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抽屜裡,把宿舍門的備用鑰匙翻出來,遞給陸時,“給你,早上你自己開門進來,這樣我就可以多睡三分鍾了。”
對於回籠覺來說,三分鍾,也是彌足珍貴,不可多得!
陸時接下鑰匙,勾在手指上,握住,“好。”
當天晚上,楚喻就發現這樣很方便。忘記帶鑰匙,沒關系陸時那兒有,不會被關在門外。
再過了一天,楚喻幹脆懶得帶鑰匙了,反正陸時帶著,會幫他開門,完美!
十一月一號,運動會。
提前好幾天,嘉寧私立整個校園裡,就到處都插彩旗掛橫幅,寫著諸如“青春飛揚不負韶光”、“跑步你我他,活到九十八”之類的標語。
早上七點半開幕式,要求七點就要到操場集合。
楚喻正和被窩進行艱難的拉鋸戰。
聽見門鎖打開的“啪嗒”聲,楚喻半睜著眼,朝進來的陸時伸手,含糊道,“快,助我一臂之力,讓我從枕頭上離開……”
陸時握了楚喻的手。
然後楚喻就這麼松松握著,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鬧鍾再次锲而不舍地狂響,楚喻才極不情願地睜開眼。
他坐起身,習慣性地抬手,讓陸時幫他穿衣服。
穿完,發現陸時搭了一條領帶在他脖子上。
楚喻打了個哈欠,才想起,這是章月山想出來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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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章月山和班委商量著,要不要買統一的衣服,大家穿著走入場式,一個班整整齊齊,好看,還能治療強迫症。
但衣服太醜,選來選去沒有很亮眼的,大家都表示非常嫌棄。
最後章月山也懶得再選了,幹脆批發了黑色窄領帶,和深綠色學院風蝴蝶領結,男生一人一根領帶,女生一人一個蝴蝶領結,衣服就穿校服的白襯衣。
大家都覺得挺滿意,全票過了。
想起這件事,楚喻睜開眼,去打量陸時。
然後瞌睡秒秒鍾就醒了。
嘉寧私立的校服裁剪精細貼身,隨便拉個人,都能穿出挺拔飛揚的青春氣息。
平時,陸時習慣將頂上一兩顆扣子解了,散開衣領,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黑色的窄邊領帶系得非常松,散漫又隨意地掛在那兒。
不嚴謹,不正規,不符合禮儀。
但有種漫不經心的好看。
再加上,陸時身上那種冷冷淡淡、時不時露出的與年紀不太相符的氣質,混合著少年感,簡直要命。
楚喻有點移不開眼了。
眼睛,鼻子,嘴唇,喉結,露出來的一丁點兒鎖骨——
這人怎麼長的,這麼好看。
陸時低著頭,手指靈活地替楚喻打領帶,問他,“看什麼?”
“你。”
眼裡劃過一絲笑意,陸時放下系好的領帶,耐心細致地替楚喻整理白襯衣的衣領。
“好看嗎?”
楚喻連連點頭,“好看!”
“嗯,自己把褲子穿好,去操場了。”
楚喻和陸時到的時候,操場上烏壓壓全是人。
章月山拎著個寫著“高二A班”的藍色牌子,一見楚喻,“校花,真的不能當領隊走最前面?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一般這種事,要不就找班裡最高的,要不就找班裡最好看的。
A班楚喻最好看,公認。
但楚喻不想接手這個任務,“舉牌子好傻!我不要!”
章月山眼含失望與苦澀,“校花,你前幾天可不是這麼說的!”
楚喻理直氣壯,“班長,你前幾天也不是這麼說的!明明說好了,去馬場牽一匹馬,我穿騎裝,騎馬舉班牌,這多拉風多帥氣!現在沒有馬了,你也失去我了。”
夢哥手肘撞撞章月山,幸災樂禍,“班長,就是就是,你的鍋!”
章月山將班牌拐杖一樣拄在地上,“我也想牽匹馬來耍耍帥啊,但馬要拉屎啊,到時候我們入場式走半圈,留下一地那什麼,怎麼辦?”
抓抓頭發,章月山將班牌一扔,“夢哥,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託付給你了!”
夢哥一臉震驚,“我?”
章月山擠擠眼睛,手擱在嘴邊,假意擋擋,“我跟你說啊,我已經打聽過了,B班的領隊你知道是誰嗎?就是你正在追的那個仙女!想不想跟她站一排?想不想隔著一杆彩旗,和她深情對望?”
“想!”
夢哥樂滋滋地接下班牌,“這牌子,我舉了!”
等夢哥走了,楚喻回憶,“班長,不是啊,B班領隊不是他們班那個身高一米九的體委嗎?”
章月山一把捂住楚喻的嘴,“小聲小聲,千萬別讓夢哥聽見了,能忽悠一個是一個!”
他一臉深沉,“唉,夢哥怎麼就比你還好忽悠呢?”
楚喻:??
等A班走完入場式,站到預定位置,楚喻隔著人縫看見,夢哥跟標杆一樣,站得筆直,時不時往旁邊的空地望,滿臉期待。
隨著B班喊著口號,繞完場地,越來越近,夢哥有點興奮了,但還是繃著表情,目視前方。
B班從後往前,在預定位置站定。
夢哥做好心理準備,眼神含情脈脈,偏頭看過去。
入眼的是,一個皮膚黝黑,比自己還壯的,男人。
???
