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之死第3章

可這也無意義了。

 

我在現實中看過太多這樣的小說，這不過是作者用來洗白男主的橋段罷了。

 

陸澤再怎麼洗白，也不是我的阿澤。

 

楚瑤入獄後，她申請見陸澤一面。

 

我隨陸澤一同去了監獄，才這麼短短時日，楚瑤已經與從前的光鮮判若兩人。

 

陸澤不願多見她，隻和她說了兩句話：

 

「楚瑤，你就在這裡，用你的餘生去向她們母女贖罪。」

 

「而我的一生，也會活在悔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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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陸澤的生活似乎恢復如常。

 

隻是他每晚都會住在那棟別墅。

 

花園裡的茉莉，自從那夜凋零，便就此枯S。

 

他找了很多園林專家來，都沒法救活那片茉莉花。

 

「還是，沒法救回來嗎？」他問著，眼底都是迷茫。

 

我不知道他是在說沒能救回我和央央，還是說沒能救回這片花海。

 

陸澤大手一揮，命園丁又重新栽種了一片茉莉花，可終究還是枯S了。

 

他便不再執著於茉莉花。

 

他每晚都會打開手機，尋找他曾經發給我的央央的視頻。

 

他就像那時的我一樣，滿眼溫柔地看著視頻裡咯咯笑著的央央，她笑了，他跟著笑，她哭了，他也跟著哭。

 

我不愛看，他這不是贖罪，他是在自我感動。

 

我恨不能，變出實體SS他。

 

可活著的我因為系統限制傷不了他，S了的我又能做什麼呢。

 

陸澤像這樣度過了一個月。

 

我每天打著哈欠問系統：「我啥時候才能離開啊，等到他再找到新的人嗎？」

 

系統就跟故障了一般，嗞嗞啦啦帶著電流聲：「宿主，嘀——我也不知，道啊。」

 

直到一天夜裡，我被陸澤奇怪的動靜吵醒。

 

我疑惑地看著他瘋了似的用手捶著自己的腦袋，我喊來系統：「他，這是怎麼了？」

 

系統的電流聲更大了，刺耳得不行。

 

我聽見系統斷斷續續地說：「檢測……異常……崩壞……」

 

異常？崩壞？

 

是系統該維修了，還是說……

 

陸澤發了會兒瘋，就又沉沉睡去。

 

我的心裡卻隱隱覺得不安。

 

第二天他照常上班，我看著他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還破天荒地給助理和秘書們都批了假。

 

下班後，他回家帶走了我給央央買的衣服，又找來了一枝盛開的茉莉。

 

他開車前往墓園。

 

我和央央S的時候，他都不曾見我們最後一面。

 

卻在這假惺惺地立了兩塊碑，在我們的墓碑上刻下「摯愛」二字。

 

他把央央的小衣服，用火點燃。

 

我在他眼中看見火苗升起，直至熄滅。

 

最後，他將那枝茉莉放在了那堆灰燼之上。

 

純白無瑕的茉莉花，終究是染上了塵埃。

 

再不似從前。

 

15

 

陸澤回到了我們的家。

 

他拿出了曾經從我這沒收了的一盒安眠藥，我突然就明白了，我為什麼會不安。

 

他倒出一片片白色的藥片，怔怔地望著我的方向。

 

他難道能，看到我嗎？

 

我一動也不敢動，卻又見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抓起一大把藥片往嘴裡塞。

 

不，他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地S了？

 

我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卻隻是徒勞。

 

「陸澤，我不許你S！」我衝他喊著。

 

他的動作頓了頓，竟是痴痴地看著我：「真的是你嗎，阿茉？」

 

不知為何，眼淚順著我的臉頰往下落著。

 

我分不清了，此時此刻在我眼前的，究竟是陸澤，還是我愛的阿澤。

 

陸澤笑了，像阿澤那樣對我笑了。

 

這次他沒有猶豫，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藥。

 

他在意識還清醒的時候，又自嘲著說了句：「我的阿茉，怎麼會原諒我，來見我呢？」

 

他說：「阿茉，我來了，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隨著陸澤昏昏沉沉著倒下，他在夢裡痛苦掙扎著，整個位面世界似乎也因為他的痛苦而崩壞了。

 

我也被抽幹了力氣，意識漸漸模糊。

 

一切……是要結束了嗎？

 

陸澤番外

 

1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在一本小說世界裡的呢？

 

大概是楚瑤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求他救救小陽的時候。

 

