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復仇記第4章

蒼懿皺眉道：「朕說好帶你過來，怎能言而無信？」

 

我笑道：「蒼懿哥哥已經帶我過來了呀。」

我說著，外面的大臣又跟著附和勸說了起來，蒼懿實在煩，揉了揉我的腦袋：「那便聽瑤兒的吧，等回宮，朕再給你補償。」

 

我乖巧跪坐在原地，朝他笑笑。

 

見我懂事，外面的大臣也松了口氣。

 

不過他們並未舒心多少，因為在國師祈福時，天上突然聚起鋪天蓋地的鳥雀，那些鳥雀不攻擊人，隻盤旋在空中排泄，一時間，哀叫慘叫四起，肅穆的廣場亂作一團。

 

我聽聞聲響，急忙詢問，外面的侍女、侍從們躲在馬車邊緣瑟瑟發抖。

 

「娘娘別出來！外面、外面有一群瘋了的鳥雀！」

 

我沒搭理，掀開了車簾，外面天色都被蓋住了大半，到處都是斑駁的鳥屎，但獨獨我馬車附近幹幹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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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著急道：「蒼懿哥哥呢？！」

 

「陛下乃天命之子，想必自有真龍護體，娘娘！娘娘您要去哪兒？」

 

自然是去撈天命之子了。

 

我不顧眾人阻攔，一路跑至國祭的廣場，然後在一眾人堆中瞧見了第一次這般狼狽的蒼懿。

 

我按下心頭的喜悅，一臉關切衝了過去。

 

跟在我後方的眾人先是著急，隨即意外發現凡是我五步距離內，便沒有鳥雀的襲擊，雖說訝異，一時卻隻急著往我附近湊。

 

護著蒼懿的大臣們先是罵我搗亂，但有我身側侍女提醒，也發現了這一奇事，急忙讓開道，讓我到了蒼懿跟前。

 

待我行至蒼懿跟前，還不等蒼懿說什麼，鳥雀突然四散，連天光都亮了起來。

 

眾人驚奇看著天空，連蒼懿都有些愣怔，隻有我擔憂地抓著蒼懿詢問他是否有事？

 

蒼懿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松了口氣，撲到他懷裡，哭訴了起來。

 

蒼懿雖有人護著，但鳥雀實在太多了，所以難免中招，我絲毫不在意的舉動讓他難免感動。

 

回宮後便是流水的賞賜。

 

因為此事太過奇異，沒人解釋得通，蒼懿隻好問我。

 

我撓撓頭道：「許是我經常喂養他們吧。」

 

蒼懿想起確實經常見我在窗邊喂養鳥雀，而無論是對人還是動物，總是揣著最大的善意，唯一一次生氣，也隻是青遠思害S我腹中孩子時，但也是生青遠思的氣。

 

「瑤兒好像很喜歡小動物。」

 

「他們挺可愛的，而且奶奶以前告訴我，萬物有靈，對這世間多幾分善，日後這世道便會用其他法子還回來。」

 

我頓了頓，又看向蒼懿，笑道：「我想這就是我能遇見蒼懿哥哥的原因吧。」

 

蒼懿臉上浮現出動容，他溫柔且認真地在我唇上落下一吻：「遇見你，也是我的幸事。」

 

多諷刺。

 

14

 

國師主持國祭，如今國祭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斷然逃不脫責任。

 

當日他在御書房求饒時，我也在。

 

他自知蒼懿鐵石心腸，便轉而向我求饒，希望我幫忙求情。

 

我先是訝異，然後搖頭：「蒼懿哥哥說了，後宮不得幹政。」

 

「娘娘！您救苦救難菩薩心腸，連對天上的畜生也存善念，您隻消幫微臣勸勸陛下，給微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我咬著下唇有些為難。

 

蒼懿也看向我。

 

我踟蹰道：「我不懂這些，我連字都不識幾個，也不懂什麼大道理，蒼懿哥哥能管天下，定然有他的道理，我不知道該幫你說什麼。」

 

我頓了頓，又問：「而且，那些雀兒為什麼討厭你？」

 

