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失靈第2章

……

網友們越誇我，就貶低弟弟。惡毒的話語猶如利刺扎進了弟弟的心裡，前世的我看著這一切發生，心裡報復的快感卻被一絲愧疚夾雜其中。

和弟弟比較，爭奪關注，這些難道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我覺得不對，卻因媽媽的偏心和弟弟較勁不肯低頭。

直弟弟開了直播和我連線，說要和我一較高下。

視頻裡，弟弟臉色發黑，眼底的黑眼圈暗沉得不像話。

他怨恨的看著我說：「所有人都說我比不上你，我就要堂堂正正贏你一次。」

「直播跳樓」四個大學被加紅標粗掛在他頭頂，清瘦的弟弟站在天臺上，寬大的襯衫被風吹得鼓鼓的，顯得單薄的身軀更加骨瘦如柴。

屏幕上被各種各樣的禮物佔據，弟弟那頭刷得最多的彈幕是：

「有本事就跳啊！！！」

「快跳，別磨嘰！」

「你就是比不上你姐！你這個廢物！」

我嚇得說不出來話，手顫抖著去摸備用機準備報警。

而路過我房間的媽媽看到了一切，觸目驚心。

她抱著我的正在直播的手機哭喊著：「兒啊，別做傻事。媽不能沒有你！是媽選錯了，是媽耽誤了你。你別做傻事，你回來，你姐有錢，讓她養我們娘兩……」

弟弟隔著屏幕冷漠的看了媽媽最後一眼，毫無眷戀的跳下了三十三層的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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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是你害死了你弟。要不是你爭強好勝非要壓你弟弟一頭，你弟怎麼會死？」

媽媽對我的恨意滔天，擰開了廚房的煤氣，點燃了打火機。

至此，一切結束。我和媽媽重回到了高考前一天。

5

「明天就是高考了，姐，你別洗了，我來洗吧。你的手是用來寫字的，不像我，以後估計找個廠子上班，手糙點也沒關系，讓我來吧。」

「就這幾個碗，還是算了吧。媽看到了又會不高興。」

「別啊，我難得良心發現，讓我表現一回。」

我和弟弟擠在水池邊，為了爭奪誰來洗碗濺得一身的水，狹小的廚房被笑聲圍繞。

其實，小時候，我和弟弟也常這樣，不過是為了爭誰不洗碗。

媽媽的工作很忙，顧不上我和弟弟，家務都是我帶著弟弟一起分擔的。

雖然隻比弟弟早出生幾分鍾，可我很有個姐姐的樣子，弟弟也願意聽我的話。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大概是媽媽說，家務活女孩子幹得好，男孩子毛手毛腳的幹不好家務活。

作為獎勵，以後家務活就都由我來幹。

我隱隱知道不對，可考慮著媽媽為這個家承擔得太多，也從不反駁。

體諒媽媽好像是每個女兒的宿命。

爸爸在我和弟弟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媽媽一個人帶著我和弟弟十分不容易。

所以，我和弟弟也從不會給媽媽添麻煩。

隻是，弟弟對念書實在沒什麼興趣，也算是困擾媽媽的一個心病。

媽媽總會拿我給弟弟做榜樣，說要弟弟向我學習。

也會同我講，要我以後出人頭地了別忘記照顧弟弟。

我總以為媽媽真如她說的那樣，對待我和弟弟很公平。

可是前世發生的種種又叫我深刻認識到，媽媽隻是表面在對我好，她更在意的明明是弟弟。

扔完垃圾回來的媽媽看見我和弟弟打鬧，不悅的把弟弟叫走：「迢迢，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講。」

沙發上，媽媽拿出新買的手機，弟弟頓時亮了眼。

「媽，發財了？新手機！不會是給我的吧？」

媽媽點了點頭，於是弟弟拿著新手機向我炫耀。

「看，姐，新手機。媽估計也知道我考不上大學得出去打工了，提前給我買了新手機。姐，你放心，暑假兩個月，我肯定把你學費掙出來，也給你買部新手機。」

看著媽媽陰沉沉的臉，我隻是笑笑，垂頭打掃著餐桌。

「知道要賺錢是好事，」媽媽摸索著給弟弟注冊了一個直播賬號，問他：「迢迢，你覺得做主播咋樣？就是那種光陪人說話，笑笑說謝謝打賞的那種？我看你能行。」

弟弟挑眉，照了照鏡子，拍著媽媽的肩膀道：「媽，少看些網上成功人士打造的賺錢例子。我這樣子，放學校勉強算個帥哥，放網上那就是啥也不是。還直播，我看還不如我高考完進廠打螺絲靠譜點。」

