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想將這事告訴給江巖,但電話撥通後,他從不讓我完整說完一句話,隻會不耐煩道:
「我在忙,媽你要是沒什麼事,不要打擾我。」
然後毫不留情掛斷電話。
他說他壓力很大。
他嫌棄我不能給他助力。
可他哪怕多關注我一點,就會發現,三室一廳的房子裡,添了很多家電,而他沒有出過一分錢。
就會發現我床頭的抽屜裡,擺著好幾張鮮紅的房產證。
所以求取姚文娟原諒,否則就斷我生活費?
我吹了吹指甲蓋。
Advertisement
叉燒。
那就永遠斷著吧!
05
江巖這事很快被我拋出腦後。
「夕陽紅小分隊」群裡,大家正熱火朝天地討論出去旅遊的事情,說成團還缺一個人。
我當機立斷報了名。
回家後,立即收拾行李。
第一站,我們去了大理。
遊玩時,東家的長短,西家的煩惱,徹底遠離。
一路嘻嘻哈哈,吃吃喝喝。
我這才感慨,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
待了幾天,又趕去陽朔,輾轉去往桂林。
我看著眼前波瀾壯闊的景象,腦子裡依稀冒出一個念頭:「這才是我該過的生活。」
情不自禁掏出人民幣,對著遠處的風景比劃。
手機響了。
我瞥了一眼,沒接。
對面锲而不舍,繼續打。
真掃興。
我放下人民幣,接通電話。
尚來不及說話,江巖質疑的聲音,便通過聽筒,傳了過來。
「姚姨說不跟我上節目了,你是不是還沒和她道歉?!」
我說,是。
他音量陡然變大:
「再過幾天,綜藝節目就要錄制了!你怎麼一點都不急?」
我從甲板上下去,進入船艙,慢條斯理捻了一塊糕點塞入口中,「我急什麼?」
他氣急:「你侮辱姚姨的事,我爸知道了,他很生氣,說如果你不對姚姨道歉,他們兩個都不會跟我上節目。」
「難道你想看我在節目上出醜?」
我漫不經心哦了一聲:「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反正我上不得臺面,再多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兒子,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對面足足安靜了十好幾秒才道:「你怎麼這麼——」
他似乎想不客氣地罵我,又突然想到,還需要我為他辦事,遂轉了話頭:
「媽,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可為了兒子,你讓一次,好不好?等節目錄制完了,我抽空帶你出去玩,你不是想去廣西嗎,我——」
我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調轉手機鏡頭。
連綿的山,碧綠的水,標致的建築。
我在哪裡,昭然若揭。
對面一下息了聲。
我氣定神闲道:「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掛了。」
下一秒,手機那邊傳來砸扔東西的聲音。
江巖破防了,惡人先告狀道:「江瑩慧!不就是沒讓你上綜藝,你至於這麼玩親兒子?」
「你難道不知道那綜藝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姚姨和我爸不盡心盡力就算了,你是我媽,為什麼也要這麼折騰我?」
「不就是道個歉,你會少塊肉還是怎麼?」
似乎嫌不夠抒發心中的憤怒,怒到極致,他直接是非不辯咆哮出聲:「難怪我爸當年非要和你離婚,你這樣的人,做事永遠分不清主次,誰受得了!」
看著手機那邊,顯然已經失去理智的人,我心口到底還是疼了一瞬。
疼過之後,就隻剩下失望。
「嗯,對。你爸那樣的人,隻有姚文娟才能配得上。」
「以後她就是你媽了。」
06
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叉燒說的話。
可當天晚上,回到酒店,我還是失眠了。
不就是。
不就是。
江巖輕飄飄讓我去給姚文娟道歉時,是不是忘了,她是造成我們顛沛流離十幾年的罪魁禍首?
是不是忘了,當年他差點S在對方手上?
所以才會要我忍著疼,將那些血水咽下肚子?
當年拿回江巖撫養權後,我惡心地不想再和林旭扯上一絲關系,轉頭就給兒子改了姓。
林旭不在意兒子。
所以除了每月打撫養費,我和他沒有多餘聯系。
直到我們離婚第三年,林旭要再婚了。
婚禮舉辦前夕,他突然和我說想兒子,要見見他。
我並不樂意。
但江巖已經六歲,剛上小學。
三歲以前的事,已經記不清楚。
他不記得,林旭放棄過他一次。
隻是像個普通小孩那樣,渴望父愛。
所以他纏著我要見爸爸,禁不住他撒嬌,我還是同意了。
把江巖送到林旭家,出於不放心,我一直在樓下等著。
林旭家住六樓。
我盯著陽臺,盯著每一扇窗戶,試圖從中看到江巖小小的身影。
但沒有。
直到下午五點。
我隱約看見江巖獨自一人坐在飄窗上玩。
內心正暗恨林旭粗心大意,就見他突然打抱起孩子,緊緊控制住他的雙腿。
慢慢地,孩子的頭被送出飄窗。
他什麼都不懂,還在咯咯笑著。
隨著被送出窗外的身體面積越來越大,幼小的兒子終於察覺到害怕。
他哇哇大哭,可林旭半點沒有哄他的意思。
這一瞬間,我腦海冒出一個恐怖的念頭。
林旭,想要江巖的命!
