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黑影捂住我的嘴。
「是我。」
是沈長澤的聲音。
我重重松了一口氣,用氣音問:「發生啥了?」
「保安半夜上廁所,以為我是小偷,拎著電棍就沖上來了。」
外面果然傳來急促的腳步,伴隨著幾聲咒罵。
「孫子,別讓我逮住你,大半夜跑這來偷東西,缺大德了你……」
我一臉黑線,這保安咋想的,這有什麼可偷的?難不成偷桌椅板凳?
衛生間沒開燈。
狹小黑暗的隔間內我和沈長澤身子貼著身子。
距離近到我一抬頭就能親到他的喉結。
「沈長澤。」
「嗯?」
「你心跳好快。」
他咧嘴笑了笑:「你的也沒慢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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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問道:
「你的為什麼跳那麼快?」
「你因為什麼,我就因為什麼。」
我驚訝得沒控制住音量,直接喊出了聲:「你也是因為貼得太近而激動?」
這話將我的猥瑣心態暴露得徹徹底底。
反應過來後,我恨不得咬斷舌頭。
沈長澤卻輕笑著點頭。
「嗯,對。」
那一刻,我的世界放起煙花,燦爛盛大。
突然,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終於被我找到了,還 tm 男女作案,要臉不!」
緩緩抬頭,正對上一張趴在門上的盛怒面孔。
我和沈長澤對視一秒。
默契地在對方眼裡看到一個字。
「跑!」
不跑能咋辦?
那電棍說話就要懟上來了,等解釋清楚怕是都 tm 被電焦了!
15
「叮鈴叮鈴。」
我抬手關掉鬧鐘,渾渾噩噩地往衛生間走。
一照鏡子不禁嚇了一跳。
面色蒼白、眼圈黝黑、嘴唇發灰……總之沒一處顏色是正常的。
我幽幽嘆了口氣。
真操蛋,還沒朝沈長澤下手,就已經快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了。
今天是一周期限的最後一天。
到了醫院。
我推開 608 門,正對上沈長澤惺忪的眸子。
「醒了啊,該打針了。」
沈長澤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今天怎麼還打針?」
我將吊瓶掛在輸液架上,低聲說:「增強免疫力的。」
沈長澤沒再多問,將左手遞到我面前。
塗碘伏時,我的手指克制不住地發抖。
幅度之大,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偷偷用餘光瞄著沈長澤。
發現他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別開視線。
任由我將針頭推進他手背薄薄的皮膚。
一點一滴冰涼的液體緩慢進入人體。
裡面是一種麻痺神經的藥物。
過了今天,沈長澤又會回歸植物人的行列。
沒人知道他曾醒過……
做完一切後,我轉身就走。
身為一個醫生,竟朝自己的病人下手,這個病人還是自己高中的暗戀對象。
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道德認知。
再不走,我一定會順著窗戶跳下去。
手剛搭到門把手上,後面的人叫住了我。
「衛嵐。」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全名,我開門的動作一頓。
「怎麼了?」
「謝謝你。
」
「……謝我什麼。」
沈長澤的語氣聽不出情緒:「謝謝你在動手之前,還帶我去剪了頭發。」
16
病房裡的空氣仿佛被抽幹了,無端讓人窒息。
一陣長久的寂靜過後。
我啞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這人真是,聰明得像個怪物。
但我心裡竟詭異地升起幾分慶幸。
疾步返回,一把扯掉他手上的針頭。
「你走吧。」
沈長澤慢慢站起身,垂眸看著我。
針眼凝出一滴血珠,無聲地落到地上。
「那你怎麼辦?」
「甭操心我了,我最多能給你爭取兩天的時間,你走得越遠越好。」
說罷,我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摸出錢包,把裡面的現金一股腦塞給了沈長澤。
沈長澤看了看手裡的錢,又看了看我。
「你……」
我急忙比了個「打住」的手勢。
「趁我沒反悔,趕緊走。」
……
待他穿戴整齊,隻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時,我忽地鼻子一酸。
高中三年的暗戀,醫院三年的陪伴。
我和這個人長達六年的羈絆,到這裡大概就結束了。
沈長澤的聲音透過口罩有些模糊。
「衛嵐,我們會再見的。」
「……好。」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抬步朝外面走去。
在他打開門的前一秒,我叫住了他:「等等。」
他回頭看我。
我快步繞到男人身前,雙手拽住他的衣領往下一拉,腦袋湊了上去。
這個吻實在稱不上美好。
隔著一層口罩。
我隻品嘗到了淚水的鹹澀。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淚流滿面。
短短幾秒,我便松開了手。
扯了扯嘴角,強顏歡笑道:「抱歉,沒控制住自己。」
做了在年少時想做卻沒敢做的事。
當然,後面那句我沒說。
沈長澤輕笑一聲:「隔著口罩親有什麼意思?」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他直接拽下口罩,單手扣住我的腦袋吻了上來。
17
608 病房內。
我靜靜坐在椅子上。
自從沈長澤走後,我就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過。
這裡真靜啊。
連根針落地上都能聽得見。
我隻是感受了三個小時,就已經壓抑得喘不過氣了。
他是怎麼熬過這三年的?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掏出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
「藥已經注射了。」
然後起身離開了病房。
回歸了屬於「衛醫生」的忙碌。
……
隔天下班。
我換下白大褂,照常往地下車庫走。
走到一處昏暗的路段時。
突然有人從後面捂住了我的鼻子。
伴隨著一股刺鼻的氣味,我陷入了黑暗中。
「程總,人帶來了。」
「嗯,下去吧。」
我緩緩睜開眼。
程衍那張妖孽的俊臉映入眼簾。
他靠坐在舒適的真皮沙發上,左手輕輕搖晃著酒杯。
「醒了?衛嵐,我給了你爸爸活下去的機會,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我大概是活膩歪了。
腦子一熱回道:「我也隻是給了沈長澤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是在跟你學習啊程總。」
程衍哼笑一聲。
長臂一伸,半杯紅酒傾瀉而出。
我的頭瞬間散發著羅曼尼·康帝的「芳香」。
「再學不乖,下回倒的可就是開水了。」
我閉緊嘴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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