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2-18 17:11:073850

我撿了個傻子回家。

她失憶了,但長得很好看。

我騙他是我未婚妻。傻子信了。

可後來恢復記憶,她身份竟是高高在上的白富美。

她回她的世界了,沒有絲毫留戀。

兩年後重逢,我親眼看見,

昔日的傻子,如今用高跟鞋尖碾著別人手指,冰冷道:「廢物。」

正要逃跑,她叫住我:

「未婚夫,你也失憶了?」

1

重逢蘇沐淺,是在學校裡。

她捐了棟圖書館,校方請她來訪談。

「蘇女士年輕有為,怎麼會想到投資教育事業呢?」

她語氣極淡:

「讓想讀書的人,有書可讀,是我的願望。」

「這份願望,是否跟過去的經歷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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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淺沉默。

三年前,她失去記憶,被人丟到窮鄉僻壤,渡過此生最苦的一年——這事沒人知道。

我坐在臺下,遠遠地看她。

此時的蘇沐淺,一身奢華靚麗,神色淡漠。

而我,隻是個剛申請完貧困補助的男大學生。

我們之間隔了不足百米。

卻仿佛隔著天塹。

舍友捧著臉花痴:「真漂亮,不愧是我老婆。」

另一個舍友:「是我老婆!」

能在網上走紅的富二代不少。

但像蘇沐淺這樣,身材長相皆能吊打娛樂圈的,寥寥無幾。

大家都開玩笑叫她老婆。

「對了,你們知道我老婆三年前失蹤的傳聞嗎?」

「我聽說隻是去國外學習了,沒失蹤啊。」

「江澤,你聽說沒?」舍友突然 cue 我。

我搖頭:「不清楚。」

「聽說最後在西北找到的,江澤,你不就是西北人,就沒一點風聲?」

「沒有。」

我這人不擅長撒謊,還好劇場燈光昏暗,遮住我心虛的神情。

三年前,蘇沐淺不光在西北。

還在我家。

和我同吃同住了一年多。

最親密的時候,我抱著她,睡在一張床上。

這些秘密,隻能爛死在心裡。

2

訪談步入尾聲,提問環節。

有同學舉手:「蘇女士,聽說你有一個未婚夫,你還將他的名字紋在身上,對嗎?」

吃瓜是人類的天性,氣氛活躍起來。

「這跟今天的主題無關哦——」

說話的人叫葉南澤,坐在蘇沐淺身旁,也是今天的嘉賓。

他是她的得力助手。

據說,還是青梅竹馬,兩家世交。

「是真的。」蘇沐淺主動回答,「紋身就在脈搏處。」

她扯袖口,露出手腕上一個字。

「澤」。

全場起哄。

葉南澤就在旁邊,這個「澤」還能有其他人嗎?

而葉南澤本人,也害羞地低頭,似乎承認了。

挺好的。

門當戶對,很配。

我心裡沒有任何波瀾,隻想趕緊回宿舍寫作業。

路過後臺時,學生會主席叫住我。

「林江澤,你來得正好,能不能去幫嘉賓拿件外套?」

「啊?」

「我生理痛,撐不住了,麻煩你一下啦。」

主席臉色蒼白,捂著肚子,看起來不像裝的。

我申請補助時,她幫我很多,我沒理由拒絕。

可是,嘉賓是——

訪談已經結束。

蘇沐淺正邁著細長的腿,向後臺走來。

我想躲,但來不及了。

她一側頭,就看到我。

3

蘇沐淺的目光,在我身上頓了一下。

現在逃跑未免太可疑。

我幹脆大方地站在原地。

——慶幸自己戴了口罩。

蘇沐淺眉心皺起:「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我點頭。

她抬腳就要往我這兒走:「你叫什麼名字?」

「林——」

我隻說出一個姓。

蘇沐淺就被葉南澤拉住:「走吧,這裡怪冷的。」

她被扯回去了。

等她再回頭,想追上我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我的人影。

但我並未走遠。

他們最後的對話傳入耳中:

「別看了,姓林,不是他。」

「眼睛像。」

「就算是他又能怎樣?他可是靠你訛了一大筆錢……」

我垂下眼睛,微微顫抖。

他說得沒錯。

是我貪得無厭,把蘇沐淺「賣」了。

4

我以前叫王江澤。

老家在西北,一個很窮的小村子。

窮到什麼程度,小時候家裡買不起米,媽媽就撿別人家不要的餿面條,洗掉上面的蛆,煮給一家人吃。

我十七歲那年,下了好大的雪。

大雪封山之際,我在村口碰見蘇沐淺。

她傻乎乎坐著,目光呆滯。

我走上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淺……淺……」

話都說不利索,是個腦子不好的。

我拔腿想走,她卻抓住我,目光哀求。

「冷……餓。」

這樣的天氣,隻一晚,她就會凍死。

我們村每年都會在冬天凍死人——醉鬼,喝多了睡在雪地裡,第二天身體已經僵化。

我其實不大想管她。

但人命一條,我也做不到熟視無睹。

我將她帶回了家。

那一天,踏著風雪進屋時,我並未想過。

我們的糾纏,會持續那麼久。

5

她看上去比我大幾歲。

我叫她小淺姐姐。

她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證件,空白得仿佛是刻意為之。

我帶她去找家人,走訪各個部門。

遲遲無果。

這不奇怪。

我們這種小地方,懂的都懂,辦事員都是關系戶,混日子的,哪會認真幫你解決問題呢?

叫我們回家等通知,這一等,就是一年。

傻子在我家住下了。

其實我也有私心。

我媽病了,總犯糊塗。

後來讀大學我才知道,那病學名叫阿爾茲海默症。

治不好的。

我每天照顧媽媽,還要學習、做零工。

小淺姐姐來了後,起碼我不用去做零工了。

她年輕氣盛,幹點體力活沒問題。

但她真奇怪。

一開始什麼活都幹不好,笨手笨腳,天天喊累。

眼看她光吃不掙,我急了:

「你再這樣,我不要你了。」

蘇沐淺當時就慌了:「澤澤,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老婆。」

對了,我騙她說吃了我們家的飯,以後就得和我結婚。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因為這傻子長得太過招搖,惹了一堆媒婆上門。

隻有這麼說,才能堵住媒婆的嘴。

窮人結婚早。

在我們那兒,十幾歲就訂婚很正常。

我說不要她的時候,蘇沐淺很無措。

她生著一副風流薄情相,卻怯怯地看著我。

從那以後,蘇沐淺努力幹活,總算不白吃了。

久而久之,她逐漸展現出反常的一面。

有一次,我被人欺負,周圍男生都在笑話我。

蘇沐淺在校門口接我回家。

看到了這一幕,衝上來就把其中一個男生揍翻在地。

她打人很狠,每一下都往致命處揍,像一頭發瘋的野獸,無人能擋。

那一刻的她,我很陌生。

我抱住她的胳膊:「小淺姐姐!別打了!」

她瞬間停住,任由我牽她。

「澤澤說不打,那就不打了。」

男生身上多處淤青,家長找上門,讓我們賠醫藥費。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天晚上,蘇沐淺仿佛知道自己犯了錯,落寞地坐在屋角。

我去開導她時,發現她淚流滿面。

「對不起澤澤,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惹麻煩,你……你別不要我。」

她哭起來,好像小奶貓。

我心一軟,哄她:「那你以後乖乖的,我隻要聽話的老婆。」

「好。」

第二天,蘇沐淺捧著一筆錢回家。

她把手表賣了。

我撿到她時,她手上戴著一塊看起來很貴的表。

我著急:「你怎麼能賣了它?以後要憑那隻表,找到你家人的。」

她笑得陽光:「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哪也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這傻子肯定被騙了。