楚瑤給他想了個辦法，讓蘇茉給他生個孩子，血脈相同，配型可能性更大。

 

他想否決這個想法，他發現自己並不愛楚瑤，他愛的是蘇茉。

 

可他卻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那些錯事。

 

他沒法控制自己，他好像一個被設定好的程序，隻能按既定的指令行事。

 

他故意讓蘇茉懷孕，又日日留宿在楚瑤家。

 

他帶走央央，囚禁蘇茉，用冰冷的話語折磨她。

 

他不想這麼做，可系統告訴他，蘇茉是他的女主，無論他怎麼虐，都不會出事。

 

他沒法開口解釋，系統會自動修正他的言行，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和蘇茉說，再等等。

 

他不忍心看著他愛的蘇茉痛苦的樣子，他隻能夜夜在樓下，看著那扇窗戶。

 

央央的S，他很傷心，但他沒法表現出來，他的內心很掙扎，卻隻能面無表情地和她說：「央央的事，我很抱歉，請你節哀。」

 

他看著蘇茉在他面前，傷心欲絕。

 

他多想抱住她，想告訴她他多麼不願意傷害她。

 

可他隻能一遍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不會S，再等等，他一定能想到辦法。

 

但蘇茉還是S了。

 

那一瞬間，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不停地問系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不是說她不會S嗎？

 

回應他的隻有嘈雜的電流聲。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把楚瑤送進了監獄，又把小陽送去了福利院。

 

他也想自首，可他沒有辦法把自己送進去。

 

他做了什麼，似乎都有人會為他鋪平道路。

 

他到底，是在一個什麼世界裡啊？

 

2

 

直到那天夜裡，他做了很多夢。

 

他似乎經歷了許多人生，而他的每一段人生，都有蘇茉。

 

第一世，他是太子，她是將軍之女。

 

他們本有婚約，卻在蘇茉得勝歸來之時，他另娶他人。她傷心離去，一心上戰場。

 

她被扣上謀反的罪名，他親自帶兵圍剿。她為自證清白，在他面前引頸自刎。

 

第二世，他出生帝王家，他們是青梅竹馬，年少夫妻。

 

卻在年年歲歲的龃龉中相看兩厭。

 

第三世，他是寒門子弟，她是身份金貴的長公主。

 

他們懸殊的身份，就像那堵宮牆，生生將他們阻隔。

 

王朝更替，原來的長公主淪為階下囚，他成了新朝的新貴，娶了她作妾，任由正妻將她折磨致S。

 

第四世，她是他S父仇人的女兒，他權勢滔天，將她囚禁，日日以折磨她為樂。

 

第五世，她是京圈大小姐，他是個無名小卒。那時她圈子裡的人取笑他、羞辱他，隻有她偶爾關心他，落在他心裡卻是可笑的施舍。

 

待他白手起家，成立了商業帝國，她家權勢不再如前，她從高貴的大小姐，淪為歌廳服務員。

 

他愛她，卻也恨她，隻想看她妖冶的花瓣片片凋落。

 

第六世，她是被養父送上他的床的替身情人。她像一朵堅韌的小白花，讓他隻想狠狠摧殘她。

 

而每一世，她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S。

 

蘇茉S後，他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他想S，卻如何都S不掉。

 

原來，蘇茉和他竟度過了這麼多世。

 

難怪她每次都十分了解他的喜好，知曉他的脾氣。

 

3

 

而真正擊垮他的，是最後一場夢。

 

夢裡的他，和蘇茉是青梅竹馬。

 

他們從幼兒園就是同桌，從校服到婚紗。

 

這應該是他們最幸福的一世了。

 

蘇茉喜歡茉莉花，他們的婚禮上就綴滿了茉莉花。

 

婚禮上，她眉眼彎彎，對他說：「我願意。」

 

她在婚禮上為他唱歌，在眾賓客的面前大聲對他說：「阿澤，我愛你呀！」

 

「阿澤，我最愛你了。」她總是這麼對他說。

 

他本以為他們會這樣一直幸福下去。

 

可一切美夢都在那場跨年的鍾聲中破碎。

 

他帶著蘇茉去廣場跨年，倒數之後，蘇茉的小臉湊近他，甜甜地說：「阿澤，新年快樂呀！」

 

他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人潮裡的騷動。

 

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奔跑的人群，不絕於耳的哭聲和尖叫。

 

他將他一生摯愛緊緊護在了身下，她在他的懷裡痛哭著，一遍遍地喊著他「阿澤」。

 

可是他，馬上再也聽不見了啊。

 

