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殤第3章

 

“這孩子是太太吃了那麼多保胎藥，打了那麼多促排針才保住的，太太比誰都期待它的到來。可太太沒辦法啊，在太太心裡，您已經變心了，這孩子生下來也不會有幸福。”

我想大聲辯解“不對，我會給他幸福的”，可心痛得像被刀割，劇烈的疼痛讓我無法開口。

 

後來我才明白，我已經不愛顧微了，我愛上了小狸。

 

可當我知道小狸是狐妖，她嫁給我不過是為了渡劫時，我恨她欺騙了我，還終止了我們的孩子。

 

所以即使我知道是顧微欺負了她，我依然選擇了包庇顧微。

 

我忘記了，那也是小狸的孩子，她失去骨肉的痛苦不會比我少。

 

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我狠心將她拋棄。

 

我無力地癱在椅子上，任由小雪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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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痛苦都是我給小狸的，如今報應來了。

 

這是我應得的。

 

小雪最後說：“總裁，您真的配不上太太的愛。”

 

11.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在青丘山，是雲姐救了我。

 

她算到我有生命危險，立刻趕到人間把我救了回來。

 

幸好去得及時，勉強保住了我一條命。

 

我在青丘山養了半年的傷，痊愈後就去了昆侖山渡劫，成了九尾狐仙。

 

一天聽剛從人間回來的小狐狸說：

 

“青丘山腳下多了個人類，進不來妖界，天天拿著照片在那守著，見到妖就問有沒有見過他老婆。”

 

那小狐狸說著說著看到我就愣住了，仔細打量後說：“照片上那人怎麼那麼像你啊。”

 

他話還沒說完，雲姐就衝出來把他趕走了。

 

“這男人，真不要臉，還敢跑到青丘山來找你，我非得讓他嘗嘗苦頭。”

 

我沒攔住雲姐，她趁我不注意溜出了妖界。

 

等我找到她時，她與陸衡對峙著，陸衡渾身傷痕累累地倒在地上，懷裡的照片卻完好無損。

 

陸衡從不習武，在精通格鬥的雲姐面前根本不是對手。

 

短短半年時間，他老了很多，眼下烏青，胡子拉碴，曾經一頭濃密的黑發也摻了白絲，再也不復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看清我的那一刻，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踉跄著想來抱我。

 

卻在快要碰到我時，被我用法術彈開。

 

他的身子竟如此孱弱，我這輕輕一推，就讓他重重摔在地上。

 

他抬眸望向我冷漠的臉，眼神暗淡了一瞬。

 

但很快又揚起笑容，自己掙扎著爬起來。

 

“小狸，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表情：“小狸，我好想你。”

 

雲姐擋在他面前，叉腰怒道：“離我家小狸遠點，她還不夠慘嗎？”

 

“你還想來害她？”

 

陸衡慢慢低下頭，聲音微弱地說了句“對不起”。

 

我拉著雲姐要走時，陸衡急忙喊住我：“小狸，你不想見見小雪嗎？她很想你。”

 

聽到這話，我停下了腳步。

 

人間已經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隻有小雪讓我放心不下。

 

12.

 

送雲姐回妖界後，我去見了小雪。

 

她過得不錯，那件事後，陸衡給了她一大筆補償。

 

她在市中心開了家化妝品店，生意雖然不算火爆，但足夠她生活。

 

小雪一見到我就撲過來緊緊抱住，淚水奪眶而出：“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了。”

 

轉頭看到陸衡，她臉色立刻冷了下來，把我護在身後，警惕地瞪著他。

 

我好笑地把她拉到一邊，在她耳邊說：“我現在是仙了，他傷不了我。”

 

小雪這才稍微放心，但還是戒備地盯著陸衡。

 

陸衡露出苦澀的笑容：“小狸，我們能好好談談嗎？”

 

我盯著他看了很久，終於點點頭：“好。”

 

我和他的事，也該有個了斷了。

 

小雪出去後，陸衡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我，生怕我會突然消失。

 

他問：“小狸，還疼嗎？”

 

我又想起那天，疼，鑽心的疼，疼得我咬緊牙關也無法緩解分毫。

 

陸衡從口袋裡掏出那條我送給顧微的施華洛世奇項鏈，放在手心輕輕摩挲。

 

語氣裡滿是追憶：“小狸，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本來我隻想和他體面地做個了斷，可突然我不想這樣了，我不想讓他這麼輕易過關。

 

所以我笑著說：“還能。”

 

他眼中重燃希望之光：“小狸，告訴我該怎麼做，我們才能重新開始？”

 

我說：“陸衡，昆侖山上有一株靈芝，五百年才長一次，對我們妖來說可遇不可求，你能為我去採摘它嗎？”

 

陸衡迫不及待地想獲得我的原諒，立刻就答應了。

 

可我沒告訴他，要採到靈芝必須穿過劇毒池。

 

這劇毒池，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隻要碰到一滴都會痛不欲生，每一秒都像被萬箭穿心。

 

一旦踏入池中，就再也退不回來，進去的人，往往會在劇痛中慢慢S去，最後變成一具白骨。

 

唯有心志如鐵的人，才能忍著劇痛穿過毒池，採到靈芝。

 

但千年來從未有人成功過。

 

次日清晨，陸衡在我家門前徘徊許久，隨後獨自去了昆侖山。

 

我以為他會和其他人一樣S在那裡。

 

但他回來了，手裡拿著那株靈芝，臉色蒼白，討好地說：“小狸，你看，我摘回來了，我們能重新開始了吧。”

 

我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期待，心裡冷笑，手卻溫柔地撫上他的臉，柔聲問道：“很痛苦吧？”

 

陸衡正要回答，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靈芝。

 

當著他的面，將靈芝扔在地上，用高跟鞋慢慢碾碎，帶著快意說：“很疼吧？可惜啊，我已經成仙了，這種妖界的東西，對我已經沒用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勉強笑著說：“小狸，隻要你能消氣，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冷眼看著他，咬牙切齒地說：“你真讓我惡心，永遠都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他腳步不穩地向後退，平日裡挺拔的身軀此刻完全垮了下來。

 

最後倉皇逃離：“小狸，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13.

