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也似的離開御膳房,回景陽宮取上油傘往上書房去。
行至天街時,迎面忽然走來個緋色常袍的朝臣。
我垂首恭敬讓到路邊。
未曾想,那朝臣停在我面前,溫和開口,「請問姑娘,東側門該往哪裡去?」
怎的還會有迷路的臣子?
我心中驚訝,面上仍是恭敬模樣,「回大人,隻需要沿著這條路繼續前行便可看到。」
朝臣朗聲拱手道謝,離去前忽然靠近將什麼塞到我手心,伴隨而來還有耳邊低語。
「我乃譚公弟子,請姑娘務必將此物交到七皇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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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朝臣無事發生般信步離開,唯餘下我心中交懼,手中的紙條宛如燒紅的炭火般燙手。
我揣測不出其中的用意,而天空已滴下雨點。
隻得先將紙條塞進懷中,匆匆往上書房去。
11
等我與小雙一同候在檐下時,屋內眾皇子也三三兩兩結伴向外走。
赴默形影單隻走在最後,見到我時淡漠的眼睛閃了閃。
和最普通的主僕沒什麼區別,我舉著傘走在身側,赴默冷著臉走在前面。
走出一段距離,遙遙聽見身後傳來呼喊。
「七弟。」
赴默回頭行禮,「太子殿下。」
太子赴承稷身材壯碩,長相勇武,與當今皇後並不像,反而更像年輕時的陛下。
陛下也更偏愛這個兒子,待他弱冠便下旨封為東宮太子。
赴承稷早已不在書房學習,看方向是從宣政殿而來。
他面上掛著笑,「聽林大儒說七弟頗具天賦,學什麼都一點即通。」
赴默低著頭,語氣謙卑,「弟弟不過是小聰明罷了,比不上兄長半點。」
謙卑的態度討好了赴承稷,他的笑意變得真切了些。
我垂著眼聽二人你來我往說了些場面話,赴承稷身側的小太監弓著腰提醒:「殿下,鞏將軍還在等著呢。」
赴承稷不悅,「糊塗東西,我和七弟說話你插什麼嘴!」
赴默連忙拱手,狀似驚恐,「是弟弟不對,國事為上,兄長先去見鞏將軍要緊。」
赴承稷好像很為難地說了句也是。
「還是七弟清闲,要不是父皇寄予厚望,我也真想和七弟一般好好休息休息。」
赴默仍然謙卑,目送太子離去。
我憋著氣佇了半晌,剛將肩膀微微放松,走出兩步的赴承稷忽然S了個回馬槍,目光直勾勾落在我臉上。
對著這般赤裸的目光,赴默不動聲色地移動半步,擋住赴承稷的視線。
赴承稷吊著眼良久都不見他有讓開的意向,涼涼譏諷,「七弟真是好福氣啊,宮女都這麼漂亮。」
喜公公曾說我雖然沒有讓人一眼驚豔的美貌,但卻如雨後茉莉,有讓人探究的清新。
此刻我卻恨不得把頭低到地裡。
赴默還未回答,赴承稷自顧自接著說:「我身邊剛好缺個侍奉筆墨的宮女,不知七弟能否割愛,回頭為兄給你挑幾個更好的。」
說完他不等赴默答復,伸手就要抓我。
電光火石間,赴默閃身擋在我身前,扶住赴承稷的手腕。
他態度仍然謙卑,目光卻銳利地對上赴承稷帶著欲念的眼睛。
「這宮女跟了我許久,兄長身邊若是缺伺候筆墨的宮女,弟弟向父皇請安時必定讓他給兄長好好挑幾個。」
赴默用力咬緊父皇兩字。
赴承稷發現自己的手根本無法再推進半寸,怒極反笑,「人人都說七弟有個從小跟在身邊的宮女視如珍寶,果然不假。
「隻是如今七弟還能仗著父皇的寵愛耀武揚威,不知若失去父皇的庇護,還能不能這麼厲害。」
他逼近,目光越過赴默肆無忌憚地在我身上打量,好像在看什麼物件。
最後,赴承稷輕蔑地用手背拍拍赴默的臉,「七弟就先幫我再養兩年,遲早我要你把這女人乖乖雙手奉上給我。」
12
回到景陽宮,赴默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寢殿直到入夜。
小雙擔憂地說,「殿下午飯就沒用多少,這樣不得餓壞了。」
我接過喜公公手中的餐盤,推開寢殿的門閃身進去。
屋內靜悄悄的沒點燈,隻能憑借外頭的光將餐食放在桌上。
我試探性地叫了幾聲,都沒得到赴默的回應。
點上燈才發現他坐在書桌前,宛如一個不會動的雕刻件。
燭火昏暗,赴默的臉明暗各半,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打出一小片陰影。
不笑時的赴默看上去有些兇,黑暗掩去了他身上蕙妃的特質,隻餘下來自皇家血脈的恐怖威壓。
我蹲在書桌邊,伏在他膝上,「在想什麼?」
赴默自然地將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另一隻手握住我的指尖。
他的手很涼,刺骨的寒意好像地獄爬上來的鬼,「我在想,怎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S了他。」
我駭了一跳,緊緊攥住他的手,「你瘋了?他是太子!」
赴默的眼中映襯著跳躍的燭火。
明明燭火那麼活躍與炙熱,他卻無比陰冷,「我沒瘋,隻是還沒想到萬無一失的方法。」
他扶著我的手臂略微用力,我就被他提起按在腿上。
不穩地扶住他的肩膀時,猝不及防對上赴默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的手停在我腰上沒再向下,語氣幽幽,「或者隻要他不是太子,他就不能繼承皇位了。」
不是太子?
