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呢,皇上,臣妾聽聞郡主將要及笄,我朝女子十五而嫁,要臣妾說啊,您好人做到底,再給指派一個好婚事給郡主豈不美哉?」
我跪在一旁,不曾看清皇上和皇後娘娘的表情,隻用餘光看到嫡母有些發抖。
聖上興致正濃:「方愛卿,你家嬌兒可有婚配?」
父親拱手道:「啟稟皇上,小女未曾婚配。」
「波琉王子正要求娶王妃,要本宮看呀,你家嬌兒與那王子郎才女貌,真真是再合適不過呢。皇上,您說呢?」
聖上眼中笑意更甚:「妙哉妙哉,如此天作良緣,朕豈能不成人之美?」
聖上與皇後娘娘一句話,就定了大姐姐一生的命運。
此刻我才恍然察覺,或許父親早就知道聖上有意讓大姐姐和親波琉,所以在嫡母為大姐姐打扮時,一向不管這些的父親才會重新讓大姐姐盛裝打扮。
至於選我,不是因為看重我,而是我是他子女裡樣貌最最庸的一個,一朵在牛糞旁的鮮花,才更顯得嬌嫩。
父親在向聖上無聲表忠心,好保全他更上一層樓。
嫡母或許早就料到,但料到又能怎麼樣呢?
縱使她出身名門,可出嫁從夫,在絕對的權威面前,她什麼都改變不了。
父親跪地高呼萬歲,謝主隆恩,壓住了嫡母顫抖的聲音。
聖上眼中更顯滿意,大手一揮,親自命一旁的太子扶起父親。
至於剛封郡主的大姐姐,沒人在意她的感受。
一個世家嫡女的命運,被天子和皇後安排,是她此生最大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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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站在夜明階上情真意切地扶起父親,嘴裡還說著什麼國之棟梁的話。
5
大抵是跪得久了,起身時我暈暈乎乎的,眼中有一瞬間閃過眩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我想起剛進來這裡時,也是站在此處,眼中有眩光閃過。
我偷偷抬起眼皮,赫然看到夜明階上方掛著的那顆碩大的九龍戲珠。
盯著眼睛看龍珠時,眩光更甚,並且我還發現,這龍珠竟然在緩緩松動!
或許這顆龍珠就是在松動期間照映了燭火,才會釋放出眩光!
而龍珠正下方,正站著正在與父親君臣和樂的太子!
一瞬間,我渾身冰涼,耳中已聽不見任何聲音,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我腦子裡閃現……
松動的梁木……站在龍珠下的太子……
龍珠……太子!
「不!」我顧不上什麼規矩,大叫一聲,越過嫡母和父親,朝太子撲過去。
頂上眩光更加頻繁,連帶支撐龍珠的梁木都開始吱呀呀松動,我用盡力氣大步跨上夜明階,伸手將太子狠狠推開。
與此同時,龍珠挾梁木落下,整個大殿隻聽到「咣當」一聲。
太子趔趄向後退去,而我撲倒在地來不及躲閃,被掉下的龍珠狠狠砸中左腿。
左腿傳來劇痛,我想要重新跪倒在地張口說話,卻被額頭上豆大的汗蒙暈了眼睛。
隻聽見殿內亂哄哄地,有人大喊:「保護聖上」,接著就傳來了刀劍的聲音。
婦孺的驚呼聲,天子的震怒聲雜糅在一起,我想爬到安全的地方,可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
再然後,我徹底陷入了昏迷。
6
我醒來時已經是半個月後。
京中人人都說肅國公好福氣,嫡女封了郡主不說,又將要成為王妃,就連庶女都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卻沒有一個人惋惜,那庶女被梁木砸斷了腿,從此成了跛子。
宮中派了太醫輪番替我診治,就連父親都隔三差五來看我。
見到我終於醒來,父親肉眼可見松了口氣。
他擺出慈父面容,笑眯眯問我渴不渴,餓不餓,又當著我的面喚來奴僕,厲聲吩咐:
「好生照顧四小姐,若她有個好歹,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說罷,父親又轉身看我:「依為父看,過不了幾日宮中就會派人來看,到時候你可知道怎麼說?」
我點頭道:「四四知道。」
父親捻著胡須滿意點點頭,這才走了。
他看似對我關懷備至,可從始至終沒問過我一句疼不疼。
