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遼笑了,上下掃眼陸濯,輕蔑道:“就憑你?”
他知道陸濯騎射精湛,統兵也有一套,但論比武過招,他在京城揚名時陸濯還在穿開襠褲,陸濯竟然也敢跟他比試?
陸濯隻等著他回答。
韓遼想了想,笑道:“比就比,不過光比試沒意思,咱們定個賭注如何?如果我輸了,我讓慧珍給你唱個曲,如果……”
他還沒說完,陸濯突然朝他逼近。
韓遼冷哼一聲,猛地往下一矮,掃腿攻向陸濯的下盤。
電光石火,上四軍的兩位副將已經纏鬥在一起。
動手之前,韓遼十分自信,他比陸濯多練了十二年武藝,比陸濯長得魁梧,陸濯可以率領神武軍的精兵在龍舟賽上贏了他,單打獨鬥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然而當陸濯攥住他的拳頭,他往回一抽竟沒能脫身,韓遼終於被陸濯那副文人身板裡蘊含的力道驚到了。
趁他愣神,陸濯攥住韓遼的手腕往下一轉,“咔擦”一聲,韓遼右臂脫臼。
韓遼目眦欲裂:“你……”
陸濯一手擋住他揮過來的左手,一手握拳揮向韓遼的嘴角。
一聲悶響,韓遼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一顆牙齒混在血裡飛落出來。
新郎來迎親了,闲莊正門外傳來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韓遼單手撐地,目光狠辣地回頭,朝陸濯說了什麼。
陸濯沒聽清,他也沒興趣聽:“阿貴,去取酒來。”
阿貴一直暗中跟隨著主子,此時立即跑回席上,提了兩壇烈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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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濯讓阿貴提起昏頭漲腦的韓遼,往他嘴裡灌酒。
這可是沒兌過水的烈酒,兩大壇子下肚,哪怕灑了很多,韓遼臉也漲紅。
“韓大人不勝酒力,摔傷了手臂,你扶他從側門出去,再讓韓府下人過去接應。”
陸濯給阿貴指了指西側門的方向。
阿貴毫不客氣地提起半張臉腫成饅頭的韓遼,再在守門婆子見鬼的眼神裡將韓遼丟了出去。
剩下的自有阿貴善後,陸濯轉身往正院走,路過一片池子,他蹲到池邊,撩水洗了洗手。
黃昏,新娘子被新郎官接走了,宴席也結束了,人一少,周慧珍才突然發現韓遼不在。
“韓大人醉酒,先行離開了。”陸濯見她四處尋找韓遼的身影,解釋道。
周慧珍尷尬極了。
陸濯還在這裡陪著魏娆,她的丈夫卻先走了,可此時天色已晚,她也來不及趕回京城。
心裡難受,周慧珍提前告退。
魏娆累了一日,也想早點回去休息。
陸濯陪她走出一段距離,才將魏娆帶到一棵樹下,解釋了白日的事。他的意思是,讓魏娆提前與周慧珍說一聲,免得周慧珍回去後沒有任何準備便要承受韓遼的遷怒。
魏娆腦袋裡有點亂:“你,你既然知道韓遼會遷怒表姐,為何還下手那麼重?”
簡單教訓下就罷了,胳膊脫臼牙齒也掉了?
魏娆很替表姐擔心。
陸濯並不後悔:“他多次辱你,再有下次,我還會動手。”
今夜滿月,魏娆抬頭,看到了陸濯清冷的臉。
認識這麼久,魏娆看多了陸濯的冷臉,但這是第一次,陸濯是為了維護她而露出這種神情。
“他究竟說什麼了?”魏娆輕聲問。
陸濯沉默,不想髒了她的耳朵。
魏娆無奈:“算了,我去知會表姐,你也別氣了,先回房休息吧。”
陸濯不累,看著她道:“我在這裡等你。”
他的臉依然因餘怒清冷,目光已變得溫柔。
魏娆哪裡還舍得再怪他什麼?
韓遼那人,該打!