「嘖，你這孩子，」媽媽追著回房間的弟弟說著：「你怎麼不信，你姐她……」

媽媽頓住，弟弟很快追問：「我姐怎麼？我姐做直播也不行啊？她長得不和我差不多嗎？也沒多出挑。」

媽媽自覺失言，頭回看了我好幾眼，見我沒什麼異樣才說：「反正，你得試試。媽有門路，肯定能賺大錢。其實，在媽心裡，你比你姐強多了。」

我沒有在意這場鬧劇，下了地下室。

明天是高考，我得保證充足的睡眠。

地下室，我的書桌上放了一盒新的籤字筆。

媽媽解了圍裙下樓，笑得溫柔：「遙遙啊，媽最公平了。給你弟弟買了手機，也給你買了一盒新的籤字筆，高考必備，明天上考場記得帶上，別舍不得用。」

我笑著點頭，在她覺察不到的地方，將筆芯換成了我自己常用的那款。

6

高考如期而至，結束答題的鈴聲響起，考完最後一科的我，收了筆。

草稿紙上，用媽媽送的那款筆芯寫下我的名字在這時消失殆盡。

我摸著答題紙上的黑色筆跡，慶幸自己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用媽媽買的那款筆。

那款筆又叫消失筆，在紙上寫下留存時間不會超過三個小時。

看來媽媽這是料定了隻要我過得好就會讓她的寶貝兒子不痛快，所以吃一塹長一智，幹脆連大學都不想讓我念了。

呵，媽媽啊，你對我，可是真是「好」啊！

從考場出來的弟弟見到我興奮的打招呼：「姐，你真神了，昨晚給我壓的道題居然有一道和高考題是差不多的類型，看來我又能多個十來分。保不齊上大學有希望了。」

我沒有記下前世高考題的能力，相反，關於前世的高考，我的記憶特別模糊。

隻是我平時就有總結高考題類型的習慣。

昨晚，趁媽媽睡了，我把題冊給了弟弟。

希望多少能幫上他點。

弟弟雖然平時心思不在學習上，但對於臨時抱佛腳倒是沒有拒絕。

他的分數本就是在本科線邊上徘徊，如果能因為做了我給他的押題考上大學，也算是彌補了些遺憾。

「迢迢，考上了大學，咱們就好好去上。沒考上也沒關系，360 行，行行都需要人去做。隻要過好自己的生活，我們就是人生贏家。不用和誰做對比。」

「嗯，姐，我聽你的。」

-

結束高考後，在老師的介紹下，我找了一份給小學生輔導功課的暑假兼職。

家長開的薪水不低，剛好夠我攢夠大學第一學年的學費。

是的，重生回來的第一天我就決定了。

盡快攢錢，逃離這個以愛為名的地下室，逃離令人窒息的媽媽。

結束家教後，我騎著共享單車往家裡走。

路口的路燈壞了，一丁點的動靜都會讓我如臨大敵。

前世，因為做直播，我頻繁的經歷被瘋狂的粉絲跟蹤、偷拍。

甚至有一次一個砸錢比較多的大哥因為要不到我的聯系方式，伙同幾個人差點在我外出時把我綁架。於是我對黑夜總是格外警惕。

拐角的路燈突然亮起又突然暗了，一閃一閃的，看得我眼睛酸痛。

回家的路是一段上坡路，然後再是下坡。

我費勁的蹬著腳踏車上坡，想著再快些就到家了。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蟬鳴爭先叫著，揮霍著生命最後的時光。

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我深呼一口氣想蹬上最後一段下坡路。

身後卻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幽暗的燈光下，陰影從背後而來，將我籠罩。

我害怕的尖叫，從腳踏車上摔落。

堅硬的水泥路將牛仔褲磨破，有血腥味湧出。

「誰……」我抱著頭往角落裡躲，不敢抬頭。

手電筒的光亮起，陳迢站在我面前，臉上露出愧疚的神情。

「姐，是我。嚇到你了？對不起。我看你門關著，以為你出來買吃好吃的了，我就想著在路口嚇嚇你。」

我咽了好幾次口水才壓回因驚嚇而止不住的打嗝，陳迢察覺了我的異樣，攙著我的胳膊把我扶起。

「姐，對不起哈。我不知道你現在這麼膽小了，你原來明明膽子很大的。小時候我不敢一個人睡，都是你給我講故事陪著我睡的。你不怕黑，也不怕蟲子，比媽媽還厲害。」

他絮絮叨叨說著從前，我也不免想起從前。

媽媽之前的僱主下班很晚，所以媽媽下班回家的時間也很晚。

媽媽怕黑，我便會帶著手電筒去路口等她下班。

可弟弟小時候很粘著我，我便撒謊說我出去買好吃的，他才願意放我走。

最後往往是接到了媽媽，回到家，弟弟也睡了。

我總是會體諒媽媽的那個，可媽媽卻從來不在意。

隻說我是姐姐，要我好好照顧弟弟。

可是，早出生幾分鍾就要承擔這麼多責任嗎？

陳迢半蹲著俯下身把我背起，掂量了幾下說：「姐，你好像是又瘦了。你都不知道，咱媽魔怔了，拉著我開直播，還要我做顏值博主。可笑得很。開了直播她也不走，巴巴的在一邊看著。我就說讓她別入鏡唄。她倒好，說兒不嫌母醜，我這是嫌棄她。氣得跑出門去了。」

弟弟無奈的搖搖頭：「她非說這能掙大錢。你都不知道，直播間一共就九個人，除了我和媽，還剩七個，估計有四個還是機器人，剩下的幾個都是變態大叔，惡心得我吃飯都沒味。」

我跟著他笑出了聲，起先的恐懼被驅散。

我這才發現，小時候不敢一個人睡覺的弟弟，也長成了不怕黑的勇敢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