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到S都記得那個晚上。
2004 年的夏夜,爸媽都不在家,我在家裡開著電腦,就著一瓶汽水,玩著遊戲。
那時還流行掛 QQ,初中生的年紀,會為有幾個太陽而自豪的年紀。
奇怪的事情,就是在零點發生的。我記得很清楚,零點整,有行李箱在地上拖動的動靜,但立馬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隔壁開鎖的聲音。
我沒來得及細想,回過頭便發現,電腦卡S在了那裡。
下一秒,S機的電腦,爆發出了視頻通話的鈴聲,回蕩在這個安靜的夜晚。
鼠標根本都動不了,而那個視頻通話,在我的注視下,自動地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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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那頭的畫面,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一個大哥哥,二十多歲的年紀,胡子拉碴,桌子前插滿了煙頭,臉色頹靡。
我們兩個,就那麼彼此對著沉默了很久。
直到,他開口了。
「白燁?」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那是我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是一通絕對不應該發生的視頻通話。
我煩躁地移動鼠標,可是根本動不了,俯下身,準備直接拔掉電源,卻被那個大哥哥叫住了。
「等一下!你的腳踝上,有一個小狗形狀的胎記,還有!你看《數碼寶貝》的時候會把客廳的門關上,一個人偷偷地看,你怕隔壁的女生嘲笑你幼稚……因為你非常喜歡她。」
操!
「你他媽誰啊?」顯然他全都說對了,而我也是真的怒了。
「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我說了,你會更生氣,咱們沒法聊下去。我隻能先告訴你,我們很熟,我並不是什麼壞人。」
我皺了皺眉。
這時候,我注意到,他那邊,有外放的音樂,還蠻好聽的。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不要這麼容易就想放棄……」
我猶豫了一下,「周傑倫的歌嗎?」
「什麼?」
「你在放的歌,聽起來像是傑倫唱的。」
他愣了一下,「嗯,《稻香》。」
「我都沒聽過,新歌嗎?」
「老歌了,2008 年的歌。」
什麼啊?我愈發地感到茫然,「現在明明是 04 年啊。」
「白燁,你那邊……」他明顯地思考了一下,「今天是幾月幾號?」
「8 月 6 號。」我說。
「2004 年,8 月 6 號……」
他呢喃著,我看見他拿起了一個長方體形狀的東西,正面,是一整塊發光的屏幕。
「那是什麼?」我問他,「你手上的。」
「手機。」
「怎麼可能?沒有鍵盤怎麼打電話?」
他沒有理會我,而是操作著那臺所謂的「手機」,像是在查看什麼。突然,他猛地抬起了頭。
我被嚇了一跳。
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沉重。
「白燁,我不知道這通電話還能持續多久。時間有限,我撿重點告訴你。」
「你現在住的這個房子,三個月後,被你父母以低價賣出去了,你也跟著搬了家。因為,這棟單元樓裡,發生了一起命案,變成了一棟兇宅,人心惶惶。」
「命案的時間,是今天晚上。」
他說著這些駭人聽聞的話,表情,卻怎麼都不像是在騙人。
「白燁,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未來,那起命案之後,你徹底變了。你厭棄學習,你經常打架鬥毆,就這麼混著,後來賭博,借網貸,欠了一屁股債。你就像一攤垃圾,一攤屎。」
「為什麼你會變呢?」他苦笑了一下,「因為在今天晚上,你忙著打遊戲,忽視了隔壁的異樣。那個隔壁你喜歡的女生,你一直想,自己本來是可以救她的。」
「於是你把所有人假想成了兇手……你報復所有人,你報復自己……」
我完全地愣在了那裡。
我想起了剛才,從隔壁傳來的那些聲音
「那起命案,就在今天晚上。」他說,「就在你的隔壁。」
「就在此刻。」
他在騙我?還是什麼惡作劇?
一瞬間,腦袋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可是他的語速飛快,根本不等我思考。
「我能給你的建議隻有兩個,第一是,不要拿菜刀,你力氣不夠,找一找家裡有沒有水果刀;第二是,如果你想救她,越快越好,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快沒時間了。」他盯著我的眼睛。
我咽了口唾沫。
2
隔壁的門,開著一條小縫。
我拿著水果刀,悄聲拉開了門。
一片漆黑的客廳,隻有盡頭的房間,亮著光。房間的門口,停放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我好像踢到了什麼,低下頭,是一雙粉紅色的運動鞋。
我壯起了膽子,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間。
床上,躺著一個成年人。
我湊近了,手幾乎要握不住刀。
那是一具成年人的屍體,瞳孔睜得巨大。
脖子上,有明顯的被巨力掐過的痕跡。床單上一片狼藉,顯然他為了活下去拼命掙扎過。
我在遊戲裡S過人,在電影裡,也看過不知多少血腥場面。
可是此刻站在這裡,看著這個被活生生掐S的人,我整個人都被恐懼徵服,渾身都失去了控制,抑制不住地發抖。
我的腳踝,突然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我差點驚叫出聲,慌亂之中,低下頭,看見了一隻女生的手,從床底伸出,握住了我的腳踝。
我認出了那隻手上的手表,那是於小小的。
她認出了我腳踝上的小狗胎記。
洗手間裡,傳來了衝水的聲音。
她的手往床底拽了拽我的腳踝。
3
於小小。
我的發小,住在我隔壁的女孩。
我和她躲在床底下,視線被床單遮擋,看不到外面的全貌。
慢慢地,我看見了一雙皮鞋,出現在了房間裡。
我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手被拉住了,我回過頭,是於小小,她臉上寫滿了恐懼。
那雙皮鞋,不緊不慢地在房間裡走動著,拖著一個大號的行李箱。
我聽見拉鏈被拉開的聲音,而後又看見,地上多了一雙無力的腳。
屍體,被抱起,裝進了行李箱裡。
在皮鞋的主人蹲下來合上拉鏈的時候,我才看清他的背影。
是一個雄壯的成年男人。
我看著那堪比巖石的肌肉,手中的刀,幾乎無力握穩。
如果被他發現,我們就全完了。
我的指甲早已深深嵌入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老於,別怪我,我沒得選。」終於,男人嘆了口氣,好像是在對行李箱裡的屍體說話。
他站了起來,拖著箱子,走出了房間。
許久,我聽見了大門被帶上的聲音。
我早已大汗淋漓,接近虛脫。
4
於小小仍然拉著我的胳膊,SS不肯放開。
我等了很久,客廳已經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我躡手躡腳地往外爬,小小也想跟著。
我在她的手臂上,輕輕地用手指點了三下。
她明白了過來,留在了床底。
我壯著膽子,來到門邊悄悄探出半截腦袋,觀望著客廳的狀況。
客廳裡,空空蕩蕩。隻有那個行李箱,還在客廳。
他離開了嗎……
臥室的燈光,稍稍地照亮了客廳。
於小小粉紅色的運動鞋,先前被我踢到,此刻微弱的光亮下,就安安靜靜地在那裡躺著。
一瞬間,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雙鞋子,兇手也看得到的!
