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撕裂的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更像是哭。
「孟知,好,你夠狠。」
感應燈倏然熄滅。
他轉身離開。
9
和許司馳去醫院包扎完後,我不放心,跟著他回了他家。
到家時大雨衝掉了他額角的紗布,我心疼地俯身給他額角上藥。
他神色晦澀不明,看不出情緒,也不出聲,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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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就在我上完藥後退時,他突然一把攬住我的腰,逼我跪在他岔開的腿間。
窗外雷雨轟鳴,銀蛇驟然劃裂天空!
許司馳瞳孔瞬間被閃電映成駭人的銀白色。
「孟知,你喜歡的,真的是我嗎?」
許司馳平時總是吊兒郎當的,但他其實是個脾氣很大、很傲氣的人。
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長得又好又優秀的小少爺人生一路順風順水,到哪裡都是被人捧著的,不可能像他看上去那麼乖順,那麼沒脾氣。
我知道,陳繼野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
我莫名有點害怕,卻還是強撐著道:
「當然喜歡你,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
「是嗎?」他面無表情看著我:「那證明給我看。」
我看了他一會兒,慢慢俯身親了下去。
他一動不動,任由我笨拙地親吻著他。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應、打算起身時,許司馳突然扣住我的後頸。
猛烈的吻像是砸在玻璃窗上的暴雨,他犬齒太過鋒利幾乎刺破我下唇,我一時分不清是屋裡的水聲還是窗外的。
滾燙的手掌順著冰涼的腰線往上掐,粗糙的薄繭擦過脊背,激得我渾身戰慄。
在一起這麼久,許司馳一向是很克制的。
哪怕上次來他也什麼都沒對我做。
可此時的他就像失控的野獸!
「許……」破碎的喘息被碾碎在唇齒間,他膝蓋頂開我虛攏的雙腿,整個人壓了上來。
窗外驚雷炸響在我耳邊,他扯開我領口時,鎖骨傳來刺痛,湿熱的啃咬沿著脖頸一路蔓延。我拽他頭發的手被反剪到背後,微微刺痛。
「證明啊。」他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我,身上襯衫掀起,緊實堅硬的腹肌上淤血隨呼吸起伏。
「不是說最喜歡我?還是說你都是騙我的——」
我咬了咬牙,一把扯住他領口拉他俯身,發狠咬在他喉結上,趁他吃痛翻身跨坐上去。
閃電照亮他錯愕的表情,我揪著他頭發逼他仰頭:「許司馳,這樣夠不夠證明?」
我在新一輪雷聲裡吻住他張開的唇。
血腥味在交纏的舌尖爆開,他猛然掐住我的腰往懷裡按,布料摩擦聲混著愈發急促的雨聲,落地窗映出兩具抵S纏綿的剪影。
暴雨衝刷著玻璃,他忽然發了狠。
疼痛炸開的瞬間,滾燙的喘息噴在耳際:「知知,叫我的名字。」
一片絢爛的煙花裡,我瞳孔放大,抱著他背的手指甲深深掐入。
「許司馳,我愛你。」
10
我沒想到宋婧會找到我。
在海邊咖啡店喝咖啡看書的時候,她突然坐到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差點兒沒認出來她。
高中時的宋婧雖然已經沒了還健康時那麼光彩照人,但也算得上清秀漂亮,尤其是說話時柔聲細氣的,還稱得上一句溫柔。
可現在她整個人都幹癟消瘦,蒼白的臉上颧骨高高突起,隻有一雙眼睛好像鬼火似的亮得驚人。
我皺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跟蹤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
宋婧叫了一杯咖啡,低著頭輕笑。
「孟知,你說,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
「當初我改了你的志願,費盡心思把你和陳繼野攪和分開,結果他還是沒忘了你,居然跳級考研也要來找你。」
她直勾勾看著我:「你到底有哪裡好,讓他這麼多年都忘不了?!」
我有些反感:「你應該去問陳繼野,而且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你們倆到底有完沒完?」
宋婧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就不聽我說話:
「你知道這些年我在國外怎麼過的嗎,舉目無親,陳家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永遠都別回來了。」
她冷笑一聲:「他們以為用錢就能打發我,可我要錢有什麼用!」
她用力捶了一下那條跛腿:「我已經這樣了,我的人生已經廢了,我要錢還有什麼用!我曾經也想去美國的,但不是以這種方式去。我老師說我是她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她說我以後一定會成功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覺得她好像瘋了,下意識後退了一些。
宋婧猛地抬頭盯著我,眼底閃爍著怨毒。
「我的腿已經沒了,我隻有陳繼野了!
「他明明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的,可是你一出現他就迫不及待把我一個人扔去了美國,生怕留下我讓你不開心,孟知,孟知!你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跟我搶陳繼野?!」
她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人都朝我們看過來。
我正要走,陳繼野突然推開咖啡店大門進來,在看到我時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後視線落到宋婧身上時又冷硬起來。
「護工跟我說你偷了護照回國了,」他面色不虞:「當初給你錢的時候說好你永遠都不回國,為什麼現在反悔?!」
宋婧面無表情:
「你還真是緊張她,剛知道我回國就來找她了,怎麼,怕我害她嗎?」
陳繼野沒搭理她:「趕緊回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宋婧眼圈兒一紅,卻SS撐著不肯掉下淚來,提高了音量:
「陳繼野,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對我那麼好,為什麼突然就這麼狠心把我一個人扔在美國?!」
陳繼野沉默片刻,看著她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情緒。
「因為你害我們分手,宋婧,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她。」
「那我呢?!」宋婧徹底崩潰了,大吼道:「你曾經說過會永遠照顧我,永遠陪在我身邊都是假的嗎?!」
陳繼野啞聲道:「算我錯,你有不滿都朝我來,別找孟知。
「是我喜歡她,跟她無關。」
我起身,不想再和這兩個瘋子糾纏。
可是剛走出門口多久,身後突然傳來油門猛轟的聲音!
