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不知道,這份坦誠更加難為可貴。
畢竟擁有勝負欲本來就不是一件壞事。
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眸,我感覺心髒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戳了戳,剛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夏知雨表情認真:「拿了第一名,就可以去直播帶貨了。」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第一制作人》的第一名團隊當然會有獎勵,其中一個就是業界知名直播網站的 A 級合約。
但這合約的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實際含義,畢竟如果第一名出道,在資本的追捧下自然會成為當紅流量,直播的意義就大大削減了——更何況,還是直播賣貨。
「鬱老師,就是我經常看的那種,」夏知雨清了清嗓子,模仿起來,「接下來給直播間的家人送福利,拍 46 號鏈接,秒S價開始——三、二、一!」
陳旭和霍觀棋都投來目光,霍觀棋照例沒什麼表情,陳旭卻搞不清楚狀況似地舉起手拍了拍,幹巴巴地誇贊夏知雨的演技:「和我看過的主播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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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表情淡定地咔咔狂拍,整個會議室隻有我在瞳孔地震。
我又仔細看了眼夏知雨的天賦點,確定沒有網紅直播方面的高數值後,不禁有些茫然。
可是這是夏知雨想做的事情。
作為她的制作人,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支持她去做一做。
於是我下定決心:「知雨,你要是想接商品的推廣的話,我這邊也有些資源……」
「謝謝鬱老師,」夏知雨面頰微紅,不好意思地說,「但是我出來之前就和家裡的鄉親們說了,要幫他們賣東西,您放心,不是什麼三無產品,都是些自家種的水果,還有牛肉幹和奶制品。」
我忽而一怔,心中有所感悟。
轉過頭,我又看了眼陳旭和霍觀棋填的表格。
陳旭寫了個唱跳路線,理由是家人推薦;霍觀棋什麼都沒寫,但言簡意赅地對我說了句「都聽你的」。
我:「……」
我:「算了,別填表了,都聽我的。」
過去培養藝人我都嚴格遵循了藝人的意願,為他們一步一步培養專業技能,兢兢業業地爭取各種資源,可無一例外我都失敗了。
我總結過經驗,後來發現,也許那都是因為,我不夠了解我的藝人。
所有人入行都有自己的理由,有些是因為興趣,有些是為了生存,但人各有志,即便是為了名利,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可幾乎所有藝人都習慣在我面前粉飾自己,打造那個在觀眾面前的「人設」,說自己隻是單純地想唱歌,想演戲,想在舞臺上發光。
或許我並不是那個值得他們信賴的經紀人,我也的確不是真的了解他們。
正是因為每次都不多加思考,太過想當然,才會迎來一次又一次不歡而散的結局。
我應該換個思路。
「先不上課,」我隨手將三人空白的意向表揉成紙團扔進垃圾桶,語調輕松,「一起去旅行吧。」
——去他們來的地方看一看,也許我會知道,那些天賦點從何而來。
(03)
天地蒼茫,水草豐美。
幾乎是在踏上這片土地的一瞬間,夏知雨的臉頰就煥發了生機勃勃的光彩。
她的臉頰緊貼著列車的窗戶,興致勃勃地向我們介紹經過了哪片草原和湖泊。
碧空如洗,萬裡無垠,雲層都有著獨特的紋理,被霞光暈染出粼粼的光。
