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3-06 14:55:354747

父親葬禮上,我終於見到他藏在身邊三年的男人。


來人一襲黑色旗袍,襟邊別著一朵白花,銀色微卷長發落在鎖骨處。


長得雌雄難辨,他將傘微微傾斜,為我遮擋落下的雨絲。


聲音也是好聽的:


「小少爺,節哀。」


我推開他的手,沉下眉眼,淡淡掃視他一眼:


「一個戲子而已,滾開。」


後來,他將我困在身下,潮湿的銀色發絲落在我鎖骨處:


「小少爺,戲子又如何?」


我被逼得崩潰,泄出聲音:


「……Daddy……」


1


秋末,雨絲連綿不斷。


我站在父親靈柩前,臺上的白色蠟燭被風吹得忽明忽滅。


雨水打湿了我的發絲,眼睫,肩頭。


我眨眨眼,雨水中混著淚水落下來,砸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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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三年,沒想到,剛下機場就聽到父親病逝的消息。


他病重的消息,被瞞得一絲不露。


陪在他身邊的,怕是隻有他藏在身邊三年的男人。


靈堂下傳來竊竊私語,烏糟糟的一片。


「沈家這位小少爺一出國就是三年,這三年來竟是一次都沒回過家,據說出國前和沈總大鬧過一次,也真是狠心。」


「別說了,沈家如今是墨姓那位做主,沈家少爺不知道之後要怎麼自處——」


我轉過略微僵硬的身體,看著前方。


來人穿過熙熙攘攘人群,身著一襲黑色旗袍,襟邊別著一朵白花,銀色微卷長發落在鎖骨處。


他撐著傘,對堂下或驚豔或打探的目光絲毫不在意,反倒直視我的眼睛。


眼神是溫和的,但隻有我看得到,這種目光的深處是滿滿的侵略。


他緩緩走近我,將傘微微傾斜,為我遮擋落下的雨絲:


「小少爺,節哀。」


離得近,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橙花香。


是沈老頭生前最喜歡的香水味道。


在沈老頭靈柩前,我露骨地甚至是不懷好意地打量這個傳說中的——小媽。


他長得雌雄難辨,剛剛說出口的聲音也是好聽的,像圓潤的玉珠落在玉盤上。


這副樣子,怪不得被沈老頭捧在手心裡三年。


我雖在國外,卻也聽到眼前人的風言風語。


據說,沈老頭是在大戲院一眼相中的墨砚,此後將他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如珠似寶地疼,比我這個親生兒子還要疼愛。


不過,墨砚沒有在明面上被沈老頭承認。


我微微抬眼,看到他伸出手指。


墨砚的指節修長,指甲圓潤飽滿,手背上微微露出青筋。


我收回目光,在他即將觸碰到我肩頭的前一秒推開他的手,我沉下眉眼,淡淡掃視他一眼:


「一個戲子而已,滾開。」


墨砚並不氣惱,他哂笑,收回手指:


「小少爺剛剛回國,不如聽一下沈總的遺囑?」


即使這樣,他的雨傘依舊向我傾斜,我的目光掠過他被打湿的肩頭,銀色的長發也被雨水打湿。


我點點頭,蒼白的面容勾起一抹笑容,許久未開口的嗓音嘶啞:


「小媽,不知道父親的遺產中有沒有包括你嗎?」


聽到這句話,墨砚眉眼處有一瞬僵硬,但隨即他昳麗的眉眼彎起來,薄唇輕啟:


「沈懷安,我的小少爺,你可真是天真呀。」


2


我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隻覺得他的長相不僅是薄情,連人也是薄情的。


在沈老頭的葬禮上也能笑得出來。


直到律師公開沈老頭的遺囑,我才明白他口中的「天真」:


「沈總名下的財產股份一應歸為墨砚先生……」


我愣在原地。


在沈老頭的遺囑中,我——沈老頭的親生兒子——隻分到一棟郊外的房子和三百萬現金。


墨砚這個枕頭風吹得可真是好。


律師繼續念著:


