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宜憐則坐在羅漢床上沉默不語,她覺得母親為了弟弟都要瘋了,就連這等鬼話都信。但是隻要她一開口想解釋,喬姨娘就會打斷她。無論是不是真假,總要試過了才知道。如果是假便算了,但要是真的……那這事可就熱鬧了!
直到下人來傳話,說人已經接進來了,安頓在東暖閣中。喬姨娘聽了才送了口氣,跟她說:“宜憐,若她不是你父親親生的,是外面一個苟合的雜種。你就成了二房唯一的小姐,你說以後誰敢虧待你?”
羅宜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和喬姨娘雖然是母女,但喬姨娘是在坊市間長大的,她卻是羅家的庶出小姐,有時候也實在聽不得母親嘴裡說出的一些詞。在她眼中,羅宜寧的確是跟她有仇,要不是羅宜寧她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但她可不會把雜種這樣的詞往她身上放。
喬姨娘整了整鬢發,帶著丫頭去了東暖閣。
東暖閣裡一股濃濃的藥膏味,光線不太好。丫頭通傳她來了,喬姨娘走進去要眯著眼睛才能看清楚,架子床上是躺了一個面容枯黃的女子,衣著也簡陋。她盯著那張臉看了許久,努力想這個人是不是在顧明瀾身邊伺候過。但是都這麼多年了,她連顧明瀾長什麼樣都快忘了,又怎麼會記得一個不起眼的丫頭呢。
劉安家的在旁屈身道:“姨娘,這就是張氏了。”她低下身拍了拍張氏的肩,“姨娘來看你了。”
張氏慢慢地睜開眼,眼神迷茫了片刻。才看到一個面容清麗,衣著華貴的女子坐在繡墩上看著她。她還能依稀記得這人的樣子,是喬姨娘,她和十多年前比並沒有什麼很大的變化。變的是她們,老的老,死的死。張氏閉上眼慢慢地有些發抖。
“奴婢不能起身請安,姨娘……恕罪……”張氏慢慢地說,“謝姨娘饒了徐四,奴婢、奴婢跟您講當年的事。”
喬姨娘覺得屋子裡有種詭異的安靜,沒有人敢說話。東暖閣常年不用,有種腐朽的木頭的味道。喬姨娘端著杯茶,看著張氏說:“你說吧,我聽著呢。隻要你說的是真的,我不僅饒了徐四,還保你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張氏臉上的表情又有點復雜。她慢慢講起當年的事,顧明瀾在尼姑庵被人擄走,她早產生下的孩子,又是如何因為憂思過重而死的……她邊說邊哽咽,喬姨娘的表情越來越緊張。
她忍不住站起來,走到床邊拉著張氏的手:“你是說——那羅宜寧,不過是個護衛的女兒?”
“應當是……”張氏說,“我看到、他身上掛的腰牌了……太太的月子對不上,當時鄭媽媽說要她落了胎,她卻不肯。我們便知大禍臨頭,太太說,她本就不想活了,為了保這個孩子……她就是死了也行。”
喬姨娘的手緊緊地捏著手帕,她知道張氏說的是真的,這一切都對上了,所以的懷疑都有了解釋!
顧明瀾九月懷胎生產,伺候她的婆子丫頭都離開了羅家,她抑鬱成疾。羅宜寧跟羅成章沒有半天相似之處,她甚至想到了羅老太太的死,羅老太太不過是見了鄭媽媽一面,後來就發了病。難不成也是因為她知道了真相,所以活活被氣死了?
喬姨娘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她目露微光,冷笑道:“果然是個下賤的血統,居然叫顧明瀾拿來充了嫡出的小姐!”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護衛的女兒,也能當小姐養大?顧明瀾哪裡來的臉,那這麼個卑賤的孩子來魚目混珠,還敢這麼多年壓在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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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姨娘忍不住有些激動,隻要她揭穿了羅宜寧的身世,羅宜寧便再也做不了嫡出小姐了。既然是下賤的血統,就該去過那下賤的生活,這羅家是不能讓她呆下去了,小姐也不能再當了。隻要沒有了羅宜寧,林海如怎麼鬥得過她!那她的軒哥兒,早晚也就能抱回來了!
第71章
喬姨娘首先想到的是,她要立刻把這件事告訴羅成章。
但是想了想,她還是冷靜了下來。
首先,如果她真的把這件事告訴了羅成章,羅成章會如何?
他一定會很憤怒,然後冷落羅宜寧,甚至讓她搬出羅家。但是他會承認羅宜寧是奸生子嗎?
喬姨娘的心裡慢慢地冷靜下來,羅成章一定不會。他甚至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這件事汙了顧明瀾的名聲,但何嘗不是讓他蒙羞,讓羅家被人戳脊梁骨?這事影響的不隻是羅宜寧,甚至會影響遠在京城的羅宜慧,再往大了說,還會影響羅家的聲譽。
但是以羅成章的個性,讓他忍也是不可能的,沒有男人能忍。
而她能做的,是挑起羅成章對羅宜寧的厭棄,越深越好,深到讓羅成章不想看到羅宜寧出現在他面前。
喬姨娘喝了口水,終於把想法理清楚了。
這種事情,越早做越好。晚了就怕節外生枝,府上可還有個羅慎遠在,那羅宜寧也不是省油的燈,可不能被察覺了。
羅宜憐剛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她也很驚訝。這世間果然什麼事都有可能,羅宜寧居然不是父親親生,而是一個顧明瀾與一個卑微護衛所生的孩子!要不是母親再三確認過了,她是怎麼也不會信的!她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能從這件事當中得到的好處。
這件事幾乎對所有人都不利,唯獨對她來說是好事,沒有了羅宜寧,那她就是二房唯一的小姐了。
想到這裡,她甚至對羅宜寧生出了一絲同情。從嫡出小姐突然淪落成這樣,不知道她怎麼承受得住。
喬姨娘看著屋中精致富貴的陳設,問女兒道:“明日就是寒衣節了吧?”
