈,我隻覺得無比可笑。
曾經的我說這是我們愛情的見證,是我們永遠在一起的保證。
現在的我,隻知道它見證了我所有笑話。
那不如,就和它一起散了吧。
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謝南亭神思逐漸恢復清明的那一刻,那位大師得了蘇挽柔的授意,上前想打完剩下的最後三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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