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2024-11-05 13:57:093742

  華陽看著他道:“父親,我剛剛還在跟母親商量以後會與驸馬長住長公主府的事。其實兒媳也想多在您與母親身邊盡孝,隻是兒媳覺得,朝廷推行改革以來,一些守舊派不惜捏造您的罪名以圖阻礙改革,兒媳若一直住在這邊,就是幫您說話也要被人指責幫親不幫理,我與驸馬搬出去,再替您說話時,更顯得公正一些。”


  陳廷鑑離席,朝一側的長公主拱手道:“都是臣無能,勞長公主費心了,其實您不必替臣說話,那些中傷都在臣的意料之中,也早有應對之策,臣隻望公主能開懷度日,不受俗務所擾。”


  華陽笑道:“父親這話就見外了,於公您是首輔,一心為朝廷辦事,於私您是我的公爹,若您遇到麻煩,兒媳如何能坐視不理?”


  孫氏:“這話說的對,長公主把你當家人看,你就偷著樂吧,少說些虛的。”


  陳廷鑑無奈地搖搖頭。


  華陽:“父親若不反對的話,我與驸馬就一直住在長公主府了,隻逢年過節時回來小住幾日?”


  陳廷鑑:“長公主用心良苦,那就這麼定了吧,隻是驸馬桀骜不馴,萬一他衝撞了長公主,您可千萬要告知我們,臣定重重罰他。”


  華陽失笑。


  孫氏小聲嘀咕道:“這話你倒是經常說,一把老骨頭了,真要打起來,你連他的衣裳邊都摸不到,還不如叫長公主吩咐她身邊的侍衛們把他抓起來揍一頓呢。”


  陳廷鑑:……


  華陽笑著替陳敬宗說話:“父親母親放心,驸馬待我很好,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罅隙了。”


  孫氏得意地看向丈夫。


  陳廷鑑見長公主穩坐不動,示意妻子換茶。


  孫氏端著茶壺出去了,在走廊裡把茶壺交給丫鬟,她佯裝站在花壇邊上賞花。


  堂屋裡面,陳廷鑑主動問道:“長公主可還有什麼交待?”


  華陽客氣道:“交待談不上,就是昨夜與皇上闲聊,聽他提及近來有很多折子彈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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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廷鑑剛要請罪,華陽做了一個免禮的動作,道:“皇上都跟我說了,說那些人純粹是無中生有,皇上信得過您。兒媳也相信父親,今日兒媳過來,其實是有一事,希望父親能應承我。”


  陳廷鑑:“您請吩咐。”


  華陽笑道:“兒媳知道,父親胸懷治國良策,這些良策為國為民,卻會觸犯一些官員宗親的利益,繼而招惹一些怨懟。皇上還小,如果怨懟之聲多了,皇上可能也會質疑這些改革是否有必要實施,兒媳請父親做的,便是您在做任何事之前,提拔某些官員也好,罷免某些官員也好,都先跟皇上講解清楚,皇上明白了其中的必要性,提前有了準備,便不會被那些怨懟之言影響了心志。”


  陳廷鑑承諾道:“長公主放心,這本也是臣的本分。”


  華陽:“兒媳就怕您一直把皇上當小孩子,覺得有些事皇上隻需要照您說的做就行了,傷了他的顏面。”


  陳廷鑑惶恐道:“臣不敢!”


  華陽嘆道:“父親不要多慮,皇上並沒有說您什麼,是兒媳想起您待大哥與驸馬總是兩種態度,大哥年長您就事事放心,驸馬年少您就希望驸馬完全聽您的安排,惹得驸馬頗為不服,兒媳這才擔心您也同樣對待皇上。”


  陳廷鑑:……


  臭老四,到底在長公主面前都編排過他什麼!


第130章


  華陽與公爹說完話, 這就告辭了。


  孫氏陪著丈夫一起把長公主兒媳送出門,一回頭,就見自家老頭子拉長了一張臉, 倒不是生氣,更似一下子生出了重重心事。


  等夫妻倆回了屋, 孫氏才奇怪道:“這是怎麼了,昨晚你跟老四在書房待了一會兒,大半夜都沒睡好覺,一會兒一翻身的,今天長公主又與你說了什麼?”