「——至於沈懷安……」


我愣怔著,以至於沒能看到墨砚點點手中的權杖,那是一個制止的動作。


律師頓住,生硬跳過這一段,他念完遺囑後,將文件恭敬交到墨砚的手中。


墨砚輕輕頷首,是上位者的作風。


即使他穿著旗袍,留著不合時宜的銀色微卷長發,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挑釁。


我心中被掀起驚濤駭浪,但面上不顯。


沈老頭究竟為什麼這麼疼愛墨砚,甚至將全副身家都交給他,連我這個親生兒子都拋棄。


秋雨漸漸停了,隻留下一地蕭瑟的落葉。


我沒有在意賓客的議論,主動湊近墨砚。


他覺察到我的動作,一雙狐狸眼慢慢瞥過來,顧盼生輝的。


我暗自心驚,長得也太妖孽了。


墨砚俯下身來,湊近我的耳朵:


「小少爺,你才是沈總留給我的遺產。」


他呵氣如蘭,隨著說話的動作喉結緩緩滾動,我下意識屏住呼吸,接著聽到他說。


「若不嫌棄,葬禮結束後,小少爺陪我回老宅嗎?」


明明是我從小長大的家,現在卻被一個外人邀請才能進去。


我不明意味哼笑一聲:


「我不回家,還能去哪呢?


「正好也讓我見識見識,小媽你的手段。」


這樣的距離太近,近到墨砚的發絲碰到我的肩頭,橙花的味道越來越濃鬱。


我抬起眼,對上墨砚的眼睛,不甘示弱。


於是我抬起手來,指尖碰到他的發絲,指腹捻起:


「很漂亮。」


說的是他這個人,同樣也是他的手段。


墨砚點點頭,欣然接受:


「多謝誇獎。」


3


老宅中的模樣與記憶裡面並無差別。


三年前,沈老頭發火的樣子歷歷在目,他手中的權杖打在我的背上。我腿邊是被打碎的玻璃杯。


我想想,他是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倏然,一條毛巾出現在我面前,毛巾上的指甲是粉嫩的。


我順著手指看向它的主人,是墨砚。


對方開口:


「擦一擦,小心感冒。」


墨砚的薄唇一張一合,是水紅色的。


他長相很精致,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許是因為唱戲的緣故,身上的氣質也是迷人又是危險的。


我想起來了,沈老頭打我、讓我滾出家,是因為剛剛成年的我初生牛犢不怕虎,直接在他面前出了櫃。


那面前這個「小媽」又怎麼解釋?


我不露聲色,接過墨砚手中的毛巾,看向他被打湿的肩頭,玫瑰的花紋更加明顯,隱隱約約露出白皙的皮膚:


「謝謝。」


我捏著毛巾,身後像是有洪水猛獸一般,快速上了樓。


隱約還能聽到身後的一絲笑聲。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這才發覺寒氣已經浸入骨子裡面。


房間的陳設照舊,也很幹淨。


我走進浴室,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


慄色的頭發微卷,膚色有些蒼白,一雙下垂的狗狗眼下面浸著一抹紅,是剛剛哭過的原因。


我抿了抿發白的唇,慢慢被染上血色。


其實,我和沈老頭父子的緣分挺淺的。


我將自己埋入溫熱的水中。


媽媽和沈老頭是商業聯姻,沈老頭風流,在外面不知道養了多少個情人。


在媽媽生下我後,對沈老頭失望到抑鬱離世。


而我,因此,十分厭惡沈老頭。


可能是這一層原因,也可能是他很少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面,所以對於他的離世,我隻是感到有些麻木,沒有傷心。


