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2-27 16:30:383871

這一次。


是我茫然地從酒店出來。


撞上陳西洲攬著一個女孩子的腰親吻。


他依舊面無表情,眉眼間都是冷淡。


但通紅的耳根又格外刺眼。


那一刻,隻聞「啪」的一聲。


夢境碎得七零八落。


我掙扎著醒來,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了酒店的床上。


「咚咚——」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怔怔看去。


一道從未意料到的聲音陰沉沉響起。


「江淮,開門。」


9


「江淮,我知道你在裡面。」


「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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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惡魔低語般的輕語。


卻將我的思緒驟然拉回到酒店那晚。


是霍霆鈞,我賣身的對象。


記憶被牽扯到情迷意亂的那晚。


沒有溫柔的水乳交融。


隻有不受控制地顫抖,隱忍在嘴邊的哭泣。


和毫無憐惜的粗暴。


「開門。」


霍霆鈞的耐心逐漸告罄。


在冷靜消失殆盡的最後一秒。


我軟著身子走下床,開了門。


「你來幹什麼?」


借著門後的陰影,我冷聲質問,試圖掩飾自己害怕的真相。


男人定定看了我許久,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一道冷笑:


「幹什麼?」


「呵,你。」


說完。


霍霆鈞猛地鉗住我的下颌,吻了上來。


我撐著門框想要阻止,可惜不敵力氣。


霍霆鈞加深動作,將我吻得喘不過氣來。


「媽的,老子給你發了這麼多消息,你是一個也不肯回。」


「江淮,你把我當狗玩是不是?」


「錢打到銀行賬戶也沒個表示,我包個鴨子人家還會對我感恩戴德,就你這個沒良心的……」


我拼命掙扎,眼尾泛出生理性的紅暈:


「放開我……霍霆鈞,我們有話好好說。」


「說什麼?說你睡完我就穿褲子走人?留我一個人在酒店傻傻地等著你?」


霍霆鈞眼底烏雲密布,對上我眼中的淚水卻微微放松了桎梏。


他停頓一秒,逼近我的耳側邊:


「江淮。」


「你沒有心。」


「啪——」


我狠狠抬手扇了男人一巴掌。


耳光聲在空氣中回蕩。


霍霆鈞順勢偏過頭去。


「呵。」


俊美的左臉浮現出清晰的印子。


霍霆鈞眯著眼,眼底詭異的光在閃爍。


下一秒,男人下颌緊繃,大手拽著我踢上了門。


標準的單人間。


房間空間不大。


此刻容納下兩個成年男人,便顯得愈發逼仄。


我平復著氣息向後退幾步,就能察覺到霍霆鈞餓狼般熾熱的眼神。


霍霆鈞將表帶解開丟在床上,坐下時弓起的背部蓄勢待發。


「這麼久不見,給個解釋。」


我壓下心底的起伏,帶著幾分強撐的鎮定自若。


「沒什麼好解釋的,當初明明說好了……」


「咚咚咚——」


「哥,你在房間嗎?」


是陳西洲。


再次被人打斷。


霍霆鈞顯出不悅,略顯急促的喉結滾動。


而我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渾身上下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不能……」


「不能讓西洲發現霍霆鈞的存在。」


10


許是察覺出我的慌張。


霍霆鈞意識到了什麼,他慢悠悠地舉起雙手。


意思是:


「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


看著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隻能暫且選擇相信。


轉身去開門。


門外,陳西洲眉眼染上擔憂:


「哥,你還好嗎。」


「你在車上睡得太沉叫不醒,我就把你直接抱到酒店房間了。」


「抱歉哥,你是不是還是很難受,都怪我,沒有想到你暈車那麼嚴重。」


陳西洲自責地低頭,耳後露出一截幹淨的脖頸。


我張了張嘴,沒出聲。


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明明以前不管多累,隻要和弟弟在一起,我就覺得生活有盼頭。


不論聊什麼,我們之間也會有話可說。


我想問問他和顧芊芊的關系。


可這顯而易見的結果,我卻不敢問出口。


破天荒地。


我感到深深的疲憊。


在一片溺死人的安靜中。


陳西洲小心翼翼,像小時候那樣攥著我的袖子:


