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我多了一個放牛的活計。
這天,我牛回家,碰見了爸爸的朋友。
他打趣道:他說:【秦年,你怎麼現在還在這裡放牛啊,你爸爸在城裡買了房,開了大超市,他怎麼不接你過去住呢?】
【你有一個弟弟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都已經五歲了,你爸寵著呢!】
我知道他這話裡不懷好意,我面色平靜,沒有理他。
可心裡卻彌漫著一種澀澀的感覺。
原來,我的父母,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孩子。
我安慰自己,沒關系,我有外婆就夠了。
Advertisement
07
初二,班級調整座位。
我的同桌是個女生,不愛學習,成績墊底。
她說:【我爸媽說,女孩子讀書沒什麼用,還不如早點進廠賺錢。】
她家裡有個弟弟,她父母都等著九年義務教育結束後,讓她賺錢供養弟弟。
這是農村有女孩家庭的常態。
在她還沒有認識自己,認識世界,就被洗腦成一個麻木的供養者。
心甘情願地犧牲自己的前途和血肉來供養弟弟或哥哥。
而這種畸形家庭中的女孩,往往又意識不到這種吸血式的供養,麻木地接受自己已經被安排的命。
比起她們,我好像有一絲幸運,我不用供養兄弟。
但轉念一想,哪有什麼幸運,不過半斤八兩。
根本不存在什麼幸運,這是所有農村女孩的悲哀。
於是我更加努力地學習。
08
初三那年,學校組織開家長會。
村裡有人辦喜酒,外婆被人請去幫忙,來不了。
其實像我這樣沒有家長的學生有很多,並沒有感到失落和傷心。
開家長會之前,我碰見了媽媽。
她看了我好幾眼,才不確定叫我:【年年?】
我愣在原地,抬頭看她,嘴唇嚅動,【媽媽】兩個字卻怎麼也叫不出口。
他身邊跟著與年紀相仿的一個女生。
隔壁班級的,眼熟。
原來她就是江月,媽媽的繼女。
媽媽拉著我的手,興奮道:【年年,你都長這麼高了。】
【在家懂事點,好好聽外婆的話。】
【外婆年紀大了,你多幫襯著一點。】
……
她拉著我嘮叨了幾分鍾,江月明顯不耐煩了:
【劉姨,快點,家長要開始了。】
說完,江月就拉著媽媽進了教室。
媽媽跟著江月往前走,她扭頭看我:【年年,等下跟媽媽一起吃頓飯吧。】
我沒應她,轉身進了教室。
教室裡的家長不多,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們大多沒有識過字,比起孩子的成績,他們更關心家裡的農活。
老師說了好多次安靜,教室裡還鬧哄哄的。
無法,老師簡單地講了幾句,就結束了。
江月所在班級比我結束得更早,我出教室的時候,媽媽已經等在門外了。
她激動道,【剛才聽月月的班主任說了,你是年級第一。年年,你有出息了,媽媽高興。走,跟媽去吃頓飯。】
江月在旁邊催促道:【劉姨,爸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呢,他說等下要帶我們去大餐,我們快點回去吧。】
我淡淡道:【不用了,我還要回寢室做作業。】
說完轉身就走,媽媽上前拉住我手,遞給我一百元錢,她說:【年年,好好讀書。】
【以後遇到什麼事,來找媽媽。】
我不想要,媽媽硬塞在我口袋裡。
媽媽回頭看我,又再一次大聲囑咐:【年年,好好讀書。】
媽媽的熱情恍然讓我覺得她愛我。
隻不過後來,我才知道,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09
初三畢業,我直升上了高中。
盡管免除了學雜費,但課本費和補課費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街上有人收魚腥草,曬幹後一元一斤。
我每天早出晚歸去摘魚腥草。
攢了大概三十斤,把它捆成一捆,背到街上去賣。
在街上,我遠遠地瞧見了爸爸。
盡管很多年沒見,但他額頭上的大痣,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背著一大捆魚腥草與他擦肩而過。
他不認識了。
我突然有些想哭。
他帶著一個小男孩,寵溺的眼神讓我嫉妒。
