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7-30 14:05:184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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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地捂著後背,不敢回頭不敢看他,腦中一片空白。


 


他仿佛還不夠,狠狠羞辱我:「好騷啊,一勾就掉了。」


 


「我媽說騷貨都不是好東西。」


 


我腦中充血似的,憤怒難堪地拿書回頭。


 


他也站了起來,比我高太多了:「怎麼,還要動手不成?小心內衣掉了哦!」


 


「哈哈哈——你們看看她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因為我的忍讓,他們越來越得寸進尺,把我叫到廁所,摁胳膊、踹肚子、抓頭發、吐痰。


 


他們人太多了,我反抗不了,根本使不出反抗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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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廁所碰到,他們將我推在坑裡。


 


食堂碰到,連一碗榨菜拌飯都沒得吃。


 


走廊碰到,我必定摔個狗吃屎。


 


你們有過那種憋屈的經歷嗎?


 


寧可憋到爆炸不敢去廁所,餓得頭暈眼花也不敢去食堂,生怕碰到他們。


 


我不敢吭聲、不敢告狀,就這樣挨打了一整個學期。


 


這是對懦弱者的懲罰。


 


8


 


有一次放長假在校外被打,我實在忍不了,跑回家想跟我爸說。


 


他雖然再婚了,有弟弟了,但我終究是他的女兒,哪怕再怎麼不願意,也會保護我的吧。


 


會的吧。


 


我鼓起勇氣跑到村裡,遠遠看到我爸在陪弟弟玩。


 


不知弟弟幹了什麼,爸爸一下子就怒了,抬起手似乎要打他屁股。


 


但他沒有打下去,而是將弟弟抱在懷裡,逗得他咯咯笑。


 


「不愧是我老梁家的種,調皮!」


 


我恍然大悟地想,原來我爸不打兒子啊,是可以將抬起的手又放下,而不是毫不留情地狠狠扇在我臉上,罵我賠錢貨不懂事,讓我失去知覺。


 


我沒有再往前走。


 


怔怔地、慢慢地後退,原路返回了。


 


是什麼時候不挨打了?


 


是我同桌發現不對勁,跟老師說了。


 


老師找了年級主任,還給我們換了座位。


 


施暴者不知道,她被批評請家長,偷偷來學校把我同桌的書撕了個稀巴爛。


 


她在我們班大鬧,罵我活該挨打。


 


我看著一地的碎紙,難堪又麻木地痛著,忘了跟同桌道歉。


 


後來我想,我應該跟同桌說對不起的,連累了她。


 


如果我有人教,我絕對會跟她說對不起的。


 


其實這些年,我都快忘了被校園暴力的感覺。


 


不痛了。


 


不痒了。


 


但我卻清晰地記得,我沒有和同桌道歉。


 


日復一日地提醒我,自我消耗。


 


我沒有道歉。


 


我怎麼會是這樣沒禮貌的孩子?


 


但我就是啊。


 


沒禮貌還無知的懦弱者。


 


9


 


初二那年,我來月經了。


 


我不會用衛生巾,不知道小便後要用衛生紙擦,更不知道什麼是性。


 


是學了生物書,我才知道男女結構的不同。


 


那是最初教育的意義。


 


但很遺憾,八歲那年,無知且懵懂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教育!


 


村頭有個爺爺總愛給我糖吃,騙我去他家看彩電。


 


如果我懂這些,那天,我會哭著喊著說不要。


 


可我不懂,掙不開,隻能茫然皺眉喊疼:「疼,好疼。」


 


「爺爺,我疼。」


 


「疼就對了,因為囡囡太小了呀。」


 


雨順著玻璃緩緩流下,遮掩了我的哭喊。


 


到底什麼時候,天才會晴,才會出現彩虹。


 


到底什麼時候,小小的我,甚至是任何一個懵懂孩子,必須接受「很多事都不可以」的警告。


 


長大後,夢裡總是翻來覆去回蕩這句話。


 


它讓我瘋狂,讓我窒息,讓我踩在十八層高的樓上。


 


我好疼啊。


 


我哭著喊著捶打疼得快要窒息的心髒,癲狂地怨恨自己為什麼不懂。


 


為什麼沒有父母?


 


為什麼沒有看過性教育片?


 


為什麼不知道男女的不同?


 


為什麼不知道男人不可以碰女生,更不可以碰那時小小的我?


 


有時候我也會想活著,散發沒那麼「腐朽」的氣息。


 


我想,如果跳下去可以穿越到過去就好了。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回到八歲那年。


 


我想穿回去,救她。


 


哪怕十分鍾,不,一分鍾。


 


一分鍾就足夠了!


