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遺落星球第1章

我花八千萬買了一顆瀕臨枯竭的廢棄星球。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喚出它的名字：「地球。」

 

一瞬間，冰川融化，萬物復蘇。

 

有一道聲音在心底響起：「是你嗎，離家的孩子？」

 

同時，《找媽的蝌蚪》群聊發來數以萬計的位置共享請求。

 

「嘿，同胞。快上車，咱們回家咯～」

 

1

 

星際時代，網絡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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縹緲虛無的星空之中，無數璀璨的恆星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可我的視線卻凝聚在最下方那不起眼的角落處。

 

那裡，有一顆昏暗無光的廢棄星球。

 

孤寂地遊離在虛空之中。

 

在絢爛的星空中，它渺小得猶如一粒砂子。

 

土黃色的不規則球體，充滿著腐朽與潰敗的氣息。

 

可我的心髒，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猶如久逢甘露的幼芽，迸發生機，重新開始跳動。

 

「找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

 

八千萬，足以買下十顆星球的價格。

 

我買下了它。

 

籤下確認書那刻，我感覺到體內多了一絲微弱的感應。

 

虛弱、萎靡、近乎潰敗。

 

它快S了……

 

但沒關系。

 

我情不自禁地靠近那巨大的天幕，視線凝聚於它身上。

 

「不惜一切代價，我們會喚醒您的。」

 

星際拍賣會人頭攢動，所有人都想開看看是哪個傻子用這麼高的價格買一顆毫無價值的廢星。

 

有人問我，圖什麼？值得嗎？

 

我看向聲音來源處。

 

青色皮膚，觸手人身。八隻碩大的眼睛遍布身體，豎瞳內寫滿了疑問。

 

那是第二星系，圖坦星上的卡塔族物種。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對他講述了一個故事：

 

很多年前，某個不起眼的星球遭遇滅世危機。

 

那裡的居住者無法抗拒這樣的災難，隻能背井離鄉，逃亡異鄉求生。

 

他們花了很久才站穩腳跟。

 

可無根浮萍般的生活讓人恐慌，他們很清楚。

 

唯有故土，才是心安之處。

 

其他地方再美，再好。都不過是暫時落腳的旅店。

 

落葉歸根，榮歸故裡。

 

我遙望著那顆近乎枯竭的星球。

 

語氣中不由染上哽咽，與得償所願的笑意：「她不叫廢星，她有名字的。」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時隔千年的思念之下，那兩個字撕破時間的禁錮：

 

「地球。」

 

短短兩字，訴說著背井離鄉的人，終於找到歸家之路的復雜心情。

 

一路苦難皆有了答案。

 

有風而至，帶起久違的草木香氣。

 

我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手心處。

 

那裡躺著一片枯黃的樹葉。

 

帶著獨一無二的紋路，以及刻進靈魂的歸屬感。

 

有一道聲音在心底響起：「是你嗎，離家的孩子？」

 

她虛弱得如同隨時會消散潰敗，可骨子裡的溫柔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如母親般的暖意將我包裹住。

 

我怔愣著，久久不能言語。唯有顫抖的身體，訴說著內心澎湃洶湧的起伏。

 

「不是嗎……看來又弄錯了。」

 

她語氣低落了下去，隱約有嘆息聲溢出。

 

我慌忙伸手，想要握住那虛無的聲音：「是我！」

 

枯黃的樹葉輕輕抖了一下。

 

在我的注視下，無風而動。

 

她蜷縮起身子，緩緩飄蕩至我眼前，與我平視。

 

隨著動作幅度，有幾粒枯黃的碎屑隨著一聲脆響裂出縫隙。

 

她躊躇著，用看不見的小手撫摸我的臉頰：「找到了……」

 

隨著話音落下。

 

我感覺到或遠或近，如同巨物一般龐大的精神力。

 

凝聚在我身上。

 

唰——唰——唰！

 

宇宙各處，看似隨意飄蕩的某個不起眼的葉子、石子，抑或是幹枯的花朵，同時定住。

 