他是知道家裡還有小孩的!
從門邊,猛地伸出了一隻碩大的手,抓住了我的頭。
下一秒,我的頭被抓著,狠狠撞上了門框。
我失去力氣,身體疲軟地摔在地上。
艱難地睜開眼睛,才看見他的身影。
他就藏在門外,貼著門框的牆。
他是有意在引誘小孩自己出來!
刀……我伸手想去拿刀,那把刀,卻被他一腳遠遠地踢開了。
他蹲了下來,單手掐住我的喉嚨,就這麼把我的腦袋拎了起來。
我的咽喉像是被捏爆了一樣,眼白直往上翻,嘴角上,全都是崩出來的血。
「男孩?」他卻是愣了一下。
他猛地回過了頭。
女孩的驚叫。
他看見了床底的於小小。
5
他松開了半S不活的我,我的腦袋重重摔在地上,意識幾近模糊。
我模糊看見的,是於小小驚叫著爬出了床底。她大聲呼救,剛剛發出了第一個音節,便被男人猛地撲倒在了地上,牢牢地掐住她的喉嚨。
她的身體劇烈掙扎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我……我隻能想到一個辦法救我們了。
我已經站不起來了,隻能在地上爬著,往客廳爬,用盡所有力氣,往客廳的窗邊爬。
時間從未有這麼慢過快一點,再快一點。。
我已經聽不見小小的反抗聲了。
終於,我爬到了客廳的窗邊,我搖晃著爬起來,艱難地支撐著身體,趴在窗邊。
「救命……」
「救救我們……」
該S的。
該S的……
我用力在喊了,可是被掐壞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始終那麼小,那麼沙啞。
於小小。
說不準,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小時候,我被男生欺負的時候,她會幫我打回去;
當班主任突然出現在窗外的時候,她會輕輕地點三下我的手臂;
我因為沒考好,被父母揍的時候,她會在門口嘲笑我,又會給我的淤青敷冰……
說起來,她好像總是在照顧我。
現在,輪到我了。
6
我記得的。
客廳往下,三樓,就是一個遮雨棚。
一到雷雨天,震顫作響。
7
那是我的身體,最後能爆發出的力量了。
我的每一個關節都在顫抖,我站了起來,雙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翻上了窗戶。
我用最後的力氣,重重地咳了一下。咽喉傳來巨大的撕裂感,好像有刀片在裡面轉動。
一大口血再也抑制不住,噴在了邊上的窗戶上,放射狀地濺開。
那個男人的雙手,滿是青筋浮現;而他身下的小小,隻剩下了微弱的顫抖。
他聽見動靜,轉過頭來。
鄰居們一定會聽見的。我笑了起來。
該你逃了,龜孫。
男人也明白了我要做什麼。
小小終於被他松開了,他猛地朝我衝來。
來不及了。
我失去重心,墜落下去。
牆壁,窗戶,窗邊男人的身影,一切一切都在急速地遠去。
龜孫……
短暫的幾秒過後,「嘭」的一聲。
像是掉入水面,我的身體砸穿了那個遮雨棚。所有金屬與塑料的碎片,水花般飛濺而起。
轟然一聲巨響!
我最後看見的,是所有燈光都亮了起來。很多人的腦袋,探了出來,有人往上看去,看見了那個窗邊的陌生男人。
窗上正在往下滴的血,被看見了嗎……應該吧。因為我聽見有人大喊了起來,「我去叫救護車,你們報警!」
男人的身影,慌張地消失在了窗邊。
8
……
如果,那個時候,我S在了那裡。
應該會是一個英雄吧。
……
9
四年後,2008 年的一個秋日,日光很溫暖。
一顆籃球滾到了我腳邊。
於小小蹲了下來。幾個小孩在遠處招呼著,她將籃球扔了回去。
我坐在輪椅上,望著那些奔跑跳躍的小孩,眼神裡,閃過了一絲不甘。
是的。
那天晚上,因為遮雨棚的緩衝,我僥幸活了下來。
然而,醫生告訴我們,粉碎的腰椎,壞S的神經,是不可逆的。
我活了下來,卻也成了一個永遠癱瘓的殘廢。
「小小,我們的同學,好多都考上大學了。」我們在樓下曬太陽,我這樣說。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小小……你會恨我嗎?」許久,我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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