他們一起進了蛋糕店,出來時提著好大一個蛋糕。
聽同學說,那家的蛋糕特別貴,最低也要五十元。
我緊緊捏著自己手裡賣魚腥草得到的三十元錢,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我轉頭向前狂奔,我想離這裡遠遠的,看不見,就不傷心難過了。
10
我賣了一個暑假的魚腥草,得到的也不過三百元錢。
遠遠不夠。
我知道外婆為我學費也操夠了心。
今年開春,她又種了好多畝的玉米。
看著外婆越來越白的頭發,越來越深的皺紋,深感無力。
我想起了媽媽的那句話。
我走了很遠的路,一路上問了很多人,才找到了媽媽的住處。
我敲響了那道門。
媽媽看見我很吃驚:【年年?】
我分辨不清她的臉上的神色,像是高興,又像是有些不自然。
然後我聽到江月的聲音:【劉姨,快來,我要吹生日蠟燭了。】
我坐在了飯桌前,看著眼前的蛋糕,心裡五味雜陳。
媽媽笑容滿面地看著江月,眼裡的溫柔作不得假。
原來,媽媽把愛給了另一個女孩。
我突然有些心酸得想落淚,但生生忍住了。
我躊躇片刻,還是跟媽媽說明了來意:
【媽,我學費不夠了,你借我兩千元。等我工作後,還你好不好?】
話音剛落,媽媽的臉色就有些不自然。
她轉頭看了一眼叔叔,叔叔別過臉,逃避媽媽的目光。
叔叔的臉色很不好。
媽媽低下頭,半晌,才道:【年年,媽媽沒錢。】
客廳裡一瞬間的寂靜。
良久,叔叔開口道:【你的撫養權在你爸那兒,你別來糾纏你媽媽了。】
媽媽低頭沒說話。
媽媽的冷漠和逃避讓我心如刀絞。
我突然崩潰,撕心裂肺地問:【什麼叫糾纏,什麼叫糾纏,我不生你生的嗎,你養我不是天經地義嗎?】
媽媽捂著臉大哭,她一直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年年,是媽媽沒用。】
場面一度僵持著,客廳隻留媽媽的哭泣聲。
叔叔坐在客廳裡抽煙,隔了一會兒,媽媽才停止哭泣。
他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那個抽著煙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吐了一口煙,然後從錢包裡抽出兩千塊元。
【拿著這錢走,別來找你媽了。你讀書不關我的事。】
【我不是冤大頭,給別人養孩子。】
我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媽媽推著我上前去拿,我僵硬地往前走。
在我的手剛碰到那錢時,叔叔拿錢的手松開了,錢一下子就散了滿地。
叔叔輕斥道:【你這孩子,怎麼連錢都拿不穩。】
這一刻,我感覺到了明晃晃的羞辱。
媽媽還在催促我去撿錢,我推開她哭著跑了出去。
媽媽在身後大聲地叫我,我越跑越快。
十五歲那年,我的自尊被人踐踏,碎了一地。
11
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外婆。
眼看開學日期越來越近,外婆把家裡那頭小黃牛以5000元的價格賣了。
原來,初一那年的暑假,外婆的那頭牛就是我的學費。
外婆的愛像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
這一刻,我淚流滿面。我有一個這樣愛我的外婆,補足了我人生中的情感空缺。
高中的課程很繁重,我睡得更晚,起得更早了。
江月跟我同一年級,但不同班級。
我們在同一樓層,分別在走廊的兩邊。
有時碰見,都讓誰也不認識誰。
高一開學時,媽媽送她來學校。
說來了巧,我們在校門口撞見了。
我帶著一大口袋的行李,與媽媽對視了一眼。
然後淡淡地轉過頭,轉身就走。
媽媽在身後大喊:【年年。】
我沒理她,繼續往前走。
媽媽上前拉住我手,強扯出一絲笑容,把一沓錢塞給我,【年年,拿去交學費。】
我奮力地掙脫她的手,淡淡道:【不用了。】
媽媽好像要哭了,她說:【年年,這錢你拿著吧,媽媽不要你還的。】
我依舊平靜:【不需要了。】
我提著行李往前走,媽媽又硬要錢塞給我,推脫之下,媽媽撞在了石柵欄上。