它們靜止片刻後，朝著某個方向快速聚攏、疾馳。

 

人們驚訝地發現，天幕之上，那顆S氣沉沉的廢星忽然亮了一下。

 

所有人霍地站直身子，看向那處。

 

有藍色……在蔓延。是光嗎？行星並不會發光。或許，那是燃燒的希望之光。它動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某一處靠近。

 

有星際流浪者，發出不可思議的感嘆：

 

「那個方向是，我們所處的拍賣場。她衝著我們來了，不……」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情不自禁捂住因為震驚而長大的嘴巴：

 

「是衝著她來的！」

 

他指向的位置，正是我。

 

我亦是看著那飛速移動的星球，手心握緊，將葉片護在掌心。

 

我意識到。

 

不隻是我們在尋找地球，她也在找我們。

 

兒行千裡母擔憂。

 

每一片枯黃的葉子，都是地球的一絲感知。

 

2

 

我自出生起，就獨自在宇宙中流浪。

 

按照父母留下的信息，與其他漂流的同胞們取得聯系。

 

他們有的貧窮，掙扎求生。

 

有的富有，在某個遙遠的星球站穩腳跟，已經積攢了一定財富。

 

但所有人都有一個相同的目標。

 

繼承先人遺志，找到回家的路。

 

當我將地球位置信息，發送到《找媽的蝌蚪》群聊中時。

 

滿屏的聊天信息暫停，長久的靜默後。

 

第一條位置共享信息出現。

 

隨即。

 

如同機關被觸發。

 

頃刻間，我收到了數以萬計的位置共享請求。

 

以及足以擠爆光腦的好友申請。

 

我是你爹二傻子：【同胞，牛逼啊！告訴我你的位置，哥這就搬家。】

 

天涯赤子心：【同胞，請問地球現狀如何？是否需要能源補給……算了，我這就把家當都挪過來。】

 

找媽的崽：【收貨地址，枯竭的資源我來補。】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以及，由於買「球」而掏空的賬戶，叮叮當當響起此起彼伏的入賬信息。幾十、幾百、幾千、上萬……

 

每一個人都不願坐享其成，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歸家的路，由我們一同修築。

 

我將光腦信息展示在葉片面前。

 

她輕柔地在我手心跳躍，看上去很是愉悅。

 

我湊近去聽她的碎碎念，催促的低語將我腦子填滿。

 

「回家了……回家了……快點……快點。」

 

她這可愛的模樣，使我忍俊不禁。

 

我說：「很快地，他們現在肯定也很激動，或許正馬不停蹄地收拾家當往這裡趕呢。」

 

3

 

而我……

 

將成為第一個歸家的旅者，這是我留給自己的私心。

 

姑且稱之為，佔有欲。

 

是的，我想成為地球母親真正意義上，見到的第一個人。

 

不是像手中枯葉這樣的感知力，而是地球本體。

 

小心收好枯葉，我接過那份購買協議。

 

這不僅僅是代表著地球的回歸，也是在向全宇宙傳達一個信息。

 

這顆星球，不再是廢棄之地，而是擁有自主權的合法居住星。

 

並且，終將有一日，重回巔峰。

 

山巒重現、湖海再生，遼闊無垠的綠色森林……

 

那幅畫面，讓人沉醉其中。

 

於是當我乘坐著宇宙飛船，連續跳躍時空，摸索著來到定位顯示的地方。看到的不是我心心念念的湛藍色星球。

 

而是一片虛無的空間時……

 

硬了，拳頭硬了。

 

最可氣的是，在我反復思考，並對照地圖的這短短幾瞬。

 

我那隱秘的私心，驟然暴露於荒野之上。

 

我不是第一個出現在地球母親面前的寶寶了！

 

就很氣。

 

這位於宇宙邊緣地帶的荒蕪之地，迎來了幾百年都沒有過的熱鬧景象。

 

綺麗夢幻星雲之間，有或大或小的蟲洞緩慢生成。

 

無數艘堪比半顆行星大小的星艦從中展露身形。

 

