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頭愛情第3章

初冬的北方城市已經很冷了，宋聽寒也套著件長款棉服，但他個高腿長，並不顯得臃腫。

 

沉默著走了一段距離，他突然停下來，我差點撞上他後背，連忙後退。

 

「你在這兒等一下。」他回頭對我說，然後大步跨過馬路。

 

對面有幾個小吃攤，因為臨近學校，這個點並不冷清。

 

所以宋聽寒是還沒吃飽？

 

抱著這樣的疑惑等了會兒，宋聽寒回來了。

 

他從燈火明亮的地方大步朝我走來，寒冷的冬夜裡，整個人都好像在閃閃發光。

 

他在我面前站定，從兜裡掏出一袋東西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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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頭霧水，低頭定睛一看——

 

md 竟然是手抓餅！！！

 

21

 

我的五官已經不受控制了，鼻孔直冒粗氣：「老師，這是……」

 

「你晚上好像沒吃什麼。」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好，我就當這是他對我的關心。

 

我顫抖著手收下：「謝謝老師。」

 

然後在他面前假模假樣地咬了一口，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真好吃。」

 

救命，我的戲好假！

 

我覺得嘴裡的手抓餅像鲠，手裡的手抓餅像地雷。

 

如鲠在喉，如雷在懷。

 

宋聽寒垂眸看著我，神色晦暗不明，看得我有點發毛。

 

現在可能是道歉的好時機。

 

我舔了下嘴唇：「老師，我有事想……」

 

「其實你可以不用叫我老師。」他突然打斷我。

 

我一頭霧水：「啊？」

 

他看著我，笑笑：「或許，你可以叫我哥哥。」

 

22

 

？？？

 

我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宋聽寒讓我叫他哥哥？？

 

我張了張嘴，一下被口水嗆到了，咳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這不太好吧……」

 

宋聽寒無所謂地挑挑眉：「隨你。」然後轉過身繼續往學校走。

 

我跟在他身後，剛剛道歉的事被打斷，這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眼見馬上到學校大門了，我閉上眼，視S如歸：「老師，對不起，我……」

 

「顧昭昭？」

 

淦，又是誰打斷我了？

 

我充滿怨氣地回過頭，就對上了姜江那張漂亮的小臉。

 

她的身後，還站著神色不鬱的喬哲。

 

這兩人去遊樂園玩到現在？

 

我沒有思考姜江這個大小姐怎麼大半夜沒回家，這個問題可能就像宋聽寒為什麼會出現在新校區一樣。

 

我隻覺得，他們頭上的情侶款頭飾可真好看。

 

姜江看看我，又看看宋聽寒，聲音有些顫抖：「你在做什麼？」

 

我突然反應過來：姜江的男神不就是宋聽寒嗎？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往宋聽寒身邊挪了一步，故作淡定：「我們剛剛吃完飯，準備回學校。」

 

我感覺姜江整個人都在晃。

 

喬哲伸手攬住了她。

 

我心口猛地一疼。

 

我這樣刺激姜江，他現在理應厭惡我，可他望來的眼神卻非常復雜。

 

有不解、埋怨，好像還有……傷心？

 

我還沒來得及讀懂，宋聽寒皺眉看向兩人：「時間不早了，你們如果沒什麼事早點回學校吧。」

 

姜江抿緊嘴唇，什麼都沒說。

 

喬哲攬著姜江離開了，臨走時，他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如果沒有那個眼神，那麼今夜一切安好，我刪了喬哲，刺激了姜江，我馬上就要成人生贏家了，可喬哲非要回頭看我一眼。

 

他懷裡明明還攬著姜江，為什麼要用那種好像很溫柔的眼神看我？

 

我故作堅強的心理建設頃刻分崩離析。

 

我低下頭，咬緊嘴唇，試圖掩飾自己已經發紅的眼眶。

 

「老師，就送到這兒吧，我先回……」

 

「你剛剛說，『我們』一起吃了飯？」宋聽寒的聲音帶著笑意，「難道不是我們好幾個人一起吃的飯嗎？」

 

我心頭一跳，也忘了難過，連忙解釋：「我們不是也能指代好幾個人……」

 

「所以為什麼故意這麼說？」

 

我：……

 

宋教授這麼較真的嗎？

 

見我半天沒回應，宋聽寒轉移了話題：「你剛剛是不是跟我道歉了？」

 

