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年年第1章

顧辭向來有潔癖，卻任由新來的小秘書穿他的襯衫，用他的杯子，還留她在我們的新房過夜。

 

晚上她鑽進顧辭的被窩，他也隻是愣了幾秒，然後起身去了客廳。

 

可到了後半夜，他們在沙發上如膠似漆。

 

而此時，我正在奶奶病床前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

 

我沒哭沒鬧，按部就班地籌備我和顧辭的婚禮。

 

還為這場萬眾矚目的結婚典禮排演了一出好戲。

 

1

 

顧辭出差前，我接到奶奶病重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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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姐，你奶奶情況很不好，麻煩來一趟醫院。」

 

我身形一頓，手機從手中滑落。

 

顧辭剛好從我面前經過，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他：

 

「阿辭，奶奶快不行了。」

 

我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地流，落在他的西裝袖口上，浸湿一片。

 

顧辭眉頭一皺：「又拿老太太來壓我，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事不過三。」

 

他甩開我，我一個沒站穩往後踉跄了幾步，後腰撞上桌角。

 

顧辭看見我臉色蒼白，下意識地朝我伸出手，被突然而來的一聲嬌俏聲打斷。

 

「顧總。」

 

遠處一張明媚豔麗的臉落入我的視線。

 

顧辭真是煞費苦心。

 

新來的秘書一個比一個像他的初戀。

 

這時阮軟走過來，很自然地摟住顧辭僵在半空的手臂，撒著嬌：

 

「我一直等不到你，就自己來啦，你可不要兇我哦。」

 

顧辭收回冰冷的目光，眉眼帶笑：「我什麼時候兇過你？」

 

「有，上次晨會，你就當著大家的面罵我笨。」

 

「小丫頭，可真記仇。」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著，像極了打情罵俏。

 

我的後腰被撞後疼痛難忍，沒忍住出了聲，這時候阮軟才看向我。

 

「這位就是顧總的未婚妻吧。」

 

「她一向胡攪蠻纏，在你來之前，已經辭退兩個秘書了，你最好離她遠點。」

 

顧辭一把拉過阮軟，她猝不及防一下撞進他的懷裡。

 

兩人四目相對，仿佛世界隻剩下他們，我反而成了多餘的那一個。

 

我壓住心口的苦澀，叫來張媽：

 

「讓司機送我去醫院。」

 

聽到這話，顧辭依依不舍地放開阮軟，對我冷臉：

 

「我們等會兒要去機場，你要去哪自己打車，以後奶奶如果真的不在了，我看誰還由著你胡鬧！」

 

情緒就是在這一刻爆發的。

 

「顧辭，你閉嘴！我說過了，奶奶還在醫院等我。」

 

等顧辭反應過來，我已經坐上車。

 

他到現在還以為我拿奶奶的病當借口，隻是為了讓他留下。

 

最後，他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別墅。

 

2

 

顧辭說出差，實際大部分時間是陪著阮軟在度假村過二人世界。

 

就在剛剛，阮軟在小群裡發了許多風景照，其中還有她和顧辭的合影。

 

顧辭從來不會配合我，而今她在鬧，他在笑。

 

群裡立刻有人回應：

 

【哇，看起來好般配啊。】

 

【樓上的，你可千萬別在老板娘面前說。】

 

【就是，你不知道我們這位老板娘心眼有多小，上一個秘書隻不過是眼神在顧總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老板娘當場發飆，那個小姑娘嚇得主動離職。】

 

【天哪，這麼可怕，還好我們群都是匿名，但是阮軟……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我喜歡顧總是我的自由，況且他們男未婚女未嫁，誰是老板娘還不一定呢。】

 

阮軟的話一出，群裡立刻沸騰起來，瞬間有幾百條群信息，我看著頭疼。

 

突然覺得這些年我把精力耗在這裡，看他們八卦誰跟顧辭走得近，誰又暗戀他，好沒意思。

 

顧辭給不了我足夠的安全感，我在哪都找不回來。

 

就在我打算退出群聊，就收到好友驗證信息：【是你吧，宋迎年。】

 

公司上下沒有人知道我注冊了一個小號，也混在這個小群裡，沒想到阮軟竟然看出來是我。

 

我沒理她，直接關掉手機。

 

奶奶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需要我，其餘人一切都不重要。

 

三天後，奶奶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她醒來問的第一句話是：

 

「年年，顧辭呢？」

 

我忍住鼻尖的酸意，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阿辭在出差，去見一個特別重要的客戶，他說回來就第一時間來看你。」

 

「哦，這樣啊。」看得出來奶奶很失望。

 

我在和顧辭聊天界面停留了許久，咬了咬唇，點擊發送。

 

【奶奶醒了，知道你沒有來很難過，你能不能和她說幾句話？】

 

十分鍾後，他發來語音，我欣喜點開，卻聽見他冰冷刺骨的聲音。

 

「宋迎年，你有完沒完，你才是她的親孫女，關我什麼事。」

 

與此同時，阮軟不知道從哪找到我的手機號，給我發了一張又一張帶有挑釁意味的照片和視頻。

 

顧辭有潔癖。

 

他的東西從來不讓我碰。

 

而阮軟可以隨意在他的衣帽間挑選，最後穿上顧辭的白色襯衫。

 

她也可以在他洗澡時，親手送上浴巾和貼身衣物，順便調侃了一下他的花褲衩，他一笑而過。

 

半夜，她鑽進顧辭的被窩，他也隻是愣了幾秒然後起身去了客廳。

 