我嚇出一身冷汗,立即掏出手機,奪命連環 call。
電話被接通後,我聲嘶力竭道:「林旭!我可以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可以不打擾你再婚生活,但要是小巖在你那出了什麼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半小時後,他抱著孩子下樓,眼中帶著心虛。
我把孩子接過來。
江巖已經不哭了。
隻是眼神呆滯地看著地面,連我叫他都沒有反應。
我抬頭看向林旭,冷笑一聲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林旭,虎毒不食子,你連畜生都不如!」
「以後,我就是帶著小巖餓S,都不會再要你一分錢。」
我抱著孩子走了。
那一整晚,江巖沒說一句話。
醒來後,像忘了那天發生的事情一樣,他變得更加黏我。
那時我以為,往後餘生,我們和林、姚二人,會成為兩條平行線,再不會有聯系。
直到江巖 18 歲上大學,喜歡上一個名叫姚瑤的女孩,一切發生了改變。
他對姚瑤一見鍾情。
他在電話裡問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姚瑤喜歡上他時,我還曾笑著給他出過主意。
江巖大一暑假,帶著幾個社團同學回家玩。
他指著一個小姑娘,向我介紹「那就是姚瑤」。
看到她臉的那瞬,我渾身發涼。
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作宿命。
她和姚文娟,長得太像了。
像到我甚至不用試探,就能猜出她是誰的孩子。
我反對江巖喜歡她。
我甚至直接告訴他,姚瑤是你繼母的兒子。
可他隻是愣了一秒,便問:「那又怎樣?」
他說:「我看過她朋友圈發的全家福,早就知道了。」
說完,他甚至警惕地看著我,「媽,你不會因為當年爸出軌的事,就記恨上遙遙吧?她是無辜的。我希望您能分清楚,她和姚阿姨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兒子變得陌生。
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即便是親生兒子,對母親遭遇過的傷害,也難以做到感同身受。
可我依然對他抱有希望。
我去給他當粉絲,當粉頭。
我力所能及地給他提供經濟支持。
雖然一直沒坦白,但也給他投入了不少金錢。
但他視而不見。
他明知過去我過得有多苦,有多痛。
依然能輕松說出,讓我放下過往的話。
我想,我早該認識到的。
那個會心疼地抱著我說,媽媽辛苦了的小男孩,早就消失了。
07
結束桂林之行,我本該和夕陽紅旅行團繼續奔赴下一個地點——婺源。
但前房東突然告知,江巖把門鎖換了,而他還在外出差,沒拿到備用鑰匙。
我不得不提前結束旅行,回去解決那樁麻煩事。
上飛機前,我在網上約了個開鎖師傅。
剛到小區沒多久,開鎖匠也準時抵達。
看到我,他例行公事詢問。
「鎖芯要不要換?」
我搖頭。
師傅狐疑看我一眼,「這鎖不是剛換的嗎?」
「這房子是您的嗎?如果您是租客,換鎖這事,需要聯系房東的。」
我直接從口袋中掏出身份證,又調出手機上的房產證電子備案,「房子是我的。」
看到證據,師傅放下戒備,憨憨一笑,「那這樣的話,鎖芯是可以保留的,還便宜一點——」
「不用,都給我換新的。」
見我語氣已經有點不耐,師傅終於不再說話,開始安心換鎖。
20 分鍾後,門開了。
入目的布局,卻看得我血壓飆升。
茶幾被移到陽臺,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長長的瑜伽墊。
而我養在陽臺上的花,全部消失不見。
懸掛的晾衣杆上,多了幾套女士蕾絲內衣。
整潔幹淨的客廳,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玩偶,抱枕,零食,橫七豎八,到處都是。
原本擺在電視櫃下方的照片,也消失不見。
某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家門。
可下一刻,我在垃圾桶裡看到了一張照片。
拍這張照片那天,是江巖 10 歲生日。
我本打算給他買生日蛋糕,但他卻說:媽媽不用了,買蛋糕的錢,你要賣多少早點才能掙回來啊!
最後,我給他煮了一碗臥著雞蛋的長壽面,又去拍了一張合照,簡單地過了他人生第一個整生日。
那張照片,後來被他用特制的膜包裹住,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可現在,他把照片扔了。
我蹲下身,將相片撿起來。
然後怔在那裡。
照片中的我,被塗了一層厚厚的墨水,已經看不到本來面目。
「呀,這好好一張照片,怎麼被畫成這幅模樣?家裡還搞得這麼亂七八糟,大妹子,你家是進賊了嗎?要不要我幫忙報警?」
開鎖師傅的念叨聲,將我從回憶中拔了出來。
反應過來後,我丟下照片,直奔臥室。
發現衣服鞋子被凌亂扔在地上,黑色的羽絨服上,還能明顯看到幾個大腳印。
牆壁上,有人用黑色籤字筆,寫著鬥大的字:
「滾出我家!」
開鎖師傅看了一眼,也瞠目結舌:
「大姐,誰把你家弄這麼亂啊?這收拾起來,也要不少時間吧!」
我垂眸,「我兒子弄的。」
師傅小聲嘀咕一句:母子之間,這是什麼仇,什麼怨。
見我不說話,又訕訕轉移話題:「一共 120,您掃碼還是現金支付?」
我從兜裡掏出現金給他。
接過錢,他馬不停蹄地撤出房間。
臨走的時候不忘說一句:「大妹子,現在長輩不好當,你放寬心,也許您兒子他就是一時犯渾,等想通了,就會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我沒回應。
看著牆上的字,心緒怎麼都平復不下去。
這房子,我買下來,本意是想,如果江巖在娛樂圈混不起來,起碼以後不至於無家可歸。
可現在......
