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打手帶著刀,滿臉獰笑。
已經是少年的我一點不怕,恨不得衝上去打壞人!
那天我真正見到了小舅的血性,我還遞了根棍子。
「小舅,打壞人!」
小舅奪刀,一路追砍,兩個中年人鬼哭狼嚎地被砍跑。
在原主人噤若寒蟬的等待中,一身都是別人血的小舅踱步回來。
「定金不退,兩份合同重新打印籤字,日期改成更早。」
當晚,我和小舅及夏蘭姐姐吃晚飯時,不速之客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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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混子王鴻傑獨自一人到來。
一身匪氣,還有老流氓的光棍無賴相。
他徑直坐下,拿起我的碗,一口濃痰吐在碗裡,接著他自己慢慢吃完。
夏蘭姐姐和我惡心地直接吐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嗯,飯挺香。」他吧嗒著嘴回味,少頃,他抬起渾濁眸子輕蔑地掃視。
「小兄弟,這口飯你要吃不下,這魚塘你能吃下?」
小舅也被搞得愣神,人家不比武,比惡心!
他琢磨一下,「呸」地一口吐在盤子裡,然後他站起身,端起盤子湊到嘴邊。
我決定,他要是吃了,我以後絕不公開喊他舅舅了,太丟人。
小舅沒吃,他說不能按別人的套路來。
那盤子扣在王鴻傑頭頂。
菜葉裹著湯汁,淅瀝瀝帶著那口痰,浸潤得王鴻傑滿頭滿臉。
「哗啦」王鴻傑掀桌子,但是忍著怒氣,沒動手。
「咱倆今天隻能有一個人從這院裡出去。」
「動手是粗活,咱不玩!
「玩文的,你敢嗎?」
小舅示意他繼續說。
「你能讓我自願從這院子出去,橫著,豎著都行,算你贏!敢賭嗎?
「你隨便上手段,不過我提醒你,軟的沒用!
「硬的?呵呵,要麼重傷害,或者捅S我,這輩子你也完了。我四十多,你二十出頭,拼得起不?」
你們遇見過滾刀肉嗎?束手無策的趕腳是不是?
夏蘭姐那天拉著小舅,算了,一個魚塘,咱不爭了。
小舅卻說這已不是魚塘的事。
「被他欺負到,一輩子抬不起頭。
「我賭!」
他站在大小兩個女人前面,背影瘦削卻堅韌。
像個被逼到S境的古惑仔,勇猛無畏!
13
「咱們賭誰先跑!」
小舅獨自去院子裡的倉房,在裡面找了五分鍾,拎出來一個小鐵皮汽油桶。
擰開蓋,汽油味刺鼻。
他拿起一個吸管,一頭塞進油桶裡,用嘴用力一吸。
汽油就隨著塑料管流淌出來,那汽油直接從王鴻傑的頭頂澆下去。
直至淋湿全身。
聞著滿身的汽油味道,那無賴有些許遲疑。
「你敢燒S我?我還真不信了。」王鴻傑嗤笑。
小舅豁出去的表情:「我跟你一起S啊,咱倆拼命啊!」
然後他拎著桶,坐到王鴻傑兩三米處,再用力吸出汽油,也淋自己滿身。
小舅指揮我去拿兩掛一千響的鞭炮。
鞭炮一端掛在兩個人身上。
環形鋪展開,但是沒收口。
另一端離兩人兩米。
兩根差不多長,一端點燃的柴火棍。
「咱倆同時點火。」
「看誰先燒著!」小舅S盯著對手的眼睛。
「嚇唬我?」王鴻傑反唇相譏。
小舅冷笑:「我光棍一個,你家大業大,有老婆孩子,我會怕你?」
我緊張得手抖,小舅,不點了,行不行,我哀求他。
小舅定定看我一眼,舅教你一個道理:「事到難處需放膽。」
已經有鄰居聞訊趕來,院門口聚集了一堆人。
王鴻傑騎虎難下,眼一閉。
他手臂伸到最長,生怕最初的鞭炮火星就引燃身上的汽油。
兩人同時點燃。
「噼噼啪啪!」兩條環形火龍刺啦啦燃燒著、爆炸著向終點蔓延。
都說炮竹聲聲辭舊迎新。
這次迎的是自焚。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我已經蒙上了眼睛。
但又不能不看。
就在火星四濺,馬上燃燒到盡頭的一瞬間。
喘著粗氣的王鴻傑扛不住了,率先怕了。
他一把扯掉身上的鞭炮,轉身就往院外跑。
堵門的人群呼啦散開,誰不怕沾上汽油!