我看著媽媽通紅的眼睛,嘴唇嚅動,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提著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愧疚讓我覺得虛偽。
12
我上的高中在這個縣城都有名。
我所在的又是尖子生班,年級前五十名的同學都聚集在這個班,
我引以為傲的成績在這裡平平無奇。
老師在黑板上出的題目,有很多的同學一瞬間都算了出來。
而我還無從下筆,頓時有些泄氣。
特別是試卷發下來,看自己在班上的排名,第一次有了很大的壓力。
這裡有更多比你更優秀的人存在。
我有些喪氣,周婉鼓勵我:
【不要因為別人的優秀就否認自己,你也很優秀,你也可以變得更優秀。】
【況且,不要忘記你的目標,你目標是不是跟誰比誰更優秀,而是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走出大山。】
這句話讓我醍醐灌頂,是啊,我也很優秀呀,我又何必因為別人的優秀而貶低自己呢。
我更加努力地學習,高二上期,我的成績終於穩定在了年級前十左右。
周婉如願考上了一所重本學校。
她把所有的學習資料都留給我。
她說:【好好讀書,我在大學等你。】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很幸運,有周婉的同伴和榜樣。
13
高二寒假,我回家過年。
大年三十晚上,我和外婆一起坐在火堆旁烤火。
外婆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柔和慈祥。
歲月無聲,在以後的很多年裡,這個場面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裡。
屋外響起煙花綻放的聲音,我起身走到屋外。
家家戶戶的煙花此起彼伏衝上高空,照亮了整個天空。
我呼喚著外婆:【外婆,你快來啊,有煙花。】
外婆拿著烤紅薯,慢悠悠地來了。
她遞給我,跟我一起站在屋檐下看煙花。
我轉頭看向外婆的臉,在煙花的照耀下時明時暗。
但唯一不變的是她那雙平和的眼睛。
外婆一生孤苦,熱鬧與她無緣,也不喜歡湊熱鬧。
可我每次熱鬧時叫她,她一定跟我一起湊這個熱鬧。
外婆的愛呀,無聲而細膩,陪伴了我整個童年。
14
我去學校的前一天,外婆去趕集。
我問外婆:【你要去買什麼東西,我跟你一起去。】
外婆擺了擺手:【不用,你在家好好學習。】
熱門推薦
"前夫背叛我後,女兒背著我偷偷跟他和新歡來往,還接受了前夫給她貸款買的房。 我提醒女兒前夫另有所圖,她卻反過來指責我沒前夫有本事。"
"表姐是個寶寶嬌妻。 嫁了一個艾滋老公,還要給他生個小艾滋寶寶。"
"我和閨蜜是娛樂圈人菜癮還大的峽谷遊戲迷。 錄制電競綜藝前,我倆前後腳和網戀對象提分手。 她說她得了絕症時日無多。 我說我回家嫁人安心帶娃。 當晚,兩大戰隊明星電競選手的直播上了熱搜。 視頻中,兩位大神眼眶微紅,操作頻頻不在狀態。"
舒棠穿成了小說裏,除了臉和錢什麼都沒有的暴發戶女配。 在《戀愛進行時》這個神奇的戀綜裏,未來赫赫大名的精英律師/科學家/商界大投資人……齊聚一堂,成為了後來吃瓜群眾津津樂道的眾神之戰、戀綜裏的天花板。而暴發戶女配,在綜藝一開場,就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張熱心資助的小卡片。
"下班被老公的綠茶小三佔了停車位不說,還要受他們一家的擠兌。 我提出離婚反被婆婆找上公司辱罵。 沒關系,潑婦婆婆我用愛教誨。 無賴公公我耐心勸導。 老公和小三我送他們團聚。 主打一個愛與和平。"
"自我爹娘亡故後,我便被送去攝政王叔叔那兒撫養。 京城上下滿傳叔叔為人狠辣,但他卻待我極好,派人教我琴棋書畫,陪我共論詩書。 向來風輕雲淡的他在得知我在私塾被李府小兒子欺負時,硬是親手打斷了他一條腿。 可就是這麼一個疼我到骨子裡的人,卻為了利益將我生生送嫁過兩次。 第一任丈夫早亡,第二任丈夫嗜酒成性,後來我被他用鞭子活活抽死在一個深夜,直到天亮屍體才被人發現。 再次睜開眼,我回到了被送去領養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