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起居注第3章

純妃眼裏的平民，一定約等於窮逼。

倘使她知道我昨天給了小廝五十兩打賞，會不會直接氣死在路上，還要告訴我，我們是平民，平民應該死在土坑裏。

我還在這發呆，那邊純妃卻突然跟人吵起來了。

「臭流氓！你們想對我做什麼！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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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順著聲音望過去，我看見一群小流氓把純妃團團圍住，有的還在伸手摸她的臉。

我直接眼前一黑。

這讓皇上看見了，不得把我滿門抄斬？

曾幾何時，我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人。

畢竟，我爹是定國大將軍，作為他的女兒，焉能是個卵蛋。

我沖上去就跟小流氓開幹，大戰了三百回合，終於在他們人多的優勢下，光榮殺出重圍。

——光榮殺出重圍，和純妃綁在了一起。

小流氓嫌棄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呸！還以為有多厲害！一進來就他媽跪地上了，還學人家英雄救美？」

對不起，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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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沒動手了。

我含淚等待皇上的人出手相救，和純妃一起被綁走時我在等待，送到一個花紅柳綠的妓院時我在等待。

等到小流氓拿我和純妃換了五十兩，笑瞇瞇過來和我說：「哎，那傻妹妹，謝謝你啊」的時候。

我終於放棄了幻想。

天啦！皇上你這神經病！

你說了力求逼真，你還真他媽一個暗衛都不給我們留啊！

純妃寬慰我：「沒事的秦兒，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想辦法逃出去，不會死在這的。」

謝謝你，大姐。

倘使皇帝老子知道我把你弄到青樓裏來了，恐怕我還不如死這。

我一臉絕望地看著純妃一臉堅強地被帶走，而我也被脫了個四仰八叉，摁在浴桶裏洗完之後，換上了一種騷中帶奸的衣服，被推到一個包廂。

送我過去的龜公還在一臉奸笑地看著我：

「姑娘，這可是整個倚紅樓姑娘求都求不來的貴客。」

「你今晚，可是享福了喲。」

推開包廂的門，一個穿著鬆鬆垮垮騷白衣服的男人站在裏面。

他左手拿著扇子往背上瘙癢，一邊抱怨著「媽的小爺都等了多久了」一邊回頭。

看見我的瞬間，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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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要的人！」

他說。

「是的是的。」龜公哈腰點頭，「顧公子，瑯玉姑娘今晚實在騰不出空來。」

「這位姑娘是新到的，身子幹凈，保證讓您滿意。」

他看上去很不情願：「那她會撓癢癢嗎？」

我脫口一句「我不會」，被龜公一腳踹在小腿窩，疼得我齜牙咧嘴，龜公笑道：

「會，會，顧公子，保管讓你滿意。」

說完龜公和小廝便光速退下。

那玉樹臨風還嫖娼的顧公子站在原地皺著眉瞅了我兩眼，估計是背上腳氣發作實在忍耐不了，招手朝我道：

「哎哎哎，那誰，你快來，快給小爺撓背！」

我戰戰兢兢過去，別別扭扭地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裏。

這顧公子看來腳氣病得不輕，我給他撓成雞爪瘋了他還在斯哈斯哈說好舒服。

「不錯不錯，沒想到你看上去有點呆，還挺會撓癢癢。」

我也沒想到你看上去長得挺好看，還有這種癖好。

「這樣吧。」

他直接把衣服脫了，露出上半身，示意我：

「來來來，幫小爺把整個後背都撓撓。」

我：「……」

哎，好吧，總比賣身好。

我認命地寬慰了自己兩句，顫抖著把手放在他光裸的背上。

剛剛把手放上去的時候。猛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門被踹開了。

一個一身黑色的高大男人站在門口，陰沉地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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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

好……俊！

一身高大身量披著月光，如瀑黑發被束起，狹長鳳眸微微斜睨，看上去似乎是風塵僕僕地趕來。發絲些微有些淩亂，落在眉眼間，又多了幾分淩厲的落拓美。

真是君臨天下。

不過看上去，他很生氣。

冷冷的眸子盯著我和這位小顧公子。薄唇抿得緊緊的，鳳眸微瞇。

小顧公子嚇得一把攏上衣服，戰戰兢兢道：

「王……王爺，你……你怎麼來這了？」

王爺？

這個黑衣公子沒有答話，隻是提步又往裏走了兩步。

他的目光落在小顧胸前敞開的衣衫上，眼裏的怒火肉眼可見地升了兩分。

小顧戰戰兢兢道：「王爺，我隻是……我是第一次來，我……」

「滾。」

這黑衣公子冷冷地吐出一個字。那小顧反而如遇大赦，連連哈腰道：「多謝王爺，多謝王爺，屬下告退。屬下告退。」然後連滾帶爬奪門而出。臨出門還差點摔了一跤。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他。

我也乾咳一聲，小聲道：「那個，額，我也……」

「等等。」

這黑衣公子突然開口。

完了，完了。

我害怕地舉起雙手：「大哥我可啥都沒幹啊，都是別人逼我的，不信你去問他們，找誰都別找我啊！」

他卻解下身上的披風，罩在我身上，一股好聞的桂枝味道撲面而來。我被罩得嚴嚴實實。

他咳嗽兩聲，不自然地把臉別到一邊，耳朵漫上可疑的紅色：

「你……你穿上這個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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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位黑衣公子的幫助下，我和純妃立馬恢復了自由身。

