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不休第6章

「我回來了？」

 

屋裡，一陣悅耳的鋼琴聲響起，他一聽就知道，那是小雨的琴音。

 

他並不懂音律，卻奇怪地能聽出小雨樂聲中充沛的感情。

 

他問過許多人，大家都說，那不是鋼琴裡的感情，是他對小雨時刻滿溢的感情。

 

他承認。

 

他想，是不是他的決心感動了上天，所以才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

 

無論如何，他很感恩。

 

他奔跑著去見他的小雨，他想跟她說對不起，也想跟說明心意，但是他更想做的，是擁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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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抓住門把手的那一刻，聽見了一個毛骨悚然的聲音。

 

「江晚風。」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夏之星就站在那裡，眼底閃爍著瘋狂，直直盯著他看。

 

他聽見她說：「清洗他的記憶！」

 

不，不可以！

 

他慌亂地想要逃脫，卻在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渾渾噩噩了許久，再恢復意識時，就看見夏之星和小雨牽著手往馬路對面走。

 

「小雨！」

 

他想喊她的名字，卻無法喊出口，有人控制了他的身體，他不由自主的跑過去，伸手，推倒了他的小雨。

 

小雨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他想解釋，卻無法發出聲音，奇怪的是，一個屬於他的聲音，冷漠的質問小雨。

 

「你想做什麼？」

 

不是的，他沒有想說這個的。

 

小雨聲音帶著哭腔，委屈道：「我們去買奶茶啊。」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江晚風，你做什麼啊？」

 

江晚風想，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想推開的人是夏之星，他害怕夏之星會傷害小雨。

 

可是，他的身體裡仿佛有另一個人存在，那個人不顧他的意志，推開了小雨。

 

小雨的腿擦破了皮，他心疼得不行，他想扶她起來，給她包扎。

 

他僅僅邁了一步，就再次被迫轉身，離開。

 

他聽見他自己說：「你沒事嗎？以後，你離她遠一些。」

 

多麼恐怖的事啊，他雖然回來了，可是一切卻依舊按照之前的詭計在發展，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卻無法阻止。

 

他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自己再次把小雨的手按進了那個裝滿刀片的箱子。

 

他恨不能S了自己，可是，另一個他卻無動於衷，說著傷害小雨的話。

 

他在自己的身體裡拼命的掙扎，絕望的嘶吼，他想掙脫夏之星的束縛。

 

如果，如果他注定要傷害小雨，那他寧可在此之前，SS自己。

 

終於，在小雨的雙手被醫生宣判再也無法彈鋼琴時，他得到了一刻控制身體的機會。

 

他站在病房外面，用鑰匙將自己的手割得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就是這雙手毀掉了小雨的手，毀掉它，它就無法再做傷害小雨的事情了。

 

還有這不受控制的嘴巴......

 

他想我需要一把刀子。

 

去買刀子的路上，他遇到了夏之星，果然，身體裡的那個人再次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被他割傷的手，也很快恢復如初。

 

他們要去找小雨。

 

不行，不能讓他們過去！

 

可是，好無奈啊。

 

江晚風想，他真的好沒用啊。

 

小雨又被傷到了，她看著好難過。

 

怎麼辦啊？小雨，我無法控制自己，我該怎麼辦？江晚風絕望的想。

 

每一次用盡全力的掙扎，也隻能換得片刻的時間，在每一次能夠控制自己的時間裡，他S了自己無數次。

 

喝下一整瓶除草劑。

 

用水果刀刺穿心髒，穿透脖子。

 

用烈火焚燒自己。

 

從樓上跳下去......

 

他能想到的都試了，可他S不了。

 

對小雨的傷害，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他看著小雨從一個滿眼星光的女孩，又變成灰撲撲的模樣。

 

痛不欲生的滋味，他已經嘗夠了。

 

劇情又來到了那場生日宴。

 

這是小雨的噩夢，也是江晚風的噩夢，是他無數次撞裂自己的腦袋，也無法釋懷的噩夢。

 

「不行！」

 

「給我住手!，不要再控制我了！」

 

「啊啊啊！」

 

他的靈魂好像再次撕裂了，有一部分衝破了束縛，熟悉的疼痛傳遍全身，那是被抹S時的疼。

 

很好。』

 

被抹S也沒關系，隻要小雨不再受傷害，他被抹S也沒關系的。

 

第一次，他覺得似乎改變了一些什麼。

 

可是，卻沒能完全改變。

 

小雨還是變成了他最擔心的樣子。

 

劇情來到了高考的那一天。

 

他和身體裡那個他互相爭奪身體，不斷將身體撕扯的粉碎，又再次重組，他不停地吞咽著鮮血，試圖奪走並扔掉那個手銬。

 

可他又輸了。

 

他又輸了，所以小雨再一次從天臺跳了下來，落在他的面前。

 

「江晚風......」

 

「回來吧......」

 

他愣愣地看著小雨。

 

她在喊我的名字，她在喊我回去呢，江晚風心裡忽然湧起了一股力量。

 

小雨她都知道了？

 

那她......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隻知道，他的小雨在喊他呢，所以他得回去。

 

他得回去！

 