我想告訴父親,四四很痛,痛得晚上睡不著覺,可看著父親的背影,我卻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曾經萬分渴望得到的舐犢之情,在這一刻,悄無聲息消散在父親的背影後。
嬌寵如大姐姐都逃不過被父親犧牲的命運,又何況我這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
我想哭,可我不能哭,要是讓宮裡的貴人看到,沒準還會認為我不是真心實意要救太子。
就算左腿劇痛到抽搐,我都沒有掉一滴淚,連醫治我的太醫都說我性情堅韌。
醒後第五天,太子親自來了趟國公府,床榻上,我掙扎著要起身見禮,被太子制止。
得知我的病情正在穩定康復中時,太子俊朗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笑容。
「姑娘福大命大,是孤之幸。」
我還沒說話,父親搶話道:「太子嚴重了,能為儲君分憂,是小女十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太子不說話,隻看著我:「疼嗎?」
我驚愕:「什麼?」
「孤是說,你的腿還疼嗎?」
「能為太子分憂是四四畢生的榮幸,不疼。」
「人非草木,豈能不痛?」太子嘆息道,「到底是孤連累了你。」
事實上我很慶幸及早發現了松動的龍珠,如若不然,被砸中的就是太子。
到時候整個肅國公府都得跟著陪葬。
太子眼含愧疚,走之前又摘下腰間懸掛的玉佩:「你好生歇著,缺什麼了就差人拿這塊玉佩去東宮找孤。」
我沒有推辭,雙手接下玉佩。
廢掉一條腿換來整個肅國公府的平安,還有我的前程,怎麼都不算虧。
7
等我能拄著拐杖簡單行走時,大姐姐也要和親波琉了。
出行那日,風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
城牆上,皇後娘娘特意派了女官來送行。
姊妹們難得聚在一起,可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聽聞那波琉王子已經年過四十,妻妾成群不說,還有些特殊癖好……
大姐姐抱著嫡母哭紅了眼,女官在一旁提醒道:「大喜的日子,請王妃娘娘注意儀容。」
女官在旁,嫡母不敢多說,隻能眼中噙淚強笑:「我的兒,為娘願你此去平安,一生順遂。」
船上吹起號角,東風獵獵吹起裙袂,壯烈而又悽然。
大姐姐該走了。
此去經年,千山萬水,便再也不能相見了。
直到船隻走遠,女官拜別,嫡母才如被抽走魂一般失聲痛哭。
生離死別,原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眾人圍著嫡母,就連平日裡最不與嫡母相容的姨娘都上前安慰。
隻有父親皺眉道:「無知婦人,嬌兒做王妃原是喜事,休得在此鬼哭!」
早知父親薄情,可真正到了這一刻,我還是遍體生寒。
我曾親眼看到父親拉著大姐姐的手放風箏,也見過他出公差回來後為大姐姐帶的珍奇玩意兒。
府上人人都知,父親偏寵嫡女更甚長子。
可也是這樣一個慈父,在皇家釋放出和親信號後,毫不猶豫推出了自己捧在手心的嬌嬌女。
我拄拐站在人群外,看著一向端莊持重的嫡母哭到聲音沙啞,再然後,父親甩袖而去。
海上翻湧起一股又一股的浪花,船隻徹底消失不見。
我在心裡默念。
大姐姐,珍重啊。
8
大姐姐和親後不久,父親將我記在了嫡母名下,房間也由偏廂搬進了大姐姐曾經住過的房間。
一個救過儲君性命的貴女,不能再是一名寂寂無聞的世家庶女。
皇後娘娘和太子隔三差五差人賞賜東西給我,每到一次賞賜,父親對我的寵愛就多一分。
在這期間,他又陸續將庶出的二姐姐跟三姐姐指了人家。
嫡母自從大姐姐出嫁後,身子便一直不好,成日裡喝湯藥也不見效,可她也沒忘記主母的責任,早早就為二姐姐和三姐姐相看了人家。
她中意御史臺幾位大夫的庶出兒子,能進御史臺的人大多剛正不阿,教養出的兒子品性自然不會差。
可父親卻覺得御史臺都是沽名釣譽之徒,成日隻知諫言忤逆聖上,女兒嫁過去不見得能幸福。
嫡母一反常態,爭執道:「什麼不會幸福?你不過是覺得這樁婚事無益於你的仕途罷了。」
父親被嫡母戳中心思,扔下茶杯走了。
我知曉,嫡母是想把對大姐姐的缺憾彌補到其餘姊妹身上,但在絕對的男權面前,她沒有做主的權利。
屋子歸於平靜,不一會兒又傳來了嫡母斷斷續續地抽泣。
她盡力了,但什麼都沒有改變。
起發了三姐姐後,我也十四歲了,再過一年便要及笄。
父親對我的教育格外上心,請了名家大師來教我琴棋書畫,誓要將我曾經的虧空補回來。
