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第1章

媽媽恨我。

 

她說我早應該S在十年前的那個雨天。

 

成年禮那天，

 

我跪在學校的禮堂哀求她：「媽媽，求求你，救救我。」

 

換來的卻是她漫無邊界的指責怒罵和一個惡狠狠地耳光。

 

「江婉，有本事你現在就去S」。

 

我抬眼看見母親眼裡濃鬱的恨意。

 

後來我S在風華正茂的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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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高高在上的江夫人，竟然瘋了。

 

1

 

匕首刺穿我的心髒，鮮血濺在馬路上，悽美地像是雪地裡唯一的紅梅。

 

我的屍體很快被大雪掩埋，消失的無影無蹤。

 

靈魂卻飄到了這個城市裡最豪華的別墅裡，那裡處處都飄著樂音。

 

今天是江寧十八歲的成人禮。

 

江寧穿著漂亮的公主裙，眾星捧月地站在人群中，一手挽著江夫人的胳膊，笑得明豔美麗。

 

旁邊有不少貴公子端著酒杯來討好她，顧宸也在其中。

 

而江寧隻是客氣禮貌地笑。

 

一片歡聲笑語中，客廳裡不知誰提了一嘴：「怎麼不見江家大小姐江婉啊。」

 

空氣凝固了一瞬，很快被識眼色的人打著哈哈掀過。

 

江夫人臉色一變，眉間劃過一絲厭惡之情，卻又笑著開口：「婉婉那孩子也不知道去哪裡玩了，越長大越不懂事，連妹妹的成人禮都不來參加。」

 

我的靈魂怔怔地望著她。

 

第一次這麼直觀的看見她對我的厭惡之情。

 

江寧轉過身笑眯眯地撲進媽媽的懷裡，撒嬌道：「媽媽，姐姐不知道是去哪裡玩了。你能不能今天不管姐姐。媽媽你的心裡，隻有我好不好呀。」

 

媽媽撫摸著她的頭發，眼裡是藏不住的溺愛：「好好好，我的寧寧寶貝最乖了。」

 

凝固的氣氛重新變得熱鬧起來，禮堂裡時不時傳出歡聲笑語。

 

送禮物時，媽媽從箱底裡拿出來上好的手镯，戴在江寧的手腕上，溫柔的在她臉頰親了親：「希望我的寧寧寶貝，永遠平安健康。」

 

江寧一臉欣喜，幾秒後忽然咬了咬唇猶豫道：「姐姐知道會不會開心啊？」

 

「寧寧喜歡就好了。」

 

我的心髒處忽然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原來人S了還會感覺到疼痛啊。

 

那手镯，是外婆生前為我在寺廟裡求的，說願我「歲歲常平安。」

 

隻是我剛戴上，江寧看見了說喜歡，就被媽媽拿了過去。

 

如今被媽媽轉送給了她。

 

2

 

江寧的生日宴辦的盛大又熱鬧，一連幾天也沒有人發現我不存在的事情。

 

也是，爸爸S後，我在那個家一直都是多餘的存在。

 

在十歲前，我是江家唯一的小公主。

 

爸爸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了我和媽媽，恨不得將我們兩人捧在手心裡。

 

可媽媽的表情總是恹恹的，無論爸爸怎麼討好她，也換不來她的一個笑臉。

 

從小看見別的小孩纏著母親要媽媽的親親抱抱，我有樣學樣，但換來的永遠是媽媽不耐煩地推開。

 

她總是望著門口發呆，似乎在等待、尋找著什麼。

 

慢慢地我就懂了，媽媽既不愛爸爸，也不愛我。

 

一場意外的變故，使小小的我失去了爸爸。

 

而爸爸竟然早已擬訂好了遺產分配，所有的一切都由媽媽繼承。

 

是啊，我早該猜到的，畢竟他那麼愛她。

 

沒多久，家裡又多了兩個人。

 

是江寧和她的爸爸。

 

那個向來對我和爸爸不苟言笑的母親，對這對父女竟是討好的姿態，她扮演著一個好母親、好妻子。

 