密密麻麻猶如漫天飛舞的蝗群，看似錯綜復雜，實則有條不紊。

 

或是懸停，或是緩慢巡行。

 

龐大且壓迫性極強，那是仿佛泰山壓頂般凜冽森寒的壓倒性氣勢。

 

襯得我這艘中規中矩的飛船……

 

格外寒酸，且破破爛爛。

 

懷裡的枯葉不安地抱緊我衣服上的紐扣。

 

見狀，我低頭安慰它：「別怕，那些都將是你未來最值得信賴的擁護者。」其中，也包括我。

 

它聞言，一點點松開緊繃的手指，試探性地往玻璃窗前移動。

 

好讓自己能夠更清楚地看清楚外面的一切。

 

分明沒有五官，我卻從中看出了十分認真的神情。

 

同時光腦傳來請求信息。

 

我點開，發現正是不久前在《找媽的蝌蚪》群聊裡最活躍的幾個人。

 

「嘿，同胞。我們已經到定位的地方了。你是那艘小巧玲瓏的飛船嗎？開開門，我們來找你啦～」

 

聲音清朗好聽，像是青年無意壓抑興奮的心情。我甚至能想象到對面咧著嘴傻笑的模樣。

 

我：面無表情地掐斷語音。

 

小巧玲瓏？

 

嘁……不會形容就別形容，咱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好伐啦。

 

但我還是按下了開門按鈕，臉色臭臭地抱胸站在門前等待。

 

沒多大會，幾個著裝不一的年輕人便出現在了我眼前。

 

他們友好地伸出手，對我釋放無盡的善意。

 

同時我也瞅見，他們每一個人的身後都跟著一朵花/一顆石子/一片葉子。

 

不時探頭，對我張望。

 

羞澀的模樣和我懷裡那位如出一轍。

 

於是我輕點枯葉：「嘿，你看看他們是誰？」

 

衣服裡的枯葉聞言探出一角，小心查看眼前的情形。

 

視線逐漸清明，幾個感知同源的小家伙激動得直發抖，並毫不猶豫地手牽手，飛上虛空。我下意識伸手想要阻攔，卻忽然反應過來，人家說不得是一家子呢。我擔心個啥？

 

於是放下心來，抬頭仰望。

 

隻見它們身體觸碰的瞬間。

 

刺啦……

 

化為無數熒光，擴大範圍，緩緩地……神奇地迸發出柔和的白光。

 

該怎麼形容這一幕呢？

 

那是期盼已久的夢，是曾無數次幻想的場景。是跨越時間長河，歷經磨難後的重逢。所有星艦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裡的東西。

 

緊緊貼在玻璃窗上，看著那神跡般的一幕。

 

虛無縹緲的白光之後，星辰交融，有古老傳奇的綺麗之歌奏響。

 

空間扭曲，那隱秘的世界正在開啟。

 

猶如女巫手上的一顆神秘水晶球，不斷向四周綻放出冰藍色的眩光。

 

揭開自己神秘的面紗，向所有生物昭告自己的重生。

 

她出現了，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有人感嘆道：「我老爹還是沒文化，寫的那都是啥呀。根本沒有形容出它萬分之一的美。」文字的魅力在於，恰當的留白所給予的足夠的遐想的空間。

 

可想象到底比不上親眼所見。視覺，才是最直觀的表達方式。

 

4

 

過於龐大的星艦群無法正常著陸。

 

倒是便宜了我這艘「小巧玲瓏」的星艦。

 

無視那些趴在窗戶上，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我駕駛著飛船，駛入大氣層。真正窺見這神秘一角。

 

該怎麼去形容這份美麗？

 

是滾滾雲流翻山而過，直瀉深谷。是流水瀑布，氣勢磅礴，宏偉壯觀。

 

是蜿蜒流長的河流匯入大海，是雲層之下彩虹高懸，是高山流水，綿亙不絕。

 

原諒我匱乏的文字無法去描述這份美麗。

 

唯有親眼所見，才能切身體會。

 

