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司做了十年電池研發工程師。
每一項新技術發布之前,我都千百遍地測試實驗,把好安全關卡。
但公司銷量下滑,我居然上了首批裁員名單。
凌晨 2 點剛加完班出門,我就被沒收了工卡,關了內網權限。
HR 說月黑風高,適合離職,祝我前程似錦。
老板是懂降本增效的,廣告燒錢毫不含糊,技術則能省則省。
後來,我眼看著公司的電車自燃上了熱搜。
老板一天打了 500 個電話求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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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支持產研團隊的 HRBP 季瑤在企業微信上聯系我。
「廉工,有時間來一號會議室聊一下嗎?」
我打開錄音筆,站起身來,對這一天早有預感。
畢竟此前,我已經和領導付寒鬧得很僵。
原因無他,新能源汽車補貼政策取消後,電車銷量下跌,公司急需發布更具性價比的車型。
為了節約成本,他們先把注意力放在了車身、內飾、輪毂這些地方。
但效果還是不明顯,他們開始瞄準電池。
這一塊最容易出問題,之前競對公司的電車自燃經常上熱搜,出現公關危機。
我一直引以為傲,因為自己負責的模塊很少出現差錯,安全性能在所有新能源車企裡都屬於頭部水平。
這是我和電池研發團隊的同事們,穿著灰撲撲的工服,在工廠車間裡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嚴密實驗換來的。
節約成本的大山壓下來,往往意味著選用更廉價的材料,更短的研發周期,更糟糕的安全性能。
我覺得不可理喻,和付寒反復溝通,說這根本不可能。
但我終究隻是個大頭兵,說話分量太輕了。從那天開始,我的工作就逐漸被邊緣化。
付寒分走了我的項目,讓我日復一日坐冷板凳。
官大一級壓S人,就算我已經是很資深的工程師,也隻能頂著同事們詫異的眼光,做一些端茶倒水的工作。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怔怔地望著自己滿牆的金質獎章流淚,思考在這裡苦苦堅持是否值得。
付寒讓我寫作業指導書,我知道這是在為招聘新人做準備。
但我也盡心竭力地寫。
我天生就是一個呆板沉悶的人,像老黃牛一樣,隻懂技術,隻知道要幹好手裡的活,從來學不會邀功。
偶爾也感覺委屈,覺得活幹得好的不如 PPT 講得好的,事做得好的不如會喝酒會拍馬屁的。
但沒辦法,我的職場命運已經被性格決定了。
直到我看到新研發電池的測試數據。
我和付寒吵得驚天動地。
「這款電池自燃率明顯高於平均水平,你瘋了嗎,公司這麼多年立起來的口碑,發生一起自燃事故可能會全部清零的!」
入職十年了,我第一次拍著桌子和付寒說話。
因為情緒激動,我眼睛圓睜著,後腦勺有根神經在突突地跳。
付寒比我更激動,把那一摞測試材料掃到地上,任它們七零八落地散開。
「我不知道嗎廉舟,我他媽的難道不知道嗎?」
他氣急了,砰地關上辦公室門,壓低了聲音反問我。
「上頭一直在給壓力,還有半個月就開新車發布會了,電池技術交付不出去,我們都得滾蛋!」
吵來吵去也沒有最終的結果。
從付寒的辦公室出去時,我已經對他失望透頂。
我說,「學長,你忘了初心了。」
不錯,付寒和我畢業於同一所大學,我參加校招時的面試官也是他。
我剛進大學時,第一堂課,付寒來給我們講學校的校訓,教我們唱校歌。
他說我們的校訓很樸實,隻有「實事求是」四個大字。
他說科研人每天要三省吾身:「懂嗎?會嗎?最重要的是,敢堅持真理嗎?」
他一句一句帶我們唱,窮學理,振科工,重實驗,薄雕蟲。
那時候他眼神清澈,不像現在,能為了利益輕易做出妥協。
實事求是,重視實驗,這些科研人最純粹的東西,都被拋卻在腦後了。
付寒痛苦地捂著腦袋,情緒不再那麼激烈,似乎想說服我。
「廉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的。」
是現實逼迫他低下頭。
他出生在經濟不太發達的高考大省,農村家庭。
因為教育資源貧瘠,他考上 985,要比同齡人付出很多很多倍的努力。
他人生中的每時每刻,都緊繃著神經,一個勁地往上爬。
現在人到中年,他好像終於實現了階層的躍遷。
三十五歲之前從技術轉向管理,在寸土寸金的 A 市買了房,娶了漂亮的老婆,一兒一女都在上私立學校。
但他也每時每刻都在尖刀上行走。
老婆沒有工作,一旦失業,房貸、車貸、孩子的學費,赡養四個老人的錢,每一樣都能輕易拖垮他。
為了保住階層不滑落,他隻能做老板的狗,無條件服從上面的命令,把自己變成沒有感情的螺絲釘。
因為生來什麼都不曾擁有,而金錢往往需要放棄一些尊嚴和良心去獲得。
此前我一直覺得,他是一位出色的工程師,一位才能出眾的領導,也是我一直敬佩的學長。
但他在一瞬之間忽然爛掉了。
他曾經堅持的真理,都化成了一地銅臭。
2
從那天開始,我成了部門裡的透明人。
孤立是無聲無息的,卻又心照不宣。
月度績效無緣無故打低,提報上去的方案被全票否決,付寒請的部門下午茶裡唯獨沒有我的一份……
每天的工作都讓我感覺無比疲憊,我一遍又一遍思考留下來的意義是什麼。