第118章
考慮到沒有合適的動手理由,周慧珍極有可能替韓遼叫屈,陸濯還是將宴席上的事告訴了魏娆。
今日是韓遼第三次在他面前辱魏娆。
第一次是韓遼剛與周慧珍議親,在宮裡攔住陸濯一句話同時辱了魏娆表姐妹倆。第二次是今年陸濯陪魏娆去宮裡拜見貴妃娘娘,韓遼輕佻的喚魏娆表妹,今日宴席上見面,如果不是陸濯提前堵住了韓遼的嘴,韓遼不一定會說出什麼。
即使在動手之前,韓遼還想提議與他互換妻子唱曲為樂。
陸濯若繼續忍,他便不是陸濯。
魏娆早知道韓遼不是什麼正派良人,可韓遼居然能說出讓表姐給陸濯唱曲的話,簡直欺人太甚。
與陸濯分開後,魏娆直接去找周慧珍了。
周慧珍與王氏剛坐到一塊兒。
周慧珍在哭訴委屈,她搬到闲莊有十來日了,韓遼一次都沒來看她,今日妹妹出嫁,韓遼要回去也該接她一起回去,竟然自己先走了,簡直是當著所有娘家人的面打她的臉。
王氏也替長女難過,當初她支持女兒嫁給韓遼,盼的是韓遼會因為女兒的美色善待女兒,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妾室,可她盼望了那麼多,韓遼一樣都沒做到,反而她擔心的,韓遼統統都做了。
王氏隻能自欺欺人地安慰女兒:“他是醉了,醉得什麼都忘了,等明早他醒了酒,肯定會來接你。”
周慧珍哭聲一頓,韓遼真的會來嗎?
“太太,郡主來了。”
王氏、周慧珍一聽,一個噌地坐起來,一個手忙腳亂地去拿巾子,飛快收拾了一番,然後再請魏娆進來。
柳嬤嬤就在外面守著,朝魏娆做了個“擦眼淚”的手勢。
魏娆懂了,故意多等了會兒,才進了內室。
“這麼晚了,郡主有什麼事嗎?”王氏笑著道,自打小周氏做了貴妃娘娘,王氏對魏娆的態度更加恭敬甚至帶著幾分討好了。
魏娆道:“我有些話想與表姐說。”
周慧珍疑惑地看向魏娆。
王氏也想旁聽,不過見魏娆似乎沒有要當著她的面開口的意思,王氏識趣地走了,一出來,看到門口的柳嬤嬤,王氏連偷聽的心思也歇了。
“郡主要與我說什麼?”周慧珍請魏娆坐到她身邊。
魏娆挨著她坐下,看看周慧珍哭紅的眼睛,魏娆心情復雜,但該說的還是要說:“表姐,韓遼不是醉酒自己離開的,他好色成性,竟然把咱們姐妹當歌姬輕辱,世子便將他叫到花園,趁左右沒人打了他一頓,把韓遼的牙都打掉了一顆,所以韓遼才灰溜溜地從側門離去。”
周慧珍震驚地捂住了嘴,韓遼被陸濯打了?
魏娆徑自道:“韓遼如何對待表姐,表姐心裡清楚,隻要他不說出來,咱們可以假作不知,可他竟然在宴席上提議與世子比試,說什麼他輸了便讓你給世子唱個曲,他贏了則讓我出來唱曲,他輕辱你我,輕辱世子,世子如何能忍?”
歌姬?唱曲?
周慧珍怔怔地看著魏娆。
魏娆苦笑一聲,握住周慧珍的手,指指自己的臉,再輕輕地摸了摸周慧珍的臉:“表姐,咱們兩個這麼像,比親生姐妹還似親生,外祖母一直以咱們為傲,你我也都自負美人,可當年母親遠居行宮,你我二人在京城的名聲都不佳,似韓遼那種人,怎麼可能敬重咱們?”
周慧珍的眼淚洶湧而出。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沒有當官的父親庇護,沒有兄弟撐腰,也知道韓遼隻圖她的美色,可她怎麼講都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祖母更是皇上親封的壽安君,京城唯一一位女君,韓遼竟然隻把她當歌姬看?
怪不得,怪不得韓遼隻有晚上對她熱情,可不正是把她當歌姬,當那種伺候人的下賤玩意?
憑什麼啊?
憤怒、羞辱、委屈交加,周慧珍撲到魏娆懷裡大哭起來。
魏娆扶著她的肩膀,冷聲道:“旁人如何輕賤咱們,我從來不在乎,可我不能輕賤了我自己,表姐也該拿出周家姑娘的骨氣來,如果你連今日之事都能忍,那我就當從來沒有你這個表姐,韓遼如何辱你都與我無關,但如果表姐不想忍了,想與他斷掉,那我一定會幫表姐離開那狼窩。”
周慧珍隻管哭。
魏娆狠心將她推開,站起來道:“我會一直在這邊住到慧珠回門,表姐有決定了,告訴我一聲。”
說完,魏娆走了出去。
低聲與柳嬤嬤交待幾句,魏娆真的離開了。
陸濯果然還在原地等她,初夏月光皎皎,將他的影子拉的長長,離得遠時魏娆看不清他的神色,走得近了,就對上了他溫和的目光。
陸濯朝她伸手。
魏娆笑著將手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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