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要羅伽活下去!
至少,在羅伽活著的時候,讓他可以再見文昭公主一面!
幾人衝入密道。
……
很快,一道消息傳遍聖城大街小巷。
百姓們驚駭欲絕。
王庭中軍全副武裝,將王寺重重包圍,所有出口都有近衛層層把守,鎧甲和佩刀寒光閃爍,寺中僧人戰戰兢兢,齊聚大殿,默誦經文。
般若在經堂裡抄寫佛經,聽到外面騷亂,跑了出來,看到到處抄檢的士兵,下巴差點掉下來。
僧兵居然把這些人全放進來了?他們瘋了嗎?
他大罵僧兵,又罵士兵:“你們怎麼能對王不敬?”
士兵把僧人們趕到一起,圈了起來。
宰相站在高臺上,大喝一聲:“佛子不配為王!他不是王後的血脈!畢娑才是王後之子!”
赤瑪公主被人攙扶上臺,她咬牙切齒,取出兩份詔書。
“先王和先王後臨終之前,都曾留下遺詔,傳位於王後之子。曇摩羅伽不是王後親子,乃漢人奴隸所生!張家當年為了混淆王室血脈,才會把他推上王位,真正的王,是畢娑!”
眾人呆若木雞。
般若站在一群僧人中間,腳底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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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不是王?
僧人們心亂如麻,小聲議論:“我們該怎麼辦?”
宰相看一眼臺下:“請長老上來!”
一名垂垂老矣的僧人步上臺階,望著臺下驚惶的僧人,嘆了口氣。
“佛子不是王後所生……他怕身份暴露,殺了寺主,驸馬,還有朝中官員……寺主寂滅前,留下一封信……”
老僧滿臉沉痛。
“佛子就是攝政王蘇丹古。”
“我是波羅留支的師弟,見過佛子所練功法,此法乃佛門秘法,練此功法,若心智不穩,可能會被反噬,發狂殺人,如今,佛子身份暴露……如不阻止,必定成魔……”
他話音落下,僧人們抱著一堆兵器、書冊、面具等物走到眾人面前。
“我以佛陀之名立誓,所言句句是真,若有虛言,永墮地獄。佛子就是蘇丹古,佛子每次閉關,都是掩人耳目而已。”
大雪天裡,突然有雷聲炸響。
焦雷陣陣滾過,眾人耳邊轟鳴不斷,身上戰慄不止。
佛子竟然就是攝政王!
佛子殺生無數!
殺人如麻的金剛修羅,佛法高深的慈悲佛子,是同一個人!
般若渾身力氣抽盡,栽倒在了地上。
混亂中,幾個士兵從殿後衝了出來:“他們跑了!裡面沒人,他們一定從密道跑了!”
“誰知道密道入口?”
眾人搖頭。
一個近衛高聲道:“有個密道出口通向獸園!”
“不能放蘇丹古離開……他已經開始濫殺無辜了……”老僧搖頭嘆息,雙手合十,“要麼繼續讓他為王,要麼,殺了他……”
宰相和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做了決定。
他們不能接受一個漢人奴隸的兒子為王,佛子和攝政王是同一個人,留下來是隱患,而且不受控制,必須除掉佛子,扶持畢娑即位。
“追上去!”
鎧甲刀劍摩擦,士兵全都追了上去。
般若渾渾噩噩地跟上他們。
消息早已傳遍聖城每一個角落。
王寺外人潮洶湧,百姓們呆呆地站在寺門外,神情怔忪,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大聲和人辯駁,更多的虔誠信眾跪在雪地裡,哇哇大哭,其狀悲戚。
佛子和攝政王是一個人啊!他們信奉的佛子不是王後之子,是一個漢人奴隸的孩子!
“我不信啊!”
“是假的!佛子已經涅槃,這個蘇丹古是假的!他冒充佛子!”
一個接一個信眾嚎啕著撞向寺門,鮮血飛濺。
般若眼前一片模糊,摸了摸臉,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他的佛子,是假的。
般若轉身跑開。
士兵、僧兵、百姓、官員,一波波人衝向獸園。
看守獸園的親兵上前抵擋,赤瑪公主舉起遺詔,中軍近衛上前大喝:“先王、先王後遺詔在此,你們速速退下!”
人仰馬翻,人聲、馬嘶聲,幾波人馬衝撞在一起,誰都不知道該聽誰指揮,到處都是倉皇的身影和叫聲,亂糟糟的。
畢娑、緣覺和巴米爾帶著曇摩羅伽衝出密道,幾匹馬朝著後山奔去,一隻五彩斑斓的花豹緊跟在他們身邊。二十多個忠心的親衛為他們掩護,一邊策馬,一邊放箭,射倒追上來的近衛軍。
“是蘇丹古的豹子!佛子果然是蘇丹古!”
