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相思空一水第7章

傅晏城立刻就意識到是蘇瀟瀟在從中作梗了，但他顧不上去計較，而是先顫聲問負責人：“她的遺物還在麼？我要親眼看到才會信。”

 

直到這一刻，他都還緊握著最後的希望不肯放手，是希望這隻是個誤會。

 

“還在，雖說你在三個月前拒絕認領，但林檀情況特殊，我們是不會隨意處理她的遺物的，你想要的話就去帶走吧。”負責人嘆了口氣，安排保管處的警察帶他去取林檀的遺物。

 

存放無人認領的遺物的房間跟存放遺體的冷庫挨的很近，周圍充斥著令人發顫的冷氣。

 

傅晏城眼睜睜看著警察打開狹小的儲物櫃，然後將分別封在密封袋裡的三樣東西交給了他。那是林檀的身份證、最後穿在身上的衣服，還有他親手做來送給她的項鏈。

 

有這三樣東西在，S者的身份已經確鑿無疑了。

 

警察本著工作原則同傅晏城確認了一遍：“傅先生，這是我們的同事在林檀最終被拋屍的海域發現的證物，麻煩你幫忙確認一下，這是不是她的東西？”

 

哪怕隔著密封袋，海水的腥鹹氣息也還是撲面而來，由此可見它們一定在水裡泡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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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晏城嗓音艱澀道：“是。”

 

警察點了點頭：“好，沒有其它問題的話，你可以籤字把它們帶走了。”

 

“有。”傅晏城聽到自己用近乎哽咽的顫音問，“你剛剛說她最後是自己跳入水庫的，那為什麼遺體會是未尋獲？”

 

事情簡直處處透著蹊蹺。

 

警察對林檀的S因三緘其口，不過解答了他的第二個疑問：“那片水庫裡有很多魚蝦，還有一些大型的肉食性魚類，根據法醫的初步推測，遺體大概率是被吞噬殆盡了，這三樣遺物是漲潮時在海岸線附近被發現的。”

 

“……好的，我知道了。”

 

傅晏城從昨晚接到B險公司的電話起就沒有合過眼，此時眼底遍布血絲，整個人看起來更是憔悴不堪。

 

他像是行屍走肉般出了警局，在車裡打開了密封袋。

 

第13章

 

林檀的身份證是保存的最完整的，但上面幹涸的血跡被海水浸泡許久也仍未消失。

 

至於那件衣服，更是被海水侵蝕的失去了本來的顏色，就連項鏈也因為跟礁石發生磕碰變得不復原樣。

 

傅晏城看著這些熟悉的物品，一顆心頓時變得煎熬無比，哪怕是萬箭穿心也不會比這來的更痛了。

 

他寧可S的人是自己。

 

車在警局附近的路邊從天亮停到天黑，他在車裡癱軟的坐了許久，直到交警提醒他不能再在這裡停車，才勉強支撐著回到了家。

 

一路上他都失魂落魄，全憑駕駛的本能在開車，若非深夜時分車流稀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危險。

 

傅晏城循著記憶，開車回到了他和林檀一起居住過的家。

 

推門而入時，映入眼底的光芒讓他從心底生出希望，是覺得哪怕能見到她的魂魄也好，可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卻是拖著行李箱的蘇瀟瀟。

 

蘇瀟瀟焦急的拉住他問：“好端端的，你怎麼會忽然回國呀？你知道我一個人在國外多害怕麼？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她心底真正的擔憂是無法講出口的，這時看著他明顯不對勁的表情，整個人都在發怵。

 

傅晏城看待她的目光雖說不如面對林檀溫柔，但恍神之際還是偶有柔情的，可這時遍布血絲的眼底分明積累著怒氣，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

 

該不會是林檀的S訊已經傳到他這裡了吧？

 

蘇瀟瀟更著急了，喋喋不休的追問他：“快說話啊，下飛機後到底是去哪兒了？你真是急S我了！”

 

回應她的是傅晏城的質問：“林檀S了，你知道麼？”

 

蘇瀟瀟怔了一下，連忙做出剛聽說的模樣，愕然道：“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搞錯了吧……”

 

“我已經去過B險公司和警局了！”

 

傅晏城不想再聽她的狡辯了，他用裹挾著怒氣的話音戳穿了她的謊言，“警察告訴我，他們曾給我打過電話，還說是個自稱是我女朋友的人接起來的。”

 

蘇瀟瀟眼見事情敗露，仗著通話記錄早就被刪除，S無對證的狡辯道：“這跟我有什麼關系？我知道林檀不在了，你一定很難過，但我跟她是認識的，我心裡也很不好受，你不能遷怒啊！”

 