我看得出神,陳旭一聲不吭地開始拍照,霍觀棋半晌開口:「很美。」
的確很美。
我們的目的地是夏知雨的家鄉,列車過不去,得到了中轉站租車,最後一段路還要用上最原始的交通工具——牛車。
盡管對於我旅遊計劃的目的不太了解,但三個素人都毫無異議。
反倒是節目組委婉地提醒我,他們的經費有限,不能用來給我吃喝玩樂。
意思是別擺了。
對此我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詫異:「不用你們出錢。」
節目組是給了通告費的,素人的薪酬是多少我並不清楚,反正給我的很少。
因為這次出行隻是我私心的一次嘗試,可能會浪費他們的時間,我心中很不好意思,早就給幾位素人開了工資,這次旅行的費用也是我全包的。
租車的地方坐著一個昏昏欲睡的老板,黝黑的臉頰看上去不近人情,打量我們幾眼後指了指牆壁,語調奇怪而生硬:「價格在這。」
可當夏知雨利落地放下背包用我聽不太懂的語言和他交涉後,老板的臉上陡然露出了笑容。
半晌,在京市略顯拘謹的夏知雨回頭,此刻笑得燦爛明媚:「鬱老師,搞定啦。」
在車上,她對我眨了眨眼:「最低價。」
空氣中充斥著湿潤的泥土氣息和青草芬芳,路上忽然有兩隻毛發雪白的羊擋路。
它們不緊不慢地舔著蹄子,烏黑溫順的眼眸看著我們,咩咩地叫了兩聲,被喇叭驅趕也沒什麼反應,被司機喊話也隻是偏過頭,自顧自地咬著路邊的草。
夏知雨下車,微微彎下腰。
陽光染在她的側頰,那兩隻不怕生的小羊依戀地蹭在她的掌心,她低聲說了些什麼,小羊們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不僅如此,接下來擋路的小動物都被夏知雨如法炮制地解決了。
她和這片土地仿佛毫無隔閡。
司機看得目瞪口呆,攝影師對著她狂拍,儼然忘記了這是一檔明星養成綜藝。
「馬上到我們家了。」坐上牛車,顛簸的路搖晃得我有些想吐,夏知雨卻還是穩穩當當的,脊背筆直,眼眸清亮,「好久沒帶朋友回家了,阿爸阿媽肯定很高興。」
陳旭也不受影響,甚至穩穩當當地扶著我半邊身子。他一開始的確不習慣,但是很快就坐穩了,看得出平衡性絕佳,聞言眼神微黯。
來的路上我就詢問過,除了霍觀棋語焉不詳,陳旭和夏知雨都算是北漂,很久沒回過家了。
我猜陳旭也想家了。
我費力地安慰他:「沒事陳旭,馬上就去你那了。」
他側頭,很輕地對我笑了一下。
我沒來得及回一個笑,就被另一隻手臂扶著的霍觀棋拽得一個踉跄。
原來是牛車剛經過一塊大石頭,坐在邊緣的霍觀棋被顛得差點摔下去,一張堪稱造物主寵兒的臉頰十分蒼白,有一種時下最流行的破碎感。
我:「……」
我委婉地說:「不行的話你不用扶我,要陳旭也扶扶你?」
夏知雨撲哧一聲,陳旭也被逗笑了,霍觀棋沉默半晌,大大方方地換了個位置,讓陳旭支撐起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抵達目的地,夏知雨翻身下車,充斥著喜悅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我回來啦——」
寧靜的小村落好像因為這一聲徹底沸騰。
我和霍觀棋還有年輕的攝影師也十分默契,不約而同地找個地方吐。
陳旭拿著礦泉水站在我身邊,語氣關切:「鬱老師,還好嗎?」
我艱難地直起身子,喘了幾口氣:「沒事沒事,吐完好多了。」
倒是霍觀棋——我轉頭一看, 果不其然,他已經快要厥過去了。
不遠處傳來喧鬧聲,幾個笑容滿面的婦女簇擁著夏知雨向這邊走來,看見我們的慘狀後都露出驚訝而擔憂的表情,有一個年紀大些的阿嬤轉身回去就拿了一個小白瓶遞給我,沒有標籤,打開後卻是撲鼻而來的清新藥香。
「這是我們草原牧醫自己配的,有小孩子第一次上馬顛吐了就喂一顆,很快就不難受了。」夏知雨認真地和我解釋,「很甜的,我以前當糖豆吃呢。」
那阿嬤一邊笑,一邊嗔怪似地打了夏知雨手臂一下。
我用剛和夏知雨學的方言說了句謝謝,吃了一顆。