終於說到正題了。

 

我點點頭，試探著問：「老師，您最近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什麼東西？比如視頻之類的？」

 

宋聽寒垂眸看我，眼底漆黑一片，整個人散發著初見時那種冷清的氣質。

 

我突然有點說不上來的害怕。

 

他抬起腳朝我走近，我下意識後退，他繼續向前，我一下撞到身後的樹上。

 

我抬起頭，聲音竟然有點顫抖：「老師……」

 

他那雙幽深的眼眸盯著我，突然笑了：「倒是聽說了一個有趣的傳聞。」

 

我咽了口唾沫。

 

「什麼……」

 

他挑眉，壓低的嗓音帶著沙啞的笑意：「聽說我暗戀你？」

 

23

 

我靠在樹上瑟瑟發抖：「老師，這是假的……」

 

宋聽寒愣了一下，輕笑：「我不知道這是假的？」

 

「不是，我怕你誤會……」

 

「誤會我真的暗戀你？」

 

我：……

 

越解釋越亂，我幹脆閉嘴，瑟瑟發抖地看著宋聽寒。

 

他也盯著我，看不出情緒。

 

我低下頭：「老師，對不起，這個傳聞是我瞎編的，給您帶來了困擾，非常抱歉……」

 

他半天沒回應，我偷偷抬頭，他還是神色淡淡，隻是與我對視時，倏爾一笑，宛如寒冷冬夜裡的一抹暖陽。

 

「與其說是困擾，不如說是無趣生活中鮮活的顏色。」他笑笑，「挺有趣的。」

 

我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指了指我身後的學校大門：「時間不早了，我就不往前送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就朝學校跑，沒多遠又折回宋聽寒面前：「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24

 

大石頭落地，我終於松了口氣，連回去的步伐都輕盈了許多。

 

如果不是看到宿舍樓下的喬哲，我可能都要忘了今天所有的不愉快。

 

這樣冷的夜晚，他好像絲毫不覺，站在那裡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停下腳步，遠遠看著他的身影。

 

在遇到喬哲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一個人這麼這麼久。

 

大二開學社團招新時，我積極地給新生發傳單，但是由於合唱團需要一定基本功且並沒有什麼吸引力，新生資源基本都被隔壁音樂社搶走了。

 

我倚在桌前發呆時，突然有個好聽的聲音傳來：

 

「可以給我一張傳單嗎？」

 

我想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場景，帥氣的男孩逆光站在我的面前，在我仰面望去的視線中，露出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

 

「可以嗎，學姐？」

 

記憶戛然而止，我走到喬哲面前。

 

「有什麼事嗎？」我問。

 

看到我的一瞬間，他有片刻的欣喜和慌亂，可隨之而來的是掩飾不住的薄怒：「昭昭，你微信怎麼把我刪了？」

 

原來剛發現啊。

 

我面無表情：「沒有為什麼。」

 

「剛剛那個人是宋聽寒？」

 

我不置可否。

 

他像拳頭打在棉花上，整個人憋著氣：「所以你跟學校老師去約會？顧昭昭你能不能有點作為學生的自覺，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對你造成……」

 

「你有什麼立場說我？」我壓抑不住的憤怒，「你是我的誰嗎？」

 

「我……」喬哲張了張嘴，「我把你當作朋友。」

 

朋友？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我閉上眼：「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轉身之際，喬哲突然叫住我。

 

「還有什麼事嗎？」我有些不耐煩。

 

「你一直想吃的草莓大福。」他把手裡的紙袋塞給我，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還有你喜歡的手工項鏈，我幫你訂了一條。」

 

他頓了一下，朝我揮揮手：「下周日你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我望著喬哲離去的背影，鼻頭越來越酸。

 

其實哪有什麼一見鍾情，哪有什麼情根深種？我對喬哲兩年的喜歡，不過是淪陷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溫柔中無法自拔。

 

是他在籃球場進球後穿過人海向我投來的雀躍，是他等我下課帶我去音樂節的陪伴，又或是他深冬寒夜站在宿舍樓下，隻為送給我想要的禮物。

 

我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溫熱眼淚一滴滴落下，在寒風中一片冰涼。

 

在姜江出現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這段故事裡的女主角。

 

可當姜江出現後，在喬哲望向她的眼神裡，我才終於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眼底是有光的。

 