一番話被他說的有理有據，若非傅晏城看破了她的真面目，這時興許真有可能被糊弄過去，他眼底凝起一層森然寒氣：“別讓我再問你第二遍，你到底有沒有替我接那通電話？”

 

他是真的生氣了，這時候還堅持得罪他，絕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蘇瀟瀟察覺到危險的氣息，當即被嚇的打了個冷顫，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忘記粉飾自己的目的：“是，我是替你接了電話，也早就知道林檀的S訊了，但我是為你著想才會隱瞞的。”

 

傅晏城被她氣笑了：“為我著想？你難道不知道林檀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我、我當然知道，可是人S不能復生，遺物什麼時候都能回來取，又不急在一時，我後來提議去故地重遊，就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別太難過了。”蘇瀟瀟紅口白牙的開始扯謊。

 

殊不知林檀S了，對傅晏城來說就一切都沒意義了，他冷冷的拋了句話給她：“你走吧，以後都不必再出現在我眼前。”

 

傅晏城對蘇瀟瀟一眼不肯再看，是對這個惡毒的女人厭惡至極，連最後的目光都不願意施舍了，這副態度就像是在對待廢品。

 

蘇瀟瀟看的到他被憤怒扭曲的面容，也看的到他冷厲的仿佛能將人刺穿的目光，但她更舍不得熬S林檀之後，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不知S活的糾纏道：“我願意贖罪，讓我繼續留下吧。”

 

她見傅晏城還是不肯回頭，索性撲過去拉住了他的手：“你不是喜歡林檀麼？我跟她長的最像，現在她S了，我願意當她的替代品，隻要你肯讓我留下，我保證會演的更像——”

 

“夠了！”傅晏城忍無可忍的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現在想想真是可笑，我從前竟然會覺得你跟她長的像，明明你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你沒有資格當她的替代品，不，是任何人都比不上她。我真是昏了頭，竟然會帶你出去……”

 

第14章

 

他的呼吸因為話音變得急促起來，臉色更是難看至極，是整個人都沉浸在懊悔中難以自拔。如果可以，他掐S從前的自己的心都有了。

 

蘇瀟瀟臉上像是挨了無形的一巴掌，但她還是不願意走，現在走了就什麼都沒了，索性淚水漣漣的跪倒在地，指望著他能心軟的哭訴道：“你醒醒吧，林檀S了！她S了！”

 

可這張跟林檀相似的臉已經無法讓傅晏城心軟了，他厲聲反駁：“她沒S，他們隻是發現了幾樣屬於她的東西而已，隻要沒有發現遺體，就不能證明她S了，我不許你再胡說詛咒她的話！”

 

他對蘇瀟瀟忍無可忍，連意識到她的存在都覺得礙眼了，當即給保鏢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把她帶走，並且以後永遠不許再進傅家的門。

 

“哈哈，你不承認又有什麼用，反正她都已經S了……”蘇瀟瀟的話音伴隨著保鏢的腳步聲消失在了走廊裡。

 

傅晏城踉跄著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往裡走去，最終推開了曾經屬於林檀的房間的門。

 

這間屋子一度是家中的禁忌，他叮囑佣人要按時打掃，但卻不許任何人亂動這裡的陳設，哪怕隻是整理林檀的畫具也不行。

 

因此在她離開後，這裡仍舊保持著原樣，四處都留著她的印記。

 

靠牆放著的畫架是林檀用過的，她曾在院子裡支起它為他畫像；夾在書裡的電影票也是他們一起看過的，她將它們留著，並沒有隨意丟棄；桌上的小木盒敞開著，裡面隻少了一條項鏈……

 

傅晏城將密封袋裡的項鏈取出來，仔細擦幹淨後小心翼翼的放進了小木盒裡，就像是它的主人還會回來似的。

 

淚水不受控制的順著面頰滾落，最終啪嗒一聲落在了桌子上。

 

傅晏城就這樣木然的整理著林檀的房間，他從未忘記過她的生活習慣，很快就將房間整理完畢，然後輕輕拿起了那本促成後來一切悲劇的日記。

 

林檀走的匆忙，甚至連這樣東西都沒有帶走。

 

傅晏城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想到，如果他沒有翻開這本日記就好了，那樣一來，他跟林檀就不會分開了，她也不會落的生S不明的下場。他從沒想過，它竟然會成為她留給他的最後的念想。

 

這天晚上，他靠坐在床邊，自虐般的將日記抱在懷中回憶了許久，一直從他們在海邊初遇想到後來的最後一次見面，然後周而復始，在腦海裡放電影似的繼續想。

 

天色就這樣從天黑到天亮，直到天光再次變得黯淡，他也仍舊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而是在腦海中的那根弦即將崩斷之際，在人體保護機制的作用下，抱著林檀的日記和遺物倒了下去。

