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第3章

我將注意事項編為口口相傳的小調，再花錢找了些小孩傳播了出去。

 

最後由縣衙組織人手，在空曠之處搭建了一些帳篷。

 

這般準備下來，便到了預言的最後一日。

 

這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一點也沒有天災降臨的徵兆。

 

「忙活了這些天，要是什麼都沒發生，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這可是天命凰女，人家知天命，我們哪敢笑。」

 

「喲，我哪是那個意思，我不過是覺得大家伙跑這麼遠，又忙活這麼久……」

 

「行了，別說了。什麼都沒發生，那於百姓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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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類似的討論聲在漫長的等待中不停響起。

 

我站在人群中央，不動聲色，將仙人風姿做了十足。

 

隨著時間的推移，永州城的氣氛變得越發緊張。

 

所有人都在等著那把高懸上空的利刃。

 

等著那把刀，宣判生S。

 

終於，一陣強烈的震動傳來，房屋搖晃，瓦片滾落。

 

所有人暈頭轉向，不得不跌坐在地。

 

當真如預言那般地動了！

 

地動如潮水般襲來，城內變得一片混亂，慘叫聲此起彼伏。

 

地龍仿若翻身，卻攪弄得人間千瘡百孔。

 

這一刻，人如蝼蟻，生命渺小。

 

曾經繁華的永州，頃刻間化為一片廢墟。

 

好在，一切都早有準備。

 

雖仍有S傷，但比起前世，好了太多太多。

 

至於房屋家財，便隻能慢慢重來了。

 

這場地動來得快，消散得也快。

 

天空也同時裂出一條細縫，餘暉灑落大地。

 

我仰頭望天，細碎的光照在我的臉上。

 

臉頰的胎記，竟開始閃閃發亮，顯現出金光！

 

有人正好抬頭瞧見這一幕。

 

「天賜！此乃天賜！」

 

他的呼叫聲驚動眾人，紛紛抬頭朝我望來。

 

就在這時，金光消散。

 

我臉上的胎記逐漸褪去。

 

再眨眼，皮膚細膩光滑，臉頰上的胎記徹底消失不見！

 

從京城跟隨而至的欽差大臣喃喃道:「沒了，鳳形胎記消散了。」

 

和他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百姓跪地擁呼聲，「天命凰女！天命凰女！」

 

這下，紀雪薇不再有威脅我的把柄了。

 

而我也在此刻意識到，這一世，重生的不再是我們姐妹二人。

 

那些在前世S於此災的百姓，也迎來了新生。

 

這一日結束後，所有人都知道了凰女臉上的胎記被上天收回了。

 

沒有人再懷疑凰女的真假。

 

整個災後重建，花費了近兩月時間。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班師回京時，已離京三月。

 

12

 

永州發生的一切已全然傳到了京城。

 

進城時，百姓歡呼跪拜。

 

聖上也備下了宴席，以表慶賀。

 

我隨師父進殿時，卻在聖上身側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紀雪薇。

 

她怎會坐在聖上的身側？

 

我的眼神被聖上注意到，他拍了拍紀雪薇的手。

 

「凰女離京這麼久，想必還不知道朕與淑妃的事。」

 

六皇子狐狸眼轉了轉，搶先給我解答。

 

「兩月前，聖上在狩獵場遇刺，好在淑妃娘娘，也就是凰女的妹妹英勇上前，為聖上當了一箭。」

 

「更是為擋兇手，被劃傷了臉頰。聖上有愧，覺得女子傷了臉，不好婚配，便做主要給其賜婚。」

 

六皇子一邊說，一邊用手豎起兩根手指，湊到一起。

 

「更湊巧的是，淑妃娘娘正好對聖上傾心已久，你說這是不是天定姻緣？」

 

「小六！」

 

聖上怒氣地呵退了六皇子。

 

六皇子衝我撇了下嘴角，重新落座。

 

看來紀雪薇進宮成了淑妃，對他的刺激有點大。

 

不過想來也是，在紀雪薇進宮前，六皇子母妃是最受寵的妃子。

 

紀雪薇沒吭聲，隻是嬌羞地靠在聖上肩上。

 