國師怔了一下，隨即垂頭道：「……微臣不知。」

 

他或許不知，因為他不在意。

 

但是我知道，他曾為了報復自己的一個仇人，火燒了一整片山林，無數幼鳥喪生，無數鳥雀失巢。

 

若不是他曾幹過這等好事，我怎可能用幾粒米豆驅使那麼多鳥雀？

 

我扭頭看向蒼懿，愧疚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蒼懿拍拍我的頭：「沒有。」

 

隨即讓人將國師拖了下去。

 

國祭大典發生的事情很快被傳開了，許多人說國師是幹了喪盡天良的事，所以遭了天譴，與之對應的則是我，所有人都歌頌我純良寬厚，連鳥雀都甘願臣服。

 

之後，又傳出我與蒼懿情深義重，乃是天作之合，一說廢後七年無所出，我入宮一年便誕下皇嗣，二說我與蒼懿分則鳥雀狂，我與蒼懿合便鳥雀散，又傳言蒼懿對我如何恩寵，後宮佳麗三千，卻遠不及我一人。

 

蒼懿大喜過望，說要封我為後。

 

我知道，這些傳言都是蒼懿命人散布的。

 

邪尊咋舌：【狐妖要惑主嘍～復仇、亡命、戰火連天、哀鴻遍野，多美麗的人間慘象～】

 

15

 

蒼懿將封後一事告訴我後，我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開心。

 

他捏捏我的臉頰，問我：「怎的？不開心？不想當我的妻？」

 

我有些生氣，他又好笑地戳了戳我氣鼓鼓的臉頰：「逗你玩呢。」

 

世人皆以為我愛慘了蒼懿，蒼懿也將我捧至心尖，實則正是因為我不愛蒼懿，所以我無需用自己真實的一面試探他，我隻需隨時觀察他，然後找到他最喜歡的模樣便好。正因為我總以他最喜歡的模樣示人，所以蒼懿寵我愛我。

 

如今也是，我心中並無波瀾，但我知道他想看我鬧些小脾氣調節情趣，我便順著他，然後在他哄我哄得開心時，又順著收斂脾氣。

 

我趴在他懷裡悶悶道：「蒼懿哥哥，你說那些山林禽獸真的會報復世人嗎？」

 

「為何這般問？」

 

「我隻是想起……」

 

我撇了撇嘴，紅了眼眶才繼續道：「先皇後娘娘因為病重讓陳將軍帶千羽軍獵S白狐，我怕……」

 

蒼懿撫摸我後背的手頓了頓。

 

我小心翼翼道：「蒼懿哥哥，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和他們走太近？」

 

「為何？」

 

蒼懿翻身讓我倆側躺著，一手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望著我。

 

我癟癟嘴道：「上次那個國師就連累了蒼懿哥哥，好在那次沒受傷，但是……」

 

蒼懿笑了起來，又把我緊緊摁到了懷裡。

 

「朕的寶貝！好，蒼懿哥哥答應你，以後離那群罪孽深重的渾蛋遠一點！」

 

16

 

這話一開始蒼懿隻當哄我的甜言蜜語，不會深想，但有了這麼一個提醒，他日後定然會對陳澤翰以及他的千羽軍有顧忌，時間長了，君臣之間必然有嫌隙。

 

如此，我又一一狀似不經意間提起其他臣子。

 

「郭丞相太過分了！怎麼能那麼說蒼懿哥哥？」

 

「李尚書這樣是不是不對啊？」

 

「蒼懿哥哥是全天下最厲害的，才不是周侍郎說得那樣的！」

 

「……」

 

蒼懿多疑，又自負。

 

他君臣離心，在朝堂上必然會聽到一些不好聽的話，而後在我這邊又備受吹捧，隻會使得君臣間的嫌隙越來越大。

 

蒼懿每每同朝臣吵完架，便會抱著我道：「瑤兒，還好有你。」

 

我會摸著他的頭告訴他：「蒼懿哥哥，累了就休息一下吧，瑤兒會永遠陪著你。」

 

越是在朝堂上不得志，他便越會依賴溫柔鄉。

 