 


我隻想救她。


 


救下那個可憐無知的小孩。


 


我要朝她拼命大吼警告:「不可以!」


 


「不要接他的糖,不要跟他走。」


 


「回來!」


 


10


 


上初中後那個爺爺還以為我是不懂事的孩子,用同樣的方法哄騙我。


 


我每次碰到他都繞道走。


 


實在繞不開,我偷偷蹲在油菜地裡躲著。


 


我害怕看到他的臉,聽到他的聲音。


 


每當這種時候,我不敢抬頭。


 


渾身的血液會凝固,呼吸會發窒,雙腿麻木失去知覺,走不動路,癱軟地緊緊抱著自己,汲取一點點力量和溫暖。


 


等天黑了,沒人影了,瘋一般不敢大喘氣地跑回家。


 


有一次他竟然跑到學校找我。


 


他對我拉拉扯扯,被出校門的班主任看到。


 


班主任家裡條件不錯,打扮得很時髦,他一看到,渾濁雙眼上下打量,似乎要將人裡裡外外看個夠。


 


我害怕這種具有「透視」的目光。


 


班主任卻不怕,她抬頭挺胸直視他,質問道:「你是梁丘萱的家長嗎?」


 


「是,是,我是她爺爺……」


 


「放屁!梁丘萱根本沒有家長。」


 


「你來學校想幹什麼?想做什麼?」


 


「為老不尊的東西!」


 


他在班主任義正詞嚴的聲聲質問,擊潰千裡。


 


後來班主任私下找我談話,她沒提那個人,但我聽懂了,低著頭,難以言喻,整個人被火燒般地發燙。


 


她沒繼續問,揉了揉我的頭,嘆了一口氣:「是教育的失敗啊。」


 


之後,班主任給我拿了很多很多書,各種都有。


 


關於青春,關於性教育……


 


她還去班上哭訴自己被老頭在路上騷擾了。


 


這是什麼時代啊?是聞性變色的年代。


 


她講得坦蕩直白,同學們本來就喜歡她、尊敬她,一聽氣得撸起袖子,揚言要揍S老頭。


 


於是,他們把老頭衣服扒了,狠狠打了一頓。


 


揍完人當晚,班主任把晚自習空出來,給我們講律法、講道德。


 


「其實我不太贊同公報私仇,但很多時候,有些事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就用別無選擇的辦法吧。」


 


「總得讓自己好受些,別讓自己受委屈,對吧。」


 


這一路走來碰到了很多壞人,很多好人。


 


壞人傷害我,好人卻教我如何成為「人」,而非「畜生」。


 


我很慶幸,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幸運。


 


11


 


我以為父母不愛我了,也不會管我了,卻沒想到高一開學前一天晚上,我在收拾住校的被褥和衣服。


 


一行人闖到我家,為首的是我爸,他跟媒婆說:「我閨女啊,怕耽誤我一個人住在這裡。」


 


「這孩子很懂事,今年好像十七八歲了。」


 


「初中都讀完了,哎呀,不是我吹,養個讀書的孩子真費勁啊。」


 


「但能怎麼辦呢?還是要讀書,有個文化。」


 


「我是她爸,要擔起責任來。」


 


「彩禮我也不要多的,我又不是賣孩子,十萬就行了。」


 


因為十萬,我爸要把我嫁給鄰村的瘸子。


 


我不同意,趕走了媒婆和我爸。


 


我爸氣得扇了我幾巴掌,硬拖著被打蒙的我去瘸子家。


 


「考得再好又怎麼樣,還不是嫁人的命?!」


 


「老子是你爹,你爹讓你嫁人你就嫁人!」


 


「你個小畜生,吃我的、喝我的,現在拿你換錢怎麼了?!別給臉不要臉!」


 


「跟你媽一樣,沒良心的畜生!」


 


我SS咬著他手臂,咬得出了血。


 


「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要是不聽話,我以後不會給你學費了!」


 


「你自己過吧!就當我沒生你這個小雜種!」


 


我爸狠狠推開我。


 


我跌坐在地,滿臉是淚地大吼:「沒有就沒有,你以為我稀罕嗎?!」


 


我爬起來,跌跌撞撞哭著去找我媽。


 


「媽!我爸要賣我啊,因為十萬他要賣了我!媽,求你救救我!」


 


我媽瞪大了眼:「多少?十萬?」


 


「這狗娘養的肯定想偷偷把你賣了不告訴我。」


 


「不行,必須分我一半。」


 


「好歹是我生養你的!」她緊緊攥著我袖子,「你要是不分,以後別再叫我媽了!」


 


我又哭又笑。


 


原來我誰也指望不上啊。


 


那晚,我哭著回家。


 


我安靜地躺在床上,擦著已經幹掉的眼淚,期待明天的高中。


 