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


「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損他淡淡春山……」


聲音婉轉悠揚,依稀是從樓下傳來的。


我簡單擦拭了下身體,套上衣服,頭發還在湿漉漉滴水,我再次潦草擦了幾下,將毛巾搭在脖頸上,推門而出。


深夜,老宅沒有開燈,隻有月色從琉璃窗中透過的光線。


此時用人和管家已經在另一棟樓裡面休息。


陰森森的,再加上沈老頭剛剛離世。


我下意識抱緊自己,摸索著慢慢下樓。


戲曲的聲音還在繼續,我抬起眼,看到大廳中的男人。


他站在琉璃窗下,月亮柔和的光線完全打在他的戲服上。


絕世而獨立。


4


墨砚穿著繁雜紋飾的戲服,水袖丹衣。


舉手投足間,情意綿綿。


他並未著裝,任憑長發如瀑。


墨砚的眼尾掃過我,隻稍稍停頓,接著他繼續唱著。


我的恐懼感漸漸消失,隨意坐在沙發上,慢慢欣賞美人的身段與歌喉。


一曲唱罷。


打火機清脆一響,我點燃香煙,咬在口中。


猩紅的煙尾一明一滅,我抬起眼:


「墨砚,京都戲劇院的大青衣?」


有些嗆人,我吐出一口煙。


「身段果然是名不虛傳。」


我的手指撫上他的衣襟,上面的紋飾是蘇州繡娘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精致,像他這個人一樣。


墨砚沒有躲開我的觸摸,反而湊近我——


兩指夾住我唇咬住的煙蒂,接過,摁滅在煙灰缸裡面:


「不許抽煙。


「沈懷安,這個京都中有名的紈绔,也是名不虛傳。」


我微笑點頭:


「紈绔子弟,又怎麼樣,花的又不是你墨砚的家產。


「沈老頭留下的三百萬,跟打發叫花子一樣,就想把我打發走?」


墨砚同樣示我以微笑:


「小少爺,三百萬是我要求加在裡面的,沈總可是一分一釐也沒有留給你呀。」


什麼,這簡直是危言聳聽。


這麼美貌的小媽是怎麼說出這麼冰冷的話的?


難不成我還要感激他嗎?


我立刻抽回手,踩了他一腳,轉頭上樓、關門。


5


即使沒有沈家的家產,我依舊可以靠著母親留下的股份活得自由自在。


可是,但是。


墨砚究竟是什麼來頭。


家被搶,葬禮上出的糗……


不出這口氣,我以後就不姓沈!


我把前面的靶子想象成墨砚的樣子——砰砰砰!


三個子彈,全部脫靶。


我氣惱地摘下護目鏡,就聽到旁邊的狐朋狗友裴溯開口:


「沈懷安,三年不見,技術可退步了。」


我眯著眼,盯著靶子。


想象成墨砚的臉,還真的是有點下不了手。


「聽說你爸爸葬禮上,墨砚可是出盡了風頭。」


裴溯拍拍我的肩,和我走到射擊場外。


我點頭:


「誰知道墨砚給沈老頭下了什麼迷魂藥,連我這個親生兒子都拋棄——等等,那不是墨砚嗎?!」


裴溯還想說什麼,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刻堵住他的嘴,把他拉到樹後躲起來。


自從那晚和墨砚不歡而散後,我們彼此視彼此為空氣。


我去上學,他去上班。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穿著西裝的墨砚。


墨砚西裝革履,肩上披著黑色大衣,金絲框邊眼鏡一絲不苟架在他的高鼻梁上,擋住他那雙狡黠的狐狸眼,倒是顯得文質彬彬,斯文敗類。


銀色長發用頭繩綁起來,抓了一個小揪。


此外,他身旁還站著另一個男人,氣質與墨砚相符。


他熟稔地叫墨砚:


「小沈總。」


但笑著很快改了稱呼。


「沈總。」


什麼沈總,墨砚不是姓墨嗎?