我望著牆上張牙舞爪,仿佛在嘲笑我愚蠢的黑字。
他都讓我滾了,我憑什麼還給他留套房?
08
我立即掏出手機,開始聯系二手房交易平臺。
正記錄信息,耳後出現一道嘲弄的聲音:
「舍得回來了?」
「怎麼不繼續和你那幫老姐妹在外面玩啊?」
「不會是聽到我不要你這個媽了,才急著回來,求我原諒吧?」
我看著江巖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實在懶得搭理。
平臺要求上傳房子整體布局的照片,還要抽時間安排專業人員上門驗房,我得趕緊把照片拍下來。
我越過江巖,來到客廳。
站在玄關,咔嚓一聲,拍了一張照片。
陽臺一張。
廚房一張。
主客臥室各一張。
書房一張。
衛生間一張。
拍完照片,我又將手機調到攝像模式,這樣更真實,應該也能更快通過審核。
剛摁下錄像鍵,手機被人從半空中奪走。
抬頭,就見江巖黑著一張臉看我。
「拍拍拍,我跟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巴了?」
我冷臉看著他,一把將手機奪過來,低頭繼續操作。
見我還是不搭理他,江巖將頭湊到我面前,自以為給了我一個臺階般道:「行了!我跟你道歉總行了吧,換鎖不讓你進家門,是我不對。可您難道沒有錯嗎?
「那檔綜藝節目,對我的事業有多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隻是讓您犧牲一下名頭,又不是真不認你,有必要那麼較真?」
手機震動一下。
視頻上傳成功。
對面工作人員說,會在合適時間段安排人上門驗房。
做完這一切,我才抬頭看向江巖。
就聽他繼續厚顏無恥道:
「這樣吧!那綜藝節目,你想去,也行,但不能以我媽的身份去。姚姨說她不會做飯,您跟過去,我們仨也能吃好點。」
我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直到現在,江巖也依然覺得,我是他媽,就該一輩子,事無巨細地照顧他,為他的事業,為他的愛情,為他的人生奉獻我的一切,哪怕犧牲我的尊嚴。
可他忘了。
在當他媽媽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是江瑩慧。
我嗤笑一聲:「江巖,我不會去的。」
「即便現在,你讓我以母親的名義去那檔節目,我也不會去了。」
他愣了一秒,道:「好了,媽,作也要有個限度......」
江巖擺明了不相信。
但沒關系,我會讓他相信。
「還有一件事,希望你沒忘記。你沒名氣時,公司沒給你配車。你現在開的那輛房車,是半年前我租的,這個月月底到期。如果想繼續用車,你自己花錢續租。」
「另外,請把我之後說的話,牢牢刻在心裡。」
「以後再見面,當陌生人吧!我不期望你給我養老,你也不再是我的兒子。」
他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我,裡頭滿是不敢相信。
「你來真的?」
熱門推薦
"大婚前兩月,季若清突然想測試一下我的真心。 在我跟庶兄孟瑾一起趕去姑蘇核對帳本時,他偷偷給我下了合歡香。"
"妹妹懷了我老公的孩子。 哭哭啼啼說不娶她,她就跳樓。"
"和顧明則在一起的第七年,我提了分手。 理由是他出門忘了帶垃圾。"
"媽媽出殯後第二天,我去到了遲煜的墳前。 墳頭又長滿了狗尾巴草。 我靜靜地靠著墳坐下。 我是來告別的。 多年的壓抑早就讓身體不堪重負,醫生說我已時日無多。 終於要解脫了啊。 喉間泛起絲絲痒意,我克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一口鮮血猛然噴出,染紅了叢生的野草。 手機突然振動,彈出一封郵件提醒。 "
"我看了一檔韓國綜藝, 兩個陌生人親吻 5 分鍾就能滋生愛意。"
"我曾不學無術,驕縱任性。 與王侯之子指腹為婚,自認此生圓滿無虧。 誰知父兄牽涉謀逆,天子雷霆,一夜之間,大廈傾倒。 而苦心為我父兄羅織罪名者,便是那對王侯父子。 家破人亡後,我受盡屈辱,病死床頭。 重見天光,我要收嗔痴,且自新。 還要早早結交那位榮登權相之位,為我穆府平反的寒門書生。 為我穆府,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