“抓住他們!”
“抓住玷汙佛法的假佛子!”
人群裡一聲聲煽動人心高喊此起彼落,沸反盈天,人群湧了過去。
羽箭嗖嗖射出,親衛接連落馬。
忽然,長道兩側響起急促的馬蹄聲,肩負彎弓、藍衫白袍的近衛騎士從被白雪覆蓋的山石後馳出,拉滿長弓,將畢娑他們團團圍住。
箭如蝗雨,眾人胳膊上、肩上、腿上都中了箭,咬牙砍斷箭矢。
花豹幾聲怒吼,聳身撲向一個準備放箭的近衛,生生咬下他的半隻手掌。
近衛捧著血肉模糊的手,慘叫聲回蕩在雪地上空。
眾人心頭悚然,其他人拔刀上前,一刀一刀刺向花豹,花豹憤怒地咆哮,躍到一個近衛跟前,利爪一劃,直接劃開了近衛的肚子。
近衛心驚膽戰,撥馬退到一邊,躲到山石後,十幾個人同時張弓。
羽箭罩向花豹。
“阿狸,小心!”
畢娑大吼一聲。
花豹靈巧地來回閃躲,撲向近衛,近衛們忍著恐懼上前和它搏鬥,長/槍、長刀、長矛落下,花豹身上扎滿了箭,油亮的皮毛很快被鮮血打湿,仍然不斷聳身上前,保護它的主人。
近衛們看它似乎快要力竭,趁機一擁而上,長/槍深深地插進它身上,花豹不停掙扎,咬死咬傷幾個近衛後,回頭,看一眼馬背上奄奄一息的曇摩羅伽,抬了抬爪子,癱倒在地。近衛上前,長/槍猛地刺下。
花豹身體抽搐了幾下,一動不動了。
“阿狸!”
緣覺哭著叫喊出聲。
天空中一聲雄渾的鷹唳,一隻巨大的蒼鷹遽然俯衝而下,利爪狠狠抓向近衛軍。
近衛軍慌忙射箭,蒼鷹抓傷了幾個近衛軍後,哀鳴一聲,帶著兩支羽箭飛向高空,越飛越低。
“迦樓羅!”緣覺大喊,“快跑啊!快跑啊!”
畢娑雙眼紅得能滴出血來,抬頭,看著四周密密麻麻圍上來的近衛和遠處的百姓。
“你們就這麼看著你們的王被人追殺!”
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緣覺絕望地大喊:“你們讓開啊!王快要死了,你們非要趕盡殺絕嗎?”
“求你們了,讓開吧!”
“十多年前,北戎圍城的時候,所有達官貴人攜家帶口逃跑,王才十三歲,原本可以逃走,他沒有!他知道北戎一定會屠城,所以帶著僧兵回頭,守衛聖城。”
“八年前入夏,山上的積雪遲遲沒有融化,方圓百裡寸草不生,各地受災,王打開他的私庫,救濟百姓,活人無數!”
“七年前,王親自帶兵肅清商道上劫掠的部落,和西方國家通商互市,降低賦稅,吸引商人,讓聖城的市坊成為商道上最繁華的集市。”
“權貴踏平你們的莊園,搶走你們的妻子女兒,掠奪你們的家財,攝政王為你們主持公道,他秉公執法,刀下從無冤魂!”
“北戎每次進犯,王披甲上陣,鞠躬盡瘁,隻為保百姓安定富足。”
“王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和各國建立盟約,以確保他死後王庭還能長治久安……”
“王從無私心!”
緣覺哭喊:“就因為他不是王後的兒子,你們就要毀了他?”
士兵們臉上露出動容之色,有人悄悄放下了兵器。
畢娑的同僚驅馬上前,他是昔日曇摩羅伽倚重的部將之一,“畢娑,他不是我們的王,他是漢人奴隸之子,他偏袒漢人,偏袒異族人,他不配為王庭的君王!”
“對,他是蘇丹古!”
“他不配當佛子!”
“他走火入魔了,不能放他走啊!”
“漢人的兒子不配當我們的王!更不配當我們的佛子!他欺騙了我們!欺騙了佛陀!他該死!”
“他玷汙了佛寺!”
百姓們冷冷地道。
士兵們一凜,握緊佩刀。
畢娑驅馬上前,目光從不肯退開的士兵和那些無動於衷的百姓臉上掃過去,仰天大笑。
“我曾以為,羅伽真的會發瘋。”
“我時時刻刻盯著他,生怕他因為動情而動搖心志。”
“我怕他為了愛欲走火入魔,我費盡心思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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