我理應瀟灑退出，理應成全兩人，可我偶然得知姜江有男神，她並不喜歡喬哲。

 

所以我留了下來，我騙自己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或許有一天喬哲累了，停下來回過頭，就能看到等在原地的我。

 

整整兩年，我始終等在原地，可他再也沒有回頭。

 

或許他馬上就跟姜江在一起了，

 

就像他曾經奢求的那樣。

 

25

 

第二天，我被電話吵醒。

 

合唱團的老師找我：「昭昭，你這周六有空嗎？校慶的合唱表演有個同學請假了，你過來替補一下。」

 

我本想拒絕，轉念一想，校慶表演喬哲和姜江都沒參加，我過去忙著排練，可能就忘了這些煩心事。

 

然後我答應了。

 

整整一周，我空闲時間都奉獻給了合唱團。

 

姜江微信找過我幾次，質問我跟宋聽寒的關系。

 

那天晚上我是意氣用事故意氣姜江，如今清醒過來，根本不敢拿宋聽寒亂說事，便一五一十跟她解釋清楚。

 

姜江半信半疑，最後丟下一句：你不要打宋聽寒的主意，我把喬哲讓給你。

 

我的手指頓在屏幕上，這行字變得格外刺眼。

 

可我甚至不知道該回復什麼，在聊天框裡刪刪減減，最後發了一句：喬哲是真的很喜歡你。

 

姜江再也沒有回我。

 

那天晚上的合唱排練我一直在走神，指導老師頻頻點我的名字，我一臉歉意地離開教室調整狀態。

 

門關上的那一刻，眼淚驟然決堤。

 

刪掉喬哲後，他微信再也沒有加過我。

 

我翻著微信裡空落落的聊天列表，一遍遍在心裡默念：

 

喬哲，我決定不喜歡你了。

 

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喜歡你了。

 

26

 

校慶表演在老校區，周六一大早，我們合唱團就坐上駛向老校區的大巴。

 

在禮堂後臺化妝時，我腦海裡突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我不會在這裡遇見宋聽寒吧？

 

合唱團一如既往地穿紅色禮裙，統一化著巨顯老的眼妝以及烈焰紅唇。

 

休息室太吵，我跑到走廊透氣，雙眼無神，麻木地站著候場。

 

「顧昭昭。」

 

我頓了一下，才意識到有人叫我，呆呆地轉過身。

 

預感沒錯，我真的遇到宋聽寒了。

 

他好像有什麼節目，一身熨帖的正裝，襯得身形更加修長，頭發也特意打理過了，雖然臉還是很顯年輕，但氣場強了許多，是絕對不會讓人錯認為是學生的成熟氣質。

 

「老師……」

 

他打量我：「在候場？」

 

我點點頭，不敢與他對視。

 

本來我已經習慣了合唱團的S亡裝扮，但遇到熟人後，消失的羞恥感再次慢慢出現。

 

他好像還在看我，我下意識後退一步。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面對宋聽寒時，我都有一點怕，可能是因為我們交集的開始源自於我對他的冒犯，所以我對他始終懷有愧疚。

 

宋聽寒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包紙巾遞到我面前。

 

我一愣，忙解釋：「老師我沒哭。」

 

「不是。」他移開視線，「口紅。」

 

我又是一愣：「是口紅顏色太深了嗎？這是我們合唱團統一的顏色，是有點扎眼了……」

 

宋聽寒輕咳兩聲：「……粘牙上了。」

 

我：……

 

太尷尬了！

 

我接過紙巾胡亂擦了一下，強行轉移話題：「老師您也有節目？」

 

他搖搖頭。

 

我「哦」了一聲，隨口問：「學校要求教師穿正裝的嗎？」

 

他又搖搖頭。

 

安靜的走廊裡，他忽然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帶著沙啞的酥感，我心頭一顫，下意識抬頭望去。

 

他回望著我，眼底亮亮的。

 

「來看你的節目，好像應該穿得正式一些，你說對不對？」

 

27

 

我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就有隊友推門叫我。

 

「昭昭，我們要上場了。」

 

我慌亂地跟宋聽寒告別，直到走上舞臺，滿腦子還都是他那句話。

 

所以，他是特意來看我的節目的？

 

禮堂漆黑一片，隨著音樂前奏響起，舞臺燈光慢慢點亮，我的視線下意識在觀眾席中掃過，試圖找到那個身影。

 

可燈光昏暗，根本什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