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第4章

隨意挑了一間屋子將我關進去，鎖好房門。

 

這才與她爭執。  

 

「你一直是晉王的人？」

 

「景大哥，你在說什麼？晉王救了我，他待我恩重如山，如今還救了你，當然是你我的恩人。」

 

「別裝蒜，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隻要S了她，攪亂朝局，我就去求晉王替你翻案。」

 

「翻案？呵，怕不是想趁機S我。」

 

「景大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姜沅同你說了什麼？她將你害到如此境地，你卻信她，不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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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你？若真想讓我信你，就去告訴晉王，讓他來見我，否則，別怪我魚S網破！」

 

爭執聲斷斷續續。

 

終於在一道巨大的摔門聲後，徹底安靜。

 

秦歲晚有沒有去通知叔公？我不知道。

 

也不在意。

 

隻是靠著牆壁閉上眼睛，演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一直到深夜，才終於聽到外面傳來講話聲。

 

「你想害S我們？」

 

男人質問的聲音渾厚。

 

是叔公。

 

他竟真的來了，我有些意外。

 

貼著門想聽清外面的聲音，卻發現外面靜悄悄的。

 

好似根本沒有人。

 

我也不著急，靜靜等著。

 

終於，半個時辰後，關押我的房間門被突然推開。

 

黑暗中，門口的傅景明逆著月色，手裡端著一隻碗，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他和叔公說了什麼？達成了什麼協議。

 

他進來。

 

掐住我的下颌，將碗中的液體灌入我的喉嚨。

 

我被嗆得不住咳嗽。

 

好不容易才平復痒意，喘勻氣。

 

「你喂我喝了什麼？」

 

「當然是好東西。」

 

「哐當」一聲，他將碗扔了，蹲下。

 

直到這時，我才終於看清，他緊盯著我的眸子猩紅。

 

既興奮癲狂，又閃著寒光。

 

宛如盯住獵物的野獸。

 

令人不寒而慄。

 

23

 

傅景明好像瘋了。

 

明明他的眼神癲狂，但他的臉上卻帶著笑。

 

甚至連聲音都堪稱溫柔。

 

「你說得沒錯，晉王那個老匹夫利用了我。」

 

「不過他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

 

「若不是你退婚，若不是你查安州的案子，我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他微涼的手指輕輕掃過我的眉眼，落在我的唇角，輕輕摩挲著。

 

冰涼的觸感，宛如被毒蛇爬過。

 

令我一陣戰慄，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惡心。

 

但他卻像被我的表情被取悅了，輕笑一聲。

 

「阿沅，說實話，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我也是真的討厭你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明明身懷雄才偉略，經世之才，可隻要有你在，就總讓我覺得，我的仕途離了你便一塌糊塗一般。」

 

「其實今日我本來也不打算S你的。

 

「你既然提醒我晉王有問題，應是心中還有我？對不對？」

 

「我們成親吧？就今日，以前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隻要你成為我的人，相信你一定會幫我洗脫罪名、重回朝堂。」

 

他說這話時，神色隱隱癲狂。

 

手指也一寸寸下移，曖昧地在我身上遊走。

 

明明我惡心得想吐。  

 

被他手指撫過的皮膚，卻如火苗蹿過一般。

 

身體的異樣讓我心中一緊。

 

饒是我再不通曉男女情事，也明白過來，他剛剛給我喝了什麼。

 

——

 

催情藥。

 

他想如書中那般毀了我的清白。

 

逼我為他洗脫罪名，重回朝堂。

 

可他還是太不了解我了，竟以為憑「貞潔」二字就能拿捏我？

 

「所以，方才是叔公來了？這個主意，是他替你出的？」

 

我忍著躁意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似乎沒料到，這個節骨眼上，我會問這個問題。

 

他微愣。

 

下意識答：「怎麼可能？他想讓你S。」

 

「阿沅，順從我，你才有活命的機會。」

 

哦。

 

那就是來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我松了一口氣。

 

「那我就放心了……」

 

24

 

我原本的計劃裡，今日是誰動手。

 

明日一早，「晉王指使傅景明謀害皇太女」的消息，都會傳遍京城每一個角落。

 

屆時，叔公和傅景明一定會互相猜疑。

 

為了洗脫罪名，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將罪責推給對方。

 

而我要的就是他們互相攀咬。

 

再尋機會揭露他們交易，將他們一網打盡。

 

當然，我不會S。

 