那剛剛接錢的老鴇子和龜公臉色煞白，跪在地上抖似篩糠，滿嘴都說：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小人不知道是王爺的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那黑衣公子，啊，不是，攝政王坐在虎皮大椅上，微微一抬下巴，身後一個沉默高大的侍衛立馬上前。

幾個戰戰兢兢的小混混被捆得死死的，推了出來，跪在我們面前。

看樣子已經挨過一次毒打了，眼睛都不敢直視我們。隻是連連求饒。

「拖下去。」

攝者王嘴角勾出一抹攝人心魄的可怕笑容：「送進惡犬司。」

幾個小流氓哭爹喊娘地被拉下去了，也不知道惡犬司是什麼地方，那老鴇子和龜公更誇張，直接白眼一翻暈了過去，後腦勺子砸地梆梆的。

純妃真誠地上前一福：「多謝王爺出手相救，民女感激不盡。」

「無妨。」

攝政王道：「你是我皇侄兒深愛之人，救你便是為了皇侄兒好。」

眼神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本王看，你們這一路甚是不安全。」

「本王正好有要事要前往瓜州，不如本王將你們送回去。」

天哪，帥哥。

你要是跟著我們，那皇上還怎麼英雄救美啊？

我正要拒絕，純妃已經歡天喜地：

「那就多謝王爺了。」

皇上你看見了啊，我不想讓攝政王跟著的，是你的寶貝純妃非要答應。

說走就走，攝政王包下了一家客棧，安頓好我和純妃，說是明日啟程。

純妃看上去很是高興，拉著我的手道攝政王真是好人，還說攝政王不像傳言那般不靠譜。

「也不知道攝政王將來是誰家女子的良配。」她託腮感慨。

我一臉嚴肅道：「這王爺定然是喜歡那小顧。」

純妃一臉不解：「啊？」

我分析道：「昨日我被派去伺候小顧公子，那小顧公子不知是不是背上長了腳氣，十分難受，於是脫了衣服讓我幫他撓癢。」

「此時這攝政王進來，看見小顧與我一起，臉色十分差勁，眼睛還一直看著小顧的裸體，那小顧還跟他解釋，說自己是第一次來。」

我繼續分析道：「你試想想，這語氣像不像夫君對娘子？」

純妃半信半疑點頭：「你這麼一說，似乎是有點，但……」

「更何況，當時的我穿那暴露的衣服，他都不屑於看我。」

我循循善誘：「試想想我這樣的國色天香，天下有哪個男人不動心？他不僅不看，還一臉嫌棄地甩給我衣服，讓我趕緊披上。生怕我臟了他的眼睛，一秒鐘都不願意將我這般絕世美貌盡收眼底。」

「所以，攝政王定然是好男風！」

「他，喜歡小顧！」

19

得知這個秘密之後，我摩拳擦掌，預備報答攝政王的救命之恩。

我要把小顧的芳心完全交給他！

夜黑風高，病中病來到我房間。

他還有些扭捏，問我：「你覺得攝政王怎麼樣？」

我贊許點頭：「風華絕代，一言九鼎。」

病中病滿意點頭：「你眼光不錯。」

我又繼續點頭：「我已經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

病中病似乎一驚，扭捏片刻，問我：「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露出奸笑：「救命之恩，當然是要他得償所願了。」

病中病這傻子估計今天不知道哪裡被門擠了，聽我這麼說，愣了片刻，才跌跌撞撞從窗戶飛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純妃，還有攝政王、小顧，就預備再次上路。

今天的攝政王格外奇怪，打扮得很是別致。

他換了一身紫衣服，整個人身量修長，一根玉簪將長發束起，隻是不知道為何，眼睛不敢看向我們，大概是不願意看見女的。

我納罕問純妃：「你有沒有覺得，攝政王今天格外不同？」

她也贊許點頭：「他好像比昨天還要好看。」

我眼睛一瞟，看到旁邊玉樹臨風的小顧公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20

興許是因為昨日小顧去嫖娼，攝政王十分不滿意，一路上都給小顧臭臉。

小顧公子很委屈：「王爺，屬下不是故意……您要是生氣，要不軍法處置好了。」

哎呀，小顧啊小顧。

你的王爺怎麼捨得軍法處置你喲。

此時我們已經經過綠成山，眼看著離皇上計劃的搶親之地越來越近，我們幾個還一路形影不離。

隻怕過會純妃沒能成功被搶，那皇上不得又把我滿門抄斬？

我左思右想，策馬兩步靠近攝政王，低聲道：「王爺，我覺得我們這一行人走在路上似乎太過顯眼，不如兵分兩路比較合適。」

他乾咳一聲，別過眼去：「那，依你說，該當如何？」

沒想到，攝政王厭女癥已經深到看到女的就反胃了嗎？

我暗自搖頭，叮囑他：「不如這樣，你和我一起，小顧和純兒一起，這樣可以互相照應，又不至於太過招搖。」

嘿嘿嘿，小顧這種背上長了腳氣的，一看就沒有武力值，這樣等會山賊來了他們就能雙雙被擄走，然後皇上去英雄救美純妃的時候，攝政王順便就能英雄救腳氣，從此他耕田來他織布，他挑水來他澆園。

攝政王大概是想到要和小顧分開，悲憤難當，臉都漲紅了，但又不敢反駁，隻好把臉偏到一邊，輕聲應了一句：

「嗯。」

傻孩子，你不知道。

我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