小窗外的月輝如霜,照亮腐跡斑斑的瓦屋。


 


仿佛也映著我未來斑駁的人生。


 


還好,還好,我沒有真的指望他們。


 


12


 


中間他們還來找過我幾次,隔著校門我看到他們便跑了。


 


有次我放學,媽媽守在校門口非拉著我去她家做客,卻一路上在試探地問我彩禮能分多少錢。


 


我讓她想都別想。


 


她陰晴不定盯著我,開始破口大罵:「那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我沒你這麼狠心的女兒!」


 


「看到你就會讓我想起你爸,我惡心,晦氣!」


 


沒過幾天,我正在上課,老師說:「梁丘萱,你爸媽在校門口等你。」


 


我說:「我沒爸媽,他們S了。」


 


我沒爸,也沒媽。


 


我當他們S了。


 


S了,不是不愛我。


 


從那以後,老師再也沒有提及我的家人。


 


我每天上課、吃飯、睡覺,什麼都不用想。


 


我不看《知音漫客》《花火》《放羊的星星》《王子變青蛙》,沒有 MP3,不聽周傑倫,不懂《江南》。


 


所以,我沒有朋友。


 


床頭唯有的幾本書竟然是童話小說,還是我媽扔垃圾一樣扔給我:「這些書糖糖都看完了,你拿去引火吧。」


 


哦,我媽嫁到縣城了,不用土灶做飯。


 


我捧著一堆書,踩著月光回家。


 


也許後來的我成為童話作家,是因為那晚的月光很亮,照亮了書名和卡通封面。


 


是鄭淵潔的童話書,我如獲至寶。


 


我考上武大那天,學校拉了橫幅,請腰鼓隊熱熱鬧鬧吹到了瓦房。


 


落敗的小縣城出了一名大學生,是天大的喜事。


 


記者來採訪要給我拍照。


 


我戴著大紅花,站在紅磚瓦房前,腳踩著泥土地。


 


記者為難地說:「要不……咱換個地方?」


 


我在長大,時代也在變,全村建起了小平層小樓房。


 


隻有我這棟瓦房顯得孤零灰敗。


 


我看著鏡頭,平靜地說:「不用,這是我家,我在這裡生活,長大。」


 


拍到一半,我爸媽來了。


 


我爸牽著弟弟,滿是褶子的臉喜氣洋洋:「你姨姨做了排骨燉藕湯,讓我喊你回家喝湯呢。」


 


我媽抱著妹妹,笑得像一朵花兒:「囡囡有出息了,想吃什麼,媽媽都給你做。」


 


「我記得你愛吃魚,媽回去給你做魚。」


 


他們爭著搶著要我,好像我是什麼絕世的珍寶。


 


我沒有理會,翻出藏在床底下的錢。


 


當著所有人的面,我說:「叔叔阿姨,我們來算一下賬吧。」


 


他們臉色立刻變了。


 


「什麼叔叔阿姨,我是你老子,是你娘。」


 


「是嗎?」我反問,「明明你們早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而我現在才有能力不去認你們。」


 


我說:「高中三年的學費、生活費是我借錢,打工掙來的。」


 


「那就從你們離婚那一刻開始算,你們給的每一分每一筆我都有記賬。」


 


我看向我爸:「你給了 6852 塊。」


 


我看向我媽:「你給了 4790 塊。」


 


「我全都還給你們!我再也不欠你們的!以後我的人生都屬於我自己!」


 


我媽炸了:「你怎麼能這樣跟媽媽講話?我生你養你容易嗎?」


 


我爸拽著我:「不孝女,考上了大學就不認我們了!」


 


「大家快來評評理!」


 


「我們老梁家怎麼出了白眼狼啊啊?!」


 


他們叫罵著推推搡搡,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


 


那天,我在罵罵咧咧中,獨自背著行李進城了。


 


車站全是送孩子上學的父母,依依不舍惜別。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羨慕別人有爸爸媽媽了。


 


13


 


我大學有過一段戀情,也是我最後一段戀情。


 


我和翟建白就像小說裡寫的那樣,在圖書館相遇,留下字跡漂亮的紙條。


 


雨後的黑傘下,我與翟建白不敢對視,懷揣曖昧的心意,相識,相戀。


 


翟建白溫暖了沒有被愛的我。


 


在長久的歲月裡,他的愛讓自卑、懦弱的我感恩戴德。


 


畢業後,我們依然在一起,開始談婚論嫁。


 


我的家庭他早已清楚。


 


翟建白握著我的手,親昵地貼在臉上。


 


「沒事,以後有我保護你,有我愛護你。」


 


「萱萱,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有人說,心裡很苦很苦的人,隻要一點點愛便能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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