漸漸地，蒼懿開始罷朝。

 

有時連著幾天都不去上朝，與我廝混在一起。

 

終於在蒼懿連著半月不曾上朝後，遲軒率領眾臣跪到了養心殿外。

 

彼時蒼懿一番廝混，剛沉沉睡去，眾人見我出來，臉上浮現怒意。

 

即便我再怎麼裝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他們身處局外，自然還是能看得明白。

 

一個脾氣暴躁的老臣當即罵道：「禍亂朝綱的妖女！」

 

我沒有理會，隻是讓人將堆積的奏折抬了出來。

 

眾人不解，待打開一看，皆有些傻眼。

 

因為那成山的奏折全都得到了認真地批注。

 

不等他們質疑，我道：「這些奏折陛下皆已批閱，南陽旱情與錦州洪災交由戶部與內閣商議，陛下並非無故罷朝，隻是近日有些累了，本宮會努力寬慰陛下，早日給諸位一個交代，還請諸位再多等幾日。」

 

眾人一時無言。

 

因為此時的狀況全然在他們預料之外。

 

我最後看向遲軒：「大哥，昀兒這段時間也勞煩你照顧了。」

 

說完，我朝眾人躬身行禮。

 

眾人還沒完全回過神到底怎麼回事，就跟著回禮，然後在宮人的引導下離開了。

 

【哈哈哈，那些偽君子定然想不到那些奏折都是你批閱的，隻是在御書房聽著看著幾日，不光學會了寫字，還學會了處理朝政。哈哈哈狐妖啊狐妖……我真的越來越好奇你將會創造一個怎樣美麗的亂世慘劇了。】

 

17

 

三日後，我將臭著臉的蒼懿勸上了朝堂。

 

蒼懿在朝堂上大發了一場脾氣，甚至砸傷了幾個老臣。

 

之後便又沉浸在溫柔鄉中。

 

而後我又派人一一告慰了受傷老臣。

 

如此往復，便再也無人催促蒼懿上朝。

 

蒼懿在朝中的名聲一落千丈。而我，這個一開始被罵作禍亂朝綱的妖女，逐漸再次被人稱頌。

 

蒼昀三歲時，我再次懷有身孕，後宮中的嫔妃們終於捉到機會——入宮這麼些年都沒有侍寢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個都使出了渾身解數，蒼懿更留戀於溫柔鄉了。

 

我尋到空處，開始在背後總理朝政。

 

大臣們真的不知嗎？

 

他們知道，但是無可奈何。

 

比起整日謹小慎微地上朝，他們更樂得有一個不常露面，但平和寬厚的「君主」。

 

畢竟，隻要我不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現身，那我就可以是「蒼懿」。

 

我懷孕兩月時，遲軒帶著蒼昀找了我一次。

 

蒼昀見到我時，抱著我大哭了一場，問我是不是不要他了。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我有些心疼，抱著他哄了好一會兒，其間，遲軒便在一旁看著，直到蒼昀睡著了，他才開口道：「你到底是誰？」

 

雖是名義上的兄妹，但是我與他隻是見過幾次面，每一次單獨相處時，他便會問我這個問題。

 

我抬頭看向他：「哥哥，我有一恨之入骨的仇人。」

 

他臉色驟變。

 

我道：「陳澤翰與他的千羽軍。」

 

他臉色又緩和了，不過依舊皺著眉。

 

「你與他們有仇？什麼仇？」

 

「他們S了我所有的家人。」

 

遲軒沒再說話，安靜了好一會兒，他同我道：「西南安州宋淇縣有一群山匪安營扎寨，那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大蒼多年心患。」

 

我點頭。

 

「謝謝哥哥。」

 

遲軒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

 

晚膳後，遲軒又帶著蒼昀離開了。

 

蒼昀哭哭啼啼的，遲軒有些於心不忍：「為何不將他留下。」

 

我看向後宮的方向，遲軒沒再說話，抱著蒼昀離開。

 

18

 

「蒼懿」的旨意加上前朝眾臣的擁護，陳澤翰再不滿，也被趕鴨子上架去了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