羅宜憐看向她:“您……是怎麼打算的?”
喬姨娘搖頭笑了笑道:“沒得打算,這不需要我去打算。我把人往你父親面前一帶,就叫羅宜寧再也翻不了身。”
“隻不過寒衣節要祭祖而已。”喬姨娘輕輕地說。
一直到了傍晚,羅慎遠才在書房見到了小廝。
他匆匆地進了羅慎遠的書房,表情凝重。羅慎遠屏退了左右,讓他慢慢說來。
那小廝說:“小的打聽清楚了,那人是喬姨娘鋪子上一個伙計家的老婆,得了重病。別的倒是沒有什麼蹊蹺的,她原是保定人,後來嫁去了荊州,前幾年才跟著那伙計回了保定來。聽說那伙計偷了喬姨娘鋪子裡的銀子給她治病,本來是差點叫喬姨娘打殘廢了。也不知為什麼,後來喬姨娘饒了他,她家一點事沒有,且還教喬姨娘給置辦了一些家什……”
羅慎遠坐到了東坡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扣著扶手:“隻有這些?”
小廝點頭:“附近的人與他們家不熟,小的沒打探到多少。”
羅慎遠的手指一停,又問道:“喬姨娘那邊可有動靜?”
小廝搖頭:“沒有動靜,進了喬姨娘院子之後,沒見把人送出來。喬姨娘和往日一樣,在屋中給四少爺做鞋。”
羅慎遠望著窗外已經黑下來的天空,他在想喬姨娘究竟要幹什麼。
一些看似不相幹的事,隻是因為沒有找到相幹的地方。隻是仔細去想,萬事萬物之間必然是有幹系的。喬姨娘把一個得病的人抬進府裡沒什麼,這個人必定與她有某種關系,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要耽擱了,多派幾個人去問詢。”羅慎遠淡淡道,“喬姨娘的鋪子那邊也不要放過,明日一早再來見我。”
小廝應喏退下了。
這夜傍晚刮起了大風,吹斷了院子臺階旁的一棵樹。宜寧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發現那顆吹斷的樹壓住了臺階。今日是寒衣節,下午要祭祖的。宜寧穿戴素淨去了林海如那裡,羅成章已經在陪著林海如吃早膳了。
他在喝粥,喬姨娘站在旁邊伺候他。
羅成章見她來了,抬頭道:“昨夜風大,聽說你院子裡有棵樹被吹斷了,可有什麼不妥的?”
宜寧坐下來,丫頭立刻給她端了碗燕窩粥來。喬姨娘不知怎的,目光就落在了宜寧的那碗燕窩粥上,那端著碗的手上還戴著一對冰種翡翠玉镯。宜寧穿的衣服常年都是缂絲、杭綢的料子。養得水嫩極了,臉蛋看著跟能掐出水似的。
她的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宜寧發現喬姨娘在看著她許久沒移開視線,當然她肯定不會以為喬姨娘是喜歡她。宜寧說:“倒是沒什麼,就是把臺階壓住了。”
接下來就是討論祭祖的事了,下午要去祠堂上香,二房的人也絡繹地都來齊了。羅成章領著二房的孩子去了祠堂,一起拜祭了祖先,燒了寒衣。宜寧看著祖母的排位,祖母已經死了三年多了。沒祖母在身邊,她一個人倒也沒有辜負了她老人家的期待。但想到老太太生前對她這般的疼愛,還是覺得心裡隱隱的痛,她永遠都忘不了祖母死時的場景。
羅成章對著母親的排位不免又是感傷。看到宜寧給祖母上香,想到老太太生前疼她跟眼珠子似的,這孩子倒也記得祖母的好,他把宜寧叫到身邊細細地叮囑她。
喬姨娘在一旁看著,微微地冷笑。原來都是看得慣的場景,但在她知道羅宜寧是個魚目混珠的之後,又怎麼能忍得住。這些東西羅宜寧都不配有,羅成章也不該對她這麼好,這根本就是個護衛的孩子,再低賤不過的。
喬姨娘回了院子,叫人把張氏拾掇起來。
羅慎遠給祖先上了香之後,把宜寧叫了過來,問的還是她院子裡那棵樹的事。
宜寧哭笑不得,她院子裡有棵樹斷了的事看來是誰都知道了。她對羅慎遠說:“我瞧姨娘今日古怪得很,三哥,你可知道昨天她請進府的是誰了?”
羅慎遠搖頭道:“隻知道是她鋪子裡的人。”
宜寧聽了皺眉,她回頭望著祖母的排位,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從看到院中那棵樹斷了開始。本以為是喬姨娘有古怪,但既然羅慎遠都沒有發現,該不會有什麼不對才是。
宜寧一向覺得自己的直覺很準,例如在掉下懸崖的前一天,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但直覺又不能說明什麼。
*
羅慎遠回到風謝塘的時候,那小廝已經在門外等著了,見到他之後立刻請安:“小的總算是多問了些東西,趕緊回來跟您說。”
羅慎遠接了丫頭的茶水喝,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小廝頓了頓才道:“小的打聽到,此人張氏,是伺候過咱們原來的二太太的。”
居然是伺候過顧明瀾的。
羅慎遠放下茶杯,解下披風遞給丫頭,坐下來問:“伺候了多久?”
“聽說挺久的,原來還是個有頭臉的丫頭,不知怎麼的落到這個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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