 

傅晏城半夢半醒的睡了過去，他睡的不安寧，可是又害怕醒過來要面對林檀已經不在了的事實，於是寧可放任自己過的渾渾噩噩。

 

家中佣人擔心他會出事，在此期間來敲過好幾次門，起初還能聽到“出去”的回應，但後來便是寂靜無聲，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他們六神無主，又擔不起傅晏城出事的責任，不知道過去多久之後，終於是商議一番，把傅母請了過來解決問題。

 

傅母得知傅晏城已經把自己關在裡面不吃不喝快兩天了，也不敢再耽擱，連忙去敲門想把他叫出來：“是我！你快把門打開！我知道小檀的事讓你很難過，但你這樣做難道是想去陪她麼？”

 

“我就隻有你一個孩子，你是要急S我麼？晏城，你有什麼話就出來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費盡口舌，把能說的話都說了，見門內的傅晏城油鹽不進，甚至連回應都沒有，心裡便是咯噔一聲，是怕他傷心過度，已經做了想不開的事。

 

佣人心驚膽顫的問：“夫人，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叫救護車？”

 

傅母沒應聲，她先晃了晃門把手，見房門是被從內部反鎖的，當機立斷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快，你再去叫幾個人來，把這扇門撞開！”

 

薄薄一扇門壓根經不起多少力道，被佣人們齊心協力的撞了沒多久，便被強行破了開。

 

傅晏城能聽到外面的動靜，然而還是不肯面對林檀已S的現實，他懷抱著日記本，雙眼緊閉著不肯睜開，直到傅母來到他面前，用力搖晃道：“晏城，你到底怎麼了？快醒醒！”

 

第15章

 

這樣大的陣仗讓他無法再渾渾噩噩的沉睡下去，神情麻木的起身道：“媽，你來了。”

 

傅母見他在短短兩天裡就瘦了這麼多，眼窩都變得凹陷了，險些當場哭出聲：“我再不來的話，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活活困S？林檀的事我也已經聽說了，別說是你了，我心裡也難過。”

 

“不，林檀她沒S，她隻是生我的氣，所以躲起來不肯見我了。我已經把蘇瀟瀟趕走了，她會不會稍微消氣，肯再回來見我一面？”傅晏城隻有在提起林檀時，眼底才會閃過一絲光亮。

 

那本日記被他緊緊抱在懷裡，是成了維系求生意志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傅母試著勸了傅晏城幾句：“人S不能復生，我這麼說不是為了勸你看開點，而是想你能振作起來，這孩子孤苦伶仃的，得有人替她辦好身後事。”

 

林檀已經沒有親人了，否則是輪不到傅晏城這個非親非故的人去領取她的遺物的。

 

傅晏城不肯接受現實，他顫聲反駁道：“媽，你別說了，我是不會信的，如果她回來了，看到我卻當她S了，一定會難過的。你也說了，她沒有別的親人，至少我要信她還活在這個世上……”

 

他說著，再次抱緊了懷裡的日記本，就像是再次抱緊了林檀似的。他已經記不起上次擁抱她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或許是在他翻開這本日記之前吧。

 

傅母見他油鹽不進，狠下心來握住了日記本的一角，是想要把它從他懷裡拿走，好逼他面對現實。

 

若是放在以往，傅晏城的力氣是絕對比她大的，但他已經不吃不喝近兩天了，身體狀況正處在崩潰邊緣，這時理所當然的就落了下風，

 

堅持不松手也未嘗不可，可日記本在拉扯中發出的紙頁碰撞聲還是讓他選擇了放手。

 

傅晏城已經不剩下什麼了，這就是他最後的念想，他寧可損傷自己，也不願損傷這本日記，最終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把日記從他手中奪走。

 

此時門外的佣人已經走光了，就剩下他們母子二人在屋裡對峙。

 

傅母當著傅晏城的面，翻開日記本仔細翻閱起來。

 

然後她的表情就變得不對勁了。

 

先是為裡面所寫的內容感到詫異，然後是眉頭緊鎖的疑惑，末了她直接把日記給合上了。

 

“你確定這本日記裡的內容都是林檀寫的麼？”她神情嚴肅的對傅晏城發問。

 

傅晏城水米未進，開口時的嗓音啞的厲害，可是話說的字字清晰：“我還不至於不認識她的筆記，況且……她親口承認了的。”

 

即便是到了這時候，他想起她對自己惡語相向的場景仍舊會感到痛不欲生。

 

傅母見他一提起這事就昏了頭似的自我折磨，輕嘆一聲道：“難怪大家都說戀愛中的智商為零，你快仔細看看，這本日記就算真是她寫的，難道就沒有不對勁了麼？”

 

傅晏城這才鼓起勇氣湊過去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