夏之星又失敗了。

 

他聽見了熟悉的，她氣急敗壞又崩潰的喊聲。

 

「抹S，抹S他，我要重啟！」

 

江晚風倒在了地上，他最後一刻還在想，重啟不了了，因為就在剛才，他親手SS了另一個自己。

 

自己能SS自己，便說明，他已經掙脫她的劇情了。

 

「小雨，我回來了。」

 

江晚風篇 3

 

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哪怕不被人記得。

 

江晚風其實還不太明白，自己的S而復生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些痛苦又絕望的似夢非夢。

 

不，那些不是夢。

 

小雨說了，那是真實發生的。

 

他真的像個惡魔般，SS了小雨六次。

 

他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無論是不是身不由己，那些事，的確是他親手做的。

 

所以他從學校的六樓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是想用S求誰的原諒，更不是在贖罪，他知道自己罪無可赦。

 

他僅僅是覺得，作為一個加害者，自己不配活著。

 

然而，命運弄人，他又一次活了。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之前做的錯事太多，老天爺要他多S幾次，才能贖清罪孽？

 

他沒有去見小雨，不敢去，他害怕像之前那樣無法控制自己。

 

他害怕，再次傷害她。

 

然後他就發現，這一次跟之前不太一樣。

 

那個詭異的轉學生不在了。

 

同樣是高三，時間卻是下學期，跟之前也不一樣。

 

而他，從霸凌主導者，變成了被霸凌者。

 

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時，江晚風條件反射的護住了腦袋，卻在中間又松開了。

 

他想，小雨被推下去時，一定來不及做出這樣的動作。

 

同學們站在階梯上，冷漠地看著他。

 

「江晚風，這就是你欺負同學的代價。」

 

江晚風磕得頭破血流，背部、膝蓋和手肘都有擦傷，很疼。

 

而這種疼，小雨經歷了六次。

 

看吧，這就是報應。

 

活該，江晚風心想。

 

果然，命運不是隨便把他丟在了某個時間點。

 

在之前幾次的這個時間，小雨已經因為嚴重抑鬱，沒辦法過來讀書了。

 

幸好這一次，小雨沒事。

 

有人狠狠踹了他一腳：「說話啊？之前欺負女同學不是挺開心的嗎？」

 

江晚風吃痛地悶聲了一聲：「什麼？」

 

那人又踹了他一腳：「還裝傻是吧？我真看不起你這種人，一個男人欺負女人，呸，惡心！」

 

「一起上，給我揍他！」

 

真疼啊，骨頭像是要裂開一樣。

 

他不知道施暴者在說什麼，在一次次的拳打腳踢下，反倒走神了。

 

之前小雨，也是這麼絕望吧？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被寫好了結局，被誤會，被霸凌，一次又一次的承受傷害。

 

上課鈴響，他們才停止了施暴。

 

江晚風已經奄奄一息，恍惚間，有誰喊了老師。

 

再醒來時，他已經在醫院了。

 

斷了三根肋骨，折了一條手臂，右手三根指骨粉碎，再也無法恢復了。

 

他甚至，連一支筆都拿不起來了。

 

他想他明白了，小雨的手被他毀掉時，大概就是這樣的絕望吧？

 

他媽媽看著他傷痕累累的樣子，痛哭流涕：「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要打你？晚風，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江晚風隻能發出嘶啞的聲音，安慰自己的媽媽：「我沒事，媽，不要擔心，是我錯了，我做了錯事，這是我應得的報應。」

 

接下來，他爸媽開始給他普及思想道德，試圖讓他知道，如何做一個善良守法的好公民。

 

他想說，他其實是知道的。

 

他的傷有些重，暫時不能回學校，就在病房裡修養，順便理一理那些混亂的記憶。

 

和他這次回來的意義。

 

沒等他想明白，有同學來看他了。

 

奇怪的是，他全部都不認識。

 

他們關上了病房的門，衝他露出一個宛如惡魔般的笑容。

 

「江晚風同學，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他們的表情，與那場以霸凌為主題的生日宴上的惡魔的表情如出一轍。

 

可是那一次，江晚風自己也是惡魔。

 

這一次，他處在小雨的位置。

 

他被他們從病床上拽下去，像垃圾一樣扔在地上踩踏。

 

他們強迫他跪在地上，拿生鏽的剃刀，連著他的頭皮推掉了他的頭發。

 

那一瞬間，他仿佛聽見了有一個聲音在說著什麼，隱約有「代價」「平衡」之類的詞語

 

他沒能聽清楚。

 

因為有人往他的耳朵裡灌入了什麼東西，刺疼感一瞬間就擊潰了他的驕傲，他劇烈的掙扎起來，卻發不出慘叫。

 

他們提前堵住了他的嘴。

 

他曾對小雨做過的事，換了一種方式，一切都在他身上再次上演。

 

他們打斷了他的腿，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膝蓋骨被敲碎。

 

他們將他按在馬桶裡，一直到他快要窒息，才把他拽回去。

 

他們用剛燒開的水，灌進他的嘴裡，將他的喉嚨和食道全部全部燒毀。

 

他們終於放過他時，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又要S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