他們三個人其樂融融，而我成了這個家唯一的外人。

 

最開始江寧囂張跋扈，沒有一點外來人的自覺，吃飯時會故意為難我，撂下筷子指著我說：「江婉，這蒜苔炒肉我不吃，你吃了吧。」

 

我對蒜苔過敏，剛想要張口拒絕。

 

卻被母親打斷，母親站起身將一整盤菜倒入我碗中：「婉婉，你喜歡吃的，你多吃點。」

 

然後她轉過身摸著江寧的腦袋，笑著問她：「寶貝你喜歡吃哪個？媽媽給你夾好不好？」

 

我抬眼和江寧挑釁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發酵的苦澀與寒意總是在這種時刻充斥我的胸腔

 

凌晨一點，我渾身因過敏痒的睡不著，下樓問家裡的做飯阿姨要了過敏藥，才能勉強緩解症狀入睡。

 

3

 

S前一周，我為了參加在學校的演講比賽精心打扮，事先做足了準備。

 

我想要贏，想要讓別人的眼裡能看見我。

 

演講中途，學校的廣播站忽然響起。

 

「我是江婉，在這最明媚的年紀裡，我喜歡上一個明媚如陽光般的少年，」

 

「他的名字叫顧宸。」

 

「可是他好像喜歡的是江寧，我該怎麼辦。」

 

霎那間，我的腦子像是充了血般空白一片，顧不得正在進行的演講比賽，拔腿就往廣播站衝。

 

念我日記本的是一個陌生的男生，看著突然闖進門的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開始擠眉弄眼。

 

隻是動作沒停，依然不停地念著我那些難言的秘密。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廣播站圍了一圈人。

 

顧宸、江寧還有我媽媽。

 

媽媽冷著臉，想也沒想就甩了我一個巴掌，怒斥道：「所以江婉，這些日子你早出晚歸就是在勾搭男人？」

 

「才十八歲就等不及要被男人睡了？」

 

我掉著眼淚想去扯廣播線，卻被媽媽桎梏住胳膊，拽著耳朵拉到顧宸面前，冷言呵斥：「你還要不要臉？」

 

不知是誰從後面踹了我一腳，我撲倒在顧宸的鞋子上。

 

顧宸肉眼可見地往後退了一步。

 

生怕我弄髒了他的鞋子。

 

我抬起頭看見他嫌棄的表情，以及在旁邊偷笑的江寧。

 

此刻，什麼面子什麼尊嚴我都顧不上了！

 

抱著媽媽的大腿苦苦哀求著：「媽媽，求求你別說了，求求你，救救我。能不能不要讓他在念下去了。」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隻聽見江寧溫柔地輕笑了一聲，昂貴的小皮鞋停留在我面前，隨後緩緩蹲下來：「姐姐，媽媽知道你喜歡阿宸氣壞了呢，你跟媽媽道個歉就好了呀。」

 

空氣凝固了一瞬。

 

媽媽一把拉起蹲在我面前的江寧，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寧寧，你跟她有什麼好說的。如果她也有你這麼乖就好了。」

 

「那媽媽，寧寧今天要吃紅燒茄子。」

 

「好好好，都聽寶貝的。」

 

「還有爆炒魷魚。」

 

4

 

後面的話我聽不見了，隻記得廣播站經久不息的朗讀聲。

 

我所有的難堪和少女心事都攤在全校人面前。

 

因著有江夫人的命令，也沒人敢出面阻攔廣播站的播報。

 

跑出去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對我指指點點：「這親生的和收養的差別就是大啊。」

 

「可不是，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就得付出代價。」

 

我哭著哭著就忍不住笑了。

 

江夫人為了給江寧名分，對外都說她江寧是親生的，是名正言順的江家千金。

 

而我是她心善收養的女兒，一個名義上的江家小姐。

 

誰人不稱贊一聲江夫人菩薩心腸呢。

 

即使今天這樣對我，對外依然有嚴厲管教女兒的好名聲。

 

面對這一切，我隻想逃跑。

 