他隻覺得身上被無數人踏過，腦袋也被擁擠的人群踢到了無數次。

 

他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說：「阿茉，你要，好好的。」

 

他的靈魂從身體剝離，他看見自己成了植物人，而他的阿茉日日守著他。

 

阿茉每天都在給他講自己一天中發生的事，每天都在等他醒來。

 

她執著地等著，連他的父母都放棄了，她卻一直說，他會醒來。

 

他的傻阿茉啊，應該過好自己的生活啊。

 

他默默地守護著她，看她日漸憔悴，卻做不了任何事。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鬱鬱而終。

 

那一刻，他和上天許願，願他的阿茉，將來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哪怕沒有他的參與。

 

4

 

可是他，都做了什麼啊。

 

這七世，他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她，凌遲她對他的愛意。

 

他醒過來了，無力地發泄著。

 

他再也叫不出系統，而他的行為，似乎不會再受限了。

 

他帶著茉莉去看了他的阿茉。

 

他給央央燒去了衣服，又將那茉莉鄭重地放在墓前。

 

可再純白的茉莉，也終是染上了塵埃。

 

再不似，當初的茉莉。

 

就好像，他再也等不來他的阿茉了。

 

那便，讓他去追尋她吧。

 

尾聲

 

我再度醒來時，眼前白茫茫一片，陌生又熟悉。

 

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在現實中S去之後來到的世界。

 

那時我的阿澤為了護我，沉寂在了那場傷亡慘重的踩踏事故中。

 

他變成了植物人，醫生說他大概率一輩子也醒不來。

 

我等啊等，等到愁出了白發，也沒等到他醒來。

 

我鬱鬱而終之前，我還想著，若是有來生, 我希望我可以和我的阿澤有一個好的結局。

 

我S後便來到了這個世界。

 

系統告訴我，如果我能完成七次攻略任務，就能實現一個願望。

 

我不假思索答應，反正我已身S, 真假又如何。

 

系統告訴我會穿進虐文系統, 讓我選擇攻略對象, 我竟在其中，看見了阿澤。

 

我選定了陸澤，每一世, 都堅定不移地選擇他。

 

「宿主，若是最終任務失敗或者自行放棄, 就會被徹底抹S哦，你要慎重做出選擇。」

 

我義無反顧地走進了位面，經歷了我與阿澤的世世痴纏。

 

我每次都把男主陸澤當成了我的阿澤，即使他對我再過分，我也得忍住。

 

直到這一世, 陸澤親手害S了我們的女兒。

 

我忽然清晰地認識到, 這不是我的阿澤。

 

他不會, 傷害我們的女兒。

 

結婚時阿澤對我說，想和我有個女兒，他說女兒一定要像我, 他會把我們的女兒當作珍寶寵愛。

 

他還說, 給我們的女兒取名叫「央央」。

 

所以這一世我也把女兒取名為央央，我居然傻傻地，真的把他當成了阿澤。

 

我累了, 我不想讓這個虐文系統胡亂改編我的阿澤, 我自願放棄。

 

「所以, 現在這是怎麼了？」我問。

 

這時系統的聲音恢復了正常，和我解釋道：「我們檢測到男主意識覺醒，他自主意識導致所有位面崩壞, 連總部都從沒經歷過這種事……」

 

「意識覺醒？也就是說, 他全都想起來了？」我又問。

 

「是啊, 但程序畢竟是脆弱的，禁不住亂碼的衝擊, 所以他選擇了自我抹S。」

 

「那我被徹底抹S，我會去哪裡？」

 

系統查閱了一會兒資料，又答道：「虐文世界的這次崩壞, 導致我們發現了系統中的很多缺陷，總部覺得你這次自我放棄, 也算是立了大功，最終還是決定實現你的願望。」

 

「哈？」

 

我被一股力量推到了一扇門前，門後是一片明亮的世界。

 

「我還沒說我的願望是什麼呢！」我急急地回頭喊著，卻被那股力量推進了門。

 

系統的聲音從身後遠遠傳來：「我們早就聽到啦！這次總部親自為你寫了一個，最幸福, 最圓滿的故事！」

 

我跌進了那個世界裡。

 

頭頂忽地被陰影籠罩。

 

我抬起頭, 見那少年，笑得溫柔和煦。

 

我一眼便陷進他的眸子裡。

 

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支茉莉，湊到我鼻尖。

 

「阿茉, 是你嗎？」

 

清風搖曳著茉莉。

 

我接過他手中的花，輕聲道：「好久不見，我的阿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