「哥,顧芊芊是我們校長女兒,她在學校裡幫了我很多。」


「我不能忽略她的感受。」


「哥,你能理解我的吧?」


他自顧自地為自己辯解,言語間頗有些對我不合時宜吃醋的埋怨。


突然。


「哥,你怎麼了?」


我壓下衝出口的驚呼,被身後人捉弄的大手搞得不敢發出聲音。


像是抓住了我的軟肋。


那雙手自下而上貼著布料滑過肌膚,泛起一片痒意。


見我許久沒有回答。


陳西洲緊緊抿著唇,微蹙的眉心透著幾分煩擾:


「哥,你生氣了嗎?」


「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麼。」


「你在懷疑我?」


大手經過某一點時。


我隱忍地捂住胸口,微微彎下身子遮掩:


「我知道了。」


「西洲,哥今天有點難受,我想要先休息了。」


話畢。


房門倏地被人關上。


帶起的風迷亂了我的眼。


而我也因此錯過了西洲凝重的表情。


11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我像是被抽掉了渾身的骨頭,渾渾噩噩,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


此刻看著欲求不滿的男人。


「霍霆鈞。」


我心平氣和地叫他。


覺得自己也快要瘋了。


「是不是做完你就氣消了。」


男人粗喘了一瞬,脖頸青筋暴起:


「媽的。」


「江淮,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沒理會他的怒火,也無視了他紅透的耳根。


利索地抽出自己的皮帶:


「你到底做不做?」


霍霆鈞下颌緊繃。


沒有一絲猶豫,起身將我撲倒在床。


在陷入床鋪的前一秒鍾,我隱隱約約意識到先前對話中的存疑處。


可是鎖骨上傳來的痛驟然將我的注意全部轉移到面前人身上來。


「江淮。」


額頭相抵。


霍霆鈞悶悶笑著,眼神直直望進我的眼底深處。


「都這時候還在出神?」


我輕笑一聲,瞬間翻身而上。


對著男人的喉結狠狠咬了下去。


「霍霆鈞,是你太慢了。」


12


一夜放縱。


醒來時,枕邊已經空了。


我沒看男人留下的字條,而是一點點揉碎了扔進垃圾桶。


後知後覺的悔意湧上心頭。


早知道餓了這麼久的男人做起來一次比一次狠。


我就不應該開這個頭的。


打開手機時。


上面空蕩蕩的。


沒有任何動靜。


說不出是什麼感受,我指尖一動,點進手機攔截的垃圾短信。


在那兒,我看見了霍霆鈞先前提到的消息:


【江淮,不是說好了不來首都嗎?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怎麼,又沒錢了?】


【呵呵,你別以為憑自己那張臉就可以再勾到一個像我這樣的倒霉鬼。】


【……】


【為什麼不回消息。】


【你要是敢背著我找其他人就死定了。】


【聽到了嗎,不許找別人。】


【江淮,說句話。】


【江淮,我找到你了。】


一路看向下來,我隻感到難以理解的偏執與怨言。


當年為了給西洲買藥。


我在酒吧當服務員時,意外和醉酒的霍霆鈞糾纏在一起。


那晚過後,霍霆鈞誤以為是我故意下藥逼迫他發生了關系。


醒來時,男人裸著上半身裹在被子裡,滿臉震驚。


聲音嘶啞地衝我吼:


「你、你給我滾!」


我即驚訝於這位傳聞中玩得很花的男人此刻流露的純情與羞澀。


又在心裡暗自嘲諷:


【現在這麼裝,昨晚是誰哭著還想要的。】


於是我憑著僅存的一絲力氣,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穿上。


開口就是向他要五萬的封口費。


床上的霍霆鈞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給我寫了一張支票。


怕我走後霍霆鈞會羞惱地撞牆而去。


我體貼地告訴他:


「你放心,我沒病。」


「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沒什麼的。」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我得到的情報有誤。


