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之愛第3章

 

偶爾那麼一兩次，也是賀家父母逼著他回來。

我做了滿桌子菜，一直等他到深夜，卻隻換回了他的冷眼以待，還有滿是惡意的譏諷。

 

賀祁銘沉默著把魚湯收起來。

 

「清漫，以後我每天都回家好不好，你喜歡吃什麼我都可以學。」

 

「賀祁銘，我們什麼時候離婚？」

 

賀祁銘張了張嘴，眼中又帶上了一絲祈求之色。

 

可沒等他再次開口說話，江燕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了過來。

 

短短幾天，江燕就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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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賀祁銘會心疼，可他看著江燕，隻剩下了一腔怒火和冷漠。

 

「你來幹什麼，出去！」

 

我被江燕哭哭鬧鬧的聲音鬧得心煩。

 

「賀祁銘，能不能別來煩我了？」

 

在我抗拒的目光下，賀祁銘放在我肩側的手最終還是無力落下。

 

「清漫，你等我一會兒好不好，我很快就回來陪你。」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再也不會放他進來了。

 

9

 

在賀祁銘回來之前，病房已經有人先一步趕到。

 

我看著面前的人，和記憶裡那張臉慢慢重合，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唐瑜哥？」

 

唐瑜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

 

「這麼多年沒見，我都擔心你會忘了我呢。」

 

唐瑜是我爸的得力助手，如果當初家裡沒出意外，我應該會出國跟著他學習。

 

隻是後來嫁給了賀祁銘，我們就很少再聯系了。

 

這次聽說我被人綁架，他立馬扔下手裡的工作回了國。

 

「哥，等我病好了，我想和你出國。」

 

唐瑜愣了下。

 

「賀家那邊需要我幫你去解釋嗎。」

 

我搖了搖頭。

 

「我要和賀祁銘離婚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麼聯系了。」

 

唐瑜眼神閃了下，很久才輕笑了聲。

 

「清漫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接下來的幾天，唐瑜接管了我的所有事務。

 

平時闲下來時，他就帶著安安去外面玩。

 

安安很喜歡唐瑜，幾天下來臉上的笑都多了些。

 

而賀祁銘在那天過後也再沒出現在我面前。

 

準確地說，是他每一次都被攔在了門外。

 

「清漫是我的妻子！」

 

我聽見賀祁銘有些崩潰的低吼，卻被唐瑜不輕不重地攔了回去。

 

「等你把離婚協議帶來了，清漫會見你的。」

 

而這一僵持，就是十天。

 

10

 

再見面時，賀祁銘像是蒼老了十歲。

 

唐瑜從他手中接過了離婚協議，放到了我面前。

 

「清漫，你還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加進去……」

 

我隨手翻了兩下，就被裡面堪稱巨額的財產嚇了一跳。

 

看著幾乎盡數被劃到我名下的財產，我心中有些復雜。

 

「不用了，我想要的從來都隻有安安一個。」

 

說完，我就準備動筆籤字。

 

可就在我將要下筆的那一瞬間，賀祁銘突然撲了過來。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聲音中滿是哀求。

 

「清漫，我們不離婚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我會用我一生補償你的。」

 

「當年的事都是我的錯，我太喜歡你了，所以才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從把那個手镯給你的那一刻起，我就隻想保護你一個啊。」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抿唇看著他。

 

如果賀祁銘能承認他就是喜歡江燕，我倒是會敬佩他幾分。

 

可他如今這番話除了讓我覺得自己越發像個笑話外，剩下的隻有惡心。

 

「賀祁銘，是我不該纏著你，現在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至於那個手镯，我從不知道它代表了什麼，但如今看來，它從來都不屬於我，我會還給你的。」

 

賀祁銘拼命搖頭，向來挺拔的身形不停地顫動，眼淚很快就浸湿了我的衣袖。

 

我從未見過這麼狼狽的賀祁銘。

 

我以為我會心軟，可我這樣看著，心中卻毫無波瀾。

 

我撥開了他的手，一筆一劃籤上了我的名字。

 

賀祁銘有些失控，想把協議搶走撕碎，可唐瑜卻先一步攔在了他面前。

 

我看著滿眼隻剩下絕望的賀祁銘，最終隻是嘆了口氣。

 

「你走吧，我們結束了。」

 

11

 

我和唐瑜一起搬回了老宅，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出國。

 

期間賀祁銘不S心來找過我幾次，最終都被我攔在了門外。

 

但今天我看見他蹲在安安面前時，我這顆心都懸了起來，一股腦跑到他面前，一把推開了他。

 

「賀祁銘，我們已經離婚了，你還來找安安幹什麼！」

 

賀祁銘手一抖，手中的玩偶掉在了地上，瞬間沾滿了灰塵。

 

「清漫，我隻是有點想你和安安……」

 

我知道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他。

 

可那時他要把安安奪走的一幕至今還歷歷在目。

 

我警惕地把安安護在了身後。

 

「賀祁銘，從前安安每天都等著你，可你從不回來，現在又來說什麼想念。」

 

「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說完，我就拉著安安快步往回走。

 

我突然聽見身後撲通一聲，一轉身，賀祁銘直直跪在我面前。

 

「清漫，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會好好保護你的，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我沉默地看著他不斷和我保證。

 

最終，我隻是讓安安先回去，轉身對賀祁銘說。

 

「你等我一會兒。」

 

他的眼裡重新燃起了光亮。

 

可沒多久，當他看見我拿著他當初送我的镯子出來時，所有的期待再次崩塌了。

 

「清漫……」

 

我把手镯放在了他面前。

 

「賀祁銘，現在物歸原主了。」

 