她那塊表肯定不止這些錢啊。

但蘇沐淺不在乎。

她變得很乖很乖,隻聽我的話。

隻不過那個男生,後來就很倒霉了。

鞋裡有釘,衣裡有蟲,米飯裡有石子。

騎車時,輪胎憋了,摔到河裡等等。

怎麼會這麼巧。

我看著蘇沐淺。

她也笑嘻嘻地看我。

6

其實現在想來,蘇沐淺那時候就顯露出端倪。

她糾正我的英文發音。

我問她:「你學過英文?」

她愣住:「我不知道,我學過嗎?」

雖然記憶沒了,但語言的本能還在。

我媽那時候跟我說:「小淺可能是大城市來的。」

我說:「那太好了,我以後也要考去大城市。」

我媽憂心忡忡,沒忍心打擊我——

倘若她真是城裡人,我倆根本不會有未來。

差距太大了。

高考結束那一天,下了傾盆大雨。

我家老房子不結實,漏水。

我的小床沒法睡人,隻能跟蘇沐淺一起打地鋪。

我們挨得很近,呼吸近在咫尺。

「睡不著?」她問。

「我如果考不上怎麼辦?」

「不會的。」

「聽說城裡的學生很厲害,老師也厲害,我很努力,恐怕也比不上他們。」

「澤澤想去哪裡上大學?」

我想了想:「北京吧,我想去首都看天安門。」

別笑,每個農村孩子都有看天安門的夢想。

「好,那我們就去北京,帶著媽媽一起去。」

「小淺,我萬一沒考上……」

「那我帶你去。」蘇沐淺語氣篤定,「我帶你們去。」

我的心髒像被擊中。

在我十八歲這一年,終於體會到了心動。

我很慶幸,她是我的「未婚妻」。

我伸手擁抱她,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蘇沐淺身體僵硬了一下,而後溫柔地回抱著我。

我們就這樣,靜靜相擁,什麼都不做,卻勝無數。

現在回想,那個晚上,我被甜蜜衝昏了頭。

所以沒注意到,蘇沐淺的反常。

她不傻了。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遊刃有餘,藏著鋒芒。

她的眼睛,也在黑暗中閃爍出銳利的光。

屬於她的光。

7

回憶終止。

我取好外套,在後臺徘徊。

蘇沐淺在嘉賓休息間裡發脾氣。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很生氣。

我從門縫裡掃一眼。

……就看到蘇沐淺用高跟鞋尖碾著別人的手指,語調殘酷冷冰:「廢物。」

我吃了一驚。

這是蘇沐淺嗎?

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面,說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的蘇沐淺嗎?

是那個賠了醫療費,躲在牆角偷哭的蘇沐淺嗎?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她。

到北京上學後,我也看過一些財經雜志。

得知蘇沐淺的真實情況。

她比我大八歲,是蘇氏集團的二小姐。

貌似是私生子,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矜貴。

她還不滿三十,手段已然十分狠辣。

一年前,她親手搞瘋了自己的姐姐,成為唯一繼承人。

從文字中,拼湊不出蘇沐淺的兇狠模樣。

今天親眼所見——

有些熟悉,卻也陌生。

要不,把外套放門口就走吧?

正猶豫著,屋門被推開。

「誰在外面?」

蘇沐淺走出來。

她面無表情,鏡片反射冷漠的光。

這一刻,我竟打了個寒顫。

沒關系,戴口罩了。

還戴帽子了。

帽檐一壓,誰認識誰。

我鎮定下來:「給葉哥的——」

話音未落,有同學走過後臺,叫住我。

「江澤,你還沒回宿舍啊?」

她叫出我名字這一刻,

蘇沐淺已經狠狠攥緊我的手腕。

8

她力氣很大。

「你叫什麼?」蘇沐淺死死盯著我。

我不說話,她就伸手來摘我口罩。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救兵。

我說:「江澤,你來了。」

蘇沐淺驀地松手。

看看我,又看看被我叫住的男生。

我繼續:「剛才宣傳部部長喊你呢。」

「哦哦,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我趁機把外套一放,跟同學一起走了。

很巧。

這個男生跟我重名。

離開小劇場,我才松了口氣。

男生問:「江澤,你剛才跟蘇總說什麼呢?」

「給她跑腿拿東西啦。」

「真的嗎?感覺你們之間的氛圍好奇怪啊。」

「怎麼奇怪了?」

「就是……她好兇,好像要吃了你。」

說得沒錯。

蘇沐淺要吃我。

原因還得追溯到十八歲那個暑假。

高考成績下來那天,村裡來了位不速之客。

葉南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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