想逃離這個世界。

 

我不停地跑著，直到跑到一個無人的小巷子才停了下來。

 

蹲下身哭著，突然聽見有腳步聲傳來，

 

我心裡隱秘的期待著：會不會是媽媽擔心我，所以來找我了？

 

抬起頭卻是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怒目圓睜地盯著我，像是在看什麼獵物一樣。

 

我覺得不對勁，抬起腿就想跑，卻被一個男人攔住：

 

「小美人，想跑去哪啊，哥哥疼疼你啊。」

 

「大哥，這小美人細皮嫩肉的，你嘗完讓我也嘗嘗。」

 

「不如我們一起吧，速戰速決，別被人發現了。」

 

呼嘯的風阻隔住了我的聽覺，我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我拼命地掙扎，身上的學生裙依然被撕的粉碎。

 

我拼命地求救，可是沒有人聽得見我的呼喚。

 

我拼命地求饒，可是誰都不願意放過我。

 

也許我S了就好了。

 

也許是上天在憐愛我，有一個男人腰間別著一把匕首，我趁著他們分神，想也沒想就撞了過去。

 

刀子刺穿我心髒的那一刻，解脫的感覺貫徹全身。

 

江婉這苦難的一生啊，終究是得到了救贖。

 

爸爸，婉婉來找你了。

 

不過爸爸啊，以後不愛江夫人了，好不好。

 

算了，想必你也不願意。

 

算了，我也不強求了。

 

生命在一點一滴流逝時，往事在我腦海中忽然襲來。

 

5

 

江寧的生日宴結束以後，他們一家三口就出門旅遊了。

 

出門前，媽媽似乎回頭看了大門一眼，嘴裡嘟囔著：「不知道江婉那S丫頭要鬧脾氣到什麼時候？」

 

是在惦記我嗎？我不知道。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因為我已經S了啊。

 

隻看到江寧親密地挽住媽媽的胳膊，笑著撒嬌：「婉婉姐姐那麼聰明優秀，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也是，那S丫頭從小就獨立。」

 

我心裡一片苦澀，若非無可奈何，誰願意去做一個懂事獨立的大人呢，誰不願意做有糖吃的小孩。

 

在旅遊的第三天，江夫人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她一臉不耐煩地掛斷，但打電話的人卻一直锲而不舍地重復著。

 

江夫人接通電話，冷著臉質問：「有事嗎？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江婉是你女兒嗎？」那邊猶豫了幾秒。

 

我聽出了聲音，是一家面店的好心大媽的聲音，她曾經知曉我在家吃飯的經歷，經常會給我留我一碗面條。

 

我的鼻子忽然有些酸。

 

江夫人皺了皺眉頭呵斥道：「那S丫頭又闖什麼禍了，讓她自己處理，我沒空。」

 

說著就要掛斷電話，大媽忽然生了氣，對著電話開始大罵：「你女兒S了好幾天了，屍體都快要腐爛了，你這當媽的就是這麼當的？」

 

江夫人的臉上從震驚慢慢轉變成鄙夷，冷嗤一聲：「行了，江婉，不要用這手段來打擾我，要錢等我回來再說。」

 

「你這種人不配當媽。」大媽撂下這麼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江夫人拿著手機，表情有些呆怔。

 

「怎麼了？媽媽？」

 

江夫人聽見江寧的聲音，臉上瞬間帶上了笑容：「沒什麼，寶貝，是推銷產品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靈魂，明明空無一物。

 

真是神奇。

 

S人的心髒居然還會疼。

 

6

 

即使江夫人不相信我S亡的消息，但江夫人還是結束了旅行的行程。

 

瞞著江寧夜裡偷偷去了我身亡的那條小巷子，隻是她包裹的嚴嚴實實，生怕被別人發現。

 

隻是哪裡已經沒有我了，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當她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最近這裡S了一個女學生的時候，又臉色大變。

 

她變換了幾次臉色，最後去了派出所問了我下落。警察告訴她，我S的時候還緊緊抱著一本破舊的密碼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