驟然回頭的視線裡,我看到宋婧發動了停在路邊的車,猛地向我衝來!
隔著玻璃,我和她瘋狂扭曲的視線對視。
「去S吧孟知!」她大吼著:「全都是因為你,隻要你S了,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極度驚恐下,我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下一秒我被人猛地撲開!
車輛撞擊人體的聲音,剎車刺耳的摩擦聲塞滿了我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我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直到人群驚呼聲響起,我才猛地回神!
宋婧的車停在一邊,因為突然剎車她頭撞在玻璃上,滿頭滿臉血,S活不知。
陳繼野躺在地上,腿怪異地扭曲著,身下血汩汩流出,很快積成一攤。
他還有最後一絲意識,朝我艱難擠出一絲笑。
血從他嘴角溢出來,他眼底卻閃過一絲輕松和釋懷,閉上了眼。
11
手術室一直亮著紅燈,我坐在走廊裡,感覺大腦亂糟糟有成千上百個念頭,然而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想不了。
許司馳匆匆趕來,握住我肩膀的手都在顫,喘氣不勻道:
「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我聽到自己聲音幹澀:「陳繼野在裡面搶救。」
許司馳這才松了口氣,坐在我身邊摟住我。
我倆誰都沒說話,我緊緊握著他的手,像是握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還喜歡陳繼野嗎?我問自己。
不喜歡,我清楚地知道,我們早就過去了。
可是我沒辦法看著一個曾經與我相愛過的,活生生的人為了救我S在我面前。
我們曾經……是真的那麼喜歡過彼此。
我不再喜歡他,可我永遠記得十七歲真實的悸動。
我心亂如麻,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變綠。
大夫疲憊地出來,我踉跄一步起身過去。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一會兒轉去 ICU 病房觀察。」
我渾身一垮,被許司馳扶住。
……
三天後,陳繼野醒了,轉到了普通病房。
我和許司馳去看他,許司馳對著剛S裡逃生的病人也沒什麼好態度,好歹沒有口出惡言,抱胸看了他一會兒後哼笑:
「好歹你這次還像個男人, 不過那個瘋女人也是你招惹來的, 你也是活該。」
我擺手:「你先出去吧。」
許司馳嘴角撇了撇,不情不願出去了。
「你沒事兒,」陳繼野說話還有些艱難,語氣卻像松了口氣:「真好。」
「嗯。」
我們倆相顧無言,誰也沒再說話。
其實來之前,我有挺多話想和陳繼野說, 但現在都覺得沒必要了。
他是聰明人,能明白我的態度。
成年人之間,有時候不需要把話說得那麼清楚。
「你好好休息吧。」我起身。
出門前,陳繼野突然叫住了我,他聲音還殘留著受傷的啞,因為太過用力嗓音顫抖著。
「孟知, 如果當年我沒有那麼糊塗,是不是我們現在還會好好在一起?」
我沉默片刻:「不知道。」
或許沒有宋婧, 還會有別的。
感情這種事情, 誰說得清楚呢?
「太晚了是不是?」陳繼野聲音帶上一絲哽咽:「孟知, 對你來說,太晚了是不是?」
「對, 太晚了。」
我輕聲道:「陳繼野,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好的女孩子,祝你幸福, 我是真心的。」
我們不是沒愛過。
隻是錯過了。
大概到底有緣無分。
身後傳來絕望的哭聲,像是窮途末路的野獸哀鳴。
我沒再回頭。
12
陳繼野受傷很重,左腿粉碎性骨折, 肋骨骨折三根,其中一根穿刺了他的肺, 差一點兒他就沒搶救回來。
他因此休學出國休養了, 研究生沒有再繼續念下去。
宋婧因為故意S人未遂被判七年有期徒刑,我們倆在法院見了最後一面,她瘦得隻剩皮包骨, 再也看不出一分曾經那個明媚美麗的女孩子的影子, 看我的眼神宛如厲鬼。
我倆對視一眼,她突然慘笑起來。
「孟知,你怎麼還沒S啊?
「你能不能去S啊!——」
我沒說話。
宋婧已經被自己的執拗折磨瘋了,和一個瘋子計較沒有意義。
法律會給她應有的制裁。
她被法警押走, 我們擦肩而過。
「我選真心話。」
「愛有」……
三年後, 我和許司馳結婚了。
出發去斐濟度蜜月時, 我收到了一封信。
許司馳開著敞篷跑車催我:「老婆快點兒, 飛機要晚點了!」
我小跑著上車,想要打開那封信。
可是許司馳開得太快,我沒抓緊, 那張薄薄的信紙被呼嘯的風卷走, 瞬間飛上天際。
「什麼東西?」許司馳問:「要緊嗎,要不要去追?」
我搖了搖頭:「算了,應該不會是什麼重要東西,走吧。」
我沒看到那張信紙飄在風裡, 露出上面陳繼野的字跡。
那張沒有看過的信,沒人知道寫了什麼。
也無人在意。
許司馳打開音樂。
是劉若英的《後來》,很久沒聽過的老歌。
那個永恆的夜晚
十七歲仲夏
你吻我的那個夜晚。
讓我往後的時光
每當有感嘆。
總想起當天的星光。
……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永遠都不會再重來
有一個男孩
愛著那個女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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