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3-25 14:03:054086

我家小姐很兇,一不高興就會打我。


醉仙樓的包子十文一個,她每天要吃十個。


可我每日做苦工僅能賺二三十文錢。


把我賣進百花閣那天,我對小姐說:「小姐,以後就有吃不完的包子了。」


小姐笑著連連拍掌。


我摸了摸她的頭:「小姐高興,阿芙就高興。」


1


我在城北的廢棄小巷裡找到小姐。


數九天,天寒地凍。


早上我將她用數件單衣裹得嚴嚴實實,此時卻被褪了個幹淨。


小姐皺著眉,不斷推搡壓在她身上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


而她越推搡,男人就越變本加厲地往她身上拱。


嗓子裡咕嚕嚕的,像頭肥豬。


我握緊手上的木棍,悄悄走上前,朝他的後腦狠狠擊去。


男人歪倒在地,鮮血汩汩流出,他像蛆一樣在地上扭動,叫聲悽厲。


好在旁邊是臭名昭著的百花閣。

Advertisement


在這裡,人們聽見什麼聲音都不會覺得奇怪。


2


我將小姐從地上拉起來,小姐拉住我的袖口:「阿芙!冷!冷!」


我從地上撿起染血的衣裳,挑了幾件血跡不多的給她套上,又將身上的單衣脫下給她穿上,和早上一樣,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那些被血浸透的衣裳,則被我一股腦套在了身上。


管它髒不髒的,總比受凍強。


小姐嘟著嘴,拉住我的袖口:「阿芙!餓!餓!」


我剛要安撫她,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我沒有抬頭去看,而是摸了摸小姐的頭:「小姐乖,阿芙這就帶你去買包子。」


3


我帶小姐回到剛才我搬貨的碼頭,卻發現貨物已經搬完了。


剛才我正在忙,突然看到一旁的小姐不見了,這才急急忙忙去找。


東家黑著臉,見到我便破口大罵:「有你這麼做工的麼?!活兒幹一半人跑了!看你可憐才找的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我低頭認罵,緊緊攥住錢袋裡那幾文錢。


昨日小姐哭得兇,可我卻沒找到活兒幹。


無奈之下,我便將壓在枕頭底下小姐最愛的那支簪子賣了,終於在醉仙樓關門前買到了包子,且還餘了七文錢。


可七文錢,連買一個包子都不夠。


東家怒氣正盛,可小姐也開始鬧人了:「阿芙!餓!餓!」


那幾文錢隔著錢袋,將我手心割得生疼。


於是我啞聲乞求:「東家,我好歹搬了一半貨物,求你把那一半工錢結給我好嗎?」


4


東家張口,眼看還要罵人。


目光卻突然下移,落到我被血浸透的衣裳上。


她嘆了口氣,語重心長:「你這又是何苦呢?自己都活不起了還帶個傻子!還不如棄了她,讓她自生自滅好了!你生得如此貌美,本可以尋個好人嫁了,可如今你帶個拖油瓶在身邊,還有哪個正經人家敢要你?!」


說完,她扔下工錢走了。


我數了數,有五十文錢,比我們約定好的工錢還要多上二十文。


我感激地將錢收進錢袋,領著小姐去醉仙樓。


路上好聲與她商議:「小姐,阿芙錢不夠,包子就先買五個好嗎?」


小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5


醉仙樓門口,伙計攔住了我們。


「東家嫌你們老來買包子耽誤我們做生意,以後不讓賣給你們了!」


我求他通融,他面露難色:「都是下等人,你又何苦為難我呢?!不過你家這傻子也真是的,沒有富貴命還得了富貴病!吃什麼不好,非要吃我們醉仙樓的包子!我們這兒的包子,是給你們這些窮人吃的麼?」


他實在不肯通融,我便隻好拉著小姐離開。


可沒見到包子,小姐不肯走,噘著嘴,氣鼓鼓地瞪著我。


我使出力氣拽了她幾下,她便生氣了,抬起巴掌落到我臉上,一下又一下。


「阿芙!壞!壞!」


「阿芙!壞!壞!」


6


路人紛紛停下腳步看戲。


「傻子打人咯!傻子打人咯!」


我任由小姐的巴掌雨點似的落到我臉上。


等她發泄完,便去路邊攤販那裡買了幾個包子給她吃。


小姐不吃那包子,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哭喊:「阿芙!壞!壞!」


我哄了她一路,都沒讓她消氣。


回到郊外破屋時,我看到地上擺著醉仙樓的食盒,還有一個包袱。


包袱上的繡花我認識,那是百花閣的標志。


見到食盒小姐便忘了哭,她興衝衝地跑過去,拿出一個包子給我:「阿芙!吃!吃!」


我緊緊攥著拳頭,這時才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


7


血很難洗,我洗了整整一夜都沒洗掉。


隔日清早,我看著竹竿上凍得梆梆硬的衣裳發呆,隻穿了裡衣的身子凍僵了也渾然不覺。


小姐過來拽我的衣角:「阿芙!餓!餓!」


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


小姐永遠是這麼無憂無慮,餓了就吃,困了就睡。


可從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從前她通四書,曉五經,是洛縣最負盛名的才女。


不僅有才,她還有顆善心,有災情時她捐錢施粥,一點不似別家大戶小姐那樣高高在上。


洛縣百姓都說她是洛神下凡,我雖不知洛神是誰,但我知道,小姐一定是仙女轉世。


這麼好的一個人,本該一生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可卻因為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打開百花閣的包袱,拿出裡面的兩身幹淨衣裳,笑著摸了摸小姐的頭:「小姐乖,阿芙帶你去買包子。」