我猛然想起下午遇見的那個朝臣。
從懷中掏出那張紙條,「去接你的路上我碰見個人,他說是譚大人的弟子,讓我把這個給你。」
赴默讓我展開,垂眼讀起密信。
而我再怎麼轉移視線,在懷中如此狹小的空間,也很容易瞄到紙上的內容。
「太師蒙冤,帝弱晦暗,東宮失輝,儲副之事,望殿下聖斷。」
看完,赴默抽出紙條湊近燭火,將其燒淨。
他喃喃,「沒錯,隻要我登上皇位,那自然沒人能越過我去。」
我緊張地捂住他的嘴。
赴默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握著手腕在我掌心留下一個湿漉漉的吻。
「別怕,見晞,沒有人能從我手裡搶走你。」
「如果隻有登上最高處才能留住你,沒有人會比我更想往上爬。」
13
赴默決意奪嫡。
我既害怕他當上皇帝,又怕他當不上皇帝。
怕奪嫡路上的千難萬險一不留神傷害到他,又怕奪嫡失敗慘痛無比的下場。
赴默告訴我那日我遇見的人叫做南啟明。
寒門出身的他曾經被氏族子弟偷換了科考試卷,是當時的譚太師追查到底,才還了他清白與功名。
南啟明得知譚家卷入文字獄,私下調查多年,才查出此事乃皇後母家栽贓。
為的就是防止當時受寵的蕙妃繼續勢大,連帶著赴默影響到她兒子的地位。
南啟明帶著一群文臣投入到了三皇子麾下,日夜煽動他的心思。
為何一母同胞,皇後隻託舉大皇子做太子,讓次子心甘情願做輔佐的臣子?
三皇子聰明才智不輸太子,反而更有帝王之相。
傳聞三皇子並非皇後親生,當時皇後誕下的是位公主,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偷偷和某位小主的孩子掉包。
而三皇子的親生母親早隨著那個命薄的公主被賜S了。
長此以往,三皇子不再與哥哥一心,反而疑神疑鬼自己是否另有生母。
皇後與他推心,三皇子便質問為何母親隻偏疼兄長。
沒了做暗事的刀,赴承稷變得束手束腳起來,很多事處理得都沒有從前幹淨利落,遭到陛下訓斥。
而在二人鬥爭過程中,一開始隻有雜事落在赴默身上。
待他愈發沉穩得力後,陛下交給他的事情也越來越多,朝中開始流傳著一股小小的風聞。
太子平庸重欲,三皇子魯莽衝動,反而七皇子頗有其外祖父的風範,知禮有度,學識淵博。
不過這都不是主流,打得最兇的仍是三皇子與太子。
14
日子一日日過去,待赴默在朝中緩慢卻穩健地立下根基時,已過去了三年。
這一年,赴默二十歲,我二十三了。
我成了大家口中的季姑姑,是七皇子最信賴的貼身宮女。
喜公公看我與赴默像自己的孩子,說我出落得愈發好了。
我早已經褪去稚氣,能得體地說句公公謬贊。
陛下年老,如今舐犢情深,三年一次的秋獵,點名讓赴默同他一起去。
赴默扮演起孝順的兒子也愈發得心應手。
出發的前一日,赴默在書房手把手教我練字。
寫著寫著,他忽然說:「明日你留在宮裡吧。」
我手中一頓,宣紙上落下一個墨點。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怎的今日忽然說不讓我去了。
我嘟囔:「早又不說,騙子……」
早先還答應帶我去騎馬打兔子呢。
赴默好笑地瞪我,「你現在膽子是越發大了,當著我的面就敢罵我了。」
我用力撥開他的手離開書桌,「罵你怎麼了,我還敢打你呢。」
「別走啊,還沒寫完呢。」
我坐在窗邊就是不看他。
赴默繞著椅子走了幾圈找我的臉,「不是故意不帶你去,下回好不好,等我回來帶你出宮玩去。」
我看他急得眼睛眉毛皺成一團,忍不住笑出聲。
這回赴默假裝生氣地掐我臉。