他命我一日隻睡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都要學習六藝。
我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他想讓我嫁給太子,單是我曾經救過太子這一條,太子就不可能薄待我。
一旦太子登基,我或許就是後宮一人之下的貴妃主子,如此,他肅國公也算在朝堂後宮都有了人脈。
假以時日,未嘗不可封世襲異姓王呢。
如今父親有自己的算盤,我便事事都聽他的安排,我已是跛子,若在其他地方不下功夫,就真成了廢人了。
每每思及此,我便更加努力讀書學習,哪怕是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不想將自己的命運交在薄情寡義的父親手中。
自我救下太子開始,我與他之間的父女情誼就兩清了。
9
太子經常被陛下派到各處巡察,已很久沒來國公府。
自跛腳以來,我在京中世家也算是無人不曉,常常被世婦貴女們約著赴宴。
若我來者不拒,難免讓皇後娘娘認為我恃寵而驕,畢竟這些人不是衝著我,而是表現給皇後娘娘看。
但也不能都不去,落下了孤僻清高的話柄。
所以我婉拒了大多數帖子,隻挑幾個家風嚴謹的門第去一去,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過分低調。
隻有寵辱不驚,方能考至中上。
再見太子時,是在我的及笄禮上。
他大概是剛趕回來,將禮物遞給我時,我清楚地看到他袖口沾染了細微的泥點。
「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玉鏘二字,你可喜歡?」
我盈盈一拜:「臣女謝殿下賜名。」
女子及笄方能序齒,屋內都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世婦貴小姐,皆未見過太子蒞臨誰家貴女的及笄禮,還親自賜名。
一時間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父親眼中笑意更盛,顯然,事情正在朝他預期的方向發展。
或許是太子的舉動給了父親錯覺,那天父親喝多了酒,竟也開始天方夜譚:「娶妻娶賢,依為父看,太子妃之位我兒或可一爭。」
我拄著拐杖,冷眼看著父親自言自語,那表情,仿佛我當太子妃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不過第二日,他就被打了臉,因為這次隨太子回來的,還有一位女子。
聽聞一貫端莊持重的太子與那女子當街縱馬,驚了無數人的眼。
我知道那女子是誰,太子來往的書信中,總有她的名字,藺蘭雙。
她是當年大勝波琉的徵遠將軍之女,一直隨父駐扎邊疆。
太子與她的故事我並不知曉,隻是書信裡第一次提起她時如喝水一般自然。
彼時堪堪入夏,我正在院子裡練習拄拐,腋下都被拐杖磨出了一層繭子,疼得我直冒汗。
太子來信道:「小友蘭雙贈四姑娘滿園春色。」
我翻開信封又找了一遍,確認隻有這一張紙,正疑惑間,一陣南風吹過,攜來花香。
原來,滿園春色就在我眼中。
我回信道:「聊贈蘭雙小友一笑,^_^。」
如此一來二往地,便也熟了。
說是跟太子通書信,可我知道那樣鮮活的文字,不會出現在太子陛下筆下。
「戈壁灘裡的旱獺笨拙異常,不會躲人,因此常被獵戶捕捉,附畫作一張。」
「蜀地辣味涮鍋唯我心頭之愛,真香,附涮鍋調料一包~」
「路過絳洲地界,縣丞欺壓百姓,吾當街揍之,遂跑,此地風大,燒餅不錯,因路途遙遠,附燒餅殘渣一堆。」
在她的信中,我感受到了各地風貌不論是瓊州的大海還是江南的春,一幕幕好似畫卷般在我眼前展現。
雖未見過,我卻早已視她為知己。
這樣一個鮮活出眾的奇女子,太子喜歡她並不奇怪。
隻是她的出現還是惹了京中貴女們的眼。
她們不明白太子怎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不守規矩的女子。
饒是這女子容貌上乘,可卻當眾御馬拋頭露面。
沒有一絲京中貴女該有的做派。
聽聞她入宮觐見時,連一向溫婉大方的皇後娘娘也對她不假辭色,說要找兩名嬤嬤教她好好學學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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