 

陸衡連著好幾天都沒出現，我以為他終於S心了。

 

這幾天我都在小雪的化妝品店裡幫忙，闲著就陪她看店。

 

我像往常一樣關了店準備回家時。

 

顧微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朝我刺來。

 

我正要用法術制住她，陸衡不知從哪冒出來，擋在了我面前。

 

顧微被保鏢按在地上時，還在瘋狂大罵：

 

“宋小狸，你這個賤人，都怪你，陸衡才不要我！”

 

“我落到這個地步，你憑什麼還活得這麼好！”

 

顧微衣衫褴褸，頭發凌亂，哪還有當初名媛千金的樣子。

 

我早從小雪那裡知道，我離開後，陸衡就把顧微趕出了公司，還放話誰敢幫她就是與陸氏集團作對。

 

因此，顧微的父母都拋棄了她，最後淪落街頭，成了乞丐。

 

陸衡倒在地上，痛苦地看著我，期望能喚起我的憐憫。

 

可他想錯了，我不會心軟的，這次就算沒有他，我也能用法術保護自己，根本不會受傷。

 

他的犧牲，不過是感動了他自己罷了。

 

他虛弱地說：“當初你是不是也這樣痛苦？”

 

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滑落，他掙扎著想拉我。

 

“小狸，最後的日子你能不能陪在我身邊？”

 

“我得了絕症，這次可能撐不過去了。”

 

“你能不能原諒我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也好。”

 

我後退一步，避開他想抓我裙擺的手，冷漠地說：“不可能，這就是你應得的報應。”

 

但陸衡命大，最後還是被搶救回來了。

 

這時我才知道陸衡患上了絕症，時日無多。

 

這次的傷讓他的病情更加惡化，醫生說最多還能活半個月。

 

顧微也被陸衡送進了監獄，這輩子應該都出不來了。

 

這半個月裡，陸衡每天都親手做一件小禮物，讓人送給我。

 

而這些東西，剛到我手上就被我扔進了垃圾桶。

 

何必呢？陸衡，錯過的感情永遠都無法挽回。

 

在除夕那天，陸衡又來找我。

 

“小狸，陪我過最後一個除夕吧。”

 

我剛要拒絕，他下一句話卻讓我無法說不。

 

他承諾隻要我陪他過完年，就把離婚協議給我。

 

我冷笑道：“滿口道歉卻還在威脅我。”

 

“你真自私，也真惡心。”

 

他瞳孔一縮，整個人搖搖欲墜，完全不敢看我。

 

他低聲說：“我隻想和你一起度過最後一個除夕，就像從前那樣。”

 

14.

 

除夕夜，陸衡穿了一身暗色西裝，臉上總算有了些生氣。

 

一路上，他臉上都帶著笑，不停地說起從前沒有顧微時的日子。

 

他期待能在我臉上找到一絲留戀，可惜注定要失望了。

 

那個拼盡全力愛他的宋小狸，早在當年就被他親手毀掉了。

 

我厭煩地開口：“閉嘴吧。”

 

他臉上還掛著笑，聽到這話，未收回的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

 

陸衡又帶我去了那家全市最高的餐廳，環境布置一如既往，連服務員也是熟悉的面孔。

 

周遭的一切都未曾改變，但感覺卻完全不同了。

 

他深情款款地望著我，眼裡含著淚水，聲音哽咽道“小狸，原諒我吧，我真的快不行了”。

 

我沒有轉身看他，隻是凝視著窗外閃爍的城市燈光說“陸衡，恩怨已經了結了”。

 

我曾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在這片燈海中擁有一處溫暖的歸宿，現實卻給了我沉重的打擊。

 

陸衡失聲痛哭“小狸，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嘆息道“作為理智的大人，我們都該明白，有些創傷不是道歉就能愈合的”。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陸衡抹去臉上的淚痕，輕聲說“好”。

 

當天晚上，陸衡的律師就送來了離婚協議書。

 

至此，我和陸衡之間最後的聯系也徹底斷了。

 

從那以後，我們再未相見。

 

不久之後，傳來陸衡離世的消息，據說臨終前他一直緊握著一條水晶項鏈不肯放手。

 

最後那條項鏈和陸衡一起下了葬。

 

當小雪轉述這件事時，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後來，又傳來顧微在監獄裡瘋了的消息。

 

在裡面，她見人就說自己是陸氏集團的總裁夫人，還威脅獄警，說不放她出去就讓陸衡開除他們。

 

獄警忍無可忍，關了她一天禁閉後，顧微就老實了，再不敢大吵大鬧。

 

小雪得知此事，興奮地燃放了整晚的煙花，連聲說這是天大的好事。

 

等到新年過後，我便返回了狐界。

 

畢竟，人間的恩怨已了，我不該再在凡間停留。

 

我已經修成正果，該去尋找屬於我的新天地，我堅信未來的道路必定光明璀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