賀祁銘快步追上來，想把镯子重新塞回我手裡。

 

我手一偏，镯子就這樣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賀祁銘，當年你說你會保護我一輩子，現在看來，我所有的苦難都因你而起，別再來糾纏我了，就當是放過我。」

 

他愣愣看著摔成兩半的镯子，這一次，終於沒再跟上來。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門外傳來斷斷續續沉悶的哭聲。

 

隻是，賀祁銘今後再做出什麼選擇，都和我無關了。

 

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和唐瑜出國，在國內發生的一切，很快就會變成一段模糊的記憶。

 

出國那天，賀家父母沉默著送我離開。

 

「清漫，是我們家對不住你，如果有要幫忙的你盡管提，我們拼了命都會幫你。」

 

「如果哪天我們不在了，你就去找祁銘……」

 

我打斷了賀媽媽的話。

 

「阿姨，我和賀祁銘不會再有聯系了。」

 

賀媽媽愣了下，最終還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是，是賀祁銘沒有福氣。」

 

「你去吧，阿姨祝你以後都能幸福……」

 

我轉身離開，目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拼了命向我跑來。

 

可人流太多。

 

我一轉身，就走到了他再也碰不到的地方。

 

12 番外

 

我總覺得，隻要我能修好那隻手镯，清漫還是會再看我一眼的。

 

從那天過後，我絕大多數時間都用來去修那隻手镯。

 

偶爾恍惚間，我會想起我和清漫年少時候的事。

 

當年她是後來才轉進我們學校。

 

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愣住了，我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耀眼的人。

 

從那時起，我就想保護她一輩子。

 

於是我偷偷拿走了我媽要傳給未來兒媳的手镯，為此還被我媽狠狠打了一頓。

 

但當時我什麼都顧不上了。

 

我隻擔心她會不會不收，但我又抱著那麼一絲期待，期盼她能猜出那我不敢說出口的情誼。

 

好在，她沒拒絕。

 

從那時候起，我每天都數著日子過。

 

等我們都長大了，我就娶她，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什麼時候變了呢。

 

當時江燕出現在清漫身邊，我隻覺得她煩人，佔據了那麼多我和清漫獨處的時間。

 

直到後來她救了清漫，我這才對她稍微有些改觀。

 

原來她也是個不錯的女孩。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清漫，每每提起清漫都會誇個不停。

 

「班裡那些女孩都可有心機，我隻和清漫處得來。」

 

「诶你聽說了嗎，那個女孩為了錢，給一個老總下藥，最後成了他情人，要是所有人都和清漫一樣單純該有多好啊。」

 

「清漫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她才不會做那些壞事。」

 

慢慢地，我們無話不談，甚至很多我不想和清漫抱怨的話，我都可以說給她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成了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等到我朋友有意無意提起清漫被混混攔路那件事有疑點時，我當場發了火。

 

「你是懷疑江燕？」

 

開玩笑, 怎麼可能。

 

江燕甚至比我還喜歡清漫，她怎麼可能。

 

可我卻發現清漫慢慢離我越來越遠了。

 

「清漫是不是覺得我離你太近了, 所以生氣了啊，我們以後還是別聯系了。」

 

我第一次抓住她的手。

 

「清漫不是那種人。」

 

可後來我卻聽說江燕莫名其妙被人針對，說她到處勾引人。

 

等我抓住造謠的人, 聽見她哭著說出清漫的名字時，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江燕那麼維護她，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我和江燕道歉，江燕哪怕難受, 還是安慰我。

 

「清漫隻是太喜歡你了, 這才做了錯事, 你別怪她。」

 

可誰能想到，還沒過多久我就和清漫睡到了一張床上。

 

我看著清漫羞紅了臉看著我，我第一次沒有了心動的感覺。

 

我隻覺得後悔、厭惡，還有替江燕不值。

 

我隻有不停地逃避, 用酒精麻痺自己。

 

江燕求我別喝了，可到最後, 她比我喝得還醉。

 

「清漫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我以為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我太失望了……」

 

我嗤笑一聲。

 

是啊, 我也覺得失望, 原來我喜歡這麼久的女孩，是這樣一個人。

 

直到後來, 我爸媽故意拆散我和江燕，逼我娶了清漫, 我才發現原來年少時的情感居然這麼脆弱，轉眼間我對她就隻剩下了恨。

 

我也想過要原諒她。

 

隻要她承認當初那件事是她做的，我和道歉，和江燕道歉, 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

 

可她沒有。

 

她被綁架那天我本要去救她。

 

可是江燕呆呆看著我。

 

「那年她也是這樣把藥下給你的，你忘了嗎？」

 

頓時，我隻覺得自己無比可笑，我怎麼會連這種苦肉計都看不出來。

 

可我沒想到，我隻做錯這一個決定，就永遠失去了她。

 

當她和我提了離婚, 當那段塵封的視頻再次被擺到我面前時，我整個人像是被撕裂一樣發疼。

 

我拼命質問江燕, 最後隻得到她嗤笑一聲。

 

「賤女人還給自己留了一手, 早知道就該讓她S在倉庫。」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再想去挽回, 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早已不是當年我一句道歉就能挽回的小姑娘了。

 

這一次，哪怕我再怎麼祈求，她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等我修好那隻手镯，已經過了十天。

 

打開手機時, 我隻收到了我媽說她要去國外的消息。

 

等我匆匆趕到機場時, 隻看見她一步步離我遠去。

 

我拼命喊她，想告訴她，手镯我修好了，你可不可以再試一試。

 

可最終, 她隻是淡淡看了我一眼。

 

那一刻我才知道，不管我再做什麼，她都再也不會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