  陳廷鑑心不在焉地搖搖頭:“朝堂上的事。”


  孫氏怔了怔。


  朝堂上的事可太多了, 孫氏見識有限, 她不懂那些彎彎繞繞, 也很少打聽, 從年輕到現在,如果需要她提防什麼, 丈夫也都會提前告訴她, 不需要她瞎操心。


  “他們小兩口, 跟你說的是一樁事?”過了會兒,孫氏猜測著問。


  陳廷鑑點點頭。


  老四話語直白, 讓他待皇上客氣些, 不要欺負皇上年少。


  長公主言辭委婉,希望他不要隻把皇上當孩子看。


  如果說昨晚陳廷鑑還懷疑兒子那番話是不是因為長公主言語間泄露了什麼,現在他是明白了, 兒子兒媳其實各有擔憂, 兒子擔心他把皇上得罪狠了, 將來整個陳家都要跟著承受皇上可能會有的報復, 兒媳則是擔心他這個內閣首輔過於強勢, 傷了皇上的顏面,致使皇上像老四那般總是不服他,君臣不和,影響的還是新政的推行。


  一個為家,一個既想維護他與皇上的私交,也想維護大局的穩定。


  陳廷鑑忽然嘆了口氣。


  孫氏幽幽地看過來,昨晚她就沒少聽老頭子嘆氣。


  陳廷鑑捏了捏額頭,朝妻子露出一個苦笑:“如你所說,我在家裡在外面作威作福慣了,從來都是我訓別人,竟真的以為自己就是完人了,不會出錯,便是言行有所偏頗,也都是為了大局,情有可原。”


  孫氏:“所以,老四跟長公主都訓了你一頓?”


  陳廷鑑:“也不算訓吧,就是聯手給我上了一課。”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上過課”了。


  先帝、戚太後都極為看重他,待他禮遇有餘而威嚴不足。


  擁護他的臣子唯他馬首是瞻,反對他的臣子說什麼,他隻當耳旁風。


  家裡除了老四夫妻,其他人更是對他服服帖帖。


  至於元祐帝,那是陳廷鑑從三歲教到現在的孩子,陳廷鑑習慣以先生、長輩的身份看待元祐帝了,他對元祐帝,卻是威嚴有餘敬畏不足。


  長公主希望他不要把元祐帝當孩子,可先前陳廷鑑做的很多事,他會細細跟戚太後講解清楚,隻要戚太後認可了,元祐帝是真的明白了還是習慣地聽從他與戚太後的決定,陳廷鑑其實並沒有太在意。他要的隻是改革能夠推行,戚太後、元祐帝都支持他便足矣。


  可元祐帝總會長大,他會變成一個成年的帝王。


  陳廷鑑自有把握能夠讓元祐帝一直都聽他的,先帝的託孤、改革的成效、他個人的權勢都足以做到如此。


  可他已經老了,他肯定會走在元祐帝前面,到那時,元祐帝是否會繼續擁護他的改革?


  元祐帝若像自家長子,聰慧且持重顧大局,陳廷鑑自然能安心離去。


  但他能保證元祐帝一定會像長子嗎?萬一元祐帝養出了老四那樣的反骨,卻又沒有老四的一身正氣,偏偏還坐擁天下……


  陳廷鑑的腦海中,接連浮現出前面兩位皇帝的面孔。


  兩位皇帝剛登基時都有過勤政的時候,沒多久一個遇到奸相弄得民不聊生,一個自身貪色把大事都推給內閣。


  先帝的內閣有他,等他老邁或死去,元祐帝又會扶植什麼樣的內閣,是支持改革一心為公的,還是反對改革恨他入骨的?


  他陳廷鑑是一死百了了,無謂後人是褒獎還是謾罵,可他不能丟給一家老小一個爛攤子。


  .