大混子落荒而逃,這麼精彩的比鬥,當晚就會全面傳開。
簡直動人心魄。
而年輕的川子更狠。
後浪把前浪狠狠拍在了沙灘上。
王鴻傑幾十年堆積起來的淫威,正在土崩瓦解。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散去。
蘭蘭姐後怕地拍著心口:「大川,你跟那個無賴拼命不值呀?」
「是呀,是呀,小舅,萬一你真燒著怎麼辦?」
洗漱一新,頭發還湿潤的小舅嘿嘿一笑。
「燒不S!
「他身上是汽油,我身上是水。」
「怎麼可能?騙我們!」
「水的比重是 1,汽油的比重一般是 0.71 到 0.76。」
「我在倉房裡灌進去的水沉降到油桶底部去了,我控制油桶內吸管的深淺就好。」
「那王鴻傑真燒著了怎麼辦?」
「他自願點著的,那麼多人看著,賴我?!」
14
王鴻傑偃旗息鼓,但是承包魚塘又遇新的阻力。
魚塘是村裡的,村委會權力巨大。
因為我的事,李村長一家早已和小舅結仇,這些年相安無事都是偽裝。
王鴻傑舍不得到手的肥肉,找到我的生父洛陽,商量著聯合承包。
財帛動人心,我的生父再次蠢蠢欲動。
李村長說私自轉讓合同無效,魚塘公開招標。
劉川與王鴻傑硬剛的事早已傳開,小舅為了這個魚塘也付出巨大心力代價。
所以,一般人真的不敢染指。
除了洛陽和李秋紅兩口子。
公開招標那天,算上小舅一共四個人投標,下午 4 點半在村委會開標。
我已經不需要小舅接送,三點鍾興衝衝地放學往回趕,結果眼前一黑,我被綁架了。
一個充滿惡意的紙條,小舅主動撤回標書。
洛陽中標。
小舅找到我時長出一口氣。
「別怕,別哭,有小舅呢!」
他牽起我的手,像 6 歲那年一樣充滿安全感。
「魚塘沒了就沒了,還不是一樣過活!
「小舅有的是賺錢法子!」
兩天後,碰了小舅逆鱗的王鴻傑,在村口「偶遇」劉川,不知為何兩人口角鬥毆,王鴻傑被重傷,小舅入獄。
生父洛陽一家再次跳出來,說他對我有監護權。
他們對小舅的恨,全部轉嫁到我的身上,一定要監護我。
他們不知道,犯人入獄,仍然可以當監護人。另外,孩子滿 8 歲後,可以自己選擇監護人。
我才不會落入他們一家的手心。
李秋紅在法庭上爭辯:「雖然她可以選擇監護人,但劉川已入獄,她沒有經濟能力,無法養活自己!」
我捧出一堆錢,那些錢足以讓我完成初中的學業。
小舅被抓走時,大聲對我喊:「我們的秘密。」
是的,獨屬於舅舅與外甥女兩個人的秘密。
我衝向那個上坡,爬上那顆歪脖樹。
把手伸入樹洞。
裡面,很多錢。
小舅把自己每天收入的三分之一,定期投入樹洞。
就像兩個孩子間的一個遊戲,一種約定。
「這個遊戲叫存冬糧,因為鳥一定會遇見冬天。」
「小英,人一輩子要像鳥一樣。」
小舅想告訴我什麼呢?
像鳥一樣存冬糧嗎?
或是自由飛翔?
沒人回答我。
山坡寂靜無聲,四野的風嗚嗚咽咽。
我卻不覺荒涼。
這個山坡,媽媽圍著圍巾,守望過我。
小舅攀在樹上,守護過我。
該我自己上了。
我 6 歲就被稱為野種的人生該如野草,肆意頑強地生長。
這一年,我馬上 12 歲,小舅 23 歲。
15
我的六年級,是夏蘭姐陪我度過的。
她比小舅大了整整十歲,性格潑辣,但對我很好。
直到我考上了鎮裡的初中,可以住校了。
夏蘭姐跟我道別:「小英,姐得嫁到南方去了。」
「姐是個女人,34 歲了,等不了你小舅了。」
「你替我跟他說,我和他的緣分就到這了。他對得起我,我也對得起他。」
夏姐姐最後摸了摸我的頭,指肚在我烏黑的頭發上緩緩摩擦,細膩溫柔就順著她的手尖灑落下來,那個潑辣的女人,安撫得我全身暖洋洋。
淚水順著我的鼻翼滑落。
我抹抹眼睛,擦掉眼淚。
雖然是顆野草,可總有人愛我呀!