離宮之前,赴默用力抱了抱我,「你等我回來。」
我乖順地摸摸他的背,「好。」
我心中隱隱有一些預感。
這次秋獵,恐怕沒那麼簡單。
赴默隻帶走了喜公公,將小雙也留在了宮內。
小雙年紀小,天天氣鼓鼓地幹活,「我也想出去玩!」
我隻能安慰他,「去獵場也沒那麼好,還是宮裡方便。」
但唯一讓小雙感到安慰的其實是,他最喜歡的季姑姑也沒去成秋獵,每日能帶他去御膳房找雲姑姑吃零嘴。
初時赴默還會往宮裡捎信,過了月餘,來往的信件忽然斷了。
收不到信的夜晚,我開始做噩夢。
15
在眼下帶著青黑的第七日,有個臉生的小太監跑進宮開始哭。
「陛下駕崩了!」
整個紫禁城都躁動了。
太子串通鞏將軍想趁秋獵逼宮,未曾想鞏將軍臨時反水,扣押太子,轉而支持三皇子。
陛下被二人關在寢殿整整一日都不肯寫傳位詔書,直呼皇後生了兩個逆子。
三皇子最後沒了耐心,竟起了弑父的心思。
千鈞一發之際,赴默率領禁軍,在南啟明的內應下闖進包圍圈,當場射S三皇子,救下陛下。
陛下經歷這一遭,失去最後一點心力。
臨終前,當著諸位重臣的面,傳位七皇子。
赴默登基了。
我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緩不過神,直到小雙不停拉我,才在喪鍾聲中跪下哭泣。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忙了起來。
陵墓是早就修好的,先皇大葬禮緊隨其後的就是新帝登基。
我作為赴默的掌事宮女,每日忙得腳打後腦勺。
所有人都來問我這個該放哪裡,那個該做什麼。
我兩甚至都來不及見上一面,隻能在各種間隙擦肩而過。
登基大典前,我為赴默戴上了冕冠。
退下前一刻,赴默抓住我的手。
抬頭對上他灼灼的目光。
赴默的手心如他七歲那晚讓我不要離開時一般溫熱潮湿。
我輕輕回握了他的手指,衝他笑了笑。
赴默很快松開手,在眾人的目送下走進太和殿,接受群臣朝拜。
16
赴默登基後先翻了前朝譚家的文字冤案,還了前太師譚立雪的清白,復追封自己的生母蕙妃為後。
前太子與三太子被貶為庶人,終身囚禁。
我與赴默的生活並沒有太多改變。
隻不過從景陽宮搬進了養心殿,我依舊住在最靠近養心殿的側殿之中。
他在書房放了一張小幾,每日他處理政務時我就在邊上看話本。
喜公公端上來的茶點也都先路過我的桌子,我不吃才端上赴默的桌子。
小雙疑惑地問我們為什麼不讓御膳房上兩份。
我猶豫,「那大家不就知道我吃了陛下的東西?」
小雙有點無語,這宮裡還有人不知道嗎?
赴默登基滿半年,各路宗親朝臣進宮的唯一目的就是勸他廣開後宮,娶妻納妾。
因此我與赴默用膳時,喜公公稟報恆親王求見,他不是很高興。
小雙有次問我怎麼看出來赴默情緒變化,他每日使勁瞧陛下的臉色,都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隻能說憑感覺。
小雙羨慕地說,「季姑姑,還是你與陛下情誼深厚。」
可不深厚嘛,幼時我一抹淚,赴默就知道要在內務府派來的小太監面前裝冷裝暈。
要是沒點互相扶持的默契,早就S了。
赴默把桌上的魚挑完,叮囑我吃完才帶著喜公公往御書房去。
他前腳剛出門,後腳我將筷子一丟,飛快地向外跑。
小雙跟在後邊喊,「季姑姑,陛下剛還說讓您把飯都吃完呢——季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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