8


我們到了昨日那巷子外,發現百花閣門口圍滿了人。


一肥婦人坐在地上哭天抹淚:「我男人不明不白死在你們百花閣!今日你們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個說法!」


看來她就是昨日那男人的妻。


百花閣老鸨站在門口,不鹹不淡道:「什麼叫死在我們百花閣?他明明是被人打死在旁邊那巷子裡的!若不是被我們閣裡的姑娘看見,他的屍首早被野狗啃了也說不定!」


肥婦聞言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見兇手了!是誰!快告訴我!不然我就天天在這兒鬧!讓你們永遠都不得安寧!」


老鸨勾起嘴角:「這兇手嘛,可就在我們中間。」


她幽幽地掃視著圍觀百姓,最後,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肥婦指著我問:「是她?」


9


見老鸨沒言語,肥婦叫罵著朝我衝了過來。


「小狐狸精!敢打死我家男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為我男人報仇!」


身旁的人紛紛退至兩側。


見勢不好,我抓著小姐,將她護在身後。


小姐卻揮舞著胳膊,想要擋在我身前,嘴裡還大叫著:「阿芙!跑!跑!」


可我們能跑到哪兒去呢?


肥婦抓住我的肩頭,叫罵著抽打我的臉,疾風驟雨般,一下又一下。


我的臉炭盆似的燒了起來,連帶著昨日的疼痛,好似快要燒化了,漸漸疼得沒了知覺。


眼前的事物好似都靜止了。


直到老鸨過來將那肥婦拉開:「快住手!我隻是見她長得貌美,多看了一眼而已!她一個柔弱女子怎麼殺得了你男人?!你若再繼續鬧事,我可就要報官了!」


10


肥婦停下手,扭頭問老鸨:「那兇手到底是誰?!」


老鸨神秘地左右張望片刻後,附在肥婦耳邊說了幾個字。


肥婦聽後臉色大變。


老鸨挑眉:「如今你還敢鬧麼?」


肥婦不甘地咬了咬牙,又恨恨地斜了我一眼:「打你一頓算是老娘給你長個記性!以後別學這些狐媚子出來勾搭男人!」


她要走,老鸨卻拉住了她,命龜奴拿來一張算盤。


她噼裡啪啦打了幾下算盤,眯著眼道:「剛才你打壞我閣中物品,應照價賠償十兩銀子,我這就讓我的人跟著你去取!」


肥婦愣了片刻,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青天大老爺啊!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孤兒寡母苟活於世,哪來那麼多錢?!」


老鸨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罷了!隻要你以後別再來我們百花閣鬧事,你的賬我就不要了!不然這筆賬我隨時給你翻出來!」


肥婦冷哼一聲,本想放狠話,想了想隻幹巴巴地說了句:「本就不應當要!」


說完,便爬起來氣呼呼地走了。


11


圍觀百姓散去,老鸨示意我們跟她進去。


小姐拽著我不肯挪步:「阿芙!怕!怕!」


我握了握她的手,柔聲安撫:「小姐別怕,阿芙保護你。」


我牽著小姐走了進去。


百花閣不愧是銷金窟,我從未見過裝潢如此華麗精美的樓宇。


可它畢竟是個青樓,就算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脂粉香,也蓋不住那股醉生夢死的腐臭氣。


龜奴們在忙著收拾剛被肥婦打壞的東西。


老鸨讓他們收拾幹淨些,隨後笑嘻嘻地抬起我的下巴,端詳片刻:「嗯,糙了些,倒還是美的。」


又得意地挑眉:「瞧瞧!若我剛才揭穿了你,你這麼個美人今兒個非得被那母豬打死!」


像是鋒利的刀刃劃過空氣,我感覺到一股寒意。


昨日從窗中看見我行兇的人,果然是她。


12


我戒備地看著她,緊緊抓著小姐的手,隨時準備離開。


小姐掙扎:「阿芙!痛!痛!」


老鸨笑著嘆了口氣:「不用怕!」


她向龜奴使了個眼色,龜奴會意走開,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醉仙樓的食盒。


看見食盒,小姐便忘了怕。


她過去拿起一個包子遞給我:「阿芙!吃!吃!」


老鸨笑著問:「如何?」


我沒言語。


她便大笑著道:「那便這麼定了!從今以後,你便叫我『柳媽媽』吧!五兩銀子算是你的身錢,不過剛才那母豬打壞的東西可得你來賠!如此算來,你還倒欠我五兩銀子!」


我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姐:「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我用手帕輕輕擦拭小姐嘴角的汁水:「以後每日我都要十個醉仙樓的包子。」


