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第2章

於是，一人一貓就在街上上演追逐戰。

可惜，四肢健全的我竟然跑不過一隻跛腳的貓。

 

等我氣喘籲籲地跑到家門口時，湯圓已經等著我很久了。

 

它正窩在門邊，揣著手手趴在地上，像一團灰白色的毛球。

 

看我來了，它立馬站起來，用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看著我，

 

就在我不明所以時，門內傳來了陸宇溫柔的聲音。

 

「雯雯你放心，李安她今天上班，不會回來的。」

 

9

 

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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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陸宇是有個學妹，叫王雯雯。

 

不過他經常在我面前絮叨。

 

他抱怨王雯雯很笨，實驗做了幾次都不成功。

 

他抱怨王雯雯很煩，總是拉著他問東問西。

 

怎麼，問著問著，兩人就問到一起去了？

 

我緊握鑰匙，壓抑著心中的憤怒，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屋內傳來王雯雯嬌柔細膩的責怪聲。

 

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們……他們竟然敢在我的床上做這種事！

 

一股冰冷的寒意直衝頭頂，讓我幾乎窒息。

 

我本想扭開鑰匙痛罵渣男。

 

門後面的王雯雯又開口了：

 

「那學長什麼時候甩掉那個老女人，天天和我過有情調的日子啊？」

 

陸宇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煩：「不是說了嗎，等我大學讀完。我還得靠她打工給我生活費呢。」

 

雖然隔了一扇門，我卻真真切切地聽到了陸宇的嫌棄聲。

 

「要不然，誰會和那個毫無情調的老女人在一起！

 

「上次就忘記了一個三周年紀念日而已，就把我趕了出來，我實在是受夠了。

 

「她極度缺愛，如今外婆也S了，她更離不開我了，我得趁這個時間好好地在她身上撈一筆。不然，這幾年我不是白陪她了嗎？」

 

王雯雯甜甜地笑道：「學長，你真聰明。」

 

隨後，屋內又是一陣不可描述的聲音。

 

我咬緊牙關，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正要推門而入。

 

湯圓憤怒地「喵」了一聲，率先替我喊了出來：

 

「本喵早就說過，他面相不和，是個軟飯男！」

 

我一怔，這不是外婆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嗎？

 

10

 

屋內的陸宇聽見了貓叫聲，厭惡地擰了擰眉：

 

「好像又是那老女人的貓，叫什麼湯圓，老是抓我，討厭S了！」

 

聽著他的吐槽，湯圓更憤怒了。

 

隨著我鑰匙轉動，「咔嚓」一聲，門打開了。

 

湯圓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躍起，直撲陸宇。

 

這回不抓了，湯圓露出鋒利的尖牙，直接下嘴，朝陸宇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陸宇疼得直叫喚。

 

他拎起湯圓往門口一扔，正好扔到了我的懷抱。

 

我牢牢地接住湯圓，冷冷地道：「陸宇，你這是在做什麼？」

 

陸宇這才注意到門口站了一個我。

 

他趕忙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胡亂地套在了身上。

 

「安安，我……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你聽我解釋！我隻是喊學妹過來，一起研究實驗進程。」

 

王雯雯看見是我，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不過她很快轉變了態度，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嬌滴滴地附和道：

 

「安姐姐別介意，我們真的隻是在研究實驗。」

 

這解釋實在可笑。

 

「什麼實驗進程要脫衣服研究？

 

「陸宇，看來我外婆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吃軟飯的。」

 

提到外婆，陸宇臉上開始青一陣白一陣。

 

「李安你說話注意點，不要給臉不要臉，你不看看你自己，大我兩歲啊，我不嫌棄你的年齡，你應該燒高香拜佛了。」

 

「喵嗚！」湯圓在我懷中掙扎。

 

「真不要臉！放我下去，本喵要撓S他！」

 

我拍了拍湯圓，讓它安靜點。

 

繼而盯著陸宇，我再也不想慣著他了。

 

「那就分手，省得耽誤風華正茂的你。」

 

陸宇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道：

 

「分就分，你這個年齡和脾氣，離開我，你要孤獨終老了。」

 

「離開你，我隻會飛黃騰達。」我伸手朝向他。

 

「少廢話，把我上星期給你的銀行卡還給我！還有，這兩年我為你花的每一筆錢我都記著呢，你必須一分不少地還回來！」

 

11

 

陸宇一怔，隨即咬牙切齒道：

 

「李安，你可真是好樣的，給別人的錢還好意思要回來？」

 