但我也無法再挽回。


可能是我的不在意激怒了霍霆鈞。


他開始不間斷地給我發消息。


話裡話外都在表明他要報警的決心。


【江淮,你就這麼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我們是什麼關系?】


【不回消息?】


【你信不信我報警?】


於是我發過去幾張自己被咬得斑駁的照片。


腰間,大腿,甚至就連耳後也被人嘬出了紅印子。


並留言:


【這些都是你弄出來的。】


言外之意是想提醒他明明自己才是吃虧的那一方。


因為我的皮膚白。


那晚的印子過了很久還沒消退,反倒是愈發顯得青紫不堪。


許久。


他才發來消息,單單隻有一個「呵」字。


那時我的心全放在了西洲的診斷結果與治療方案上。


實在是沒有精力分給霍霆鈞。


本以為我們的聯系便止步於此。


事實證明。


造化弄人。


13


西洲競賽結束,還在現場的那天。


手機上,帶隊老師先一步找到我。


「先提前恭喜你們,西洲哥哥。」


「這次的冠軍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西洲回去便不用再準備高考的事情,讓他安心休息,等待保送吧。」


得知這個消息後。


我滿心歡喜,想要立刻將這個消息告知給西洲。


可當返程的大巴出現在酒店門口。


比我先一步上前的,卻是他的同學顧芊芊。


在眾人驚訝的歡呼聲中。


女孩兒義無反顧地跑上前和剛下車的少年擁抱。


接著。


她微微踮腳,羞澀地獻出了自己的吻。


我站在他們身後。


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


陳西洲與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視。


隨後,他氣息不穩地推開懷裡的女生,向我跑來。


「哥,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你聽我解釋。」


我不置一詞,搖搖頭。


「陳西洲。」


「到此為止吧,哥先回去了。」


身後的同學都在等著晚上的慶功宴。


這場宴會上,陳西洲可以結識到他這輩子都沒機會接觸到的人。


這就夠了。


這十幾年來。


我一直託舉著弟弟,希望他能走得更遠。


為此,我沒有選擇繼續去讀高中。


而是早早輟學打工供養他讀書。


養父母一家對我有恩。


這份恩情。


我確確實實是還完了。


聽到我想要離開的念頭。


陳西洲氣息重了一分,他忍下所有的不適。


像個關心兄長的弟弟一樣對帶隊老師禮貌道:


「老師,我想和我哥說幾句話,您先帶其他同學去吃晚飯吧。」


得到老師首肯後,陳西洲收回人前的自持冷靜。


將我拽去大廳的角落:


「哥,你生氣了嗎?」


陳西洲握著我的肩膀,頭一次失去了以往的沉穩。


「就因為我和顧芊芊接吻?」


「哥,你不會這麼幼稚吧?」


為了遷就我的身高,少年不得不彎腰低頭。


語氣全然荒唐似乎不可置信。


我靜靜注視著他。


沒有回答。


陳西洲發出一聲怪笑:


「哥,我以為你知道的。」


「我是喜歡你,但不是同性之間的喜歡,我們為什麼不能當彼此的親人?」


「前幾年明明都很好,你上班我讀書,為什麼我現在熬出頭了,你為什麼想要離開?」


「哥,沒了你我會難受的,你忍心看我再次咬傷自己嗎。」


我怔怔看著這副再熟悉不過的臉。


五官優越,突出的眉骨給他鍍上了一層難以接近的高冷感。


那張薄唇向來微抿平直。


眉心一點點蹙起。


我隻說了三句話:


「西洲,你說得不對。」


「我若是你的家人,愛人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你現在有了喜歡的女孩,那我們之間就不算什麼了。」


14


這是我第一次反駁弟弟。


在陳西洲的眼裡。


我可能一直都是那個沉默寡言,願意默默付出的大哥。


出來打工。


是我自己的選擇。


供弟弟上學、賣身。


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可我也會感覺到累。


剛進社會那一年,我吃了很多苦。


除了聽人家的冷嘲熱諷。


更多的時候,則是對自己未來的渺茫。


「你這麼小就出來啦?家裡長輩呢,不讀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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