  暮色四合,陳敬宗快馬回了陳府。


  華陽坐在院子裡納涼,藤椅旁邊擺著小幾,瓜果俱全。


  穿了一年的白,今日她總算換了件淡粉底牡丹刺繡的長裙,雖然與她往常的服飾比仍舊顯得素淡,卻也展露了她心境的變化,仿佛一朵清麗無雙的白瓣牡丹終於膩了那抹白,花瓣開始染上淺紅,漸漸朝一朵雍容華貴、豔色無雙的紅瓣牡丹演變而去。


  陳敬宗熟練地坐到她旁邊,如今朝雲她們也很會伺候驸馬爺了,早早擺了一把藤椅過來。


  華陽手裡拿著一把團扇,一邊輕輕地扇著,一邊瞥了陳敬宗一眼:“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了嗎?”


  陳敬宗:“昨晚都見過了,還請什麼安。”


  華陽蹙眉:“你都多久沒回來了,父親在外面還時常能見到你,母親呢?”


  陳敬宗:“我如果才七八歲,這麼久不見她確實會很想我,現在我都這個歲數了,她身邊有兒有孫的,能有多想我?再說了,兒子跟女兒不一樣,女兒見到母親可以摟摟抱抱撒撒嬌,我見到母親能說什麼?甜言蜜語我不會,嗆她幾句,反倒惹她不痛快。”


  華陽:“我不管,等會兒吃完飯你趕緊過去,免得母親誤會我管你太緊,不許你去盡孝。”


  女子嫁到夫家,離得近還時常要回回娘家呢,陳敬宗跟著她搬到長公主府,總也不關心家中父母,陳府的人會怎麼想?


  就算婆母心寬,華陽也不想變成他人闲談時“有了媳婦忘了娘”中的“媳婦”。


  陳敬宗不怕老子不怕娘,唯獨華陽管他,他不敢不聽。


  其實敢是敢的,可得罪了華陽晚上就得自己睡,往春和堂跑一趟又沒什麼大不了,何必因小失大?


  囫囵吃過晚飯,陳敬宗大步來了春和堂。


  夜幕已經降臨,但陳廷鑑還在書房不知做什麼,孫氏也沒想太早睡,坐在榻上,跟身邊的丫鬟說著話。


  孫氏在念叨許久不見的四兒子,丫鬟哄她:“長公主除服了,以後會與驸馬回來小住,您不但能經常瞧見驸馬,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您就又要多個胖孫子了呢。”


  孫氏擺擺手,低聲道:“不要提這個,緣分到的時候孩子自然會來,沒來咱們也不要瞎著急。”


  老四能娶到長公主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自家人可不能催著長公主生孩子,孫氏隻盼小兩口感情好,其他都不重要。


  丫鬟就是隨口說句吉祥話,見老夫人這般,也就轉移了話題。


  陳敬宗來了。


  孫氏納悶道:“天都黑了,你來做什麼?”


  陳敬宗:“還不是您的好兒媳,怪我回府沒有第一時間過來給您請安,非要我補上。”


  孫氏笑了笑,點頭道:“不錯,晨昏定省這規矩是得給你立起來。”


  陳敬宗:“行吧,她才是您兒子,我是您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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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門簾挑開,陳廷鑑板著臉跨了進來。


  他又哪裡是內閣首輔呢,分明是一股凜凜的冬風,進門就把孫氏、陳敬宗娘倆臉上的笑全吹僵了。


  孫氏瞪他道:“我跟我兒子說笑,你來做什麼?”


  陳廷鑑看向挨著妻子坐的兒子,兒子這時候來明顯有事,他能不過來看看?


  陳敬宗:“既然你們要歇下了,我也走了。”


  孫氏一把拉住兒子的胳膊,打發陳廷鑑道:“老四過來孝敬我,跟你沒關系,回你的書房去!”


  陳廷鑑:……


  不受待見的首輔大人隻好又板著臉離去。


  孫氏攢了很多話想問兒子,包括去年正經問卻沒得到正經回答的:“在戰場上有沒有受傷?”


  陳敬宗:“我就是斷條腿養半年也養好了,您至於還惦記嗎?”


  孫氏:“我就惦記,你趕緊把上面的衣裳脫了,給我檢查檢查,否則我惦記一輩子!”


  屋裡隻有娘倆,陳敬宗無奈地脫了外袍與中衣。


  孫氏看完前胸再看後背,傷口早就好了,卻留下了一道道長長短短的傷疤,看得孫氏淚眼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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