13


龜奴帶我們去為我們準備好的房間。


房間不大,但卻有窗。


我帶小姐去窗邊看,小姐不肯,一個勁兒往外拽我:「阿芙!走!走!」


我拉著小姐過去,從她手中拿下食盒,指著遠處的醉仙樓給她看:「小姐,以後就有吃不完的包子了。」


小姐笑著連連拍掌。


我摸著她的頭,苦澀地笑了笑:「小姐高興,阿芙就高興。」


天陰著,窗外一片蕭瑟景象。


雖也是北方,但浔城好像永遠都不會下雪。


小姐從小就喜歡雪,可自從我們離開洛縣,就再沒見過雪了。


一頂轎子從街上經過,被一群乞兒團團圍住:「老爺老爺!賞點吃的吧!」


車夫扔給他們一個饅頭,乞兒們開始哄搶,甚至扭打在一起。


搶到那人一口將饅頭塞進嘴裡,噎得直翻白眼。


其他人本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見他始終順不下去,便又紛紛上前,捶打他的後背。


我關上窗,對小姐道:「小姐,快吃包子吧,別放冷了。」


14


柳媽媽說我皮膚太糙,要我去浴堂勤泡著,把身上的老皮泡下來。


我這才知道,百花閣後院有個浴堂。


天黑後,我帶小姐去了那裡。


水是冷的,且也不算幹淨,不過相較郊外那個漏風的破屋卻是強多了。


我們泡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把臉上糊得厚厚的泥巴洗幹淨。


我捧著小姐的臉看了又看。


小姐生得真是美極了,就算跟著我在外風餐露宿這幾年,美貌也並未減少半分。


我看得入神,忽然聽到百花閣中傳來男人的調笑聲。


我猶豫片刻,去外面抓了把黃土,浸湿後輕輕地抹在小姐臉上,一下又一下。


小姐不解,嘟起嘴又要打我,卻突然驚叫道:「阿芙!血!血!」


15


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踉踉跄跄的女人,邊走邊往下褪衣裳。


她走過的地方,有一道淅淅瀝瀝的血痕。


我慌忙將小姐捂在懷裡:「小姐乖!小姐不怕!阿芙保護你!」


我扭頭去看那女人,被所見驚住了。


幽幽燭火下,她鼻青臉腫,身上也布滿了鮮紅的傷痕。


顯然是被毒打了一頓。


女人也看向我,她眼神木然,似乎對此早已習慣。


我脫口而出:「疼麼?」


女人沒說話,看向我和小姐的身體。


她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背過身去,拿起水瓢,繼續衝洗身上的血跡。


卻不知,她身後的傷疤更加猙獰可怖。


我猜想她定是想獨自待著,於是快速穿戴整齊後,便帶小姐離開了。

熱門推薦

談姝

"和謝闌生臨近婚期時,他繼妹的老公死了。 她回到謝家後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何時何地都離不開謝闌生,甚至在我出差時,和謝闌生睡在了一起。 謝闌生醒來後發現時,微微蹙眉,眸底閃過一絲不耐煩。 他原以為我會鬧。 沒想到我隻是默默地把門關上。 上一世也是如此,我承受不了背叛,鬧得人盡皆知,聲名狼藉。 還被謝闌生以誹謗他繼妹的名聲送進監獄,最終被折辱致死。 噩夢驚醒,重來一次。 我攥緊了曾經為愛拒絕的研究所 Offer,發誓不再重蹈覆轍。 我離開京市那天,謝闌生卻慌了。"

錯緣

段驚風喜歡小姐,可他隻是小姐的侍衛。為了讓他死心嫁入 東宮,小姐讓段驚風娶了我。他在受傷昏迷時握著我的手喚 小姐的名字,但對我,從來都隻是直呼「你」

換了攻略目標後,大師兄入魔了

我在一群攻略女中被排擠。被派到了誰都不願意去的修仙界,

亂燉

"參加戀綜時,攝像頭不小心掉在地上。 正巧拍到餐桌下的畫面。 我一本正經的臉下。 左手被抓著畫圈。 右腿被勾著廝磨。 而對我做這些的兩個人。 一個是我名義上的哥哥。 另一個,是我名義上的姐姐。 彈幕瞬間爆炸。"

紙人回魂

"八歲那年,我爺給村裡寡了大半輩子的永旺叔扎了個紙媳婦。 一點小痣魅惑勾人。 打那起永旺叔沒少夜裡背著紙人上門修補。 卻又從不肯告訴我哪兒破了。 直到那晚永旺叔上門, 我躲到了窗戶後頭。"

太監出檣

"我雖然是個宮妃,卻和一名太監有了私情。皇上喬裝成的太監。 我裝作不知情,對他甜言蜜語:"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