王雯雯也在一旁細聲細語：「是啊，原以為安姐姐很大度呢，沒想到這麼小氣。」

 

人在無語時真的會被氣笑的。

 

「你，還有你。」我指著他們兩個。

 

「應該還沒到我要吃你們席的時候吧，改天你們S了請我吃席，我一定包個大大的紅包，現在，趕緊還錢！

 

「要是不還，我立馬去你們學校表白牆上，把你吃軟飯還出軌的事揭露出來！」

 

陸宇慌了，「你敢！」

 

我冷笑了一聲，「你看我敢不敢！」

 

王雯雯也害怕了，她一直給自己塑造女神的形象，如果真的被掛上了表白牆，從女神到小三，她立馬就會跌下神壇，被千夫所指。

 

王雯雯拉了拉陸宇的衣袖。

 

「學長，要不行把錢給她吧。你要是缺錢可以找我要，我以後養你。」

 

陸宇一聽這話，立馬又神氣起來，他感動地看向王雯雯。

 

我眼底有些發酸。

 

幫助他四年，也沒看到他用這種感激的目光看著我。

 

陸宇從兜裡掏出銀行卡，甩在桌子上，一副貧賤不移的樣子。

 

「還你，老子早就受夠了！」

 

我拿起銀行卡，善意地提醒道：「這兩年間，我為你花的每一筆，我都有記賬，你賴不掉，我會把賬單發到你的郵箱。

 

「要是你敢不還，我就直接把賬單發給你的老師和父母，讓大家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

 

「最後，這是我房子，我請你帶著你這杯低級綠茶，給我滾出去！」

 

陸宇臉上的神色瞬間比調色盤還豐富。

 

他白了我一眼，拉起王雯雯的手，當著我的面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12

 

確定陸宇真的走了之後。

 

我再也忍受不住，腿一軟，扶著沙發緩緩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這兩年，我幾乎給了他我所有能給的。

 

一片真心被如此踐踏，我的心髒像被無數的細針扎著，痛得我眉頭緊皺，呼吸困難。

 

突然，一個軟綿綿的爪爪撫上了我的臉龐。

 

它一隻前爪搭上了我的肩膀，一隻前爪為我擦眼淚。

 

然後，將貓頭貼著我的額頭，軟軟地喵嗚了一聲。

 

「不哭不哭，還有本喵呢。」

 

頃刻間，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年幼時，我總是被村裡孩子欺負。

 

他們朝我身上扔泥巴、吐口水。

 

嘲笑我是無人問津的野孩子。

 

外婆看到後，總是隨手拾起一根木枝，跛著腳怒氣衝衝地趕過來。

 

將那些欺負我的孩子嚇跑。

 

然後，蹲下來，用粗糙的、布滿老繭的手輕輕地為我擦眼淚。

 

那種帶著微微刺痛卻又無比溫柔的觸感，成了我無數個夜晚夢中的慰藉。

 

外婆將我抱在懷裡，用她的額頭貼著我的額頭，溫柔地說：

 

「不哭不哭，還有外婆呢。」

 

13

 

我情緒恢復得很快。

 

那樣一個渣男，還不值得我整天整夜茶飯不思。

 

要是把自己餓瘦了，我可太對不起外婆了。

 

他也配？

 

湯圓似乎對我了結了這一段孽緣而十分開心。

 

最近我一下班，還沒來得及換鞋，它就豎起尾巴，喵喵地跑過來。

 

躍進我的懷裡，用貓腦袋蹭我的下巴。

 

但是今天，出現了意外。

 

當我扭動鑰匙打開門時，卻沒看到熟悉的黑灰色身影。

 

「湯圓，組長今天又讓我背鍋，討厭S了，這破工作真的一天也幹不下去了。」

 

我一邊彎腰換鞋一邊絮絮叨叨。

 

「湯圓？湯圓？」

 

無貓應答。

 

我有些慌了。

 

把包隨手放在沙發上，開始到處尋找湯圓。

 

沙發、床邊、床底、衣櫃都找了個遍。

 

包括昨天才剛到貨的貓爬架。

 

但是，都沒有看到湯圓。

 

我一瞬間手足無措，看到陽臺上微微打開的門，心裡一驚。

 

湯圓不會又順著排水管爬走了吧。

 

我立馬穿上鞋，準備下樓在小區內進行地毯式搜索。

 

豈料我剛打開門，湯圓就站在門口，仰起貓臉看著我。

 

我喜極而泣，一把將它舉起，抱在懷裡。

 

我輕輕地拍了拍它的屁股。

 

