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問了白天的事……”劉大娘緊張起來,“難道,那不是宮女?”
如果隻是陸珩搞事,傅霆州一定不會留情。但裡面還牽扯了卿卿,他不願意暴露卿卿,便不動聲色道:“是宮女。沒什麼事,我隻是來核查一下。”
劉大娘哦了一聲,面皮放松下來。傅霆州最後掃了她們一眼,轉身出去了。關門後,他吩咐看守的官兵:“看好了,不要再讓人靠近。”
官兵肅然應是。他說完後,鎮遠侯並不動彈,官兵緊張起來,莫非,剛才他出什麼差錯了?
正在官兵嚇得冒冷汗時,傅霆州開口:“下次那兩個宮女再來送飯……”
他說到一半停住,最後搖了搖頭:“她不會再來了。罷了,好好執勤吧。”
鎮遠侯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又莫名其妙不說了。官兵不解其意,詫異地稱諾。
傅霆州踏著夜色往自己的住處走去,七月的天氣宛如蒸籠,地上彌漫著塵土的熱氣。傅霆州走在守衛明顯混亂許多的行宮,心裡模模糊糊生出一個念頭。
他大概,知道怎麼救卿卿回來了。
第57章 默契
哪怕王言卿盡量加快詢問速度,但停留時間還是超出了她們的預期。她們出門時遇到了意外,王言卿當時急著離開,並沒有回頭看來人是誰。對方也沒有追上來,想來,是沒露餡了。
王言卿暗暗松口氣,她悄悄回到陸珩的行院,陸珩聽到外面腳步響動,頭也沒抬,說:“門沒關,直接進來吧。”
王言卿開門,旋身進入。陸珩正在燈下翻看卷宗,他手邊堆著厚厚的資料,其中有幾卷被他抽出來,單獨放置。陸珩合上手裡的卷冊,問:“怎麼樣,路上順利嗎?”
王言卿還穿著宮女的衣服,她不欲讓陸珩擔心,就說:“有驚無險,還算順利。”
陸珩起身給她倒了盞茶,放到她手邊,道:“先潤潤喉。不急,慢慢說。”
王言卿奔波了一晚上,確實口幹了。她端起茶盞,裡面的水溫剛剛好,王言卿僅是抿了一口,緩解了喉嚨裡的涸意後,就放下道:“二哥,河谷村可能另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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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唇上沾了茶水,在燈光下瑩潤生澤,宛如塗了層上好的釉光。陸珩看得心痒,他伸手按住王言卿唇角,撫拭著上面並不存在的水珠,不甚走心地問:“怎麼說?”
王言卿心思全在剛打聽出來的案情上,哪怕陸珩的手在她臉上作亂,她也好脾氣地忍下不理,一心一意匯報自己的發現:“我進入屋子後,借機打翻了她們的食盒。劉家婆媳對飯菜的反應十分真實,神態動作也符合莊戶人家,不像是訓練過。後來我慢慢問起失蹤的事,她們語氣中有怨懟,對縣令甚至知府頗有微詞,所以今日傍晚在程知府面前回話時,她們才吞吞吐吐,頗多遮掩。”
陸珩對此並不意外,以程攸海庸聩逢迎的勁,治下百姓對他不滿再正常不過。陸珩反而好奇另一件事:“你打翻了她們的飯,她們還願意和你說實話?”
“對啊。”王言卿理所應當說,“我是故意打翻的,就是想創造機會讓她們幫我。”
陸珩挑了縷王言卿的頭發擺弄,雖然沒說話,但他的眼神明確顯示了他的想法。
為什麼?
每當他露出這種眼神時,就意味著他認真了。王言卿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問:“二哥,如果你剛認識兩個人,一個曾經幫助過你,一個人你曾經幫過對方,你會對哪一個人更有好感?”
陸珩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幫我的人。”
“不是。”王言卿搖頭,“其實,你會傾向向你求助的人。”
這句話乍一聽很奇怪,但是仔細想下來,竟然確實如此。陸珩難得好奇地問:“為什麼?”
王言卿攤攤手,說:“我也不知道。可能,這就是人性本賤吧。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總是不珍惜,自己主動給出去的,倒十分在意。”
陸珩聽到這話忍俊不禁。他抵著眉心,肩膀都笑的細微抖動。
“你說得對。”
陸珩因為總帶著假笑,私下被人稱為笑面虎。他難得真心發笑,但最近僅有的幾次真笑,都是和王言卿有關。
他笑夠了,眼睛深處慢慢籠上來一層寒光。王言卿的話十分準確地概括了陸珩的心理,施恩於他的人,陸珩依然會防備對方;但如果是他領回來親自照顧,不斷傾注時間和精力的人,他對這個人怎麼也生不起氣來,對方會以一種可怖的速度侵入他的生活。
現成的例子就在眼前。
王言卿說完,發現陸珩良久沉默,不由問:“二哥,你怎麼了?”
陸珩也不知道他怎麼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需要當事人提醒他出了大問題。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王言卿的態度變得如此危險?
陸珩收斂起心緒,半真半假地說道:“沒什麼,隻是聽卿卿這一席話,讓我很有危機感。”
王言卿摸不著頭腦,詫異問:“為何?”
“你這麼敏銳,隻要你願意,其實很容易得到男人的好感。”
他的眼睛笑盈盈的,裡面盛滿碎光,像是在星河中鞠了一捧水。王言卿有些難為情,細微地哼了一聲,氣惱道:“二哥,哪有你這樣說妹妹的?我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用心。”
“別生氣。”陸珩忙哄道,“我隻是怕有人太喜歡你,害得你被他騙。”
“不會。”王言卿矢口否決,不屑一顧中還帶著些驕傲自信,“男人所思所想就那幾件事,他們的謊言太低劣了,我才不會被騙。”
“那可太好了。”陸珩說完,像模像樣嘆了一聲,“但我反而更擔心了。”
王言卿似乎感覺到什麼,臉色微微僵住:“為什麼?”
陸珩卻看著她笑笑,並不說話。他問:“你略施小計,打探到什麼了?”
他主動岔開話題,代表著就此打住,不能再談了。王言卿依言轉換了話題,說:“她們抱怨了縣令和知府,要不是這些人怠政,她們也不至於被逼到闖御駕。還有,她們說,在朝廷召集勞役之前就有人莫名失蹤。而且有一天晚上,她們聽到了大山裡面有響動,動靜類似地震。”
陸珩眼神微振,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信息,陸珩問:“是她們村子的人失蹤嗎?”
“聽她們的話音,似乎不止。”
陸珩去桌邊拿卷宗,傍晚錦衣衛提來了衛輝府所有相關卷宗,王言卿回來之前,陸珩就在看往年的失蹤案。但相關記錄太多了,他漫無目的地翻找,進展非常緩慢。
可是現在,王言卿提供給他一個很重要的時間點,勞役前。
王言卿也幫著陸珩一起找。王言卿找了半天,並沒有發現符合條件的案件,她探身看向陸珩:“二哥,你那邊有收獲嗎?”
陸珩不言語,他將卷軸扔在桌案上,唇邊沒什麼真心地牽出一個笑。
他也沒找到可疑的失蹤案,這反而是最大的疑點。
從去年十二月開始,衛輝府再沒有懸而未破的失蹤案。這裡的治安,竟已好到這種程度了嗎?
陸珩沒有告訴王言卿,他將卷宗合上,說:“既然找不到就算了。你累了一天了,快回去睡吧。”
王言卿猶豫:“可是隻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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