即便，這隻是一場幻覺。是海市蜃樓般的曇花一現。

 

是「她」給予我的偏心。

 

那是遭遇劫難前的地球景象。

 

身旁雖然空無一物，可空間的扭曲波動，讓我知道是「她」來了。

 

嗯～我好像嗅到了那若隱若現的香味。

 

是任何調香師都無法復制的，大地之母的氣息。

 

此刻，我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湧起一股酣暢淋漓。

 

目視前方，我垂在身側的手指情不自禁地一勾、二勾、三勾。

 

我勾勾勾……

 

終於，觸碰到了那抹溫熱。

 

「她」並沒有拒絕，亦沒有主動，如張力十足的水，包容我的任性。

 

我：（~^?^)~。

 

「該做正事了。」

 

「她」終於忍不住提醒，偏頭看向穹頂之上。

 

柔和的眸子亦是染上無言的縱容，和少許的無奈。

 

原來，已經有躍躍欲試的星艦忍不住露出腦袋。

 

星艦碎碎念：讓我康康，怎麼還沒好？忍不住伸出試探的 jiojio……

 

哦豁……闖禍了呢。

 

隻見過那於強悍的壓力，使得正下方，一座高山頃刻間轟然倒塌。

 

塵土飛揚，地動山搖。

 

頓時惹來身側無數白眼，和恨不得上手親自教訓的憤然。

 

「還沒上去就搞破壞，大哥你屬二哈的？」

 

那位駕駛人員此刻簡直想剁了自己這不聽話的手。

 

他把自己團成一團，儼然一隻闖禍了的蠢鹌鹑。

 

我這才回神，忙拿出空間樞紐。

 

幾番扭動將其打開後找了個空曠無人之地。

 

往下一丟。

 

短短幾個呼吸間，一座囊括了整個星際最高端前沿技術的巨型航空港憑空出現。智能 AI 自主搭建，電子符文懸在半空。

 

我按下【確認】鍵。

 

航空港便開始了智能 AI 服務，無須人工，簡單快捷且靠譜。

 

隨著星艦們有序地駛入。

 

有不少人大包小包地等在門口，就等大門一開，踏上土地。

 

啊~

 

滿嘴的沙……

 

事實上，真實的地球已經病入膏肓。

 

資源枯竭，是目前最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

 

百廢待興，接下來的日子可有的忙了。

 

幸好，同胞們大都沒有帶著吃白食的心理。

 

或多或少，都準備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見面禮。

 

拼湊拼湊，竟也拿出了足夠一顆中等居住星球使用一段時間的資源。

 

不多，但也不少。

 

直到它的出現。

 

那是被小心珍藏在玄鐵匣裡的一枚寶石狀物體。

 

半個拳頭大小，散發著微弱的綠色光芒。

 

那一瞬間，我忍不住捂嘴驚嘆。這可是，整個星系都十分稀少的寶貝。

 

「永恆之心。」

 

據說隻要一指甲蓋大小，就能使瀕臨枯竭的星球進行緩慢地能源再生。

 

這個緩慢，十分委婉。

 

外力給予的「再生」。說白了不過是一種置換。

 

看似小巧的「永恆之心」，其實內裡無限大。

 

就像是曬幹的木耳，放在水裡便能膨脹。

 

「永恆之心」亦是如此，把它放在星球最中心處。

 

它便如同永動電池一般，為星球蓄能，並投入使用。

 

「我們家族自從在木剡星站穩腳跟後，便不停地收集各種寶貝。等著派上用場。

 

「我的祖先們都沒能等到，而我等到了。」

 

男人眉眼帶笑，碎發垂在額前，被風卷起又放下。一身淺色長袍俊秀靈巧。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永恆之心，是我們家族找到了最珍貴的寶貝。藏了這麼多年，可算是派上用場了。」他雙手端著匣子，輕輕放在我手上，「交給你了。」

 

「對了，我的名字叫杜舒陽。」

 

手機多出來的重量，讓我有些激動：「我叫安夏。」

 

5

 

因為需要把永恆之心放入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