我垂眸福身，「臣見過淑妃娘娘。」

 

紀雪薇頓時喜笑顏開，「瞧姐姐，可真是見外了。」

 

聖上跟著笑了幾聲，眾人落座。

 

席間，聖上幾次給紀雪薇夾菜。

 

紀雪薇也頻頻得意地向我炫耀。

 

我扶了扶額，隻好頭也不抬地吃菜。

 

就在這時，上首傳來聖上慌亂的驚呼聲。

 

我抬眸望去，隻見紀雪薇捂著嘴不停幹嘔。

 

腦海中迅速劃過一道猜測。

 

太醫快速趕到，給紀雪薇診了脈。

 

當即跪下賀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這是喜脈啊！」

 

紀雪薇聽到太醫的話，先是愣住，隨後欣喜若狂地抓著聖上。

 

聖上顯然也十分歡悅，「賞，都有賞！」

 

宴席就在淑妃有孕的消息中結束了。

 

隻是……

 

這後宮嫔妃近幾年都無人懷上身孕。

 

紀雪薇這個孩子真的是皇上的嗎？

 

她又能成功生下這個孩子嗎？ 

 

13

 

紀雪薇懷有身孕的消息，讓紀家在京城的地位又提了提。

 

不管紀雪薇肚子裡的是皇子還是公主，必定都會聖寵不斷。

 

我推了所有的拜帖，在府中隨師父學習。

 

此次永州一行，得益於前世的記憶。

 

這之後，可得靠真本領了。

 

永州一事，令我警醒。

 

在其位，謀其職。

 

我要做真正的天命凰女！

 

閉關沒多久，一則突如其來的奏折，打破了整個京城的寧靜。

 

六皇子竟上諫，淑妃肚子裡的孩子並非皇上的！

 

而是太子的！

 

說得有鼻子有眼，竟然還找出了人證！

 

此事引得龍顏大怒，宮中淑妃以及紀家一律被徹查。

 

還真就讓他們翻出來了紀雪薇寫的情詩。

 

而贈與之人，正是太子殿下！

 

先前紀雪薇與太子間的舉動，全被眾人回憶了起來。

 

查出這一切後，聖上竟氣得當初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聖上下旨廢太子，賜S淑妃。

 

這一場鬧劇步入尾聲，而其中獲利最多的——

 

正是六皇子！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聖上龍體抱恙。

 

眾臣紛紛請封太子。

 

六皇子就這樣，成了新上任的太子。

 

冊封前夜，府上再次有了不告而來的客人。

 

六皇子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我記得，數月前，似乎也如此與凰女見過。」

 

我抬了抬眸子，「明日便是冊封大典，六皇子今晚還有空出來闲逛？」

 

六皇子卻笑了起來，「倒也不是闲逛，送一個熟人來見凰女。」

 

我挑了挑眉。

 

六皇子拍了拍手，院外再次進來一個身影。

 

來人腰腹隆起，頭戴鬥笠。

 

她徑直朝我走來，然後停在我的面前，緩慢地將臉上的遮擋物摘去。

 

露出了一張蒼白卻又無比熟悉的臉龐。

 

「姐姐，好久不見。」

 

來的正是本應S在宮中的淑妃紀雪薇。

 

我蹙了蹙眉，再偏頭看了下六皇子。

 

「孩子是你的？」

 

六皇子鼓掌，「凰女果真聰慧。」

 

我嘴角抽了抽，這可真是一場混亂的男女關系。

 

紀雪薇得意地湊近我炫耀，「姐姐，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太子妃，成為皇後。」

 

「你看，我終究還是贏了你。」

 

我默了默，向二人拱手，「明日大典，太子和太子妃還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許是我這一聲太子妃讓紀雪薇開心了，她撫了撫肚子就這麼跟著六皇子走了。

 

他們走後，國師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你這姐姐，過於好勝了些。」

 

我驚訝地看向師父，他說的是姐姐，證明他知曉我頂替嫡姐的事！

 

師父沒好氣地橫了我一眼，「為師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就不用當這國師了！」

 