鎮一中是最好的初中。
我的成績很好,對,我幾乎過目不忘。
這讓我在整個年級直接第一。
很多人誇獎我,也有人妒忌我。
初一寒假時,張姨接我回她家過。
我尋借口沒去。
小舅被判五年,我無法探視就寫信。
「小舅,可想你啦,冬天你那裡冷不冷?
我這裡可暖和了,宿舍有暖氣,張姨給我編制的毛衣毛茸茸,她有時特別像媽媽,還嘮叨我呢。
還有呀,我現在一米六了,個頭還能長,我不但個頭高,學習還好呢。」
……
寫完信,我就在宿舍裡蹦蹦跳跳,人去樓空的宿舍樓哪有供暖,我呼著哈氣,腳底板冰涼。
於是我去操場跑步,跑累了找一棵樹練拳。
手上纏上薄麻布,直接打樹幹。
樹幹上畫著一隻耳。
「砰砰」枯葉掛在枝頭頂了一冬天,沒頂住我的小殘暴,哈哈。
日子平靜的過著。
初二時,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洛可也來到這所初中。
「姐!」
「別叫姐,跟你不熟!」
她還糾纏,我不搭理她。
我又不傻,那種品性的爹媽,會教出什麼樣的女兒?
洛可很會交際,出手又大方,很快身邊總圍著一群人。
漸漸,我舅是罪犯的消息,開始在各個班級流傳。
同學開始疏遠我。
我不在乎,開始獨來獨往。
野草不需要群居,隻有溫室的花朵才彼此倚靠。
2004 年的初中,學校裡總有所謂混社會的學生。
搶錢搶煙打耳光,或耍威風,純粹欺負人。
一般不會落到女生身上。
但也有例外。
課間女廁所。
「聽說你學習挺好呀?!」短頭發女生痞裡痞氣。
「跟你說話呢,聾啊?」胖女生是初三的。
我沒搭理她們。
第二天麻煩正式找上門。
胖女生帶人氣勢洶洶將我堵在食堂門口。
一個女生手裡還拿著剪刀和彩色筆。
「學習好瞧不起人?」
「早就想揍你了,裝什麼清高!」
「你個沒媽管的野孩子,舅舅都是罪犯,你裝什麼?」
「把她頭發剪了,臉上上點顏色。」她們惡毒地逼過來。
那天中午,來來往往的學生,隻看見那個叫洛英的,年級第一的女孩。
把欺負她的五個人打得落花流水。
某男混混插手,也被打成熊貓眼。
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手段。
但可能是最有效的手段。
老師當然保護學習好的,三個女生被開除。
她們仨糾結校外社會人員,要來報復。
二毛哥來解圍。
據二毛哥說,他帶人跟對方談了談。
「她舅是劉川,能打王鴻傑的劉川。」
「沒兩年就出來,你們確認要跟他碰一碰?」
這事不了了之。
小舅在鎮裡也有名氣,蹲監獄就是掛獎章。
我舅是劉川。
16
2006 年,我上了全縣最好的高中。
更令我高興的是,27 歲的小舅獲得減刑提前出獄。
他變得深沉穩重,此時夏蘭姐已不知所蹤,二毛哥跟隨父親出門打工。
愛人遠走,兄弟離散。
幸虧他還有一個超級聰明可愛活潑的外甥女。
我們都不想再回村中老宅,於是把美好記憶打包帶走。
小舅在縣裡租了房子,我不用再住校。
高中學費不菲,小舅開始再次謀生。
「小舅,你在學校門口賣炸糯玉米呀!」
「那些賣烤腸的生意好好,賣玉米一定行。」
小舅的糯玉米,油炸後,酥脆香甜糯,推出後大受歡迎。
可惜好景不長,城管天天來抓。
其他擺攤的一哄而散,小舅這個有熱油,裝到瓶子裡才能跑。
每次躲城管,被燙得滿手水泡。
即使這樣還是被抓到沒收設備。周末我陪小舅去縣城管大隊,卻遇見了仇人。
村長的大兒子李佔武,城管支隊副隊長。
他看到是我們時,露出拿捏精準的笑容。
「哎呀,這不是槓把子李浩川嘛,怎麼,出來啦?」
小舅點點頭,遞煙。
「你這煙太次,我不抽。」
小舅尷尬地縮回手:「李隊長,年輕時不懂事,哪裡不對的給您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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