我抿抿唇,手指不自覺地摳著樹皮,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6


還沒等我想清楚,我身後的裴溯倒是坐不住了,跟身上長了跳蚤一般:


「安安,完蛋。我小叔怎麼會在墨砚身邊,要是讓他知道我逃課,我的屁股要開花,我要跑了,再見!」


裴溯像是一個嗎嘍竄出去,動作之快,聲音之大。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傻孩子,你的屁股馬上就要開花。


不遠處,我看到那個男人不疾不徐走到裴溯身邊,舉起手來,拍了一下裴溯的屁股。


不對……動作有些親昵。


八卦之魂還沒燃起來,我耳邊就響起墨砚的聲音:


「安安。」


安安。


我耳朵有些麻,除了裴溯還沒有人這樣叫過我。


聽人牆角有些不道德,我掩飾性地揉揉耳尖。


有秋風吹過,樹葉落在墨砚的肩頭。


我仔細觀察對方的面容,以前我怎麼沒有發現,他的下颌是和沈庭相同的,鋒利不近人情。


心中鼓點聲震耳欲聾,我似乎接近了真相,於是試探開口:


「你是沈庭的兒子?


「所以,你不是我的小媽,而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那為什麼沈庭不公布,而且你任由我隨意猜測你的身份?」


墨砚搖搖頭,他站在原地:


「小少爺,你隻猜對一半。」


「一半?」


我疑惑,如果我與墨砚同父異母,沈庭不至於做得這麼決絕。


越是接近真相越是難堪。


我感到有些脫力:


「你是說,我不是沈庭的親生兒子?」


電閃雷鳴間,我想起了,墨砚曾經制止過律師的動作。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我躲開墨砚的觸碰,警惕地看著他,不敢錯過他的一絲表情:


「我不是沈庭的親生兒子?」


墨砚微微嘆口氣,眉眼蹙起:


「是。」


信息太多,也太不可思議。


所以,是我鳩佔鵲巢。


在我嘲笑墨砚隻是一個戲子時,他活得艱難的日子,卻成為我攻擊他的武器。


這不應該的。


我不能面對,再一次逃離開墨砚身邊。


7


我選擇了懦弱,走進一家酒吧中,喝得酩酊大醉。


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機,我打電話給裴溯:


「喂,裴溯,出來喝酒……喂?喂?」


奇怪,怎麼不說話呢?


被接通許久的手機終於傳來聲音,不過不是裴溯的聲音,這個聲音更低,更有威嚴:


「……裴溯在睡覺。」


聽到聲音後,我趕緊掛斷。


打擾到其他人的好事,真是不好意思。


我再一次喝完杯中的酒,周圍的燈光五彩斑斓,落在我的眼底。


好可憐。


墨砚好可憐。


我也好可憐,我抱著杯子嗚嗚哭。


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彌漫在我身邊,接著,我聽到一個油膩的聲音:


「小美人,一個人?真可憐呀,和哥哥去快活一下,保管你開心起來。」


酒精上頭,我看不清他的臉,隻是覺得醜。


所以掃視他一下,我開口:


「呸,真醜。」


對方見我神志不清,又見我孤單隻影,他冷笑一聲:


「沒想到還是小辣椒,既然這樣,哥哥我可就不客氣了。」


對方想要握住我的手腕,我慢半拍躲開,卻惹急了眼前的男人。


他再一次舉起手:


「跟我走——啊——」


他的手臂伸到半路被折斷。


連人帶椅子被來人踹出二裡遠。


我想仔細辨認,卻晃晃悠悠倒在沙發上,隻能聽到熟悉的聲音:


「滾,不然再斷的,不止你的手臂。」


油膩男見此,屁滾尿流滾開了。


我抱著看著前方傻笑:


「嘿嘿,美人。」


「美人」聽到我的聲音走近我面前,他作勢要拿走我懷裡的酒杯。


好吧,這麼美,我允許。


於是,我乖巧撒開手,將酒杯送給對方:


「送給你啦,謝謝你幫我打走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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