B班的體委露出明朗笑容,一口大白牙,友好地點頭打招呼,問夢哥,“兄弟,你怎麼了,眼睛抽筋了?”
夢哥搖搖頭,隻感覺我心破碎,又猛地回頭,瞪向章月山。
章月山抬頭望著天空,堅決不對接夢哥的死亡視線。
接下來就是校長發言,副校長講話,裁判宣誓,運動員宣誓。
一趟流程下來,楚喻都站累了。
他跟著陸時,站在隊伍尾巴那一段。
站得有點腿軟,他小幅度地往陸時那邊挪,覺得距離差不多了,就開始往陸時身上靠。
陸時發現了,沒躲開,反而站直,讓楚喻靠得更舒服一點。
楚喻很有自知之明地小聲嘀咕,“哎,楚喻,你好嬌氣啊。”
陸時配合他的語氣,“你也知道啊。”
好不容易把全部流程走完,每個班到劃給自己班級的那一片坐下。
開始兩分鍾還挺安靜,沒一會兒,馬上跟解禁了一樣,瓜子肉幹巧克力,零食能從最前排扔到最後排。
老葉樂呵呵的,也不管,還笑眯眯地感慨說,“這就是飛揚的青春啊!”
楚喻前一天晚上看漫畫看晚了,有點困。
他打了個哈欠,問陸時,“你的三千米什麼時候?”
章月山手拿賽程表,搶答,“馬上就開始!男子三千米是第二項賽程,還有五分鍾,陸神就可以出發去檢錄了。”
他信心滿滿,“陸神,前三名能有積分,班級總積分排上前五,就有獎金!我在預算積分的時候,給你這兒按第一算的。”
“嗯,好。”
等陸時去檢錄處檢錄,楚喻遠遠看著,估計時間差不多,開始找自己的書包。
章月山幫他把書包從旁邊拎過來,“校花,怎麼了?”
楚喻接過書包,揚揚眉,“我要去給陸時加油!”
說完,楚喻抱著大書包,走到班級劃片的最前面,拉開拉鏈,從包裡取出三個牛皮紙盒子。
盒子打開,楚喻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放地上擺好。
班主任老葉很有興趣,見地上三個金屬支架依次排開,上面放一個紅色尖端朝上的火箭,問楚喻,“小火箭模型?楚喻同學,這是個什麼用處?”
楚喻挺興奮,“給陸時加油用的,我馬上演示!”
說著,他從書包裡掏出早準備好的打火機,將引線點燃。
隻聽“Biu——”的一聲,手臂長的火箭升空,尾部拉出一個長條形大紅色條幅,上面幾個大字,“大家都,不用搶。”
全運動場的目光都匯聚過來。
楚喻跑到第二個支座前,點燃引繩,又一聲“Biu——”,小火箭升空,這一次的大紅條幅上寫著,“第一名,陸時的。”
最後一聲“Biu——”。
條幅寫著橫批:承讓承讓。
十分囂張,霸道,有排面。
眾人都被這操作驚了。
老葉仰頭望著在風中飄來蕩去的紅色條幅,評價,“態度謙虛,知道說承讓,創意也很不錯,就是上下聯對仗不太工整,楚喻同學,你的語言運用可以再努力努力。”
夢哥正站在跑道邊上,手裡拿著礦泉水和巧克力葡萄糖,準備在有同學倒地的時候,救人一命。
遠遠看著隨風飄蕩的橫幅,他沒忍住,“我草啊,校花真的很囂張,這拉仇恨的技術,一絕!”
陸時站在起點的位置,聞言反問,“有問題?”
“砰”的一聲,發令槍響起,隨後,是起起伏伏的加油聲。
賽道邊上聚集著不少女生,全是來看陸時的。
楚喻放完小火箭,就跑來終點,近距離看陸時的比賽情況。
好歹項目是他挑的,訓練計劃是他制作的,必須來看看。
往兩邊張望,楚喻納悶,“大家對體育賽事的熱情竟然如此高漲?”
夢哥:“都是來看陸神的。”
“看陸時?”
“對啊,”夢哥深感這種事情羨慕不來,想了想,擔心楚喻難過,又補了一句,“校花沒關系,要是你上場跑步,也有這麼多女生圍觀!你人氣也很高的!”
楚喻點點頭,沒說話。
陸時體力好,爆發力又強,一直跑在第一的位置,甩了第二名小半圈。
章月山捏著賽程表,又緊張又激動,“陸神肯定沒問題對吧?是不是可以拿第一?是不是是不是?一定開門紅啊我們班!”
楚喻嘴裡說,“肯定第一,沒有懸念。”
但心裡還是有一點緊張。
直到最後一圈後半程,第二名開始加速,陸時也快了速度,朝終點衝過來,風一樣。
章月山呼了口氣,“後面第二名那小子,除非腳踩風火輪,否則不可能超過陸神!”
夢哥已經準備好了毛巾礦泉水巧克力,扯著嗓子喊,“陸神加油!衝啊!”
楚喻眼看著陸時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鬼使神差的,站到了終點後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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