因為早在我出門的那一刻，便已經有幾個身手頂尖的暗衛一直跟著。

 

沒有猶豫。

 

我從腰間抽出藏了一整日的匕首，猛地朝傅景明刺去。

 

他到底是男子，力氣大，反應迅速，我並沒有刺中。

 

但也足夠我趁機反手割斷繩子，往院中扔出信號。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黑夜中炸開。

 

這是今年上元節，陸今安讓人制給我玩兒的流花彈。

 

隻要扯掉護繩扔出去，就能無火自燃。

 

算得上一個稀奇玩意兒。

 

此時，火光亮起。

 

正在隔壁房間密謀的叔公和秦歲晚聞聲出來。

 

正好看見從天而降，與他心腹纏鬥在一起的暗衛。

 

兩人當即沉了臉色。

 

「傅景明，你幹的好事！」

 

「景大哥，快S了姜沅！不能留活口！」

 

傅景明終於意識到不對。

 

他目眦欲裂。

 

朝我望來的目光，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你算計我？故意的？」

 

藥效漸起，令我有些腿軟。

 

我要靠著牆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但我沒否認。

 

「算是吧。」

 

「不過，我的計策漏洞頗多，叔父今日能來這兒，也算意外之喜了。」

 

我承認，我的確存了激他的心思。

 

但我沒想到，他這般不沉不住氣。

 

我話音落下，隻見他抽出長劍，眸中兇光一閃。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姜沅，你果真該S！」

 

閃著寒光的利刃高高舉起，朝我刺來。

 

但終究沒能落到我身上。

 

就在他的劍離我胸口還有一寸時，一支箭矢隔空飛來。

 

準確無誤扎進他的手臂。

 

 25

 

陸今安來了。

 

還帶來了一支襄遠候的精銳小隊。

 

沒有任何停頓。

 

第一箭射出後，他立即補了第二箭。

 

傅景明提劍去擋，毫不得空。

 

我終於安全了。

 

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握緊匕首，狠狠刺進他的身體。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利刃入腹，因吃痛，傅景明手中的劍拿不穩，「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直到被衝進來的將士捉住，他才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阿沅，你竟想S我？」

 

這話實在好笑。

 

他能S我，我憑什麼不能S他？

 

可藥效迅猛，擔心被人瞧出異樣，我實在不敢開口。

 

眼看外面叔公也被捉住，將士們將他們押著往外走。

 

我才卸力，踉跄幾步蹲下。

 

「殿下，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快讓我看看！」

 

  陸今安扔了弓箭跑來。

 

月色下，他的臉比他身上的銀甲還要白。

 

見我臉色泛紅，呼吸急促。

 

他幾乎下意識蹲下，伸手要來扶我。

 

「別碰我！」

 

   這個節骨眼上，我是真的不想讓任何人觸碰。

 

尤其是陸今安。

 

我怕他一碰我，我就忍不住藥效湊上去，讓他瞧了笑話，捏住把柄。

 

也怕他一碰我，我便想起那日他無聲哭紅的雙眼。

 

因此，這一巴掌我用足了力氣。

 

「啪」的一聲脆響，巴掌結結實實落在他臉上。

 

眨眼間，他的臉便紅腫起來。

 

巨大的動靜令院中的禁軍聞聲看來。

 

也讓我愣了一瞬。

 

可陸今安卻連忙脫下鬥篷將我裹住。

 

聲音顫抖得厲害。

 

「殿、殿下別怕。」

 

「你手疼不疼？」

 

「你別說話，我背你回去。」

 

「若打我你能好受些，你可以再打我幾拳……」

 

26

 

這處宅子附近林子很密。

 

馬車駕不進來。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就連陸今安他們的馬都停在遠處林子外。

 

他背著我，跑得很快，也跑了很久。

 

明明他自己氣喘籲籲，卻還反過來安慰我。

 

「殿下，忍一忍，很快咱們就能回去了。」

 

「這種藥雖然來勢兇猛，但回去泡個冷水澡，喝一劑退火藥就會沒事的。」

 

「別怕……」

 

「草他娘的姓傅的龜孫子！竟然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等著！明日我就去將他閹了！」

 

……

 

安慰變成咒罵，絮絮叨叨，一刻不曾停過。

 

明明放在平日，我一定會覺得聒噪。

 

可不知道是月色朦朧，還是他的背實在寬闊。

 

恍惚中，這一幕竟有些熟。

 