「你們的命格本就互相纏繞，我瞧不出誰是真正的天命凰女。凰女未顯露，但你們此生注定互相成就。」

 

「所以那日我去府上，見到誰便會將誰帶回來。」

 

原是如此……

 

我頓了頓，抬眸看向國師，「明日，姐姐她……」

 

師父摸了摸胡子，「九S一生。」

 

14

 

次日，太子冊封大典。

 

皇上病重，未曾出席。

 

流程過半時，廢太子突然帶著大隊的侍衛湧入。

 

「孤當不了太子，隻好繼位上任，試試這把龍椅了。」

 

六皇子氣急，身後的侍衛紛紛拔刀。

 

文官們嚇得驚慌失措，到處找掩體。

 

我端坐著，紋絲不動地品著茶。

 

問我為何不躲，因為根本打不起來啊！

 

果不其然，雙方未能動手，便聽見威嚴的一聲從上方響起。

 

隻見聖上入殿。

 

「朕還沒S！」

 

「你們兩個，太令朕失望了！」

 

這原本就打算詐一位，沒想到兩個兒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場鬧劇結束後，太子和六皇子都被下了大獄。

 

紀雪薇被人押了宮中。

 

沒多久，聖上傳我進宮卜算。

 

算紀雪薇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我頓了頓回復：「終究都是皇嗣。」

 

聖上被我的回復一怔，不再詢問, 擺了擺手讓我下去了。

 

離宮前，我去看了紀雪薇。

 

她正哼著歌, 繡著肚中孩子的小衣。

 

見到我來，才變了變臉色。

 

未說一句，就如此打了個照面, 我便轉身離去了。

 

再次見她，是在她生產後。

 

她誕下的是個皇子。

 

我進產房的時候，嫡母正紅著眼出來。

 

我們都知曉，她活不過今日。

 

聖上可以容忍這個孩子, 但不會容忍紀雪薇活下去。

 

紀雪薇面色蒼白, 虛弱地躺在床上, 見到我眼神亮了亮。

 

「妹妹，你看，我還是贏了。」

 

「這一世，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辱我的太子, 不敬的六皇子，我通通都不要！」

 

「隻要我的皇兒還在一天, 我就永遠壓你一頭！」

 

我難得應了她一聲，「是, 你做到了。」

 

紀雪薇頓時笑了起來, 她在我面前第一次笑得這麼輕松。

 

「如果有來世, 我不做嫡女了。」

 

「好……累……」

 

說完，她徹底卸了力氣, 閉上了眸子。

 

這日，淑妃誕下一子, 產房留下三千血書，證明其清白。

 

聖上被其感動，將小皇子抱至跟前，親自撫養。

 

15

 

我常常進宮去探望小皇子。

 

他大了些, 會說話了。

 

最喜歡扯著我的衣角，詢問他母妃的事。

 

我俯身對上他那相像的臉龐。

 

「她啊，是一個一生被枷鎖束縛的女子。」

 

「這世間有許多同她一樣，生來就有枷鎖的女子。」

 

「以後你要替他們解開那無盡的枷鎖。」

 

小皇子似懂非懂地抱著我的腿。

 

「謹遵師父教導！」

 

我一愣，「你不能喊我師父。」

 

小皇子卻鐵了心要喊，「外祖母說, 這是母妃叮囑我的。」

 

「她說，隻要我喊了, 她就不會輸。」

 

「我不想讓母妃輸掉。」

 

紀雪薇這是, 讓我護他一生，換取她的太後之位。

 

她確實, 沒有輸。

 

我想，這一世重來，或許我們都拿到了最好的結局。

 

我無奈地將小皇子抱了起來。

 

「我收徒的要求可高了。」

 

「是什麼呀？」

 

「你要能幫天下百姓，要能助女子自強自立。」

 

1

 

「—願」「我記住啦！」

 

稚嫩的童音在朱紅的深宮響起：

 

「我以後要開創一個, 男女平等的太平盛世！」

 

「到時候，阿娘再次投胎出生，就不會再被束縛啦！」

 

我抱著他，失笑。

 

是啊, 紀雪薇。

 

願你來世，平安喜樂，快意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