公司裡隱約出現過裁員的風聲,但大家都沒有太在意。
因為我們是最核心的產研團隊,曾經攻克過那麼多技術難關,一般公司都不會輕易動我們。
然而它就是發生了。
我走到一號會議室,HR 季瑤和付寒已經在等著我。
轟轟烈烈的裁員計劃拉開序幕,產研團隊近兩萬名工程師,這次直接裁掉 50%,每個部門都攤派了名額,我就是第一批被裁掉的人。
上層的每一個決定,落到我們身上,都是一座沉重的山。
季瑤在和我拉扯。
我提前做過功課,也在心裡算好了賠償金,臉上還算平靜。
終於結束了,我心裡甚至松了口氣。
「廉工,您過去三個月沒有參與新電池研發,業務上的輸出也很有限,還不服從直接上級付工的工作安排,所以我們決定辭退您。」
季瑤扶了扶眼鏡,冷漠地看向我。
我環顧了一下這間會議室。
無數個深夜,我和同事就是在這裡唇槍舌劍,平時木訥寡言的一群人,為了電池研發的細節爭得面紅脖子粗。
牆上掛著大大的「雲州」logo,一直以來,我都為這個品牌驕傲著,因為我參與了產品的設計與研發。
我自己也開雲州的車,看著雲州一步步走向壯大,為自己能效力於這樣的企業感到驕傲。
到頭來,我不過是一顆要生鏽的螺絲釘,不聽話就可以輕易換掉。
雖然我一直掐著手心,提醒自己保持冷靜,但我還是哽咽到說不出話來,隻能舉手示意他們給我一些時間平復情緒。
真是讓人寒心啊,我深深嘆了口氣。
「首先,我近五年的年度績效在部門裡都能排到前 10%,你提到的工作能力不勝任這一點我不認可。」
「其次,我每天按時打卡上下班,公司系統後臺都有記錄,付工安排我寫作業指導書,我也按時完成了交付。」
我直視著季瑤的眼睛,一字一頓。
付寒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真是經典,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季瑤畢竟是談判老手,加上最近裁員任務繁重,見威逼不成,直接開門見山。
「您在公司待了十年了,公司最近效益不好您也知道。公司這些年對您不薄,薪資待遇在行業內也是頭部的,現在迫於無奈裁員,也請您體諒公司的難處。」
說來說去,就是不說賠償。
我沉著臉,一股不可名狀的煩躁噌地湧上來。
工資是我應得的。產研團隊聚集了一批 top 大學畢業、經驗豐富又有科研壓力在身的工程師,我們難道不值得這些錢嗎?
如果真的講感情,也不至於到裁掉我的地步。
「裁員可以,你們的賠償是怎麼算的呢?」
我說得更直截了當了些。
「我們要求當天交接,賠償是 N+1,如果您同意的話,今天就可以籤離職單。」
我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工作滿了十年,今年剛籤完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工作上並無過錯,終止勞動合同應該賠償 2N。
季瑤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說這個賠償金她做不了主,需要和領導申請,叫我回去等消息。
我不願意多看他們一眼,轉身離開,和部門裡今年新入職的校招生許照擦肩而過。
印象裡,他是個很開朗的男孩子,見了我總是笑著叫廉工。
但今天他臉上愁雲慘霧,估計也是被約談了。
我嘆了口氣,回到工位時,發現自己的辦公軟件和郵箱權限都被禁掉了,公司內網也已經進不去。
大家噤若寒蟬,無心工作。
一向要好的同事在微信上悄悄給我發消息。
「許照被裁了,就賠了半個月工資,小孩好拿捏。」
難怪付寒從來不安排他做高難度的工作,讓他在部門裡像個吉祥物一樣手足無措地待著,成天做打印、寫會議紀要之類的 dirty work。
原來一開始招他進來,就是為了部門裁員指標。
借著這波裁員,付寒可以清理掉我這樣的刺兒頭,但他手底下不能完全沒有人可用。
所以先招進來一批應屆生,因為他們工作時間短,裁員成本低。
真是喪良心啊,現在大環境這麼糟糕,許照剛進來三個月就失去了應屆生身份,這個節骨眼上,他去哪裡找下一份工作?
我嘆了口氣,忽然覺得雲州並不值得效力,因為它從來沒有真正尊重過人的價值。
同事冷冷地笑了笑。
「付扒皮也想把我裁了,最近一直沒完沒了找我碴兒。」
「從他挑刺的那天起我就在備孕,終於懷上了,三期女員工我看他敢不敢動我。」
我有些出乎意料地看她。
產研團隊裡女性比較少,她入職後又是我帶著熟悉工作的,我們一直很聊得來。
她跟我說過,婚後一直小心翼翼避孕,因為事業上升期生孩子要放棄的東西太多。
諷刺的是,在公司戰略性裁員的時刻,她也戰略性懷孕了。
孕期、產期、哺乳期,三期女員工違法解除的成本不是部門承擔得起的。
我覺察出一點灰色幽默。
她靠避孕來維系的工作,現在居然又要靠懷孕來保持。
生來被賦予的孕育後代的能力,不知道是女孩子的幸運還是不幸。
之前加的獵頭在這個時候給我發來了消息。
「廉工好!您最近有換工作的想法嗎?」
3
我知道他主要在幫我們的競爭對手招聘,之前一直拒絕。
因為我入職時籤過競業協議,又一直接觸雲州自研電池的關鍵數據,離職時應該會啟動競業補償,不能入職競對公司。
但他的關系維護得還不錯,隔三岔五給我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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