好似那年我於圍獵中迷路，淋雨後高熱，意識不清時，也是這樣一個人背著我，邊跑邊喋喋不休。

 

那年，救我回京的人當真是傅景明嗎？

 

頭一次，我對這件事生出了疑惑。

 

「陸今安……當年圍獵，找到我，背我回去的人，是你嗎？」

 

因為藥效，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我努力控制著聲音，生怕沒忍住，便泄了喘氣聲。

 

但背著我的陸今安，腳步還是猛地一頓。

 

下一瞬，他的耳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我猜，此刻他的臉一定也很紅。

 

因為半晌，才聽他小聲嘟囔：「哼，那麼多年，你終於舍得問我了。」

 

「那年我力竭暈倒在營帳附近，醒來他們卻說，是傅景明救你的。」

 

「沒人信我，你也不問我……」

 

他又開始跑了。

 

聲音瓮聲瓮氣的。

 

恍惚中，我忍不住想。

 

難怪，當年所有人都說是傅景明找到失蹤的我，將我背回來。

 

我同他確認，他沒有否認。

 

可後來卻不準我再提，說不想挾恩。

 

原來，就連這件事他也是騙我的……

 

27

 

這一夜。

 

陸今安幾乎策馬狂奔，將我送回公主府。

 

他親自盯著御醫開方子，盯著我吃藥。

 

再三確認我的臉色恢復正常, 催情藥效褪去, 才一臉正色。

 

「殿下對不起, 上次我不該矯情, 同你發脾氣。」

 

「若你介意, 那些話就當我沒說，我們、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當……朋友。」

 

「隻要你別討厭我, 怎樣都行……」

 

他說這話時，神色認真。

 

仿佛真的甘心隻和我當朋友。

 

若不是他匆忙起身, 離開的腳步慌亂。

 

我差點就信了。

 

說不清心中什麼滋味。

 

胸口的位置，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有些酸, 也有些澀。

 

但還沒來得及戳穿陸今安, 他又已經走了。

 

離開時, 我餘光瞥見柿柿跟了出去。

 

並沒在意。

 

第二日一早醒來, 卻聽說叔公認了罪。

 

而傅景明瘋了, 不僅S了秦歲碗，咬掉了叔公一隻耳朵。

 

嘴裡還一直念叨：「我是男主！我是男主！」

 

「S了我，我要重新來過！」

 

聽如意說這消息時, 父皇前腳剛走。

 

這件事因沒有同他商議, 他生了氣, 特地來罰我面壁思過, 一個月不準進宮。

 

我知道, 他嘴上說罰我。

 

實際上是讓我好好休息。

 

感動之餘, 對如意帶回來的消息，越發意外了。

 

畢竟叔公和傅景明都野心勃勃，籌謀多年。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藏沒藏手段。

 

可他們卻如此輕易便認罪了？

 

我心中狐疑。

 

餘光瞥見平日裡鬧騰的柿柿，今日一反常態埋著頭。

 

眉心一跳，沒忍住，眯了眼眸。

 

「是你？你做了什麼？」

 

她扭扭捏捏、磕磕巴巴。

 

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我。

 

「也、也沒什麼, 跟著陸世子去了一趟昭獄，給他們重塑了下世界觀罷了。」

 

「嘿嘿……在我們那個世界，重生文很常見的。」

 

她又在說那些我聽不懂的新詞。

 

看她臉上小心翼翼又討好的笑容, 我心中好笑, 沒忍心追究。

 

餘光瞥見正襟危坐，正抱著一堆書看的陸今安。

 

卻沒忍住，輕皺眉頭。

 

「你為何來了。」

 

「當然要來，你親過我, 你對我負責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明明昨日是他自己說, 和以前一樣當朋友。

 

一夜不見, 卻突然變卦要我負責。

 

他變化太快，令我意外。

 

可他卻絲毫不覺得自己矛盾，神色正常極了。

 

「殿下你放心, 我看書，不會打攪你。」

 

他的確沒打擾我。

 

但書名——《厚臉皮修成手冊》《成為公主的小嬌夫》《公主，疼疼我》……

 

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書目。

 

看了看將努力將身影縮進如意背後的柿柿。

 

又看著正襟危坐，看似看書, 實際上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的陸今安。

 

我胸口泛起一陣痒意，突然有些想笑。

 

心念微動，沒忍住輕嘆一聲。

 

罷了。

 

勉強對他負個責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