果然是甜的,還有股薄荷味,清清涼涼地熨帖著燥熱的頭腦,不多時就舒服了很多。
仲暑時節,正值割草季,牧民們所在的正是最豐沃的草甸,也是夏知雨最熟悉的地區。
一朵朵潔白的蒙古包星羅棋布在這邊無邊翠色中,熱情的牧民早就聽聞我們要到來,為我們搭了新的蒙古包。
「這是剛搬的,可惜開包宴我們沒趕上,很好玩的。」我和夏知雨住在一起,她興致勃勃地說,「冬天我們的新家邊上還有溫泉,我自己找到的地方,下次可以帶鬱老師一起去。」
我也聽得心馳神往:「好。」
夜幕降臨,我們躺在草原上看星星。
這裡是距離天空更近的地方,能看見銀河流淌的痕跡。
這一整天,夏知雨幾乎一刻都沒闲下來,她布置好了我們一行人的衣食住行,和自己認識的所有牧民敘舊,幫著割草儲糧,晚上去巡視了羊圈牛圈的柵欄,甚至還陪牧羊犬玩了一小會。
那些桀骜不馴的動物在她掌心乖巧溫順,一旁的牧民卻見怪不怪。
他們說,知雨和她的名字一樣,是這片草原上最特殊的存在。
她恣意地奔跑在草原之上,換上了自己常穿的民族服飾,漂亮到幾近耀目。
此時,她說悄悄話般湊近我耳畔:「鬱老師,節目組會把我家鄉這一段播出來嗎?」
那雙眼睛裡,是不著掩飾的期待。
我明白了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這裡是多麼的廣闊,草原之上,他們過了太久追趕太陽的生活。
夏知雨說他們的牧場如滄海一粟,寂寂無名。
「我們的羊奶很新鮮的,家裡也種了些水果,可是沒有足夠的運輸條件,也沒人願意買。」她怔怔地說,「他們一輩子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我是被送出去的。」
因為夏知雨的父親是漢族人,盡管融入了這片土地,他還是給她取了個這樣的名字,費盡心思送她去鎮上讀書。
信息時代,這個過於淳樸的村落沒有與外界交流的機會,他們的產品想要有更多的銷量幾乎不可能,想過上更好的生活也是奢望。
所以才一代一代地穿梭於此,落後於時間之外。
夏知雨隻是想用最直接的方法,她要出名,連帶著讓自己的家鄉,也進入公眾的視野。
她讀過書,她知道大數據時代電商的力量,她也聽過那些大主播一夜帶貨千萬的神話。
所以做什麼不重要,學什麼也不重要,她全都聽我的。
「可是我什麼也不會,這裡任何一個姑娘都比我能歌善舞。」夏知雨有些沮喪,「我隻是成績還不錯,讀的書多一些。」
陳旭沉默了,好像感同身受。
霍觀棋也沉默了,半晌才擠出一句:「 你長得也很好看。」
夏知雨看了眼霍觀棋的臉,好像更沮喪了。
我靈光一閃,一骨碌從草叢裡翻身起來:「所以知雨,其實你進不進入娛樂圈都沒關系對吧,你隻是想宣傳你們家的東西。」
夏知雨呆了呆,不太確定地說:「嗯……」
「助農扶貧,」我沉思道,「先富帶後富,這是受政策支持的。」
夏知雨:「啊?」
我盯了盯她高達 80 的考試天賦點:「那你去考公,做宣傳工作,不是很合適嗎?」
她熱愛著草原,是草原上一顆璀璨的明珠,他們叫她琪琪格。
她屬於這裡,也被草原深深青睞,所有的草原生物都無一例外被她馴服。
我說:「你別急,我打個電話問問你這個情況。」
夏知雨是應屆畢業生,大學生返鄉助農是典型的青年榜樣行為,再加上她外形條件好,這不正是這個人口流失嚴重的大省缺少的宣傳人才嗎?
在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中,我撥通了一個號碼,躲到一邊去說話了。
隻有霍觀棋目光了然,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臉。
(04)
在草原的一周,所有人都過得很快樂。
這邊的網絡信號不大好,但霍觀棋居然掌握了一些特殊技能,還懂拆卸這些電子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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