「你去哪裡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喵嗚~」湯圓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從我的懷裡跳了下來。

 

就在我錯愕之際，湯圓開口了：

 

「人，本喵是來通知你，本喵找到了真愛，暫時就不在你家流浪了。」

 

我站在原地當場石化。

 

怎麼貓咪也戀愛腦嗎？

 

14

 

「什麼？你找到了真愛？哪家的貓？你該不會去禍禍人家不懂事的小公貓吧。」

 

我一把拉住它的尾巴，阻止它往外跑。

 

湯圓回過頭，憤怒：「喵嗚，你在說什麼？本喵和它是天作之合，本喵此生就要和愛情在一起。」

 

聽完它的話，我扶了扶額頭，不知所措

 

這貓真是越來越文藝了。

 

我敗下陣來，隻好懇求道：

 

「我允許你談戀愛，但是不走行不行。」

 

湯圓回復得很決絕：「不行！愛情至上！」

 

我咬咬牙，又退了一步。

 

「那帶我見見你的夢中情貓，這總行了吧。」

 

湯圓似乎就在等我說這一句，它舔了舔爪子，一把又躍進了我的懷中。

 

「那好吧，本喵就帶你去見見，它就住在九樓。」

 

我震驚，「湯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怎麼挑身邊的下手啊！」

 

湯圓動了一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我懷裡。

 

「本喵不明白，真愛難道還分遠近嗎？」

 

一句話懟得我啞口無言，我抱著貓上了九樓。

 

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貓拐走了我的湯圓。

 

15

 

我敲了敲門，門內傳來一陣清亮溫潤的男聲：

 

「來了。」

 

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白短袖、黑短褲的男孩子站在我面前。

 

這個男孩子高高瘦瘦的，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格外幹淨清爽，一股子書生氣。

 

他手上還抱著一隻三色貓。

 

「怎麼了？」他噙著淺淺的笑意開口道。

 

湯圓趕忙從我的懷中跳了下來，對著三色貓喵了兩聲。

 

三色貓也跳了下來，它們一起跑進了房間深處。

 

我焦急地喊道：「湯圓，回來！別往人家家裡跑！」

 

可任我在後面怎麼呼喚，湯圓就是不回頭。

 

我低下頭，尷尬地笑了笑。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家的貓太調皮了。」

 

他笑意吟吟地看著我。

 

「沒事，這隻狸花貓好像很喜歡我們家阿花。」

 

我臉開始發燙。

 

外婆以前問過我：

 

「安安長大後，要嫁給什麼樣的男生呀？是高大的？還是帥氣的？有錢的？還是有名的？」

 

我躺在院子裡的竹榻上，吃著外婆做的芝麻餅。

 

吧唧著嘴說出一個外婆沒有給過的選項。

 

「幹淨的。」

 

說白了，眼前這個男孩子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

 

隻一眼，我便心跳如鼓。

 

後來的幾天裡，我知道了這個男生叫沐風。

 

如沐春風，果然人如其名。

 

因為湯圓和阿花幾乎形影不離，所以我和沐風也經常在一起。

 

我們一起遛貓、做貓飯、帶貓打疫苗。

 

不過一般都是給阿花打，湯圓仍是S活不肯進醫院。

 

偶爾我燉了湯也會端一碗送給沐風。

 

他接過我的湯碗時，臉都紅到了耳根，磕磕巴巴地說謝謝。

 

看著他白淨的臉上因為害羞染上了一抹紅。

 

我才明白，湯圓有沒有戀愛我不知道。

 

反正，我是戀愛了。

 

16

 

晚上，我抱著薯片，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

 

湯圓突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

 

「人，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咳咳咳。」這句話問得我猝不及防，差點被嘴裡的薯片噎住。

 

我故作鎮定，反駁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不是你春心蕩漾，戀上小公貓了嗎？」

 

湯圓卻避開了我的問題，繼續追問：

 

「你不喜歡沐風嗎？不應該啊，他是你喜歡的類型啊。」

 

「胡說！」我瞬間臉色緋紅，片刻後，又隱約覺得不對勁。

 

「湯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哪種類型？」

 

隻有外婆知道我喜歡哪種類型的男生。

 

湯圓怎麼會知道？

 

湯圓這回不說話了，它爬到了沙發角落，蜷縮著貓身。

 

我將它拎起來，盯著它的眼睛，嚴肅地問道：

 

「說！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湯圓四肢亂竄，委屈地喵了聲：

 

「人，你好兇……」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我暫時放下了湯圓，轉身去開門。

 

臨走前，我還不忘威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