這些就像真人秀直播畫面一樣湧入我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最後隻告訴我一個事實。

 

他對阮軟和我有多麼不同。

 

我閉上眼睛，淚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

 

是我錯了。

 

錯在不該把真心交到一個不愛我的人手上，被他肆意蹂躪。

 

到頭來還不如一個替身。

 

3

 

顧辭是奶奶一手養大的。

 

在圈內都默認他是奶奶為我精挑細選的未來丈夫時，他轉頭公開戀情，一談就是五年。

 

可沒想到女孩還是跟他提了分手，毅然選擇出國，結果在去機場的路上遭遇車禍去世。

 

為了撫平他的傷口，我默默陪伴在他身邊。

 

他不想接管宋家的產業，我就陪他創業。

 

他不願意接觸宋家那幫人，我就和他一起和宋家斷絕聯系。

 

在我三十歲生日這天終於等到顧辭的求婚。

 

他單膝跪地，捧著一束他親手種的朱麗葉玫瑰：

 

「年年，嫁給我吧！」

 

他許諾會給我一個世紀婚禮，然後放下公司所有的事，陪我看遍天下美景。

 

那一刻我恍惚覺得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直到半年前他身邊出現第一位女秘書。

 

女秘書的眼睛像極了他的初戀女友許薇。

 

隻要她在，他的眼神就不會從她身上離開。

 

就是從這個時候起，他招來的每一任秘書都有許薇的影子。

 

是我嫉妒到發狂，開除了一個又一個。

 

最後他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不過就是個秘書，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阮軟不一樣。

 

顧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逾矩過。

 

我清空短信時，又彈出來一個消息。

 

顧辭和阮軟面對面坐著，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她主動吻上去，徹底點燃他心裡的一團火。

 

下一秒顧辭將阮軟撲倒在沙發。

 

視頻從這裡戛然而止。

 

我扔掉手機，跑到衛生間一陣幹嘔。

 

因為好幾天沒怎麼進食，吐出來的全是苦水。

 

第二天上午我掛號抽血，確定沒有懷孕，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下。

 

原來看到有些人真的會反胃到想吐。

 

再忍忍。

 

很快我就會和顧辭沒有任何關系了。

 

到了約定的日子，我剛到婚紗店，就被告知有人正在試穿顧辭一早預定過的婚紗。

 

阮軟從試衣間裡走出來，一襲抹胸拖尾婚紗，修長的天鵝頸，佩戴著高級珠寶。

 

正是上個月顧辭在拍賣會重金拍下來的那款。

 

她從鏡子裡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我，沒有轉身，嘴角輕輕上揚：

 

「迎年姐，是顧總讓我來的，你一直沒到，我先幫你試穿下，你應該不介意吧。」

 

言語間一點歉意都沒有。

 

「不介意。」我淡淡看了她一眼。

 

顧辭預定的這款婚紗並不是按照我的喜好來訂的。

 

我從一排排婚紗裡仔細挑選，最後選定一件長袖款式的，簡單又不搶眼，全過程我都把阮軟晾在一邊。

 

等我試穿完畢，顧辭剛好趕到：

 

「怎麼是這件？」

 

「對不起，顧總，我是看迎年姐沒來，我們身材又差不多，就自作主張先替她試穿一下。

 

「可……她嫌棄我穿過了不想要，所以才重新挑了一件，你別怪迎年姐，都是我的錯。」

 

阮軟低著頭，軟軟糯糯地解釋著，都快哭出來了。

 

人如其名。

 

4

 

很明顯，顧辭很吃這一套：

 

「不關你的事，是她驕縱過頭了。」

 

他指著阮軟身上那件婚紗：「換上它。」

 

我定住，直直地看著顧辭的眼睛：

 

「你確定嗎？」

 

「確定。」

 

「好。」我瞬間紅了眼眶。

 

我咬著牙從試衣間出來那一刻，婚紗店裡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我。

 

我的胳膊上有一道格外醒目的傷疤，像一隻長長的千足蟲附在上面，扭曲猙獰。

 

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犯惡心。

 

顧辭箭步上前，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掏出一張黑金卡：

 

「就訂你選的那套，我在停車場等你。」

 

顧辭抿著唇，看都不看我，交代一句轉身就走。

 

到現在他看到還是會生理不適。

 

可他是最沒有資格覺得膈應的那一個人。

 

結賬時，店員磕磕絆絆地問我：「宋小姐，確定是要這件抹胸婚紗嗎？」

 

「就要這件。

 

「回頭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們直接送過去就行。」

 

顧辭看見我走過來搖下車窗，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

 

良久他開口：「抱歉，我真的忘了。」

 

「我想去後排坐，比較寬敞。」我轉移話題。

 

副駕座位被人調過，已經不適合我坐了。

 

「好。」顧辭第一次沒有反駁我的意見。

 

我看著窗外，心緒飄回三年前。

 

那是許薇走後的第一年，顧辭重拾賽車愛好，每一場比賽他都豁出性命去比。

 

最後一場冠軍爭奪賽，我搶先一步坐上他的副駕。

 

「宋迎年，給我下去。」

 

「我就不下去。」我第一次在顧辭面前耍了小脾氣。

 

他耐著性子和我解釋：「很危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知道。」

 

許薇走後，顧辭就沒有珍惜過自己的命。

 

可是我在乎。

 

顧辭拿我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

 

他顧及我在車上，沒有拼盡全力，直到比賽最後關頭，對方彎道超車出了意外，兩車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